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头皮一痛,整个脑袋都被苏明卿攥着头发拉起仰面朝天,她在他耳畔淡淡问:“到底是热,还是不热。”
“有,点点热。”他现在只想去厕所,憋的难受极了。
“好,热的话,就脱衣服。”
什么?花厅外人来人往都是侍女跟巡逻的守卫,苏明卿让他在透明的窗边脱衣服?
“怎么,殿下刚才不是还说全听本宫的?这就反悔了?”
叶泽无奈,若现在跟她对着干,只怕女人愈发生气。他只得慢慢解了扣子,将漂亮的紫袍外套脱下。
“本宫说停了吗?”
叶泽继续,一件,两件.....一直到最后的白色丝绸里衣自肩头滑落,向她展露出雪白的后背与漂亮的肩胛骨。
这是要挨鞭子了吧,他想。
如果打我一顿能让她出气的话,那就打好了,总比这样慢刀子炖肉来的好。
这样想着,叶泽便等待着鞭子落下。
可他等了没一会儿,周遭忽然安静下来。
“千岁,千岁?”叶泽小心翼翼扭头,却见苏明卿又重新做回了远处的太师椅,正目光阴沉的盯着他:“本宫让你回头了吗?”
叶泽立刻转回头去,将额头贴向冰冷的琉璃窗。
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自地面传来,叶泽用眼角的余光瞟到桌子下方忽然出现了十来条大蛇,正顺着桌角往上爬,眼前其中一条就要卷上他的脚踝。
“啊!”他惊叫一声,正要躲闪,脑后又传来女人凉凉的声音:“本宫让你动了吗?”
叶泽哽咽着坐回原处:“千岁,饶了小侄吧。”冰凉的蛇体已经缠上了他的左脚脚踝,那种被蟒蛇鳞片划过柔软皮肤的恐怖感,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长蛇爬上了桌面,钻进他裤管,顺着大腿爬上他腰际,甚至缠上了他雪白的后背,在他发抖的前胸肆意游走,用冰凉的身躯跟脑袋婆娑他滚烫的肌肤。
“呜......呜.......”叶泽不敢动,甚至不敢低头,因为有一条蛇已经顺着小腹游上了他的脖颈 ,像是故意在逗弄一样在他耳畔嘶嘶吐着蛇杏子,当他睁眼的瞬间,那条黑色麻绳般粗的大蛇就朝他张开血红巨口,露出了上下两排尖锐的獠牙,仿佛随时都能咬他一口。
他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边哭边喊:“千岁,你别这样,别,我害怕。”
“不过区区几条蛇罢了,这就怕了?”她终于再次来到他身后,声音里充满了好奇:“可殿下今日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模样,勇敢极了,本宫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本宫之前是不是跟殿下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宫就对你好。”
“是,是是是!”
“但本宫今日才发现,殿下只是嘴上敷衍本宫,其实一点都不乖呢。”那条马鞭来到他颈侧一挑一卷,将他脖子上的黑蛇给带了下来举到他眼前,黑蛇瞬间与马鞭缠在一路,三角脑袋就悬在他鼻尖上,两颗黑豆似的眼睛几乎要怼上他眼睛,冰凉的蛇嘴已经贴上他的鼻梁,飞窜出的蛇杏子扫过他的眼睫。
“啊!”叶泽惊叫一声,瞪大双眸,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殿下不乖,是不是应该受罚?”她又问。
“是,是!”他立刻道:“千岁打我好了,只要你消气,随便用鞭子抽小侄多少顿都行,小侄一定不喊疼。”
“打打杀杀多没趣,本宫从小就知道,要让一个人听你的话,就得让他心服口服。殿下如今只是嘴上乖,心里没乖,所以本宫今日要好好教教殿下,什么才叫真的乖。”
......
这一夜,叶泽经历了人生中最丧失尊严的一刻。
每当一条蛇被她用马鞭从他身上一点点扯落,他都要重新感受一次蛇鳞与皮肤摩擦划过的发麻刺感,然而那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那几壶下了肚子的甜水,不断在作怪。
他一边受着蟒蛇缠身的刺激,一边忍着强烈的尿意。
就算是说了一车轱辘话哀求,她也没有半分让他下桌躲藏的意思。那些花厅外来来往往的侍女跟守卫们,但凡有一个人回头看,就会发现贴在玻璃窗上他涕泪横流的脸。
极度的惊恐与羞耻感强烈的折磨他每一个感官。
触感,嗅觉,视线,甚至连味觉都无限放大,他甚至能尝到眼泪倒流回咽喉的苦涩味道。
最后,叶泽终于还是没忍住,就在透明的窗前,桌上......
淅沥沥的水声击垮了他所有的尊严。
眼泪跟水声一同涌出,他最后趴在窗户上浑身颤抖着压抑呜咽,然而这时,她才愿意举鞭,兴致盎然的按照他的要求,真的用鞭子狠狠一记甩在他的屁股上:“下次还敢违逆本宫吗?”
“呜呜,呜呜.....”
“说话!”啪,又是一记,抽的叶泽头皮发麻,在鞭子带来痛楚中竟还有一丝诡异的安心感。
她应该没那么生气了吧。
“呜.....不敢了,小侄再也不敢了。”
......
三日后的清晨,马车辚辚,驶向皇城西郊的乡间小道。
车内,叶泽与俞三省对面而坐,叶泽身着淡雅粉裙,轻纱遮面,不发一言。对面的俞三省则是一身黑袍,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局促与紧张。
二人此行目的,是前往皇城以西的泽化镇,西同庄,安木乡这几地查办一系列年轻男子离奇死亡的怪案。
俞三省虽有预感这案子说不定会落到他头上,但万万没想到这次出皇都查案的同行人竟是太女殿下。
早晨从大理寺出发前,刑部尚书林云芝拖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查不查的清案子不重要,太女殿下的安全最重要。因而此行除了他,还有刑部一票人马,以及摄政王派出的人马均跟随暗中保护。
俞三省有心同太女殿下攀谈一二,可太女殿下一路都冷着脸,高高在上。俞三省嘴巴动了动,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车厢里安安静静,仿佛坐了两个哑巴。
良久后,俞三省突然出声打破沉默:“殿下,您看过卷宗了吗,对那些年轻男子离奇死亡案可有想法?”
叶泽闻言抬眸望来,目光犀利无比,直射他的眼睛,捏着嗓子道:“俞少卿,本宫若是有想法,还要你们这些大理寺的人干什么?”
被太女殿下直视,俞三省只觉如芒刺背,额角微微冒汗,忙低头道歉:“殿下恕罪,属下并非故意冒犯殿下,只是......”
“只是什么?”叶泽继续追问。
“对不起,是下官失言了。”俞三省闭上了嘴。
叶泽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继续闭目养神。
他也没想到最后出宫的同路人竟是俞三省,说起来两人是情敌,可这俞三省目前跟苏明卿没有发生任何超出摄政王与下属官员的事,叶泽虽明白这点,但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对于这件案子,他已经通过俞三省的笔记了解了大概,心里有了些许推测,只是眼下那股看情敌的别扭劲儿还没过,不想与他多说一个字。
俞三省见状,偷偷舒了口气,也放松下来,心里却是越发忐忑不安,不知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
半晌,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抵达了泽化镇县衙的官家驿馆,县衙的女官与几名捕头已经等候多时,将叶泽一行人迎入馆中安顿。
“昨夜小安村又新死了一个年轻男子,人还停在屋里,已有一名捕头同一名仵作前去现场,俞大人是否要与这位.....”县衙女官并不知太女殿下在此次破案队伍中,但见俞三省对叶泽十分恭敬,也不知如何称呼,因而问道。
俞三省立刻道:“这是苏姑娘,是摄政王身边的人,此次与咱们大理寺联合办事。”
女县官满面忧愁,朝叶泽点头:“苏姑娘好。”
叶泽捏着嗓子:“既然又有新案,不如现在出发去看看。”
俞三省也心急破案,立刻同意了。
待稍微休整后,叶泽令多数随从继续在驿馆整理行囊,其余人则跟随熟悉道路的一名林姓捕头出发。泽化镇山路多,远离官道路段时马车更是颠的人心慌。
一个多时辰后:“太女殿下,到了。”
叶泽睁开双眼,俞三省吩咐车夫将马匹牵到一旁山道,然后掀起帘子下了车。
这里是一处山脚下,四周都是杂草丛生的山壁,一条窄窄的小路通往深山老林,四周寂静无声。
俞三省看到这样的地方,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虽然是文官,却下意识觉得这山路暗藏杀机,扭头看了一眼此次跟出来的侍卫们,不过才五六人,不由得担心起太女殿下安危。
俞三省忙伸手挡住叶泽去路:“殿下,您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就留在马车中休息,再说尸体有什么好看的,等下官勘察完现场回来写个节略给殿下过目,下官保证,所述内容跟您亲自去看见到是一样的。”
叶泽冷冷看他一眼:“怎么,余少卿是瞧不起本宫,担心本宫害怕看尸体?”
“下官不敢。”
叶泽目光瞥向他的手掌,俞三省只得讪讪收了手臂,硬着头皮陪着太女殿下往前走去。
走过崎岖的山路,穿过茂密的森林,没一会儿众人就抵达了山腰上的一座小村落。
第三十七章
眼前的村落的房屋都十分陈旧, 据带路的林捕头说,这小安村是泽化镇下最小的村落。村中屋舍零星散落着,路过好几户都大门紧锁, 院子里杂草丛生。
村民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 有的在空荡的晒谷场上烤火,有的围坐在一起吃着野果和干粮。看到有捕头带着穿锦衣华服的陌生人来访, 纷纷停下手里的活, 各自回了屋子。
没一会儿, 林捕头带着他们来到一处破落的民宅前。
一名身材佝偻, 穿着灰布衣裳,满头白发稀疏的老婆婆正坐在房檐下剥蒜, 看见捕头跟叶泽一行来人,忙上前跪拜道:“老太婆给官爷们磕头了, 老天爷有眼啊, 林捕头, 他们是京中来的查案官差吧!”
叶泽一惊,朝俞三省使了个眼色,俞三省忙上前扶起老婆婆:“阿婆, 您这是做什么呢?快起来。”
老婆婆起身, 擦了把脸上的泪水,说:“这些年来, 咱们这村落遭遇了不少灾祸,老太婆我全靠孙二全的帮忙才能苟活。谁料他年纪轻轻却被人离奇害死, 老太婆这辈子没什么盼头了,只求青天大娘子们能替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老婆婆说完又噗 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重重的朝叶泽磕了一个头。
叶泽眉头微皱,转而朝俞三省投去尴尬的目光。
俞三省会意, 上前扶住老婆婆的胳膊,说:“您快请起,我们确实是京中大理寺奉命下来查案的。”
老婆婆闻言连忙起身,一边抹泪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户小院:“官爷,那就是孙二全的房子。”
几人很快来到孙二全家。
孙家的院落十分荒凉,一眼看去,只有一块土墙围着一个不算太宽阔的院子,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丢弃着各种杂物,桌椅板凳,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腐烂的蔬菜,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怪味。
县衙的一名中年捕头跟女仵作早就在房间里,见到这么快又来了京中的查案人也是愣住,大家一番寒暄后,叶泽被领进了案发现场。
刚推开屋门,房间内便有一股阴风涌出。
屋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木质椅子,以及一张土炕床。死者孙二全此刻就卡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双手成环抱姿势,正面对着大门。孙二全死状恐怖,双眼圆睁,嘴巴大张,露出惊恐和绝望的神色,整个人皮肤干瘪凹陷,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和生机。
乍一眼,有点像一具没有完全风干的木乃伊。
俞三省起初还有些担心太女殿下看不了这种场景。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担心多余,太女殿下竟率先走到尸体边,仔细打量起来。
叶泽绕着尸体走了一圈,随后注意到尸体的颈部有一道细微的伤痕,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所伤。他想起案卷中曾经看到不少现场有办案捕头都闻到了特殊的奶水味,顿时也抽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似乎,还真有!
“乔仵作,你验了尸体没,这具尸体有何异常之处?”俞三省向一旁的女仵作询问道。
“尚未,本准备将尸体带回衙门。”女仵作答道。
叶泽一昂首,朝身侧的捕头吩咐道:“林捕头,既然咱们都来了,就请您跟乔仵作一起解剖一下孙二全的尸体。”
“现在?”众人都是一惊,这在案发现在解剖尸体,会不会太过分?
“之前一共八起案件,连同今日这件已经是九件连环死亡案,明明死者死状离奇,可几个县的仵作都没有验出尸体异常。我有理由怀疑就是停尸时间太久后解剖,让线索消失了。”叶泽捏着嗓子冷冷道。
面对一身气派有些颐指气使的女郎和古板的大理寺少卿俞三省,屋中的捕头跟仵作立刻发现叶泽更加位高权重,遂应道:“是,下官遵命。”
林捕头跟乔仵作两人很快戴上布手套,面巾,鼻堵等物,全副武装上前将孙二全从椅子上拖了起来,按着他的脑袋将僵硬的尸体放平在了土炕上。
“乔仵作,开始吧。”叶泽走上前,凑到炕边仔细观察。俞三省本也想的是将尸体先带回县衙,但眼见太女殿下如此坚持,只得作罢,也上前盯着两人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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