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黎洵觉得头疼,孟夏明显有点不对劲。
“你没看到吗?里面有个人。”
而且她还觉得很熟悉,但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
黎洵学着孟夏的样子往里探头查看,只有一具干尸,还是最普通的那种,没有一点特别。
“你还会怕这个?”
孟夏一听就觉得不对,再次看去,男子不见了。
“怎么了,什么人啊,尸啊的,能不能说详细点啊。”顾彦时此刻就像在瓜田里被闰土追的猹,满地的瓜却吃不上。
孟夏觉得毛骨悚然,她刚刚明明看到了的。一个清瘦飘逸,穿着不知名朝代服饰的男子,为什么只有自己看到了呢。
“不会是氧化了吧?”姜锦棠推断道。
顾彦时头摇成拨浪鼓,“不可能,几秒钟氧化成干尸,放沙漠里都没这速度。可能是连你都没见过的魅?我看你师父那关于魅的记录要增加咯。”
季青将木棺盖上,转向孟夏,“是错觉。刚打开的木棺会有尸毒飘出,你闻到后影响了你的中枢系统,产生了错觉。”
真的是这样吗,孟夏想,尸毒会让自己想象出一个完全不曾见过的人吗?她觉得不对,但又实在解释不了,便算了。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鼎里面有什么?”林星悬嘴上说着,腿肚子早已经自个动了起来。
顾彦时在后面叫道:“小心些。”
林星悬充耳不闻。鼎有些高,她脚尖踏向木棺,借力飞扑上了鼎沿。
“里面有什么?”顾彦时在下面急急问道,被姜锦棠拉了一把。
他有些纳闷。顺着姜锦棠的视线一看,后面四人的表情都不算好,可以说非常差了。
“怎么了?”顾彦时没敢发出声音。
姜锦棠叹气,怪不得阿挚要学他,两人都一样的傻。不,阿挚比他还聪明一些,至少已经看出了林星悬的不对。
看他们紧紧盯着已经跳进鼎里的林星悬,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小妞怎么还会武。而且,她对那鼎的态度可不像是普通的好奇。
当林星悬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后,她才感受到来自下面冰冷的目光。
竟然被发现了。也罢,反正都要出去了,林星悬将玉符塞进口袋,从另一侧跳下了鼎。
她一落地,顾彦时就气鼓鼓地问:“你是谁?”
林星悬有些奇怪地看他,“林星悬啊,还能是谁。”
孟夏可没有那么好说话,直接解开锁扣将黑链拉长拉直,就变成了一根细细的长鞭往林星悬身上甩去。
“师姐,别打!”
“谁是你师姐!”孟夏收回了长鞭。
林星悬笑嘻嘻地往后退去,“咱们师父不都是智玄真人吗?哦,我忘了,你根本不知道他的道号。师姐,他叫袁绍华。”
孟夏猛然后退几步,要不是黎洵托着,她就要出丑了。
“袁绍华?那老家伙不是死了吗,尸体都是我亲手埋的。你想忽悠我,还嫩着呢。”
话音刚落,孟夏身子急转向前扑去。与此同时将腕部扬起,长鞭甩出一米,带着一股强劲气息直抽上林星悬的脸颊。
林星悬心念微动,左脸一闪,鞭子堪堪擦过脸颊,留下淡淡血痕,不至于皮开肉绽。
这下她是真恼了,“不知好歹。怪不得师父说你天赋异禀,但性格乖张,师徒中最不喜的就是你。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他的法号,也只有你一人留在荒僻的山间,连他的道观都不曾进过。”
“放屁!”孟夏一个字都不信。
第12章 鼎
黎洵徒手拽住还要扬起的长鞭,冷声道:“你师父究竟叫你进来拿什么,为什么孟夏不知道?”
林星悬唇角漾出一丝俏皮,“师父说,你师姐啊,脑子不行,身手挺厉害。就让她去当那个出头鸟,你只管在最后捡成果就是了。”
孟夏已经气的发抖,林星悬说的一定是假的。那个老头虽然对自己不好,可是自己是他手把手带大的,他怎么可能那么残忍。
“那你男朋友呢?他不是死了吗?”顾彦时猛然想起。
看着孟夏淬了冰的眼睛,林星悬笑起来,“临时找的男朋友,让他陪蛇魅玩玩,不然你们怎么会带上我呢?别说,召唤那蛇可费了我不少事呢。既然都说清了,各位,我便不奉陪了。”
黎洵暗道失策,松开长鞭就要上前拉住往后跑的林星悬,就听得季青一声,“黎洵,不用追了。”
“为什么?”姜锦棠语气算不上好,她越想越气,这个人欺骗了自己的感情,实在是可恶。
季青沉着脸,一双眼裹着寒气望向林星悬消失的方向,“生门已经转成死门,她逃不掉了。”
姜锦棠吓了一跳,跑到刚才进来的甬道处细细看了一眼,确实和他们进来的有区别。偃师最注重细节,所以她能区分的出来。但季青,他不是武师吗?
从三国时期开始,姜家开始隐于乱世,靠偃术发家,师门内又分三舵,从下往上为武舵,械舵,偃舵,便是护卫,机械师和偃术师的区分。
季青便是武师中的翘楚。但按照这几日的表现来看,姜锦棠觉得,在武舵真是埋没了他。
很快季青的预言得到了验证,甬道内有惊恐地叫声传出。
“师姐,救我!”
顾彦时不忍心,想要进去帮忙,被姜锦棠拦住了。
“那是死门。”
慢慢有红光向着墓室席卷而来,众人神情高度紧绷。不过数秒,一个火形人影匍匐在甬道边上,在龟行爬过甬道后,再也动不了。
孟夏将身上的风衣解下往人形上拍去,几个拍打之下,火势渐收,林星悬那绝望圆睁的眼眸也露了出来。此时她还尚有一息,囔囔着什么。
孟夏侧耳而去,听得她说:“幽光长伴客星悬”
原来师妹的名字都是精挑细选。袁绍华呀,你真是处处给到我惊喜呢。
黎洵看着侧坐在地的孟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眼角,是泪吗。
要是问孟夏,她一定会说,当然不是,她恨得牙痒痒,才没工夫在这当口暗自神伤。
收敛了所有情绪的她正要起来,就看到甬道内有什么在飘过来。
“是愤怒尊!你照片上的那个佛像。”顾彦时在后面夸张地大叫。
“他来干什么?”姜锦棠满脸警惕,她想到了玄武七星君,这个神像也不知友不友善。
孟夏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却见这个青铜佛慢慢飘到了阿泰的身上,最后和他融为一体。
看着悠悠转醒的阿泰,孟夏在电光火石间终于想通了一件事。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阿泰,你不是魅,也不是人,你只是鬼对不对?”
刚醒来的阿泰目光澄明,他点头,“客人,我就知道你会猜到的。”
站在后面的人都围了上来。
顾彦时,“什么叫只是鬼?他不是魅吗?”
孟夏解释,“我用对魅的办法对付一只没有怨气的鬼,当然对付不了。而他能在这灵蜃世界里不被其他精魅侵害,也就证明了他肯定也不是人。”
黎洵还有一点不明白,“你说他没有怨气?那这满世界的怨气是谁的?”
孟夏看向墙角,“你不是觉得那长明灯一定是后来有人点亮的吗。那个人应该就是阿泰,他没有怨气,是墓主人的怨气,阿泰只是传播怨气的使者罢了。”
顾彦时有些听不明白,“合着墓主人在帮他报仇的意思?”
“差不多吧。”
“怪不得他从来没有愤怒的表情。”姜锦棠在旁边看着,“不过,我们还是把怨气解了啊,那些村民不是都死了吗?”
黎洵上前,仔细看了一眼阿泰,又突然两手往前伸,做出一个抓的动作,后者马上抬手阻挡。
“你干什么?”孟夏以为黎洵鬼魅上身了,差点就要一鞭子抽过去,还好黎洵及时收回了手。
看大家一脸的不理解,黎洵慌忙站定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只是验证一下。”
“验证什么?验证你好不好男风?”孟夏满身的毛被炸开了,不客气地开喷。
“真不是,我取向正常。”黎洵郁闷地开口,“之前我们不是看到阿泰屋子里都是镜子吗?那时我就在想什么人这么爱照镜子。现在我想明白了,要么就是女人,要么就是脸部有缺陷,每天要照镜子掩盖的人。”
姜锦棠拽紧了身边人的衣袖,“你是说,阿泰是?”
季青将袖子收回,赞同道:“他是雯雯。”
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吧,顾彦时先看看阿挚,对方毫无反应。转向姜锦棠,在看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反应后终于安心放肆地露出惊讶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孟夏也唏嘘不已,“你那时真的被扔进灵窟了?”
“是的,客人。”阿泰也笑了,就像彼此初见时,他领着她进房间的时候一样。她那时就在想,如果她还活着,会不会也能长的这样漂亮。
“那你是什么时候上了阿泰的身?”孟夏知道,一个三岁的小孩是不可能在灵窟活下去的。所以,她应该在那个瓷娃娃般年纪的时候就死了。
“你来的时候,客人。”
“什么意思?你是为孟夏而来的?”顾彦时咋舌。
“是的,是你召唤的我,客人。”
孟夏暴走,“放不对,你不是墓主人的使者吗,那应该是墓主人让你出来的才对。他是谁?他为什么有怨?他要我们进来干什么?”
“客人,再见了。很高兴见过你们。”孟夏在自顾自问话的同时,阿泰就像力竭了一样慢慢垂下了脑袋。
“雯雯?”孟夏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抱住了阿泰。
青铜佛像慢慢显现出来,不,现在是玉佛了。他托举着的手部终于有了实物,是一根木签,上书:盛世有浮萍,人心恶如疮。
它的脸上也再无怒色,唯有平静。
“阿泰死了?”姜锦棠一瞬间消化不了这么多的信息,麻木地问道。
黎洵的关注点却在签文,“是谁为雯雯解的签?”
既然是青铜佛像的东西,那必然是之前就存在的,肯定早于雯雯一家的出现。难道说,这个墓室是依据签文来选择的怨灵?
正要往深处琢磨,有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哟,这是哪呀?”真正的阿泰醒了过来,声音也变得更嘶哑。
孟夏看着飘向内的玉佛,走神了,“她竟然不怨,真是个傻孩子。”
一旁的姜锦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雯雯。”
顾彦时受不了这气氛,打圆场,“阵眼破了,能出去了,咱们去鼎里拿点东西回家吧。”
他刚刚可看过了,那里面全是陪葬品。
“拿什么?”彝族小伙阿泰满脸喜色,自己一觉醒来怎么还有好东西拿。
孟夏踢他一脚,“傻人有傻福,快去吧。”
又示意黎洵,“多少拿点,下锅一趟不容易。”
看大家都围在鼎边,她默默走回林星悬身边,将她拿走的玉符收入囊中。袁绍华,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另一边,顾彦时用手机将方鼎拍了个遍。琢磨着回去找人翻译下,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也好知道这墓主人究竟是谁。
本来下锅时有专门散货的人会在灵冢附近租一个房子,等三家入冢人事成发信号,便分批进入洞口将宝物慢慢带走。但这次这个冢太邪了,黎洵选择了什么也不拿,更不可能通知卖货郎。
姜锦棠没有那么大负担,在里面挑了几个最普通的玉铖,玉钺等准备呆会带走。
“你就拿这些?”顾彦时的眼神仿佛在看街上的乞丐。
黎洵拦住他试图拿一件长二十公分的青铜圣水牛的手,平静道:“你可想清楚了,上一个出土的正呆在博物馆里呢。”
顾彦时咻一下收回了手,这么贵重,谁敢散货啊。自己可没那本事,还是放它自由吧。
“瞧你那点出息!”孟夏走了过来,看着完全不动的季青,“你不拿?”
季青看一眼鼎内,孟夏在他的眼里看出了一点蔑视。啥意思?都看不上?
又问阿挚,“你是不是该回你该呆的地方了。”
阿挚看一眼季青,眼睛里是明晃晃的不愿。
顾彦时跳了过来,试探着问:“要不你和我们一块吧,我带你回我家,让你看看这世间的繁华。”
黎洵把他脑袋推开,“唱歌呢?你可要想好,他万一在你的地盘撒野,你有没有那个能力对付他。”
顾彦时老实地摇头。
“还是跟着我吧,我看他也比较喜欢我。”季青看向阿挚,嘴角渐渐牵起。
“那行,就这样决定了。那我们走吧?”孟夏实在不愿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更何况那还是个魅。
“你放血。”阿挚走上来拉了拉孟夏的衣袖,“给他喝。”
“谁?”孟夏愣了一下。
阿挚指指方鼎,“它。”
“合着我进墓里就是为了喂他?”孟夏气笑了。
阿挚摇摇头,“不喝,走不了。”
孟夏真想把阿挚的脑袋拧下来,每次只说怎么做,又不解释为什么,自己是个工具不成。
“不放!”孟夏半个臀部搭在了木棺上。
“不可能吧?阵眼解了也出不去?”顾彦时不信邪,试探着把一只脚往生门甬道里伸。
很结实的触感,像是踢到了一堵墙。
真这么邪门?孟夏想,我是血库不成,干啥都要我的血。
看所有人都僵持着没敢动,孟夏终于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说清楚了,要我多少血?总不能灌满吧?”
阿挚摇摇头,“一滴。”
一滴,那还犹豫什么,孟夏驾轻就熟地给了自己小手指一刀。
血落于鼎,鼎复金光,鼎上纹饰漂浮于空,最后变成一束光直冲向孟夏。
大家跟用VR看了个短片似的,但在孟夏看来,就是它为刀俎,自己为鱼肉。毕竟谁想自己身上莫名奇妙多一个鼎的纹身,关键也不好看啊。
姜锦棠看到后却直呼太酷了,不停感慨,“哪家纹身师也没这技术啊,就像长在你身上似的。”
看孟夏脸色不好,姜锦棠改口,“嗯,是不好看,一点不符合你的气质。没事,到时找纹身师纹点别的盖住就是了。”
与三人之间谈笑的气氛不同,黎洵与季青皆是面色凝重。因为,那方鼎不见了。
“那个,帅哥靓女们,我们能不能走了?”阿泰站在甬道边上小心翼翼地发问。
出了墓道,天朗气清,天空之上只有一日高悬,不见月明。
“我们终于出来了。”顾彦时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白牙。
阿泰用衣服打成包裹装了一袋的宝贝,此时不解地看向满村的断壁残垣,“村子怎么变这样了。啊,阿嫲,我的阿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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