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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轻的游客正在澜沧山主峰的民宿里远眺着群山，突然目力所及之处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此刻快速闪了一下，他震惊回头，“老板，你看到那山上面多了一座山吗？”
民宿老板头都不抬，“年轻人，酒量不好就少喝点。山就是山，还能变到哪去。”
是自己喝多看错了吗？可是自己明明才喝了一口啊。
与此同时，山体震动的那一刻，黎洵就紧急将孟夏拥在了怀里。天地间，烟尘滚滚，眼睛再也睁不开，下一刻一截巨大的土块将他们击晕了过去。
黎洵醒来时，起初只是听感的恢复，有人在说话，带着点温和缱绻。
“我是不是回不去了，孟夏。”
是季青的声音。
第56章 野庙
季青没入洛河后不久就遇见了水神，那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生物。他们被尾翼拍打上岸，如此往复，直到与孟夏重逢。
有声音从地上传来，他跳目望去，是黎洵醒了。
孟夏没有回答她的话，回头冲着黎洵小跑而去，“别乱动，你的后脑受伤了。”
有密密麻麻的痛感袭来，黎洵本欲伸手触摸，闻言便停住了，看着孟夏用手将他后脑的头发轻轻捋顺，并安抚他，“皮外伤，不碰就没事，还好脑子没摔坏。”
他笑起来，“坏了正好可以让你照顾我。”
“想的美你。”前额被戳了一下，他越过季青向四周望去，除了顾彦时也和自己一样半躺在地上外，其余人都在忙碌。
“他们在干什么？”
孟夏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真摔傻了？你不觉得这里格外的冷吗？”
黎洵确实刚察觉这里的温度极低，也许是摔伤后肾上腺素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他感官变得迟钝，不然这刺骨的冷风他怎么会忽略。
“阿挚，来帮我一把。”
篝火已经生起，孟夏让阿哨和阿挚将还在昏迷的顾彦时抬到火堆旁边，以抵御这异常的寒冷。
姜锦棠将泡面袋子小心撕开，调料挤进用纱布砾石过滤后煮沸的开水里。
水泡咕噜咕噜浮起又沉下，罗静怡盘腿坐着，感觉自己的膝盖好受了一些。
“好香啊。”阿萝眯眼深吸一口气，喉间的口水是咽了又咽。
等黎洵也和孟夏并肩而来后，姜锦棠便招呼季青坐下，“快点，开饭了。”
阿挚打量着阿哨，终于问出了口，“他们是没化型成功？”
一句话踩到了阿萝的雷点，她跳起来骂，“化你个头！”
黎洵冲她摆了摆手，“阿挚，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本来是人。”
“哦。”那确实不一样，他的本体是兽，怪不得他闻不到他们身上同类的味道。
要不是看在泡面的份上，我一定要同他打一架，阿萝愤愤地想。
悠悠山谷，奔腾的河水，肃穆在冰凉之下，那一丝溢出来的香气冲淡了末世的氛围。
黎洵的筷子停在半空，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季青，你有没有碰到黎冬？”
“有。”
这是一个意外的答案，众人抬头朝他望去。
季青起身，看着逐渐变白的山谷，指着河对岸道：“他去了对面。”
“水神给他放了行？”
季青的失落掩饰不住，只在唇齿间夹着一个，“嗯。”
孟夏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捏着碗沿往河边走去，“我去洗碗。”
河水呈墨色，有风吹过，荡起粼粼波光，像那墨汁做成的果冻。
孟夏伸手试了一下，应该是冰的？罢了，反正她感知不出温度，刚刚若不是姜锦棠被冻得牙关不停打架，她也察觉不出气温的变化。
安达第二个吃完，他起身之时看见孟夏在河边摆弄着碗筷，正要前去就看到那洗碗之人不见了踪影。
他张嘴欲呼，又悠悠坐下。
“孟姐姐呢？”
阿萝吃的欢快，却看到少了一人，于是转头寻找。
“孟夏！”
河面之下能见度极低，孟夏水性不佳，沉底几米便快速跃出水面。
水流入眼睛，她半合着眼看那围在岸边的一群人，摆摆手，“什么也没看见。季青，你说的水神在哪呢？”
“孟夏，小心！”
季青的回答又急又尖，伴随着声音的传播，有东西一跃而起将她狠狠抛向上空。
身体的腾空让她措手不及，但本能让她知道那水神正直扑而来，她慌忙甩鞭借力急窜而出。
哪知窜了没几米，身后水流急涌，孟夏奋力一躲，正撞在那水神身上。
触感湿滑黏腻，她仰头细看，那透明水神形如巨鲸正欲张嘴将她吞下呢。
一道亮光裹着风高速旋转进了巨鲸的口腹，是黎洵用弓弩将照明弹送进它的嘴里。
原本透明的巨鲸整个身体被照亮，孟夏才看清那是拥有羽翼的大鱼。
“是鲲鹏！”顾彦时胸口剧痛，自醒后几乎一言不发，现在却忍不住惊呼出来。
虽然与他在文献上所见绘图不太一致，但他还是很肯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鲲鹏。
鲲鹏骨架被照的清清楚楚，孟夏趁机将它的羽翼当作绳梯，提气往上，在它那山洞大小的鼻孔处深入长鞭，直奔那深渊般的黑墨眼球。
因为鞭子长度不够，孟夏就那样被晃荡在鼻孔处，仿佛只要鲲鹏一吸，她就会被卷进内里。
季青与阿挚跳下水，游上鲲鹏的后背，将长剑直插它的后背直至只剩剑柄。
而黎洵则站在岸上将手枪拿出对准了眼球。
通力合作下，鲲鹏感受到疼痛，发出惊悚的吟声，整个身体猛然跃起，将孟夏的身体甩飞出去。
鲲化为大鹏，转眼间消失在茫茫山海中。
季青与阿挚本来游上了岸，眼看孟夏不见踪迹，又下沉去寻。
黎洵亦然。
水从四面八方将孟夏拥住，她的脑海里多了一些声音，“王，九鼎象物，然则一鼎为大，上护家国，下通阴虚也。”
有童声询问，“大巫，若国家荣辱皆系于鼎，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满！”王的声音浑厚威严，只一声童声便不复响起，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呼唤。
“孟夏，孟夏……”
入眼的是满头冰渣的黎洵，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脸。“擦头去！”
“好。”
黎洵又确认了一遍她真的没事，才往火堆旁走去。
前面空出一个位子，孟夏瞧见了季青头上也有凝珠，随即毫不客气用手往火堆一指，后者乖乖离开。
阿萝挤了过来，两个大钳子向着头顶举起，才扁着嘴开口，“孟姐姐，你也太吓人了，突然就掉进河里。”
姜锦棠将毛巾递给孟夏，闻言愣了一愣，哭笑不得道：“你孟姐姐明明是自己跳下去的。”
“不仅跳下去了，还将传说中的鲲鹏打跑了。孟夏，你厉害啊，我都有点崇拜你了。”
“可别。”地上坐着的人慌忙摇头，“我不觉得被你崇拜是什么好事。”
顾彦时，“去你的。”
发丝还在滴水，孟夏却没有耐心继续擦拭，她将毛巾拿下拍拍姜锦棠的手，“谢谢，我先不擦了。”
走了两步再次来到河边，罗静怡也在这时跟上，“孟夏，我开始有些好奇你的身世了。”
“哦。”
能忍住这么久才好奇，罗静怡的忍耐力挺不错的，孟夏如此想。
空气中的水分越发寒凉，像掺了针的冰。
顾彦时的脸肉眼可见地冻红了，他小跑过来对着裸露的手掌哈着气，“孟夏…咯咯…怎么越来越冷了？”
中间的停顿是他忍不住打个了寒颤。
“越冷越好。”
“啊？”
他缩着脖子抬头，看到原本流动的河流停止了流转，河水正快速结冰。
孟夏说，“等冰层变厚就能过去了。”
当火焰越来越暗淡，下雪前捡的柴火已消失殆尽，那洛河终于成了黑与白交织的冰路。
顾彦时知道，自己的冻疮有救了。
走过冰面，行至雪山脚下，一座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安达先众人一步走至门口，看到了坐在神台上的黎冬。
“二伯！”
黎洵惊呼。
下一刻黎冬从庙里飞出，五指呈爪直逼黎洵咽喉。
开山刀鞘被弹开，黎洵用它挡住攻势，对方很快将手收回。
“烛龙。”黎洵改口
烛龙往后半步背着手，“倒是有些本事，知道我是谁。”
又看向这人魅同行的一群人，语调讥讽，“若不是我一人灵气不够开启这庙宇，我绝不会等你们。”
这小野庙有什么值得烛龙惦记的，顾彦时不解，认真扫视了一圈。
“这看起来就是个土地公的庙啊？”阿萝不明白，这么小的庙他们小时候都不拜的，怎么烛龙当个宝一样。
烛龙也不废话，嘴巴一张，一个火球向着庙宇而去。
“你干什么？”顾彦时急起来，在森林放火可是重罪。
预料的大火没有到来，那红土泥胚堆成的墙体发出“滋啦”的声音，接着有一巨大的眼睛浮现在墙体上睁开了眼。
罗静怡思绪万千，愕然道：“这是什么？”
烛龙哈哈大笑，“女娲眼。”
第57章 守墓人
眼皮微垂，黑色瞳孔只露出月牙般的形状，似冷漠似怜悯。
烛龙被盯的一激灵，反应过来，“快进去，女娲眼开不了多久的。”
虽不知小庙里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但几人还是毫不犹豫窜了进去。无奈里面太小，阿哨背着杜聿征几欲挤进来都不行，于是站在门口望着阿萝。
“孟姐姐，怎么办啊？”阿萝为避免误伤，站在最中间的供台上，此刻可怜巴巴地向孟夏求助。
睁眼时小庙被镀起来的金光慢慢转淡，看来是女娲眼快闭合了，黎洵当机立断伸出手掌将孟夏一把托起。
孟夏两腿跨坐在黎洵的肩头，阿哨终于挤进半个身子。
她又冲着顾彦时一点头，后者喜滋滋地环住了姜锦棠的腰往上一举。
一小块空间的让出，使得杜聿征终于被阿哨拦腰抱了进来。
金光完全消失殆尽时，整个小庙急剧抖动。很快庙门闭合，供台向上抬高，一道如滚滚洪流的嘶吼声从底间传来。接着整个庙宇开始跌宕前行，行不过一会儿速度开始如风，似云，游荡在这山间，竟让孟夏他们不知身在何处。
“有什么背着庙在跑。”罗静怡贴着庙墙，想要听的再清楚一点。
安达看庙顶溢出来的光，开始提议，“不如我们揭开瓦片探一探？”
烛龙本来闭着眼不去看那一直盯着自己的男子，听他们聒噪猜测惹自己烦，于是解答道：“是女娲庙的守护兽木麒麟。走神道的时候不让看，看了就去不了了。”
“去哪里？”黎洵语气不算友善。
烛龙，“你想去哪都可以，只要我在。”
黎冬生性温厚，这种讥讽的动作出现在黎冬的面庞上，黎洵很是不习惯。他告诉自己要徐徐图之，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缓和下来。
“你撒谎。”有道老者的声音响起，孟夏惊的身体往后一晃，被季青一把托住。
她扭捏又焦急，“师父。”
袁绍华借着杜聿征的身体醒来，他望向自己收养的徒儿，目露慈悲，“孟夏，我没事，咳咳……他在说谎。神道早已被破坏，我猜麒麟会走神道是因为你们。”
“因为我们？”姜锦棠不可思议地拽紧了顾彦时的头发。
顾彦时疼的龇牙咧嘴，终于听见袁绍华悠悠叹气，“姜家丫头，你听过共工怒触不周山吗？”
姜锦棠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不周山崩，天柱折，地维绝。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更甚至，有妖魔猛兽顺着神道下通异世，霍乱人间，女娲娘娘便下令封了神道。”
顾彦时头皮一紧，觉得不妙，“那为什么我们可以走神道呢？”
袁绍华看他一眼，摇头安慰，“不是你。是我，你，还有你。”
被点到名的黎洵和姜锦棠震惊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又听得袁绍华继续叹气，“本来并不是我的，是聿征，他才是九黎之后。可惜，他重伤未愈。”
“什么后？”
本来因为被说不是自己的顾彦时正暗自庆幸，眼见和姜锦棠有关，心头随之一紧，此刻恨不得装上四只耳朵把话听清了。
“是蚩尤，他是九黎族的首领。”安达在一旁说道。
黎洵皱眉，“那我是黄帝还是炎帝的后人？”
“轩辕氏之后。”
孟夏闭上了眼，怪不得他们祖先的旗幡上是熊图腾。
姜锦棠接受了现实，波澜不惊开口，“看来我是炎帝家的了。”
“不对啊。”顾彦时拨开他前面阿挚的脑袋发表疑问，“不是说他们三家的祖师爷是一个和尚吗？”
“关于那个陆法和，我也猜不透。但关于你们的身世肯定是真的，三家掌门在上任当天就会接管这个秘密。”
姜锦棠恨不能跳到袁绍华面前去问，“我奶奶知道？”
姜娅君是姜家掌门，也是姜锦棠的嫡亲奶奶，正因为如此，姜锦棠才不相信她会不告诉自己。
“据我所知应该是的，而且，一个家族只会有一个真正的传人。”
“啊？”阿萝听的云里雾里的，“那怎么能确定一定是他们呢？”
袁绍华将视线对准孟夏，“猜测罢了。”
颠簸在一瞬间停止，看来是目的地到了。
庙门打开，他们看见了外面的世界。
天很黑，却有五色荧光从大朵的乌云后溢出，像满天的宝石镶嵌。远处褐红色的戈壁一层层将沙海分割成死寂与浪漫交割的油画。
顾彦时在地上捡起一块玉石用手电照了照，“真是玉诶。”
“还有更大的！”阿萝用钳子夹起一块足有柚子大小的白玉喜滋滋亲了一口。
孟夏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沙漠与戈壁，总像预示着危险。
她问烛龙 ，“这是哪？”
“不知道，鬼知道那混球把我们拉到哪了。”
混球，应该指的就是麒麟了。
“这里以前是海洋。”黎洵用手电往旁边的土台照去，那里隐隐有一块不完整的三叶虫化石。
袁绍华感叹道，“浩洋不息，也许就是那时候这里成了海洋。”
孟夏看他精神不错，暗自欣慰，便不再管他，让姜锦棠拿出了指南针。
指南针并没有失灵，姜锦棠看了一眼，确认道：“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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