但坏就坏在他哥嫂人心不足,不仅给顾客们说他们摊子上的嗦螺都是江兰兰手把手教的, 味道一点儿都没有差别,还想蹭江兰兰摊子的人气, 把摊子摆在了人家的斜对面!
这可真是有点毒了, 你卖得便宜又量多,还要摆得这么近, 不就摆明了是想抢生意抢客人嘛。
江兰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早就做好准备会有很多跟风的, 这些时日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卖嗦螺,人家都老老实实离得远远的, 生怕她去质问,这么贴着她的脸搞小动作的,这还是第一个!还偏偏真是个亲戚!
但是,江兰兰现在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包子,她可以接受跟她良性竞争的商家一起共赢,但不能接受这种亲戚打着她的幌子坏她名声。
人家要是觉得赵建军两口子的嗦螺真是她教的,甚至真是同一家,可不就败坏她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名声了。
“婶子,您娘家人不厚道啊。”她并没有将气愤表现在脸上,见着又有客户了,继续笑着打招呼,有条不紊地给人打包,收钱,找钱。
赵爱金不说话。
她这会儿有点怕江兰兰这个侄女,生怕她二话不说就去掀她哥嫂的摊子,毕竟江兰兰连分家的事儿都敢当着长辈们说,掀摊子的事儿,她是真做得出来的!
江兰兰要是知道了赵爱金的想法,大概也会有点觉得好笑,她有那么暴力吗,还掀摊子……
她也怕被人揍的好不好,到时候真打起来,她婶子铁定会帮她娘家人,一对三,没有胜算!
今天生意也好,但多少是被斜对面影响了,江兰兰偶尔从忙碌中抬头看过去,赵建军两口子的摊子上也有些人买,远远瞧着,还有之前的熟客。
对很多人来说,便宜量大就是优势,不一定非要买那个最好吃的。再加上也有人是喜欢尝试新鲜东西,新摊位上的吃食都是要尝一尝的。
除此之外,就更别提那两口子口口声声自家的味道跟对面的没有差了。
无形之中,江兰兰这边沽清的速度要比以往慢上很多。
好不容易卖完了,江兰兰沉默地收拾起一应东西跟小桌板。随着摆摊的次数增加,江家又重视这一门进项多的生意,慢慢地摆摊用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今天有些晚了哈,咱们快回家吧。”赵爱金殷勤地背起篓子,讪讪地笑道。
江兰兰看她一眼,眼中不含笑意:“婶子是怕我去找麻烦啊?”
赵爱金尴尬:“哪有,哪有。”
江兰兰往斜对面看一眼,讥讽一笑:“您娘家人可不给我找麻烦的机会,早跑了呢。”
一路上江兰兰跟赵爱金都没有说话,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了回家。
隔壁李大婶子正提着潲水去喂猪,见着江兰兰回来了,扒在篱笆墙上看这两婶侄。
“兰兰啊,你们家最近赚了不少钱吧?”李大婶子止不住语气中的酸意。
江兰兰笑:“小本生意,哪能赚很多呢,能把成本赚回来,再赚点买肉钱,就很不错了!”
李大婶子撇撇嘴:“哎哟喂,赚了就赚了呗,还遮遮掩掩做什么,婶子又不抢你的钱。”
“真没赚多少。”江兰兰语气淡淡,对这种强行打听人家收入的行为不太喜欢。
但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左邻右舍的情况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谁家是工人,多少级工资,过节福利是什么,只有人骄傲地满村炫耀的,没有人遮着不让人知道的。
江家这阵子靠买嗦螺赚了钱,这事儿大伙儿都知道,还有人闲着无聊专门去镇上赶集,就为了数一数江兰兰摊子上来了多少买嗦螺的客人。
不过呢,做生意这种事情的透明度就没有当工人的高了。刘桂花在这个事情上捂得严实,一方面到处炫耀自家最近生活好,总是吃肉,一方面又神神秘秘地不告诉别人自家赚了多少钱,可勾着不少人的眼睛了。
等江兰兰走进堂屋,李大婶子从篱笆墙上下来,阴阳怪气地摇着头、扁着嘴复述:“真没赚多少~~啧啧。”
“不就是怕别人抢生意呗,嘁,我就看他们老江家能赚多久。”她扭着屁股去喂猪,对着臭烘烘的猪骂,“吃吃吃,只知道吃!等过年了看我不杀掉你们!谁还赚不到钱了!”
猪们当然听不懂主人的话,见潲水倒进了猪槽,哼哼唧唧、咕噜咕噜地就开始狂吃。
伴随着李大婶子颇有节奏的骂声,还挺和谐。
另一边,江兰兰跟赵爱金一个冷着脸、一个默不作声地进了堂屋,却发现家里刘桂花和何秀英等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一家子里里外外都丧着脸,不由得互相问道:“咋了?”
何秀英叹了声气,而刘桂花则没好气地说道:
“村里某些见不得人好的狗东西,那双狗眼简直红得滴血!见不得咱家赚钱,竟然把水圳里的田螺都给捞了!一群狗杂碎!不要脸!”
江兰兰皱了皱眉头,不想听脏话,打断她:“都捞了?”
“可不是!”江茂松吸了口烟,沮丧地说道,“问就是那一段水圳是他们田边的,属于他们,要田螺可以,出钱跟他们买,不然人家喂鸭都不准咱们捞。”
“狗娘养的,前世没见过钱,水里天生地长的东西也敢要钱,简直钻钱眼里了!”刘桂花又气哄哄地骂。
江兰兰:……真要比钻钱眼,您怕是比别人家要厉害得多……
江良山这会儿也在家,赤着脚挽着裤腿,腿上还有干掉的、没有洗干净的泥巴点子,一看就是刚从田里上来不久,这会儿皱着眉头:“那些人确实是不厚道了。”
江兰兰听着这些话,其实心里没有什么想法,炒田螺卖,最重要的田螺本来一直就是从水里捞的,没有花过一分钱。
随着生意越来越好,最近江家人捞得也越来越多,被同村人看在眼里,不生出点酸意来都不正常。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她想起“书”中的那个自己曾经看电视看到的这句话,觉得很贴切。
“咱们去远一点的地方捞!反正这群狗杂种一分钱都别想赚我的!”刘桂花咬牙切齿,给这件事情下了定论。
她转过头,这才想起今天都还没有数钱,真是的,太气了,气得都忘了数钱了。
一把拿过江兰兰边上的书包,她开始数钱。
江良山察觉出孙女与二儿媳妇之间的诡异氛围,问道:“你俩在集市上也遇到了事?”
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每次到了数钱的环节,赵爱金都会满脸都是光,眼睛盯着她婆婆手里的钱一眨都不眨,生怕婆婆一个手抖就数错了。
今儿赵爱金从一开始进门脸色就不太对,这会儿对数钱也没有以往这么大的兴趣了,可不就令人疑心出什么事了。
江兰兰冷哼一声:“问婶子吧。”
众人都看向赵爱金,赵爱金舔舔嘴唇,看了眼江兰兰,见她盯着桌面看都不看自己一下,心里更慌了。
江家人除了大哥大嫂,剩下的都是人精,她只要一说,她公婆保准立马就清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但眼见着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她是不说也只能说了,于是磕磕巴巴地:“我、我娘家哥嫂今天也在摆摊,卖、卖嗦螺……”
江兰兰笑:“婶子,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赵爱金不说话,但江兰兰可不准备放过这个:“叛徒”,她径直将整个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刘桂花听了,数钱的手也停了,三角眼盯着赵爱金:“你教你哥的?”
赵爱金期期艾艾地瑟缩:“哪能啊,他们就问了问,我随口说了几句。”
精明如刘桂花,自然不会被她这话给哄骗了,她这种爱钱如命的人,这会儿知道了儿媳妇竟然帮着娘家跟自己抢钱,当即就炸了。
在刘桂花陈腐的观念里,儿媳妇嫁到自己家来,那就是要为自己家当牛做马的,跟娘家那就是泼出去的水的,所以她将桌子一拍,瞅着赵爱金吼道:
“反了天了是吧!自己家里还赚不够,帮着你娘家抢钱是吧!”
赵爱金为人也精明强势,但这个婆婆,永远是压在脑袋上的一座大山,这会儿被婆婆一吼,眼泪珠子唰唰地就下来了。
“娘,你吼爱金做什么,她娘家要摆摊,就摆去呗,没得咱家还有不让别人跟着赚钱的道理。”江茂松看自家媳妇一眼,冷着脸说道。
他心里也不舒服,两人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赵爱金也没把这事儿说出来跟他商量。
不过他晓得自己媳妇的秉性,肯定是跟二舅子赵建军那边打了什么商量,这会儿全家人都看着,他是不高兴也要憋着,有些话,只能私下里两夫妻悄悄通气。
“这是明晃晃地抢咱们生意,亲戚哪有这么做的?就不能去其他地儿摆?一星期五场集市,就不能去其他集摆?”刘桂花鼓着眼睛,心疼被拉走的生意。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江茂松讪讪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23章 预选结果
江兰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刘桂花和赵爱金两口子掰扯, 被何秀英轻轻扯了扯,指着厨房示意她去。
她这才想起,忙了一上午, 都还没吃饭的呢!
当下就朝着自家娘笑了一下,起身去厨房吃饭。
何秀英跟过来了,让江兰兰坐好, 她去将温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
江兰兰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她娘有了些活力的身姿, 多少有些欣慰。自从她成了能赚钱的“有用的人”, 她娘因为没生儿子而一直压着的底气渐渐足了一点。
前两天隔壁李大婶子又趁着喂猪尖酸地暗讽她娘的时候, 她还听见她娘怼了一句“那又怎么样,我们家兰兰比你儿子会赚钱多了”哩!
“快吃。”何秀英将一个大海碗递给江兰兰。
海碗底下是半碗饭, 上面铺了一层炒莴笋和蕨菜, 干巴巴的没啥油水,一看就是刘桂花炒的。
江兰兰也不嫌弃, 她实在是饿了,忙埋着头扒饭。
何秀英看着闺女吃得狼吞虎咽,一丝心疼蔓延到脸上。
她没什么用, 炒不出兰兰那么好吃的嗦螺,所以只能做些打下手的事情, 难为兰兰经常凌晨四点就起床忙碌, 一直到中午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眼看着身子骨瘦条条的, 都没能长几两肉。
快速填了个半饱,江兰兰放慢了扒饭的速度, 朝着自己娘甜甜一笑。
“娘,”她歪着身子看了看厨房外头, 发现没人之后,她轻声问道,“上回我说的分家的事,您和我爹到底是怎么看的?”
说来,上回那事儿被江良山压下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过了,这会儿江兰兰想知道自己爹娘的想法,正好场合合适,气氛也合适,就直接问了。
“分家……”何秀英愣愣地咂巴着这两个字,不知道闺女为啥这会儿又提起这个事情了。
“我能有什么想法……”她低声喃喃道。
分家啊……谁不想拥有一个小家,过自家的小日子呢,可上回兰兰提了一下,她都心惊胆战了许久,根本不敢想有朝一日能真的分家。
江兰兰看着娘头顶花白的发根,笑:“怎么会没有想法呢,您和我爹要是有这个想法,我们就想办法嘛。”
何秀英还是摇头:“分家是不可能的,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别说我,你爹也是肯定不愿意的。”
“再说了,哪里是这么容易分的,咱们只有这一栋屋子,又没钱起新屋,分家了住哪儿了?吃什么?”
以刘桂花那性格,先不说能不能分家,就算是真要分,她恐怕也不会分一毛钱给大儿子这边。
当然,养老问题在乡下,则更是明确,一般都是大儿子奉养,其他儿子一起出钱出力。也有轮流在儿子们家里住的,但总归大儿子的赡养责任最大。
她爹可不就是大儿子,要分家,原则上来说,她奶她爷都要跟着她们一家吃的。
说实话,她爷还好,虽然思想观念也跟其他封建思想没有根除的老头老太太差不多,但一向沉默寡言,也不怎么掺和事情
,往不好了说,这是不作为,可往好了说,寡言的人总归是没那么多让人不高兴的。
就是刘桂花,江兰兰一想到她那张嘴,就心生烦闷,恨不得离上三十米远,年年月月地住在一起,她真不行,她爹娘也根本不会快乐。
江兰兰看着几十年如一日备受磋磨的她娘,在心里轻轻感叹一声,难呐!
赵建军抢生意的事情到底还是让刘桂花给忍下来了,都是当亲戚的,她也不好意思去找麻烦,到底是要一点脸。
但也连着好一阵没有给赵爱金好脸色看,赵爱金不在乎,她从她哥嫂那里分了钱,正喜滋滋着呢。挨点骂和白眼算什么,只有钱拿到手了,才是正经的。
没多久,县三中的高三年级预选了。
真江芳芳作为江家的宝贝学习苗子,在学习上是有实力的,有惊无险,成了班上过了预选的六分之一。
过了预选,就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踏进大学了,希望十分大。为此,等江芳芳回来那一天,江家做了一桌子菜,来庆祝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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