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以前确实应该是不太喜欢,毕竟顾嘉深这种太冷了,说不给你面子就不给你面子,天王老子来了他不想笑就一定不笑,这谁喜欢得起来啊。】
【不过嘛,现在瞧着,顾嘉深还是挺可爱的,人一礼貌体贴起来,简直就是大人眼里最好的小孩了。】
【嗯,我就喜欢这种乖小孩。】
“我小时候也不太活泼,性格也跟现在差不多。”顾嘉深望着江兰兰,说道。
“这样啊,”江兰兰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乖乖巧巧的秀气小男孩的形象,莫名有点心疼,“那你小时候应该没什么朋友吧。”
在乡下,文静又冷着脸的小孩是没有人愿意跟他玩的,大家不喜欢这种同伴,会觉得这样的小朋友装、惹不起。
当然,心里也会酸,这在“别人家的小孩”范畴内,是大伙儿嫉妒的对象。
“嗯,我小时候没有朋友,他们都骂我地主崽子,大人们也不准家里的小孩跟我玩。”顾嘉深语气平淡地回忆,“没有人跟我玩,我自然就安静下来了,我有时候就爬到我家柴垛上,远远地看着别的小孩在不远处的岭上摘野果子吃。”
“有一回被那些小孩发现了,他们就站在我家院子外面,拿土疙瘩扔我,我还摔下去了。”
江兰兰听了这话,更心疼了,同时还有一点小尴尬和小愧疚,为什么呢?
她想起来了,她也是被她奶警告过不准跟地主崽子玩的……
原来顾嘉深的童年过得这么可怜啊,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小孩呼朋引伴地玩耍,他孤零零一个人,竟然还会被欺负。
“这些都过去了,小时候嘛,大家都没什么分辨能力……”江兰兰干巴巴地说道。
她才想着不喜欢熊孩子,没想到现在就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是个熊孩子,虽然她不至于也跟别人一样欺负顾嘉深,但无形之中那种“你是地主崽子,我们不跟你玩”的态度就已经很伤人了。
“是,都过去了。”顾嘉深云淡风轻地说道。
他小时候其实天然就对跟一群毛孩子玩没有兴致,哪怕有小孩凑进来,他也冷着脸不理人家。
爬到柴垛上看别人摘果子也不过是因为看书的时候被那些咋咋呼呼的声音给打扰了,一时好奇去看一下到底是谁而已。
当然,这种话他不会跟江兰兰透露。
手电筒的光照射在前方约莫两三米的距离,引领着两个青年男女走过这段小路,一高一矮,从背后瞧着,分外和谐。
等到了大路上,江兰兰就停下了脚步,县城的大路上有零零散散的路灯,不会看不清了。
“你朋友家远不远?”江兰兰问道。
虽然路上有灯,顾嘉深又是个高高大大的男青年,但有时候夜路走长了,也还是怕有人盯上。
“不远,从这里到纺织厂,再继续往前走个三四里就到了。”顾嘉深说道。
“那好,我就不继续送你了,路上小心,再见。”江兰兰挥挥手。
“嗯,再见。”顾嘉深站在原地,看着江兰兰
手电筒的光晃晃悠悠地消失在拐角处,那纷繁杂乱的心声也逐渐听不到,才转身离去。
回到院子里,江兰兰一抬眼就看到一双眼睛在手电的照射下雪亮雪亮的,吓得她心脏一跳,才反应过来这是陈红静。
“哎,在路上没被吓着,到家了还要被吓一跳。”她轻声嘟囔。
“江兰兰,你是不是跟顾嘉深处对象了?”陈红静盯着江兰兰,黑暗中眼神跟只猫似的。
她前一会儿在院子里偷偷看江家人吃饭呢,一个个脸上挂着笑,可真碍眼。吃完了江兰兰竟然还去送顾嘉深,没有鬼才怪。
“我跟谁处没处对象,好像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红静姐。”江兰兰讥诮地说道。
下午的时候左一个“兰兰”右一个“兰兰”亲亲密密地称呼她,这会儿就十分不客气地喊“江兰兰”了,脸变得相当快。
“我就问问,你至于这么说么?”陈红静语气也不好。
“至于啊,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江兰兰反问。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不是在处对象?”陈红静不打算跟江兰兰纠缠身份不身份的问题,她现在就想知道答案。
江兰兰冷漠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往自己屋里走去。
陈红静一把拦住她:“问你呢江兰兰,有这么难回答吗?”
江兰兰简直要被气笑了,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摆明了懒得搭理你,还硬生生要凑上来。
“陈红静,你以为你是谁啊,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别太自以为是了吧。”她说道。
黑暗中,陈红静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她原本也犹豫的,虽然顾嘉深长在了她的审美上,但是人家要是工作不好,她过了那阵劲儿,也可能不会考虑。
但今天她知道了顾嘉深刚参加完高考,心里的想法就又野草一样快速地滋生了起来。
大学生多值钱啊,比厂里的普通职工可值钱多了,人家一毕业就会被分配工作当干部,根本不会从普通职工做起。
但现在这个江兰兰像是知道了她看上了顾嘉深似的,不仅不告诉她两人到底是不是在处对象,还说这样的话!
“江兰兰,你是自己喜欢顾嘉深,就不愿意我晓得,不想让我跟人好上吧?”她嘲讽道。
“我再说一次,你看上了谁你就自己去追,我没有任何义务要回答你。本来你和和气气地问,我也不是不能说,但是你什么态度啊,你是派出所的同志来查我吗?我凭什么被你质问呢?想打听事情,就拜托你礼貌一点。”江兰兰拂开陈红静拦着的手,不再理会她。
陈红静站在院子里,咬着牙恨恨地看着江兰兰的背影,好久之后才转身回屋。
她知道江兰兰他们家是哪个村的,上回租房的时候就听说了。既然江兰兰不可能说顾家的情况,大不了她自己去问,嘁,有什么了不起的。
幻想着以后当了干部太太不用干活家里就能有很多钱的滋味,陈红静的内心越发火热了。
江兰兰回了屋子,倒是也没有憋什么火气,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其实也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明明告诉陈红静自己没有跟顾嘉深处对象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她就是一个字都不想说。
一方面,是陈红静的态度太有问题了,但另一方面,她也朦朦胧胧地觉得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
她不想陈红静靠近顾嘉深。
只要自己说了两人没有处对象,陈红静一定会想方设法靠近他的。
“啊!江兰兰你在想什么!”江兰兰在床上跟条垂死的鱼一样猛地往上窜了一下,然后重重跌落在铺了柔软稻草的床上,很为自己这点私心感到羞愧。
第53章 消息
七月十号, 美满食铺再度营业。
“这几天吃食堂吃得我脸都绿了!打饭那关系户,每回就给我一点点菜,连个肉星子都要颠下去, 简直了!老板,来俩菜!”
“好嘞,您还是点辣椒炒肉和清炒白菜是吗?”
这是每次都固定点几样菜的熟客。
“早就听说你们这个饭摊儿的菜好吃了, 等了好几天,终于营业啦!老板, 点菜~”
“欢迎光顾, 您要吃点什么, 咱这儿今天有……”
这是顺着名声过来的生客。
生意又一次爆火起来,忙不开的时候, 连不怎么习惯跟顾客打交道的江茂竹也被何秀英拎着点起了菜。
还别说, 点了几次之后,江茂竹也得心应手起来, 不再怵跟客人说话这事儿了。
当然,这也得亏很多人都对这一家子摊主熟悉,大家极具包容性, 头几次有那么点问题,大家也都不在意。
更何况美满食铺服务做得好, 有什么不满意的, 人家肯补上赔偿。
有时候忙乱之中上错了菜,人家马上就免费赠送了这个菜, 再赶紧将应端的菜做上来,往往还又额外赠送点其他的小菜之类的呢。
等又忙完一天, 三口人都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哎,这不行, 又热又累,我感觉我快要中暑了。”江兰兰摊在床上,晚饭也没吃几口,热得实在没有胃口。
“是啊,我再给你倒杯凉开水,你先起来喝了。”何秀英拿着蒲扇给自家女儿扇风,心疼地说道。
江兰兰扯住了她:“娘,我不渴,你也好累的了,上来躺躺。”
何秀英就笑,顺从闺女的意思,躺在了边上。蒲扇一摇一摇的,总算是稍微凉爽了一点。
“娘,咱现在多少存款了?”江兰兰问。
何秀英迅速算了一下昨晚数的加上今天赚的:“有两百八十多。”
这些日子一直在赚钱,但也一直在花钱,不光是摆摊要用的各种物件在随着生意变好而慢慢置办了更多,家里也在时不时地添置东西,一来二去的,钱也花得挺快。
“两百多啊……”江兰兰思忖着,“要不咱们还是去租个门面房吧,再这样露天摆摊,是真扛不住了,就是人家狮子大开口,各个都不是实诚人,哎!”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其他地方试试,但是县城在乡下人眼里很大,真到城里来谋生了,其实也就不觉得大了。
整个县城,也只有一个纺织厂这样的大型厂子呢,其他地方,都是以居民住户为主,人家的消费能力不一定高,就算家里有钱,也不一定愿意天天吃外头的点菜,一切又要重头来过了。
“人手也不够,靠煤炉子效率也低下,咱们三个人现在已经忙不赢了。”她有点发愁,“这样咱们会流失很多客人的。”
有些客人不愿意等,见着这么多人排队,想吃也都望而却步,改选其他摊位了,搞个几回,一个潜力顾客也就彻底丢失了。
“咱要把生意做下去,现在也不得不租门面了,不然身体迟早要出问题,今年太热了。”何秀英也叹气。
“咱们明天就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她说着,偏头看向江兰兰,却发现闺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再制造出动静,何秀英轻轻摇着扇子,也闭上了眼睛。
一时之间,昏暗的房间里陷入了静谧,温馨的气息伴着些微的凉风游走在床上睡着了的两个人之间,格外安宁、平和。
第二天江家只营业了中午,因为遇上老家的人了。
倒不是别人,而是小岭村的隔壁大岭村,有一个叫孙爱国的年轻人就在纺织厂里工作,而这人的外婆家又在大岭村的隔壁十方村,正与江兰兰大姑江小桃嫁入的婆家杜家打邻。
这不,孙爱国和两个同事因为加了一会儿班,食堂里只剩下些残羹剩饭了,就干脆来美满食铺吃炒菜,因着以前在外婆家见过江兰兰,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自然也主动打了下招
呼。
何秀英十分高兴,不仅送了人家一个菜,还趁着厂里快上工了客人不多的时候跟人家多聊了两句,打听自己大姑子的消息。
江小桃可以说是在她嫁到江家来以后,唯一一个对她跟茂竹十分好的人了,前几年每年过年回娘家,都偷偷塞一点钱给她,叮嘱这是给兰兰读书用的呢。
谁知这一打听,就打听出个不好的事来了。
原来正巧前两天孙爱国跟着他爹娘去十方村给他外婆过生日,就遇上杜家的大儿子打媳妇嘞。
这挨打的,可不就是江小桃。
“婶子,你既然是真心打听,我也就说实话,那家人打人可狠嘞,拳头跟不要钱似的,杜铁牛跟他娘老子都狠角色,小桃婶子现在日子不好过啊,要是杜远在家,他们也不敢这样。”
“我跟我爹是去拦了一下,当场是拦住了,但保不齐人家背后避着我们又打人,听我外婆讲,他们杜家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孙爱国让两个同事先走,轻声跟何秀英说道。
杜远就是江小桃的儿子、江兰兰表哥,跟孙爱国玩得挺好,每回孙爱国去外婆家都找他玩,人长得高高壮壮的,平素很护着江小桃。
他在家的时候杜铁牛母子不敢动手,只会在嘴里辱骂,因为有一回杜铁牛打了江小桃,那会儿还在读初中的杜远放学回家后直接将他爹给撂翻在地挥拳头了。
“哎!作孽啊!”何秀英皱着眉头叹气。
她勉强笑着谢过孙爱国,见孙爱国要回厂里了,又忙要江兰兰在自家装猪肉的篓子里割一块肉过来,用稻草杆子绑了,塞给孙爱国。
孙爱国当然不要:“婶子,怎么好意思要您家的肉,今天送菜给咱们已经是很不好意思的了!您可千万别这样!”
何秀英非要给:“婶子真的很谢谢你,赶紧拿着,你们在外头上班也辛苦。”
她见孙爱国死活不收,又拿出那套“你不接婶子就真的要生气了!”的话术来,孙爱国果然还是拗不过,接了肉。
目送走孙爱国,江家三口都没有什么心情了,刚才孙爱国跟何秀英说话的时候,江兰兰跟江茂竹也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兰兰想,在“书”中后来大姑还借了两回钱给她家,指不定因为这事又多受了多少委屈呢,可惜那会儿她根本不知道大姑在婆家竟然过得这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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