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呆在一边,别让我看见。”这已经是孟夏最大的让步,如果不是塔外现在已经是深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踢出去。
几人转身看去,塔身第一层是一个大厅带着一排房间,正中间是一旋转而上的楼梯。楼梯口立有一兽,眉若弯弓,状如牛而四角,有不怒自威之感。
“是诸怀,上古凶兽。”季青手伸了过去。
“别碰!”
黎洵看见那诸怀张开大嘴,发出一声雁鸣,便猛扑了过来。这一扑力量极大,带着地面都震了一震。
这要被扑住那脑袋还不得分家,黎洵拿出开山刀一下掷出刺进它肉厚的背部,这一下没伤到它分毫却激出了它的兽性,那好似人的眼睛露出愤怒的神色,力量变得更加强劲。
可不能放任它咬下去,不然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它吃的。身随念动,孟夏的黑链放出,血与之相融,塔内梵音四起,诸怀眼流血泪,身子渐渐蜷缩,直至消失。
捡起识珠,还来不及舒口气,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塔内木制的地板逐渐发出嘎吱的声音。
孟夏忙开口:“姜锦棠?”
姜锦棠知道她的意思,但她觉得那应该不是机关,而是——
“我靠!鳄鱼啊。”离杜跃不过半米远的地方有一厚皮黑鳞的鳄鱼从底下破板而出。
“跳过来!”季青将剑向着鳄鱼的眼睛刺去,他知道,那是鳄鱼浑身最脆弱的地方。
逐渐有越来越多的鳄鱼破板而出,孟夏没有在它们身上闻到魅味,低咒一声:“该死。”便拿出匕首做好了防御。
黎洵与季青将顾彦时和杜跃护在身后,姜锦棠不愿做拖油瓶,也拿出了武器防身,毕竟自己也不是十手不沾春水的官家小姐。
“阿挚,去帮帮他们。”孟夏刚跳上一条鳄鱼的脊背,用匕首划烂了它的嘴,就看到正元道长和肖臣佑被鳄鱼夹击的脸上挂了不少彩。
正元道长边挥剑边骂,“滚啊!你们给我滚!”
顾彦时因为不参与打斗,所以没有心理压力,还有空闲吐槽正元那匮乏的词汇量。
再度看去,他暗道不好,“小心左边!”
有一只潜伏的鳄鱼隐于正元的脚下,在他聚精会神与面前那只搏击时发起了袭击。
正元的左边手臂被咬住,肖臣佑顾不上自己面前的那只,跳过去拽住了正元,以防他被拖走。
难得的是杜跃也马上跑过去帮忙,顾彦时犹豫了一秒刚要过去,就听见正元发出凄厉的叫声,整个胳膊被鳄鱼咬下。
“肖臣佑,护住你师兄到我这来,从我这个位置上二楼。”
孟夏已经将长鞭甩出,缠住鳄鱼就往一边甩,试图清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鳄鱼被砸下时,溅出巨大的水花,同时还有棍棒一样的东西被带着浮出水面。
顾彦时一边和肖臣佑他们往孟夏走,一边看了一眼,然后就不行了。
“底下全是人骨啊。”他哇哇叫着。
黎洵阻止他,“别慌,快过去。”
孟夏打鳄鱼跟打陀螺一样将他们抽的团团转,一看阿挚那傻小子还在呼呼刺着不断冒出的鳄鱼,不禁吼道:“快过来!”
大家边打边退,直至走到孟夏清出的道路。就在这时,意外又发生了,楼梯之下藏着最大的鳄鱼王,不用跳跃,只是张嘴就靠着水流的吸力将为了安全让他站在最前面的正元吸了下去,
“师兄!”肖臣佑一下跌在木地板上,被季青一把拎起扔上了楼梯。
黎洵看了一眼手表,对断后的孟夏说道:“7分钟。”
顾彦时对7这个数字极为敏感,他不可置信地问:“这里不会和那石墙一样吧?”
“是的,正元被鳄鱼拖下去的时候,正是我们进来的第7分钟。”
“快,快,我们赶紧爬到最顶上,看看能不能出去,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了。”
虽然是第二次,但顾彦时还是没做好赴死的打算,他的声音带着点点悲愤,在第二层空旷的塔身内回荡。
但想要再往上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刚进入第二层,楼梯的上空就传来机关锁的声音。再抬头,楼梯不复,而是与第二层塔顶一样的木制结构。
“看来只能是一层一层地打怪了。”如果不是一定会死人,她是很乐意打怪的。但有了生命威胁就不一样,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慢慢中间像起了雾一样模糊,有数不清的声音从中传出。
接着有一头硕大的麋鹿慢慢从雾中显现,它好像很爱说话,先用女声叫他们,“来陪我玩啊。”
又有男声阻止,“不行,他们是我先看到的。”
有老者抢话,“哎哟,别争了,让给我这个老太婆吧。”
“嘻嘻,没脸皮的,不知羞。那不有好几个吗,我们分一分正好。”这次是幼童的声音。
孟夏的身体已经绷成一根弦,随时准备攻击。
雾气渐渐消散,众人这才看清麋鹿真正的模样。鹿角巨大,像大树的枝丫,枝丫上挂有拳头大小的脑袋,面色干瘪,但接近干尸。那些话语正是从它们口中发出的。
杜跃数了数,包括麋鹿自身头颅的话,正好有七个头。
“这塔有七层,鹿有七个头,我们是跟7杠上了?”杜跃并不知道魂灵以七为节点,也不知道他们距离出塔只剩不到四十分钟。他只知道,从现在开始,他讨厌七了。
姜锦棠嘴里开始不自然地说着什么,阿挚看向她,“你在干嘛?”
“先别说话。”
位于麋鹿左侧的一个女性头颅突然闪电般脱离“枝丫”飞了过来,杜跃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就看到那头颅像蚂蟥一样吸附在自己的手臂上,鲜血正慢慢涌向她的嘴里。
眼看头颅的肌肤逐渐变得鲜活,杜跃拿着刀对她又砍又捶,都不能把她甩掉。
季青叫来阿挚,“喷她。”
火圈出没,女性头颅发出“嗷”的一声,瞬间飞回了麋鹿的身上。
“真没用。”旁边的男性头颅讥讽她。
女性头颅反唇相讥,“有本事你上啊。”
男性头颅嘿嘿一笑,大叫:“大伙儿,开饭了。”
一瞬间,除了女性头颅,其他头颅都向着看好的目标前进。
孟夏直接伸手抓住了飞到她面前的老太太头颅,两手直入眼窝,把那老太太痛的直叫。
小孩的头颅倒是很礼貌,冲着黎洵说:“哥哥,我来了哦。”
然后就用虫子跳跃般的速度一会儿飞到黎洵的肩膀上,一会儿飞到臀部,一会儿又飞到头顶,中途还趁黎洵不注意,咬了他屁股一口。
黎洵有些羞恼,直接将三刺棱挥出残影,不一会儿的功夫也抓住了那小家伙。
慑于阿挚的威力,飞向季青的头颅转道扑向肖臣佑,这次他扑向的是大动脉,孟夏虽然及时扔来匕首将头颅刺中,但开了口的大动脉怎么也止不住血。
“杜跃。”肖臣佑突然叫了一嗓子。
杜跃本来笑面佛一样的脸上再不见笑容,他冲过去抱住已经躺倒在地的肖臣佑。
在第14分钟时,肖臣佑停止了呼吸。
“哎。”顾彦时叹着气,他其实挺喜欢这个小道士的,只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他只是个被杀死的工具。
季青却问杜跃,“你和他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好到临死时他叫的是杜跃的名字。
杜跃挤出一丝苦笑,“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和我有缘吧。”
肖臣佑死后,它的头颅变得干扁,最后脱离了身体直飞到麋鹿的鹿角上,代替了被孟夏挤爆眼球的头颅位置。
“肖臣佑!”杜跃忍不住叫道。
“他现在还不会说话,过段时间你再来,他就会说了。”女性头颅好心地解释。
大概是找到满意的新头颅,一阵雾起,头颅又渐渐消散。
机关启动,楼梯重新出现。
“我们,现在要上去吗?”顾彦时打破了悲寂的局面。
思绪一直脱离场景的姜锦棠终于找到了线索,她说:“这应该是金铃伏兽阵。”
第25章 金铃破阵
“在上古时期,有一凶兽叫犼,是盘古头盖所化,法力高强,以龙为食。伏羲和女娲与它大战几日,最后用八卦阵封印于金铃。”
她看了一眼麋鹿消失的地方,“然而,在大战时它的法力外泄,一分为六,附身于各种凶兽之身,作恶人间,最后被群神以封印的金铃设下伏兽阵降服。但我没想到,这个阵是隐藏在塔里的。”
孟夏这才想起,“道书十二种曰:‘犼项金铃何人解?解铃人还问系铃人’说的便是它吧?”
“那该怎么破阵啊?”顾彦时眼看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急的脑门子都要冒汗了。
“解铃人还问系铃人,我看那金铃才是关键。”季青很肯定。
眼看已经迫在眉睫,孟夏突然推开第二层塔身自带的窗子。从这往下看,空茫茫像堕入无尽头的宇宙。
但这不是她关注的,她一抬头,果然每个塔檐上都挂着金铃,窗内的灯光微微朦胧而过,还能看清金铃身侧隐约有细线隐没。
来不及和大家商量,孟夏已经飞踩上了二层平座的边缘,用长鞭一勾,摆荡间就上了屋檐。
“孟夏!你不要命啦?”
远处的风传来,孟夏竟一时听不清是谁在说话。她稳住身形,慢慢趴在屋檐上,去看那金铃顶部,果然有细细的线相连。顺着看去,像是一路延伸连接所有的金铃。
第三层的凶兽也不知是什么,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热辣的呼吸在身后窗边辗转。
孟夏一回头,只看到两个硕大的鼻孔。于是不再管它,一路跳跃上了楼顶,最顶上的一层的金铃最大最亮,而且刻有符文。她心里琢磨,这应该就是最初系在犼脖子上的那个金铃了,正要走近细看,有什么从窗子里冲出将她给扑倒。
最上面的屋顶上传来打斗的声音,黎洵的背包还在。他掏出动力绳,勾住塔檐,试了一下稳固度,对着其余人说道:“你们在这等,我上去帮孟夏。”
起初有人从后面偷袭时,孟夏是凭着本能回击,回击的同时才看清偷袭之人的模样。
此人身长丈二,眼有光芒,浑身鳞甲,孟夏以匕首相抵能不入。
“我去,这是什么怪物。”孟夏虽是魅师,但多以动物异变所见最多,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她还真没见过。
不管了,试试再说。孟夏一低头,将长鞭变回链子的模样,弹音入耳。堪堪只弹了一个音,脖子就被人掐住了。
既然身体刀枪不入,那眼睛呢,她可是看清楚了,他是看的见的。孟夏将匕首倒转,直插那人的眼眸,对方果然瑟缩了一下,但并不后退。
他顶着那把匕首,用手将孟夏双肩捏住,然后大力往两边拉,这人竟然想徒手把自己撕成两半。
孟夏痛的腿部都在痉挛,但强忍着直接上嘴咬向那人的另一只眼。
牙齿贴上那人眼皮的同时,就像生吃了一块鳄鱼肉般腥臭恶心,那人痛的力度越发变大,眼看自己就要四分五裂时,边上那人眼里的匕首被拔出再刺入。
那人终于痛的松开了手,孟夏得以逃脱毒掌。吐掉嘴里腥臭的肉皮一看,原来是黎洵来了。
“你来了。”孟夏心里慌乱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黎洵冲到她身边,打量着那人,“这是僵尸吧?”
“啊?”孟夏脑子慢了半拍,她思来想去都没有把僵尸这个词放在脑子里。
黎洵叹气,“你果然不看电视剧。”
如果看过就该发现,这个同僵尸片中的僵尸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就像那脸,干瘪的根本不可能是真人,还有刚刚匕首拔出时,他可看见了是分毫血迹也无。
孟夏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刀枪不入,原来是僵尸,她想了想,说:“应该是将臣,它便是刀枪不入。糟了,它万法不侵,怪不得梵音对它没用。”
将臣早将匕首拔出,又摸摸已经掉了一块的眼皮,再次冲了上来。
“去拿金铃!”黎洵冲孟夏低语,然后自己拿着三刺棱去迎敌。
是啊,凶兽之祖都能封印的金铃,对付一个千年僵尸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将臣似乎已经不满足小打小闹,它的身子陡然瞬移到黎洵面前。孟夏暗道不妙,本来摘金铃的姿势改为拿脖间链子,一道鸟鸣自哨间传来,孟夏挡在了黎洵的面前。
将臣放出一道光波,传至孟夏之身,她觉得自己五脏六腑似有万只蚂蚁在啃咬,硬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孟夏!”黎洵上前抱住她,却被她摆手推开。
她双指并立,将嘴间之血涂抹于整个手链,化长鞭将金铃甩下,霎时金铃与金铃之间的细线开始颤动,整个塔身如遭遇巨大风暴般开始震荡。
顾彦时吓得紧紧贴着墙壁躲在窗户底下,他的左边是同样害怕的杜跃,右边是比他胆子大一点点还敢站立的姜锦棠。
那季青和阿挚呢?
就在刚刚黎洵上去后,季青随后也翻开了他们的背包,找到另一根动力绳上了三楼塔檐。
不过他的运气差了一点,那孟夏只看到两个鼻孔的巨兽将头颅整个从窗子挤了出来,那墙壁像是虚拟的一样,巨兽半个身子已越界,它仍没有墙壁被损坏的痕迹。
那巨兽是只龟,季青也不知他活了多少年,但它看着实在是有些大了,自己的力量还是薄弱了些。因为自己被它一口吞进了龟肚,而阿挚也跟着冲了进来。
滑进巨龟喉咙的一瞬间,季青就觉得自己死了,或者说,是季青的“本体”死了。
刚刚上来时他看了一下时间,看来现在是已经到了第三个七分钟的节点。所以,“季青”死了,自己彻底的占有了这具身体。
阿挚不断地在巨龟体内喷火,终于在连续几次后把巨龟逼得受不了,一口痰把他们吐了出来。
季青被阿挚扶起,又猛然被塔的晃动震得跌落。
而孟夏不管塔身如何晃动,始终将金铃紧握。将臣却像惧怕那金铃,竟也不上前,只在原地发出蓝光抵抗。
而表面镇定的孟夏其实内心早已慌乱不已,她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金鼎纹身变得灼热,自己握金铃的那只手臂也变得越来越僵硬。
是真正意义上的僵硬,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就像摸到一块铁、一块石头。总之,绝不是骨头。
她又想起达公的那个回答。
她问:“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你们几千年都不迁移?”
达公露出的笑容很奇怪,似喜似悲、竟让人分不清情绪,“一个秦始皇追寻了一辈子的东西。”
当时的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嗤之以鼻,“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你可真能吹。”
达公却摇头,“你想的太肤浅了。不过,你也不需要,你本来就是长生不老的。因为你,不是人。”
孟夏马上就拿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问:“你胡说八道什么,有本事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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