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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有一些菜，再待久一点也还陆陆续续有人来吃饭，能耗掉的，但现在都不想继续摆摊了，开始收拾起来。
收了摊子后，三人就怏怏的回了家，钱也没有兴致数了，越想越觉得不能这样干坐着。
“爹，娘，咱们去大姑家看看吧。”江兰兰看向自己爹娘，突然说道，“远哥不在家，咱们还真不能让大姑被这么欺负了。”
尤其是大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没有个娘家人去关心，她得多委屈、多难过啊。
在乡下，姑娘家嫁了人，最大的倚仗就是娘家，娘家有兄弟，且愿意为了姊妹出头，那这姑娘在婆家就过得有底气，也不怕事。
娘家要是没兄弟，又或者有兄弟也不怎么来往不愿意给姊妹撑腰，那姑娘在婆家生活起来，很多都要处处受气，还只能忍着。
江茂竹作为大弟弟，这时候就是要他去撑腰的时候了。
江茂竹跟何秀英对视一眼，也沉声决定道：“去！”
说走就走，三口人当下就都洗了个澡换了身体面的衣服，将篓子里剩下的两斤肉给提上了，再拿上家里的一包白糖、一包米花糕，匆匆忙忙出门了。
一路坐车到了镇上，又赶紧租了辆驴车去十方村。
十方村距离镇上可比小岭村近多了，三人催着驴车快一点，终于在差不多四点的时候赶到了杜家。
在门口扫地的杜老太正拿着撮箕扫鸡屎，见着江茂竹带着妻女过来，脸上露出慌意。
她勉强笑着赶紧上前打招呼：“哎呀是茂竹跟秀英呐，你们咋来啦？兰兰也来啦！真是稀客啊！”
见着何秀英手上还提着肉跟糖、点心，她赶忙去接。
何秀英将手往后面微微一背，避开了她的爪子：“亲家，我们想着过两天就是大姐的生日了，偏偏那两天咱家没空，就只好提前来看望一下她了。”
杜老太笑容一顿，忙搓了搓手：“好好好，小桃在屋里休息呢，她最近身子不爽利，你们进来坐，我去喊铁牛去镇上买点菜回来做晚饭。”
江茂竹看了眼杜老太，梆硬的说道：“亲家不用忙着买菜，咱不在您家吃晚饭。看看我姐就走了。”
杜老太笑得尴尬：“这，小桃最近身体不好嘛，怕见风，咱送饭菜都是贴着门缝送进去的哩！”
江兰兰笑：“亲家奶奶，这大热的天，屋里不通风，岂不是要把人给闷死了！没病都要憋出病了呢，这可不行，既然我大姑身生病了，那还是赶紧送到卫生院去看看吧，正好我爹在！”
杜老太这下笑都有点笑不出来了，她“慈爱”地看着江兰兰：“你还是个姑娘家，不懂，咱有些病，就是吹不得一点风的。”
江兰兰可不理她，径直朝着屋里喊：“大姑，大姑，我跟我爹娘来看您啦！”
“哎哟，你这孩子！”杜老太简直想拍大腿。
见邻居家有人探头来看，她生怕别人说点什么，忙叫人进去说：“走走走，咱别在门口杵着，进去坐、进去坐！”
一行人进了屋子，江兰兰这会儿可不管什么“做客不能随意进别人家房间”的规矩，径直就循着记忆往大姑的房间走。
才刚准备敲门，门已经从里头打开了。
第54章 揍家暴男
“兰兰。”
门缝里一张青紫肿胀的脸逐渐显露出来, 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却越发挤得她眼睛更小了：“我听着声音就像是你们来了。”
“大姑……你……”江兰兰愣住，她没有想到她大姑竟然被打成了这样。
江家虽然也乌七八糟的, 但是江家的男人都不打女人，江兰兰以前见着她姑爹杜铁牛看起来虽然粗犷了些，但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打老婆！
怪不得她大姑总是怯怯的, 有一回暑假里回来帮忙双抢，大热天还穿着深色的长袖, 死活不肯换短袖衣服！
现在想起来,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手臂上有伤, 不想被人看见了！
“爹！娘！你们快来！”江兰兰扭头就喊。
“哎！哎！干什么呢！别——”杜老太这会儿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江茂竹跟和何秀英冲了过去, 忙给听着动静走出来的小孙子杜高使眼色, “赶紧叫你大伯快回来！”
杜高用嫌弃的眼神看了看他大伯娘，又看了看来者不善的江家三人, 听话地去了。
“亲家婶子！这就是你说的我大姐生病了？”江茂竹将自己姐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回过头眼睛都红出了血丝，“你们把人打成这样就是生病了？你们还是不是人了！”
他难得有这么激烈的情绪, 瞪着杜老太的眼神堪称可怕，令杜老太不由得心里发起了慌。
但这老太婆也不是省油的灯, 转了转眼睛就狡辩：“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还不是她惹铁牛生气了。铁牛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发起火来脾气死大, 小桃她又不听话……”
江兰兰：“亲家奶奶，你们不做人, 还要把锅推给我大姑？我倒想知道你们杜家到底是旧社会还是新社会，怎么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想打就打！我大姑嫁过来就是给你们家当奴隶的吗？有这么磋磨人的？”
“你个小丫头, 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杜老太眼睛一瞪，“什么新社会旧社会的，还不是你大姑的错！咱家高高把汤弄身上了，铁牛叫她赶紧去给小孩子洗一下，她非得再扒一口饭！说她她还不服气！这么懒的媳妇，不该教训教训？”
江家人简直被气笑了，觉得杜家人怕是都脑壳子有坑，竟然不做人到这么地步。
“杜高是我大姑的崽？他是死了爹还是没了娘？
要使唤我大姑给他做丫鬟？你们家是不是有病啊？就慢了一步多吃了一口饭就要把人打成这样？”江兰兰只觉得心脏发炸，恨不得上前将这老太婆给活撕了。
就这老太婆说话不尽不实遮遮掩掩的，还不定添油加醋了多少呢！
杜老太被她这话一刺，下不来台，于是看向江茂竹：“茂竹，你家闺女就是这么对着长辈讲话的？你媳妇也不管管？这要是我家的丫头，早就一耳巴子打上天了！”
江茂竹咬牙切齿道：“我管你个屁！杜铁牛呢？让他出来！敢打我姐，看我不揍死他！”
“你啥意思？你还要打我家铁牛？”杜老太皱着眉，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儿媳妇，“小桃，你也准你弟打你男人？”
江小桃恨恨地看着她，眼神不闪不避：“杜铁牛为这点事打我，我弟弟就打不得他？”
“他是你男人！你是杜家人，不是江家人，摆清你的身份！”杜老太瞪眼。
“呵！”何秀英冷笑一声，她就没见过这种人。
要不是孙爱国说，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平常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竟然会拱火怂恿她儿子打得更狠。
不理杜老太，何秀英将大姑子搀扶到床上，就着窗外的天光掀开她的衣服看，果不其然，腰上，背上，胸口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全部都是拳头一下一下地揍出来的。
江小桃倒是不扭捏，弟媳妇要看，她就让她看，反正现在这事儿也没啥好遮掩的了。
她做姑娘的时候也不是什么过于扭捏的人，只是嫁了人，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自己的痛苦，从来不曾跟家里讲。
以前杜铁牛也打她，但倒也从来没下过这么重的手，这次，就是因为前一天她惹婆婆不高兴了，这下挨打的时候她婆婆就拱火。
也怪她自己，从前刚结婚那会儿，杜铁牛喝醉了打人，隔天又痛哭流涕说自己错了，她那时候哪里知道这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又是刚嫁出来，只好忍了。
后来又因为儿子大了，给自己撑腰，杜铁牛怕被亲儿子揍，也不敢那么放肆了。
忍来忍去的，合着人家根本就没有将她当做一个人看。
“哎，大姐，你该回家里找人撑腰的，你不知道，茂竹听你们隔壁那户人家的外孙子说了你这事儿，急得不得了。”何秀英说道。
她自己是个包子一样的人，但好歹刘桂花只是骂，江家的男人也不会动手，不然她肯定也会忍不住回娘家找兄弟跟她爹出山来撑腰的。
江小桃神情黯然，又有点麻木：“前两天我是想着要回娘家的，但我浑身都疼，杜铁牛又说我要是出了这张门，就要打死我，我不敢走。今天倒是好多了，我又怕回了家，家里……我也没办法……”
她说这话的意思何秀英懂，刘桂花不是个会心疼女儿的人，大姑子回去了，刘桂花也不一定肯让江茂松来给大姑子撑腰。
江茂竹倒是一定会来，但是江小桃也知道了家里分家的事情，这个大弟弟不在村里。
“听人说你们去县城里了，过得怎么样，手头紧不紧？”江小桃关心地说道，“我这里倒还藏着点钱，都是远远悄悄塞给我的，现在也不急着用——”
“大姐，我们在城里摆摊，赚得可不少！哪里需要你的钱。”何秀英赶紧说道。
她这大姑子，自己都沦落到这境地了，还想着他们一家呢。
“这可太好了。”江小桃眼睛一亮，很为大弟跟弟媳妇高兴，“我瞧着你性子都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了，这真的很好。”
何秀英说道：“我以前也没有想过我能过得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挺好的，现在每天很忙，一早上就……”
两人在房间里窸窸窣窣地说话，外头却站成了针锋相对的两方阵营。
杜铁牛在侄子的催促下很快就回来了。
一开始他还有点愧疚，毕竟这次下手是真的有点重了，路上还想着要跟这个小舅子好好说说，晚上再喝两杯酒，也就没啥了。
结果一进屋还没有说话，就被江茂竹迎面对着脸狠狠揍了一拳，眼冒金星之下，屋子里瞬间就搅合成了一团。
杜老太的尖叫声、江茂竹的叱骂声，还有其他也回来了的人的惊呼声，夹杂在一起，闹哄哄、乱糟糟。
“天杀的啊，竟然还有人进了别人的屋里还要打人呐！”杜老太拍着大腿嚎，“都是什么人呐，我可怜的铁牛，一进门就挨打了啊，强盗啊！狠人呐！这是什么亲戚啊！”
江兰兰恨不得捂耳朵，这老太太一念三唱的，还别说，竟然挺有韵律感……她都有点没忍得住动脚尖打节拍了……
打住，打住，江兰兰，现在这个场合，容不得你分心！
江兰兰清了清嗓子，开始压制杜老太：“是啊，这都什么人呐，人家好端端的媳妇嫁到这么个人家来了，就因为没马上给有爹有娘的侄子洗衣服啊，就是多扒了一口饭呐，一家子都围着人打呐！”
“我大姑不是杜家娶来的媳妇，是杜家买来的被压榨的丫鬟呐！他们一家子都是旧社会的老爷少爷太太，净可着我大姑欺负啊！这还是人吗！”
她嗓门大，还有意学杜老太哭嚎的节奏，没有一点扭捏，听得院子里头听着动静来看热闹的各家邻居都不由自主地偏向了江家这边。
“是啊，人小桃这些年老老实实的，干活又麻利，逢人就三分笑，竟然被铁牛他们一家人围着打哩！没想到杜家竟然这么狠！”
“他们家杜高弄脏了衣服还要人小桃去洗哩，饭都不让多吃一口，要我说，这小姑娘说得可没错，真是一大家子欺负人小桃了。谁家小孩脏了不是自己爹娘洗啊，轮得到伯娘动手？真是笑死人了！”
还有人觉得江茂竹那起先的一拳打得太好了，解恨！
“一开始我开始以为这杜家的亲家是故意上门找茬，结果竟然是这样，小桃她兄弟还是有种，一点都不怕杜家这几个男人，上来就是干！是个汉子！”
众人说话间，江茂竹已经跟杜家人真打上了，杜家人多，江茂竹是一点都不怕，他力气大，话不多，也不看别人，就瞅准了杜铁牛这个姐夫打。
杜铁牛在家里横行霸道充当老大爷，其实是个酒囊饭袋，胳膊上连一块硬一点的肌肉都没得，这会儿被打得疼了，一通“哎哟！哎哟！别打了茂竹别打了！我错了！”地叫唤。
江兰兰在一边继续喊话：“你们杜家人要不要脸哪，一堆人打我爹，你们也是这么打我大姑的吧！”
说着，见杜老太拿着扫把要加入战场，她连忙将人给强行拉开，杜老太一个小老太太哪里有江兰兰的力气，一下就被扯开了，连扫把也被抢走了。
开玩笑，江茂竹力气大，万一朝着后面一挥手这老太太就要往后倒下了，打架归打架，江兰兰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场架等何秀英跟江小桃出来才打止，原因还是何秀英见着这一团混战，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自己男人被殴打了多少下，赶紧冲上去拉着人叫停。
“我们今天是来讲理的，不是来打架的，大家好歹也是亲家，赶紧停下来，有理就说理！”何秀英这几个月也把嗓门给练出来了，说起话来铿锵有力的，一点也不怵这阵仗。
其他人还想继续干架来着，到底是杜铁牛扛不住了，他甚至怨恨地想：你们倒是打爽了，江茂竹的拳头全往我一个人身上使了！再不停，再不停他都要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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