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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新坐回床上，心情却早已没了当初的悠闲和开心。纪明茵拿出手机，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她的大脑却在与她作对，其中播放的每一幕都与司裴有关。
他捧着她的脸，低下头要亲她，并且言语暧昧，试图插足她和许亦舟的感情。
那时候恼羞成怒的纪明茵直接脱口而出，骂他“神经病”，但现在细细想来，纪明茵认真地觉得，司裴的精神状态不太像正常人。
尤其是在她面前，司裴简直可以用喜怒无常来形容。司裴的感情就像是阴晴不定的天气，他今天可以说爱她，明天却又可以丢下她不管，一个人离开饶州，跑去京城。
有时候，纪明茵甚至觉得在司裴的身体中藏着两个人，一个人深深地爱着她，另一个人却又加倍地厌恶她。
但这怎么可能？
现实世界永远不可能像小说一样，她不会是心智超乎常人的大女主，也不会是自带万人迷光环的玛丽苏女主角，她只是一个活在这个世界里，渺小的像颗尘埃的普通人。
只是，比其他一部分人幸运的是，她有着不错的外貌，良好的家庭环境，知心的朋友，一份还算可以的工作，还有一个深爱着她的伴侣。
在现实的拷打下，纪明茵早就学会了知足，她不再是那个将自己的精神世界全都寄托在虚幻的言情小说上的少女纪明茵了。
纪明茵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思绪却无端飘向另一方，她摸出手机，看见了许亦舟前不久发来的消息。
XYZ：老婆，你生气了吗？（猫咪探头）
XYZ：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见你太激动，没忍住，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肯定不敢了。
XYZ：生气的话，你拍拍我，先在网上打我泄气，回家之后我再跪键盘，可以吗？
纪明茵笑了笑，心中阴郁的情绪也挥散了些，她点了点许亦舟的头像，随后就看见一条系统提示――
你拍了拍“XYZ”，并踢了他一脚。
纪明茵：“……”
纪明茵无语凝噎，缓了几秒才评价道：“你这个拍一拍设置的好像受虐狂，还是换了吧。”
许亦舟的消息回复得很快，仿佛那头的他一直在蹲点，等纪明茵的这个“拍一拍”很久了。
XYZ：都听老婆的，我马上换。
JMY：嗯，其实我没生气，看你出糗的样子还蛮有意思的。
XYZ：真的吗？
纪明茵刚要回复一个“真的”，却又看见许亦舟发来一个害羞的表情。
XYZ：那下次回家的时候，我再弄给你看。
JMY：……这其实，大不可必。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要睡了。
现在正是深夜，纪明茵怕自己再和许亦舟这样不加节制地聊下去，他们两这个晚上就真的别想再睡觉了。见纪明茵要睡觉，许亦舟也不再纠缠，两人互道晚安后，纪明茵便放下手机，准备关灯睡觉。
手机熄屏的后一秒，纪明茵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唇，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和许亦舟说过司裴的身份。但今天过后，司裴但凡识相点就该走得远远的，许亦舟就当他是个司机也好，省的那个疯子跑到许亦舟面前发疯。
纪明茵关了灯，躺在床上，身边都是她熟悉的玩偶，但她翻来覆去，双眼盯着天花板，愣是没有半点睡意。
或许是今天太累了，睡觉之前她的情绪又经历了那样的起伏，纪明茵安慰着自己。
反正明天不用上班，失眠就失眠。
又睁了一会眼，纪明茵才从一旁摸过手机，将亮度调到最低，她看了眼时间，还是没选择打扰任何人，而是点进手机相册，一张一张地翻照片。
上大学之后，纪明茵的手机已经换过好几轮，相册里的照片也在实时更新。她并不喜欢自拍，相册里的大多是合照和风景照。翻到最后，纪明茵才找到那几张她从高中一直留到现在的照片。
一张是她的高中毕业照，她和林悠的眼睛被太阳晒得睁不开，只能眯成一条缝，看着怪傻里傻气的。剩下的几张都是毕业旅行时，几个人一起拍的合照。当时女生有她、林悠和程以诺，男生那边则是王一霖、赵诚和司裴。
王一霖和赵诚都去了京城读大学，纪明茵和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就断了，现在估计就是躺在好友列表，时不时给对方点个赞的关系。
也不知道过年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回饶州……
原本当时还有几张关于司裴的单人照，但早在几年前就被纪明茵删的干干净净。
纪明茵叹了口气，退出相册，任由思绪盘旋。
见过了今晚的司裴，纪明茵严重怀疑当时她是少年慕艾，自动给司裴添了一层光环，他才会在她的记忆深处闪闪发亮。
不过，严格来说，当时的纪明茵和司裴确实没有确认恋爱关系，他也没有义务对她付出的感情负责。因此，后来在谈论起自己的感情经历时，纪明茵说起的初恋也只会是沈元洲，而非司裴。
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现在的纪明茵大概会这样形容她和司裴之间的那段感情――
在少年时代发生的，一段疾疾无终的感情。
他们在无人处牵手、拥抱，他会背她回家，而她在困倦的时候会自然地将头靠在他肩上。他们会分享同一副耳机，听同一首歌，看同一场电影。
在了解到其他同龄兄妹的相处模式后，纪明茵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和司裴的日常相处早已逾越了兄妹的界限，游走在恋人的边缘。
也就是在那一年，纪明茵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她发现自己喜欢司裴。那时候的她还太小，以为自己付出了感情就该得到回应，她试图从司裴的每一个行为中找到他也喜欢她的证据。
高考结束后，纪明茵只是喝了一点低酒精果酒饮料，面色略显红润，却被司裴以为她喝醉了。纪明茵干脆将错就错，让司裴背她回去，路过一个昏暗的街巷时，纪明茵直接亲了下司裴的脸。
那一刻，被他背在身上的纪明茵切实感受到了小说中的“浑身僵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司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久之后纪明茵才听到他的声音，她听见司裴问：“……你没喝醉？”
像是疑问句，又像是陈述句。
纪明茵只是圈紧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闷闷道：“我当然没喝醉。”
她刻意拉长了声音，想要掩饰自己的羞涩，但她不知道，在当时的司裴听来，她的这句话更像是酒后的呓语，当不得真。
而在那之后，谁也没有对这个莫名的吻进行确认。
第九章 苦情男二
不出意料的，纪明茵这一觉睡到将近十二点才起。
她知道自己免不了郑女士的一顿臭骂，于是飞快地收拾了行李，将要洗的东西理出来，尔后才下楼吃饭。至少这样，她还能解释自己一早上并不是无所事事。
没想到，郑女士只是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了一句：“哎，有些人就是喜欢吃我们的剩饭，没办法。”
见郑女士没再唠叨，纪明茵暗暗惊奇，但也不敢多问，怕平白无故给自己惹来一顿臭骂。于是，她默默地吃完午饭，准备溜出去和林悠碰面。
刚走到门边，郑女士才冷不丁开口，语气却是慢慢悠悠的：“你跟小裴怎么了？”
这边纪明茵还在穿鞋，听到她的声音，纪明茵猛然抬头，脚险些都站不稳，她差点以为郑女士听到了她和司裴昨晚的对话，直到看见郑女士的表情，纪明茵才冷静下来，糊弄道：“没怎么呀，你突然问我这个干嘛？”
“小裴昨天送你回来，就吃了一顿饭，今天又早早走了，看样子是和我们见外咯。”郑芯叹了口气，“你也是，小时候和小裴那么亲近，一口一个司裴哥，现在人家和你都在江城，你也不约他出来玩玩，见个面。总归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也不知道维护点。”
纪明茵摆出油盐不进的态度，一叉手，理直气壮地说：“那小时候怎么能和现在一样呢？他又不是我亲哥，我们一男一女关系那么近，给别人看到了，那多不好。”
“不是你亲哥？”郑芯皱眉冷呵，“那你小时候黏人家干什么？”
纪明茵心虚地摸摸鼻子，弱弱反驳：“都说了是小时候，我不懂事。”
“我看你现在才不懂事，人家小时候对你这么好，更何况人现在既懂事又有出息。而且，你嘉敏阿姨走得早，他身边也没个亲人，我有时候想想也心疼。我又没让你跟小时候一样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你们没事往来一下，至少也相互有个照应。”
一提到“嘉敏阿姨”，郑芯的脸色便缓缓沉了下去。她蹙着眉头，仿佛在回忆往事。纪明茵不敢多话，胡乱应了几声就出门了。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纪明茵才想到――
郑女士之前是不是说司裴一早就走了？
不错，他还是挺识相的。
纪明茵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随后又迅速恢复了活力，一个飞奔，扑到不远处林悠的怀中。两人相互亲热，恶心了对方一番，才到街边的一家奶茶店坐下。
一坐下，林悠积攒许久的吐槽欲直接爆发，纪明茵也被她勾出情绪来，两个人就各自捧着一杯奶茶，轮流吐槽，最后直接在店里坐了一下午。
走出奶茶店，两个人又跑到另一边的东北菜馆吃晚饭。在纪明茵的记忆中，这家店的年纪比她还大，她们家的菜纪明茵和林悠都是从小吃到大。
只可惜，因为在奶茶店磨蹭了一会，纪明茵和林悠到店的时候直接撞上饭点，两个人只能灰溜溜地站在一旁等位置。
纪明茵便随手拍了张照给许亦舟：“这家店很好吃，你来的时候带你过来吃。”
XYZ：好！
XYZ：你现在和谁在一起啊？
XYZ：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问了。
纪明茵：“……”
见纪明茵无语凝噎，林悠好奇地凑过来看，看了之后直呼：“我说怪不得，东北菜馆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浓的一股茶味，原来是你的手机散发出来的。”
纪明茵笑着回复了两个字：“你猜。”
随后，纪明茵便放下手机，林悠连忙对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真不愧是我们的女中豪杰，两个字就轻松拿捏对方，成功化解了茶艺攻击。”
纪明茵笑而不语，她正想再到前台问问还有几桌，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带着点犹豫：“……明茵？”
纪明茵回头去看，是一个男人。他穿着长款风衣，面容清秀，只是眼底藏着一点黑眼圈，衬得整个人越发单薄凄惨。
纪明茵又看了几眼，才不确定地喊：“你是赵诚？”
赵诚的脸上突然绽出一个笑，他上前一步，连连点头肯定道：“嘿，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还能在这碰到你。”
“好巧。”
纪明茵笑着回了一句，自此之后，两个人之间便只剩下长久的沉默。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一旦彼此的生活不再接轨，便很难再轻松地找到共同话题。
最后还是林悠打破了这阵沉默，她搂过纪明茵的肩膀，招呼着赵诚：“你小子也来这里吃饭？你们几个人？有空位置的话，带我和明茵一起呗，我们俩在外面等位置等得都要饿瘪了。”
赵诚腼腆地摸了摸头，露出了熟悉的憨笑：“有啊，我和老王他们在包厢，我带你们去。”
推开包厢的门后，赵诚一抬手，正要一板一眼地开始介绍突然冒出来的纪明茵和林悠，却被王一霖直接打断。他笑嘻嘻站起身，朝纪明茵伸手，调侃道：“哟，这不是我们纪总吗？突然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纪明茵面无表情地拍掉他的手，找了个位置坐下，轻哼一声：“来蹭饭。”
王一霖又坐回去，慢悠悠道：“听说你快结婚了？怎么还有空跑到我这来蹭饭？”
“王一霖你要不要脸啊？”林悠直接噼里啪啦一顿怼，“我们俩又不是故意跑你那去蹭饭，我们是想来吃这家店的，懂不懂？”
见王一霖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林悠便迅速将话头调转到林秋楸身上：“楸楸，你也不管管你男朋友……”
闻言，林秋楸伸手扶了扶眼镜，简明扼要地解释：“管不动，我懒。”
“我们这边刚点好，你们还要不要再加几个菜？”赵诚适时开口，林悠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带到食物上，她扯过纪明茵，两个人开始埋头点单。
点完单，王一霖又开始插科打诨：“随便点，反正有人请客。”
林悠有的吃，也懒得和他计较，随便附和了一句：“那可真是谢谢王老板了，王老板就是豪气。”
“我可没说我要请客。”王一霖的目光落在纪明茵身上，意味深长道，“算了，你们吃就行。”
纪明茵和林悠当然也不会和他客气，好友相聚，几个人都放开来吃，最后还喝了点酒。酒劲一上头，几个人便又开始相互闹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
中途，纪明茵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包厢的路上迎面碰见了林秋楸。她毫不客气地拉过纪明茵，开口便是八卦：“你男朋友长什么样？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婚礼要办成什么样子……”
纪明茵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无力道：“你不会又要从我这里找素材，放到你的小说里吧？”
林秋楸笑而不语，过了会才说：“对了，我有本小说要出版了，你要不要来给我画插图？”
“……恭喜啊。”纪明茵半天才吐出这一句话。
一个人写小说，一个人画插图，共同完成一本书，那是她和林秋楸少女时代的约定。两个人当时都是重度的小说爱好者，梦想就是能拥有一本属于自己的纸质书。
只不过，现在林秋楸成为了全职作家，而她已经很久没有拿起过画笔了。
见纪明茵摆出这幅迟疑不决的姿态，林秋楸眉毛一挑，语气陡然冷了几个度：“纪明茵，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纪明茵摇头，难得吞吞吐吐道：“没有，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你的书值得更加专业的画师来画插图。”
“不要。”林秋楸的态度难得强硬，她似是赌气，“我就要你画，你不画，我就天天去你家找你讨债。”
纪明茵：“……”
无奈之下，纪明茵只能松了口，她想着自己随便画一下，让林秋楸看到自己的真实水平之后，她那样爱护自己作品的人应该不会再强求了。
毕竟，人不是活在真空中，梦想在现实的考量面前一文不值。
回到包厢后，几个人又坐了一会，眼见快十点钟，纪明茵怕郑女士生气，便提议回家。纪明茵本想走路回家，但王一霖主动提出送她和林悠，林悠囔囔着“反正有车，不蹭白不蹭”便直接将纪明茵拽上了车。
为了方便，纪明茵没让王一霖把车开进小区的停车场，而是一个人在正门下车，乘着晚风，一步步走回家。车内，副驾驶座位上的林秋楸看见王一霖掏出手机，对着纪明茵的背影拍了张照，又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便好奇地问：“你干嘛？这样子好像变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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