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用短剑刨开这抹小小的花丛,这个女孩的内脏都消失不见,不知是早就挖走,还是做了克罗瑞斯花的养料?
伊芙琳没想到前几天还在欢呼雀跃的女孩就已经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连她这样一向冷情的人都有些不忍心,她给她穿好衣服,尽力整理好女孩的遗容,最后又用黑袍遮住了她的面容。
站起身来,伊芙琳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望着这个场地上环绕的克罗瑞斯花,用上火球术,灼热的火焰舔舐上鲜艳的花朵,娇嫩的花瓣在高温下逐渐失去水分,打起卷来,然后逐渐发黑,变成焦炭,最后消失在火焰里。
看见克罗瑞斯花的消失,伊芙琳卸下一口气来。
却没想到一个老熟人出现在纳谷哈堡湖边,“姐姐,你怎么那么不乖呢?”是把他们领进小镇,带他们住进湖边小木屋的安娜!
此时,她正嘻嘻笑着:“哎呀哎呀,姐姐怎么还换上了一身不好看的衣服呢?你刚来小镇那天穿得多漂亮呀!像一个小精灵,安娜真的真的好喜欢,想让姐姐做我的洋娃娃。”
尤安已经从伊芙琳手中拿过短剑来,挡在伊芙琳身前,而伊芙琳也已经把魔法棒紧紧握在手里。
安娜看见这一幕,莫名有些嫉妒,“姐姐,你要是愿意做我的洋娃娃,我一定会轻轻,再轻轻地,你不会感受到一丝痛苦的……”
她像当初一样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来,“姐姐,快过来吧,不然我会让大鱼把你吃掉的哦!而且你看你们头上还有要受惩罚的印记,如果姐姐答应做我的洋娃娃,就能和我一直待在一起了呀,这可是神的祝福啊!”
伊芙琳皱起了眉,不愿与她多说,一个火球术朝她扔了过去。
安娜朝旁边一闪,表情都没有变化,依旧笑得灿烂,“姐姐,这点火怎么够呢?”说完,就用上魔法,催动起风来,她画得魔法十分宏伟,与现目前寻常的风咒不同。
安娜嘴里吟诵着,手中魔法棒飞舞着,一阵狂风袭来,把原来只是燃烧在克罗瑞斯花上面火焰变得越来越大,形成一个火墙,把他们三人包围其中。
“姐姐,你还想要做什么呢?现在除了答应我,你有别的选择吗?好啦好啦,其实你只要一个结果,就是——死!”
安娜挥舞着魔法棒,繁复的手势让伊芙琳完全看不清安娜即将使出的魔法。
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我就要死在起点的不远处吗?我不甘心,伊芙琳心想。
尤安站在一旁,看见安娜在专注地施展魔法,他猛地向前逼近,妄图打断她的魔法。
很明显,不可能,还有一个安娜的帮手被大家忽略了。
这时,原本毫无生气躺在地上的祭司重新“活”了过来,她靠近伊芙琳,口中喃喃念着咒语,伊芙琳的脑袋一下子变得好痛,比起之前要痛上千万倍!
尤安的动作也不似先前那么连贯,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短剑朝着安娜逼近。他的眼底是强忍痛苦而泛出的红色,眼角似乎还有些莹莹的泪光。
脑袋像是被人按倒在地上一锤一锤地瞧着,这样的痛苦让伊芙琳无法顺利地使出有用的魔法,她强撑着,练习过无数边的火球术使出,火焰立马点燃了黑袍,点燃了她胸腔里的克罗瑞斯花,也渐渐吞噬了这位年轻女孩仅留下的□□。
痛苦消失,伊芙琳和尤安像两条被甩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安娜看见这一幕,也不觉失望,“姐姐果然很厉害,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可是,姐姐,我不想陪你玩了。”
“小鱼,把人丢进来吧!”安娜扬声喊道。
伊芙琳从火焰的噼啪声中听见了来自纳谷哈堡湖的水流声,把谁丢进来?丽塔,还是伍德罗?
她看见安娜要离开的样子,连忙上前要抓住她,不过尤安的速度更快,他把短剑抵在安娜的脖子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尤安咬牙切齿地问道。
安娜脖子上即使已经被抵上凶器,她也丝毫不慌,“你要是能杀了我,我还会谢谢你呢,你这个空剑鞘!”
她用魔法棒挑开了那把剑,尤安这个常年上战场的人都无法阻挡这似乎轻飘飘地一挑,所以安娜要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厉害。
“你们不用再做徒劳的工作了,喏,你们的朋友来了!”
伊芙琳随着安娜的视线朝天上一看,是丽塔!
她也使出水球术,包裹起丽塔,避免她受伤。随后连忙上前,接住那个女孩。
她身上许多擦伤,仿佛刚刚从猛兽的口中逃脱,呼吸已经非常微弱,几乎要消失在人间。
“她还挺幸运,没想到在小鱼的嘴里待那么久居然还活着。”安娜做作地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她张开手、捂住了嘴,“哎呀,好感动,我也和这位小姐姐差不了多少岁,姐姐为什么不对我这么温柔呢?”安娜撅起了嘴,似乎很不高兴。
伊芙琳倒是懒得再听她这些胡言乱语,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彼此想什么,难不成还不知道吗?
于是伊芙琳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沐浴节究竟有什么阴谋……”
安娜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了伊芙琳的诘问,“姐姐倒是提醒我了,沐浴节到了,所以要尽快呢!”
她用上魔法棒,给整圈火墙撕出一道裂缝,从容地离开了此地,从她离开,火墙就越缩越小,想要把他们三人烧死在里面。
“再见了,姐姐。每年的沐浴节我都会想你的。”安娜冲火墙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
天色已然大亮,所以纳谷哈堡湖的重头戏——沐浴节开始了。
迪布瓦太太敲了敲伍德罗的门,“小伙子,快起来了,你运气好,来到这里刚好遇上我们的沐浴节,一定要去看看呐!”
“嗯,我一定会去看看的,毕竟会有好运嘛!”伍德罗点点头。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看向迪布瓦太太,“我的同伴呢?她不在吗?”
“我也正想问你呢!她跑哪儿去了,我敲了好久的门,结果她就离开了,也不给我说一声。”
“您别管她,她对这个沐浴节期待好久了,可能早就去看了呢!”
“嗯,这里有早餐,牛奶要趁热喝。”
伍德罗突然一副感动的神色望向这位慈祥的老妇人,“迪布瓦太太,您真好……我的母亲从不对我说这些。”
“孩子,有些事,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迪布瓦太太眼中闪起泪光,“当初我对我的儿子也是不够好,不够温柔……”
“现在,他离开了,只剩我,每日都在无尽的懊悔之中……”她用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泪。
“迪布瓦太太,您需要一个儿子的拥抱吗?”伍德罗笑着对她说。
“乐意之至!”迪布瓦太太干瘦的身体靠近这具活生生的男孩的身体,“谢谢,谢谢你。”
迪布瓦太太由此像是打开了心扉,产生了一些倾诉的欲望。
“我的儿子是两年前没有的,其实那年的沐浴节他刚好获得赐福,我可真高兴啊,我的儿子终于有一天能够得到神明的赐福,那他以后的人生都会在沐浴节后一路平安。”
伍德罗少见地没有接嘴,只是静静地听迪布瓦太太说着她的思念。
“那天,就在狂欢夜,他的额头上得到了一个红点,是神的启示。我看到,就马上吻了上去,可是明明他第二天就要去纳谷哈堡湖,但是从那之后,他就失踪了。”
伍德罗看着越来激动的迪布瓦太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她深深喘了口气,“他们说他是去往天国,是最大的福气。可是,可是我不想要啊!我只有这样一个亲人了,而且他说他已经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他怎么会去?我不信,这个沐浴节,你也别靠近,就在外围看看就行了。”
“既然这样,能不去吗?”伍德罗问。
“不行,纳谷哈堡湖小镇的人都必须到场,不然会发生想象不到的厄运。”
第23章
最后伍德罗跟着迪布瓦太太在将临近正午时,到达了纳谷哈堡湖边。
先到的人已经开始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众人的表情既惊悚,又害怕。因为昨日还好好的场地已经被付之一炬,只剩下一片焦土。
迪布瓦太太悄悄对伍德罗说:“今年的沐浴节实在是太不寻常了,你自己小心点。”
看见这一幕的伍德罗,突然感觉一阵茫然。
他们不是说会处理好吗?他们都是一流的魔法师啊,博尔赫斯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还有阿伊斯国最负盛名的骑士,他们哪里去了?而在这沐浴节正开始的时候,他们不应该举着酒杯,相互庆祝,看见他最后出现,再笑骂一句“懒鬼,你每次都最后来……”,所以他们会是在哪儿?
昨夜丽塔说要来纳谷哈堡湖湖边,但是现在也看不见人影,所以她还安全吗?她,还活着吗?
……
伍德罗不敢细想,他最后见到奥拉教授是在狂欢夜后,不,他没有见到她,是丽塔。丽塔说,要我们在明,他们在暗,现在又会是什么局势呢?我,伍德罗,巴克家族的儿子,以我所有的幸运与魔法天赋,祝愿他们平安归来。
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呢?马上冲上前去一探究竟吗?不,他们都没法全身而退,我又如何能自保?看来只能静观其变了。
绝望的困境会激发人的潜力,伍德罗很快绝对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一转眼,就再也看不出刚刚心绪不平的样子了。
伍德罗拉住迪布瓦太太的手,一副没见识的外地人模样:“太太,这样,不会有什么事儿吧?今天真的还能赐福吗?”
太太朝他温和地笑了笑,连褶子里都装满了温柔,“别害怕,孩子,神会保佑我们的。”
“那,那我们会去往幸福的天国吗?像……”
老妇人又有些落寞起来,“是我太贪心了,想要儿子陪我久一点,或许他真的是去享福的呢?”
接着她又说:“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在天堂相遇,或许就能一切圆满了吧?”
伍德罗赶紧打断了迪布瓦太太消极的想法,“您别这么说,这次能遇见一个与您儿子相像的我也是幸运啊!”
突然,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变得寂静下来,原来是祭司到了,这位祭司口齿比上昨天那位可是流利许多。
她慷慨激昂地说着:“外乡人毁灭了我们的沐浴节,神发怒了,如果要平息神怒,就让纳谷哈堡湖的湖水洗去他们污浊的灵魂吧!”
伍德罗有些慌了,怎么办,该怎么办?他望着迪布瓦太太有些浑浊的眼睛,“太太,怎么在纳谷哈堡湖里洗净我的灵魂,我该怎么做啊?太太!”
迪布瓦太太也有些慌,她不舍得这位和自己儿子长得有些相像的小伙子淹死在湖水里,可是神的旨意也是不能违背的啊,而且已经开始有人抓出人群中的外乡人了。
其实,纳谷哈堡湖小镇作为一个神所庇佑的小镇,是有不少外来的魔法师和商人,沐浴节大家都会聚集在纳谷哈堡湖边,等待神赐福后,去沐浴湖水。
不是没有魔法师妄图反抗,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已经施展不出魔法,只能被迫成为笼中困兽,他们被扔在火焰燃烧的圆圈里,缚住双手双脚。
伍德罗只能庆幸,没有莽撞,不要暴露自己会魔法的底牌,他已经做好被卫兵乖乖带走的准备时,迪布瓦太太站了出来。
“我愿意替他赎罪。”就在众人都望向她时,就连伍德罗也是一副惊诧不已的表情,她继续说着:“他只是一只迷途的羔羊,而且是第一次来到我们纳谷哈堡湖小镇,什么都不知道。年轻人要给他机会,而我早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无牵无挂……”
伍德罗没想到迪布瓦太太会说出这种话,双目含泪,“太太,您别这么说!您要活下去的,而且您还有一个儿子呢!你连他的尸体都没见到,怎么能说他死了呢?”
可是迪布瓦太太早在失去儿子的这两年神情恍惚了,她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她的儿子,就如初见时,握住伍德罗的手,“跟我回家吧,孩子,和我走吧——”
伍德罗担忧地看着她,嘴唇蠕动着,蹦出几个音节,“太太……”
护卫并不为这样的真情所感动,一把扯开迪布瓦太太的手臂,捆住伍德罗的双手,押送着他,按着他的肩,把伍德罗送去那片灼烧过的土地上。
碰的一声,是膝盖撞击土地的声音。
贵族的脸染上泥污,可是伍德罗来不及介意这些,他尝试催动魔法。
不知道怎么回事,空气里充盈着的魔法元素在这里非常稀薄,所以并不是人们不能施魔法了,而是基础条件就不行,虽然不知道他们采用了什么手段达成这样的环境,可是这本就是损人又不利己的,相当于把依靠空气生存的人丢在真空环境里一样。
一个人,要施展魔法,首先是他要对魔法有所感应,其次就是要有一支趁手的魔法媒介,如魔法棒之类的……
在哪儿呢?伍德罗接着身体的遮挡,在一地的灰烬里摸索着,哈,终于找到了,一枝没有被烧尽的克罗瑞斯花的花枝。
他回忆着奥拉教授在学校的第一堂课,这里被火烧过,火元素非常丰沛,最简单的火球术,三点内核,攻击要精准,那么构造魔法时,这三点是不是也是最重要的?无所谓,已是放手一搏。
他挣扎着坐起来,用力转动着被栓住的手腕,像第一次使用魔法一样,那么虔诚,那么认真,先是一个圈,然后……
只有一点火星,烧断了捆住双手的绳子,然后伍德罗趁其不备,抓住时机,同样的方法,同样的动作,一个不怎么厉害的火球术还是形成了。
——它直冲冲地朝祭司而去,那个祭司想要抵挡,可是就是一个普通人的她,怎么会因为披上神意的外衣而展现奇迹呢?所以她只能因为这里缺少魔法元素而无所作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球冲着她的面部而来,“不——”
“啊——,我的脸,我的脸……”黑色的斗篷被烧掉,露出一张众人都不陌生的脸,“你们,你们毁了神的祭司,会遭受惩罚的。”
众人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这人难道不就是脸上有疤的买水果的老太太啊?”
“就是她呀!”
“怎么可能?她的脸……”
原来是祭司脸上仅有拳头般大小的烧伤,其余的皮肤都是那样光滑细腻,按道理众人是认不出她的,谁让这纳谷哈堡湖小镇上都是相熟的街坊邻居呢?这位老太太简直像是回到了十年前般,她还没有遭遇火灾时。
“她怎么会成为祭司?”一人发出了不可置信的疑问。
她自从脸被烧伤,成为一个丑八怪后,几乎就成为了纳谷哈堡湖小镇上的一个影子,白日不再见到她的身影,她在夜晚做些又苦又累的活,她怎么能成为祭司,神的使者,代行神的意志呢?
她,怎么配!
沐浴节被推向另一种高潮,纳谷哈堡湖边的众人不再关注这些外乡人,他们不顾护卫的阻拦,其实护卫们也是惊讶不已,没有真的动手,因为他们只是一些身强力壮、不懂魔法的普通人。他们都没有想到,祭司居然是这样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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