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这般爽快的语气引得萧禹也笑,他似是看见了从前在神寨之中的她,“现下并无,来日若有我定会请阿扶来做,如何?”
沈扶笑道:“好。”
二人这厢说完话,阿蝶才插话指着马场北边说道:“殿下,大人,暖亭之中的热茶已经备下,您二位可要过去歇息片刻?”
乍一骑马,还跑了那么多圈,沈扶现下的腿还真有些酸。萧禹看出她的不适,伸手牵着沈扶的手道:“阿扶,过去歇歇吧。”
沈扶点点头道:“好。”
二人并肩向前走去,沈扶看着天上流动的浮云,想起身后矮山之处的危机,手在袖中稍稍掐指一算,卦起,非是凶卦,却是四面危机。
沈扶驻足,皱眉说道:“不对!殿下……”
她话还未说完,远山之上一只箭忽然破弦而出,紧接着数只箭撕裂风声,形成箭雨,呼啸着朝着他们射来,萧禹快速反应,松开沈扶的手,把她推向阿蝶,“阿蝶!”
阿蝶眼神瞬间狠了起来,她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沈扶,拉着她快速后退,躲在东边近处的跨马拦后。
电光火石之间,沈扶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阿蝶拖了过来,她在跨马拦后看着萧禹用剑挡开那些箭后,东宫侍卫快速上前护在萧禹身侧,萧禹转身看着南边山头道:“传信给长风!”
“是!”
南方群山绿树覆盖,众人都未看清箭是何人射出,侍卫从怀中摸出东宫信号后,拉了末尾的绳子,信号随之炸在天上。
山上的长风看到信号,也拉了响应信号后,命人快速寻山。不过一刻钟,林中又一道信号传出来,这是抓住人了的信号。
萧禹对东宫侍卫说道:“让长风直接把人带到这里,孤就在此处等他。”
“是!”
东宫侍卫跑走传信,马场四周安宁下来,萧禹转身朝着沈扶走来。
阿蝶松开勒着沈扶的腰身,扶着她起身后,跪地请罪道:“奴婢下手没轻没重,勒疼大人了,还望大人恕罪!”
“起,无事。”阿蝶方才那般一气呵成的动作,显然是早就有人授意的,沈扶扶起她,偏头看向走来的萧禹。
萧禹将到眼前,他边走边道:“无事了阿扶,与我一同去暖亭中坐坐,等长风过来后一同审贼。”
沈扶点了点头,欲抬步之时,萧禹却忽然转身,他让开大半视线,沈扶一眼便看见萧禹身后又有一只箭从西北之处破风而来!
与此同时,萧禹身后侍卫与阿蝶一同喊道:“殿下小心!”
四处奔来的侍卫们速度都比不上这只箭,沈扶瞪大双眼,她迅速抓过跨马栏上的马鞭扔了出去,吼道:“萧禹!”
萧禹脚尖点地,向一旁撤开几步。
马鞭打在箭上,箭尖偏向一旁,钉在地上的箭与马鞭交缠着,箭尾羽翼微微晃动,可见射出这只箭的人力量多大。
露天席地实在不甚安全,沈扶疾步走到萧禹身旁,拉着萧禹走到暖亭之中,侍卫们严严实实守住暖亭后,沈扶才抓着萧禹的手臂问道:“可有事?为何不躲?”
“阿扶不是给我挡开了吗,我无事。”萧禹的笑浮在表面,他一边把沈扶冰凉的手抓在手里,一边看向西北之处。
沈扶察觉出他的不对,也转头看去,西北之处高山耸立,且绿树覆盖不丰,并不是可藏人之处,且见箭羽扎地的力道,箭的射程并不很远。沈扶微微皱眉,他们现下所在之地是马场,马场在太平庄子最南边,且看非是山上,非是方才第一拨人,便是……
沈扶猛得抬头看向萧禹,“殿下,这只箭,是庄子内的人射出的!”
第53章 欲罢不能
“来人!”萧禹也已想到这处,他道:“去查西北方向方才有何人在,都给孤抓来!”
东宫侍卫在亭子之外听过二人的对话,闻言应是后,快速带人前去抓人。其余侍卫也在副官的指挥下,将庄子前后严防死守起来,一时间,太平庄子之上阴云密布,气氛肃穆。
庄子内的下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众人打听过后,才知是太子方才在马场遇袭。
太平庄子自建成起,经过两任主子,何曾出过这般的事。管家闻言吓得腿抖,甚至于不用萧禹派人前去抓人,管家便带着庄内众人自行前去萧禹面前表忠心,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暖亭之前便跪满了人。
萧禹与沈扶坐在暖亭之中,他给沈扶倒了杯茶后,转头看向跪地的下人们。这些下人有大半,都是从前孝慈皇后亲自选出,跟随着她多年的老人,若这最后一支箭真是他们射出的,萧禹的心便是真的寒了。
沈扶捧着茶杯看着面前众人,心中也是替萧禹不好受。实因他背朝之人,都是信任之人。
偌大马场安静无声,打破寂静的是两拨同时进来的人。
长风走在前方,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属下。一人手中抓着一黑衣覆黑面打扮的人,一人抓着个一瘸一拐的人走进来。在他们身后的,是方才前去抓西北之处的人,沈扶粗略看过,方才在西北之处的人,有十个不止,而他们身后最后进来的人,乃是高力。
高力面色苍白,走路姿势缓慢,右手的摇晃幅度很小,是以走起路来姿势怪异,看上去想是受了重伤般。他越过众人与沈扶对视一眼后,又快速低下头,引得沈扶连连皱眉。
长风道:“属下参见殿下。”
长风的声音拉回了沈扶的注意。
萧禹道:“起,抓回来了?”
“是!”长风起身,拉过那黑衣人,径直撕下他的伪装,露出他面具之下的脸,对萧禹说道:“殿下,此人便是方才放箭之人的首领。放箭之人有七个,属下抓人之时,有六人从悬崖跃下,此人犹豫时被属下抓住,这便是他的弓。”
长风说着,差人将缴来的弓送到萧禹面前,萧禹接过后看了起来。这把弓比大庄的弓要长上两寸,通身乃是血红颜色,虽然拿着比较重,弓弦拨动之时却十分的轻,与这弓配套的箭乃是长箭,且射程十分的远,但这并不是大庄的兵器,而是与大庄毗邻,多年对大庄虎视眈眈的耶津国独有的弓。
沈扶并不熟识兵器,但看着萧禹凝重的表情,她便知此事非是刺杀萧禹那般简单,“殿下,怎地了?”
萧禹看了眼那人微微发绿的眼睛,低声对沈扶说道:“此人过后再审,先审庄子上的人吧。”
庄子上的人较为好审,他们常年在这深山里,若真是其中的人做的,一诈便会显露原型。
沈扶点点头,看向长风,长风与萧禹对视一眼,拉着那人跪去了一旁。
“殿下,大人。”方才出去抓人的东宫侍卫上前道:“这十一人是殿下遇袭之时,在西北之处活动的人。”
十一个人跪成一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萧禹眼神在众人面前扫过,他嗤笑了声道:“你们其中几人的面孔,母后在世时孤便见过。母后薨逝前,曾特地交代孤,善待庄子众人,孤自问这些年从不曾亏待你们,却落得被你们背后捅刀!”
屈伸的分寸,萧禹想来拿捏得好。
此言若是换了旁的什么人,萧禹断不会说上这许多,径直杀了便是,因着母后的缘故,萧禹对着这些人,到底是别样的感情在。
下人们本就跪在冷风之中,萧禹冷着声音说完后,其中几人被吓得手脚瘫软,连连磕头,恕罪声响彻马场,“请殿下明查!”
这十一人中,不乏有些老弱,想那箭的力道,也知不是老弱可以射出的,沈扶转头看了看萧禹,“殿下……”
萧禹看了沈扶一眼后,唤了句长风。
长风会意,差人上前检查过其中几人的手后,点着那几个人道:“你,你,还有你们几个退下,剩下他们四个。”
“是是,谢殿下,谢大人!”
众人搀扶着起身,退去一旁,剩下的人则一脸慌张地看着长风。他们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是最有可能射出那支箭的人,长风抽出长剑,走到四人面前道:“常年练箭之人,手上会长厚茧,你们四人的手掌皆是茧子深厚,射箭之人就在你们之中,还不老实交代!”
长风话音刚落,四人便开始求饶,“不是小的,小的不会射箭,真的不会!”
“小的这是常年拎重物留下的,殿下明察啊!”
“小的也不会射箭!”
三人嚎叫声最大,口中之言愈发混乱,沈扶依次看过去到最末,只见那人并不与其他三人那般求饶,只是不断磕头,口中说着,“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沈扶偏头看着萧禹,萧禹指了指那人,长风立刻上前拎起此人,将人拖到暖亭之中,沈扶和萧禹面前。
“啊――”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睁眼时看见萧禹的鞋,又吓得猛得窜起跪在地上,长风的剑这时从后伸来,压在那人脖颈之处,剑刃与皮肉相贴,那人梗着脖子一动不敢动,嘴唇哆嗦着道:“殿下饶命!小的说,小的都说!”
长风的剑往旁边挪了半寸,“别废话,说!”
那人道:“昨天夜里,有人用石子砸小的窗子,把小的吵醒了。小的打开窗户一看,见窗台上有封信还有一个簪子。”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信和簪子,小心地递给长风,长风呈给萧禹后,那人接着说道:“小的看着这簪子眼熟,才打开信,信中说小的一家老小都在他人手中,若想他们无事,便在殿下跑马之时,朝着殿下射一箭。小的本来不信,而后忽然想起这簪子是小的曾经送给妹妹的,是以不得不信。小的本没想射箭,但小的在旁观赛之时,又有一帕子飘在小的脚下,那是我母亲的帕子……小的不敢不从,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
萧禹随手把信扔在桌上,转头看向沈扶。沈扶把玩着那簪子,问那人道:“你送给你妹妹的是何材质的簪子?”
“是我花了大钱买的金镶温玉。”
沈扶轻轻摇了摇头,拿着那簪子,将簪子底部的金坠子在一旁烛火上烧了片刻,金坠化水,滴落在桌上,竟是黑色的,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若是真金,断不会这般短的时间就融化,也不会化黑水。”沈扶放下簪子道:“你被骗了。”
“被骗了?”那人霎时松了口气,脸上表情又哭又笑,口中不停念叨着,“被骗了好,那就是说我妹妹无事,太好了太好了……”
长风从后一脚踹在了那人背上,他怒斥道:“蠢货,不查清事实,便敢朝着殿下放箭,若伤到殿下,诛你九族都难以解恨!”
那人被踹趴在地上,他爬到萧禹脚边,一直磕头,“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
此人约是自进入太平庄子便在马场做活,算得上老人了,萧禹瞥了他一眼,“仗责二十,关去地牢。”
长风愣了下,道:“是。”
那人被拖到马场中间行刑,板子拍在皮肉上的声音咚咚作响,在马场中的下人们吓得头都不敢抬。萧禹看了眼远处,又在众人脸上扫过,随后他道:“孤许久不来庄子,有人存了异心,纵是有母后遗言保着你们,孤也不得不防再有此事发生。即刻起,便有东宫之人查你们的底细,来历不明之人领一锭金子,自行出庄离去。”
“谢殿下!”
管家上前道:“是,老奴定会配合东宫诸位,还请殿下息怒。”
萧禹应了声,便让庄子上这些下人退去,马场一时空旷下来,暖亭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后,萧禹对长风说道:“把人带上来。”
“是。”
长风下去带人后,萧禹起身走到沈扶面前,脱掉她身上原本穿着的大氅,朝一旁的阿蝶伸手要过自己的大氅,披在了沈扶身上,随后他低下头,吻了吻沈扶的脸侧。
“点这许多的火笼,身上还这般凉。”萧禹拥住沈扶道:“阿扶不如回前院去等我吧。”
沈扶鼻间抵在萧禹的心口下方,她闻着萧禹身上熏香的味道,摇了摇头道:“我并不冷,想在此处陪着殿下,知晓射箭之人到底是谁。”
“嗯。”萧禹笑了笑,低头看去。
沈扶本就肤色白皙,俊美的脸埋在黑色大氅中更显俊俏,她眼睫扑闪,双目犹如两汪清泉清澈见底,萧禹透过沈扶的眼睛看至她心底,犹如被泉中之物拉扯般,他不自觉唤道:“阿扶……”
沈扶红唇张张合合,应声道:“嗯。”
“我想吻你。”这话几乎是从萧禹嗓中挤出来的,他回过神后再忍不住,低头咬住了沈扶那双唇瓣。
微凉与炽热触碰,相贴之处的温度逐渐变匀。四片唇瓣辗转片刻,温度愈发升高,沈扶边张口迎着萧禹毫无章法的乱啃,边环住他的脖子,捏着萧禹的耳垂安抚他。
不知为何,在此事上,萧禹总是急迫的,沈扶的淡然不会让他平静,反而会让他更加躁动,只有沈扶的回应激烈时,萧禹才会如被安抚的兽类般,逐渐慢下来,生出些在最初就该有的旖旎来。
沈扶是被掠夺的,分开时,她气喘吁吁地靠在萧禹的肩膀上,萧禹则环抱勒紧沈扶的腰身,双手按在沈扶肩膀及腰部,将她狠狠按在怀中。
片刻后,沈扶忽然笑着问道:“殿下为何总是这般用力?”
不知她是在说方才那个吻,还是现下这个怀抱,萧禹答非所问,语气似乎有些苦恼,“阿扶,我总想时刻把你抱在身上,让你离不得我半步。”
沈扶愣了下,直起身笑着拍了拍萧禹的头道:“殿下发痴了吗?”
萧禹不言,又俯身抱住沈扶,他自己也不曾想到,自己会这般为一个女子痴迷,欲罢不能。每每靠近沈扶,亲密接触之时,他克制之下翻腾的,是无穷尽汹涌的占有。
“殿下,人带来了。”长风在暖停外俯身行礼道。
萧禹不言,沈扶推了推萧禹,对长风说道:“带进来。”
“是,大人!”
眼见人要进来了,萧禹才肯放开沈扶,他偏头在沈扶脸上吻了吻,又捏了捏她的手后,才牵着她坐在椅子上。萧禹站在沈扶身前,理了理那大氅,眼见她被从脸到脚包裹住,萧禹才放心坐下。
“殿下,人赃俱获,黑面人便是射箭之人。”长风指着跪地之人说完,又指着一旁站着的老者道:“此人乃是帮我们抓住黑面人的人,他……殿下认得。”
出现在刺客身侧的人,萧禹认得?沈扶转头看向萧禹。
萧禹侧脸峰峦起伏,唇角之处虽带着笑,但眼角之处却是阴霾笼罩。他看着那老者,凉凉问道:“刘叔,你不好好地管着皇叔的宁靖庄子,去孤的后山做甚?”
第54章 外邦之人
沈扶熟识的萧禹的皇叔,只有勐王一个。
是了,初来太平庄子的时候,萧禹曾经说过,若谷之中建起来的庄子,都是皇帝亲自下令的。勐王是皇帝的亲弟弟,这里怎会没有他的庄子。
“殿下息怒。”被称为刘叔的长者闻言跪地行礼道:“回殿下,昨日勐王殿下出宫来宁靖庄子上,说是要住上几日,老奴许久不见王爷,现下再见王爷,看着他消瘦不少,老奴心疼啊!是以今晨老奴私自出庄子,想在这若谷之中抓只野鸡,给王爷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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