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楚松,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藏了楚松,他那天后不是直接回家了吗。”
白袍少女忽然跪倒在地,哭着说道:“之前都是我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冲撞了叶大小姐,不该袒护楚松,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你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现在知道求我们了,晚了!”高个少女走上前伸手将白袍少女的头发一抓:“你若是不姓姜,你以为有资格今日跟我在这里谈条件。”
另一个少女也上前,恶狠狠的盯着白袍少女:“楚松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嘴巴闭严实点,不许乱说话。否则”少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白袍少女顿吓得眼泪汪汪。
叶泽被这幕弄的满头雾水。但他还来不及问清情况,那两名十分凶狠的少女已然将目光看向他,她们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露出个诡异微笑。
砰!下一秒,叶泽便感觉后脑一阵剧痛袭来,竟有第四个人藏在幕布后偷袭他?
不,后台不止四个人,他很快听到一群人的脚步声。
叶泽刚扭头看到几个黑影,便倒地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叶泽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具半开的棺材里,周围全是湿漉的泥土,鼻尖满是浓重的腥臭味,他身旁还挤着一个浑身血污死活不知的青衫少年。
“喂......”他费力抽出手臂推了推身边少年,少年毫无反应,浑身僵硬。借着一点月光,叶泽终于看清少年皮肤灰青,整个头骨碎裂,一只眼珠掉在眼眶外,根本没有呼吸,竟已死了不知多久。
叶泽心中剧震,忽然听见棺材盖上方传来脚步声。他赶紧闭目,屏住呼吸装死。
一圈蜡烛骤然在叶泽躺着的棺材坑洞周边亮起,填埋了一半的坟头上方围过来一群少男少女,他们一手拖着蜡烛,一手拿着铁锹,人人都面无表情的看向棺材。
这一幕诡秘十足,叶泽从眼缝里去,认出这圈人中当先两名少女便是之前在戏院先走进后台的少女。
而现在,那两人率先铲土,开始往棺材里填埋。
叶泽心中一沉,这些人分明是要将自己和尸体一起活埋!
他一咬牙,猛然飞起一脚踢掉离自己面门最近的铁锹,从棺材里弹起就往土坑外爬。
求生欲让这一下爆发力十足,幸好土坑只有半米多深,叶泽奋力一撑瞬间上了地,在众人尖叫声中,他伸手扣住最靠近棺材口的一名少女的脖子,那名少女猝不及防,瞬间软了腿,不敢再动。
叶泽喝道:“都给老子住手,别动!”
“他是个男的!”有人惊呼。
“管他男的女的,打!”
“苏小姐还在他手上。”
“杀了他!”
叶泽紧张的掐着少女的脖子往后退,十来名少年少女举着铁锹朝他一点点靠近,每个孩子的眼神各不相同,有的像狼一样凶狠,有的眼神中也透着害怕,还有的超级紧张,只拿着铁锹装模作样站在人群后头。
突然,最前方高个少女挥舞着铁锹猛地往他脑袋招呼,看架势根本没有顾及她的同伴。
叶泽只得带着人质左右闪躲,可那名少女的铁锹锐边还是打擦过他的手臂,幸好厚棉衣有缓冲,否则定会皮开肉绽。
这帮孩子是疯了吗?
叶泽顾不得疼痛,赶紧将掐着的人质少女往旁边一推,随即扑向最凶的那名高个少女一把打掉她的铁锹,将她一下掐脖按在地上:“都别动,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简直无法无天!”
“放开!快放开!”被压在地上的少女拼命挣扎着,但叶泽的力量太大,她根本无法挣开。
叶泽用力勒住她的咽喉,双臂更加收紧,脑门青筋直跳:“老子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人?”
那名少女憋得满脸通红,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渐渐瞪圆,双腿使劲乱蹬。
叶泽心中愤怒至极。
他知道,只要自己再用力一些,这名少女肯定会因窒息而死,但叶泽却下不去狠手。
“都给老子退后!”他冲围过来的其他人大喊道。
“放开她,你这个混蛋!”
突然间,一声娇喝传来,紧跟着是一道白色影子冲向叶泽,那人手腕一转,一把匕首直奔叶泽的咽喉要害。
淦,这帮小畜生竟然还带了刀!
眼看着匕首袭向咽喉要害,叶泽只能松开手,身体向后一倒,双臂挡在脸前。
噗嗤一声轻响。
叶泽的掌心被刺伤。剧痛袭来,叶泽闷哼一声,一把紧紧攥住刀尖,用脑袋狠狠撞了一下少女的脑袋,令她将刀脱手。
“去死!”
又一个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叶泽抬眸一看,只见刚才的人质少女又冲过来,刚一抬头,一铁锹便砸到他额头。
这少女力道极大,叶泽顿时被砸得眼冒金星,头脑一阵眩晕,再次软倒在地。
身体被少年们围住,十来只脚疯狂踹踢一阵,叶泽除了抱头护住脸外再无还手之力。
奄奄一息的他被重新拖回扔进棺材:“快,把棺盖钉起来。”有人说。
血糊住了他的眼睛,叶泽躺在棺材里呻.吟一声:“你们可知我是谁,你们若杀我,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满门抄斩。”
“你杀了人,当然得死!”领头的那名少女冷笑:“谁今日又看到我们杀你?”
“我杀人?我杀谁了?”叶泽心念电转,他已经猜到这些少女恐怕跟失踪案脱不了了关系,身旁的少年尸体也许就是失踪案真正的受害人。
少女脸上露出嘲讽之色:“你杀的人不就躺在你旁边?”
叶泽心脏一抽,他没有说话,跟一帮疯子无法对话。
“怎么?现在知 道怕了?”少女继续讥讽道:“晚了,谁叫你多管闲事,今天就活埋你!”
她话音刚落,叶泽便完全陷入黑暗,头顶的棺材板被完全合上,咚咚咚咚,令人恐惧的钉木头声在外面响起。
这帮小崽子是魔鬼吗?
叶泽拼命用脚去踢棺材,可外面有好几个人压着棺材板,他根本踢不动。
没一会儿,几名跳入坑中的少年已经将棺材盖钉好,然后一铁锹一铁锹的土落在上面,棺材很快被埋成了小土堆。
空气逐渐逼仄,叶泽躺在拥挤的棺材里,鼻尖闻到淡淡的尸臭。
他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眼前景物开始模糊起来,呼吸变得困难,随时都会缺氧窒息。
“真特么......艹......蛋......”意识越来越昏沉,叶泽却还是坚持不让自己晕过去,每攒一点力气,便用力去踢蹬上方的木板。
这棺材质量本就平平,没一会儿,上方盖子竟被他踢松了,只是土层太重,一时还无法出去。
他气喘吁吁,停下来一边大口呼吸,一边让自己发麻的双腿休息片刻。
叶泽,你行的,你绝对不能死在这里。这境况难道比连续加班三天三夜喝下十八杯咖啡赶甲方爸爸的代码还恐怖吗?
不过是废些力气的体力活,你可是业余热爱健身顺便拿过跆拳道黑带的人,一定能出去。
这样给自己打着气,叶泽很快又重振旗鼓踢起了棺材板。
苏明卿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他不见了。
她肯定吓坏了。应该会找过来吧?
等老子出去了,一定把那帮小畜生全送菜市口。
......
风华阁戏楼的后台里,苏明卿眸光冷冽,手中握着一根带血的木棍,死死盯着跪在地上哭泣的白衣少女。
她在台上魔术大变活人结束后才发现“苏叶泽”不见,当即下令封了整个戏楼查可疑人等,有人说看见跟她站在一起的高个少女进了后台,而当大家搜查时,眼前这名女孩慌慌张张从后台往外跑,立刻被大理寺的人逮着,问她又什么都不说。
“本宫再问你一遍,是否见过一个冷白皮少女,单眼皮,仰月唇,眉心点一颗朱砂痣。鼻梁很高,秀气斯文,笑起来有种讨人喜欢的可爱,不笑时冷淡严肃,个子比普通女子都高出一节。”苏明卿沉沉开口。
那少女拼命摇头。
“你是哪家子弟,为何要偷溜进这后台。”
少女依旧摇头。
这时已经带人将整个戏院全部搜查了一遍的俞三省走过来:“千岁,我认识她,她是姜家二房的庶女姜绿水。”
第二十七章
“姜家?”
“北衙都督, 姜暮烟。”俞三省提醒道:“她家里人也曾报过失踪案,昨日我还回访了姜府,这位小姐当时看起来非常慌张。”
少女被俞三省一句话点破身份, 顿时面露惊慌:“不, 不要跟我大姐说,我今日只是恰巧路过戏院。”
“恰巧路过戏院, 又恰巧钻进后台, 你是不是一会儿还想说”苏明卿冷冷道:“你今日遇到的那名高个少女, 也是恰巧被本宫手里这根木棍偷袭, 恰巧在你眼皮底下被人绑走?”
“我......”
“说,他被带去了哪儿?”苏明卿怒道。
名叫姜绿水的少女眼泪婆娑:“我不能说, 我不知道。”
“这么说,你就是知道了。”苏明卿深吸一口气, 眸光一转从身旁侍卫腰间抽出长刀, 猛然架上姜绿水的脖子:“本宫耐心有限, 若那人遇到半丝危险,你,我, 和你那位当北衙都督的大姐, 都要陪葬。”
“姜绿水,你眼前这位可是摄政王千岁, 你们这些孩子到底想要隐瞒什么?”俞三省有些恼火,忽灵光一闪, 问道:“你认识楚松吧。”
少女闻言浑身一抖。
俞三省立刻明白了,他转向苏明卿:“千岁, 下官有案情禀报……”
近一个月左右,大理寺陆续接到孩童失踪又撤案的古怪报案。大部分办案人员认为这件案子最终会被定性为恶作剧。
俞三省却不信邪, 这几日马不停蹄带人一一回访报案家庭,虽所有人都撤了案,却有一名最早被报失踪案名叫楚松的少年既没有回学堂宿舍,也没有回家。
楚松是独自进炎京求学,报案的乃是他的邻居,说几日未见他。但后来这邻居又去撤了案,并且这位邻居在撤案当天就拖家带口离开炎京,现在已经人去屋空。
“楚松已经失踪一月有余,至今他乡下的父母还以为他在枫林学堂好好读书。学堂的先生收到一封手写的请假信,以为他不堪学业压力,弃学回家。”
苏明卿立刻想起了“苏叶泽”在淳谷时说过,集体失踪报案,是为了掩盖更大的真相。
“楚松是真的失踪,其他人都是假失踪。其他人报假案是为了让楚松的案子夹在其中浑水摸鱼,麻痹大理寺买通那户邻居后从官方撤掉楚松的真失踪案,从而将这一切定性为恶作剧!”苏明卿立刻想明白其中关键。
“是不是?”她厉喝一声。
跪在地上的少女啜泣一声,终于被攻破了所有心房。
“楚松......呜呜,他是我在枫林学堂的同窗,请你们救救他......”
随着少女的讲述,一件骇人听闻的集体少年罪案徐徐拉开帷幕,起因既可笑,又匪夷所思。
每年春闱之后,炎京五月还有一场童女举大考,童女举的考生全部来自炎国各州县知名学府推荐,一共录取十人进入国子监的火焰班,其中佼佼者甚至能直接被委派各司职务。
福安女帝时期甚至有十四岁就出任工部侍郎的天才少女。
因此,哪怕天子脚下,为了公平起见,炎京四大学府每年亦只有二十个参考名额,极其珍贵。
往年这些名额基本被四大家族子弟包圆,但今年吏部主考官提议,学堂之间两两结对,抽签决定组队人选。
楚松在枫林学堂寒门子弟中十分低调,平日沉默寡言,不善钻营。
结果抽签时,楚松,姜绿水,还有叶相家的大小姐叶珂儿,以及麓山学堂的苏桦抽到一组。
姜绿水是北衙都督姜暮烟同母异父的幼妹,苏桦和颂安郡主苏青枝也是同母异父,苏烨是小郎生的,虽未能得郡主封号,也是货真价实的皇族后裔。叶珂儿自不必说,当朝首辅叶茹澜四十岁上才得的宝贝,实打实的权臣之女。
只有楚松,是个乡下来的野小子,京中话说的不标准,身上还带着泥土的芳香。
姜绿水因与楚松同一个学堂,倒没说什么,其余两人均对这抽签结果不满意。叶珂儿跟苏桦都希望能与强者组队,便找了好几次机会约楚松出来谈判,想逼他自己退出今年的童女举。
叶珂儿:“童女举,起初就是本朝开国女帝为我们女子准备的上进之路,楚松,你一个男子,到了年纪就回家相妻教女的好,跟这凑什么热闹?”
苏桦:“你现在自己主动退出,我们还来的及再找个强的队友。”
姜绿水本不愿为难楚松,但迫于压力,也说:“楚松,你只要退出,我们会补偿你,直到你满意为止。”
可惜三人无论怎么劝说,楚松还是执拗的要参加今年大考:“我母亲身体已经很差了,我怕明年再考上国子监,她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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