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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探案,坏妖骗钱——三红七绿【完结】

时间:2024-11-24 14:43:08  作者:三红七绿【完结】
  他并非婢生子,他的亲娘实则是一个营妓。
  他从未嫌弃他的亲娘,可先帝嫌弃,满殿的文武百官嫌弃。
  当日,他孤寂地跪在殿中,听慕容进的堂弟信口胡诌。污蔑他的亲娘怀着他,勾引他的亲爹,说他是一个野种。
  慕容家无一人为他说话,他向慕容简投去求救的目光,却看见慕容简与慕容进相谈甚欢。
  那时,他才明白,慕容简只当他是一把利剑,从未将他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被人当众侮辱,他生不如死,却又无可奈何。
  不曾想,秦延突然站到殿中,将慕容进的堂弟骂了个狗血淋头,“本相记得你,前年与柔利一战中,数你跑得最快。营妓之子尚知精忠报国,而你的亲爹是一品永平侯,你的亲娘身为二品诰命夫人,他们竟教出你这般弃城出逃的小人!出身寒微,并非耻辱。倒是逃将,才该遗臭万年。”
  慕容进的堂弟被秦延这一骂,生怕先帝追究当年之事,赶紧闭嘴。
  自此,朝堂内外,再无人提起他的身世。
  于秦延来说,当日朝堂上的随口一言,却维护了一个武将余生的尊严。
  秦延行刑前一夜,他曾秘密潜入宰相府,以报当日的恩情。
  可秦延却说,不过滴水之恩,不值得他惦记多年。临走前,秦延交给他几本藏书,说是月相当年亲手写的治国策,“青蓝相继,薪火相传。若月相在天有灵,对于本相的选择,想必也会倍感欣慰吧。”
  行刑那日,他并未去刑场,而是将自己关在房中,认真读完了三本治国策。
  “奖廉惩贪,扶正抑邪;民惟邦本,本固邦宁。”[1]
  他愿意为这八字,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孟厌听完顾一歧所说,热泪盈眶,“月大人,你真不愧是一代良相。”
  若非死得太早,月氏迟早一统四国。
  “月大人,你因何而死?”孟厌从前只知月浮玉英年早逝,一直不知他的死因,“难道是累死的?”
  时隔百年,月浮玉已然记不清他的死因。
  只知有一日,他开始头痛。慢慢地,他无法握笔无法视物,直至死亡来临。
  孟厌拍拍他的肩膀,“神劳则魂魄散,志意乱。这病我知晓,叫劳神症。”
  月浮玉拂开她的手,白了她一眼,“你明日起,去寻一个人。”
  “谁?”
  轻吻梨子整理“王筝。”
  “王筝是谁?”
  “太史令的女儿。”
  一说是太史令的女儿,孟厌记起来了,这是慕容难放走的那位王小姐,“为何要寻她?”
  顾一歧:“她可以证明天象为假。”
  
第62章 菩提偈(六)
  说到此处,孟厌闹不明白了。
  两位星君打架是真,被罚下凡是真,天象怎会有假?
  顾一歧耐心与她解释,“据慕容难说,这位王小姐自小有些神神叨叨,爱说胡话。碧阳城现荧惑守心之象那日,王小姐在城中追着天象跑,边跑边喊‘荧惑留于心宿二’,引起城中惶恐。”
  孟厌瞪大双眼,大惊失色,“难道这位王小姐是神仙?”
  顾一歧摇头,“我已问过天庭,并无神仙在此历劫,她应不是神仙。”
  不是神仙,却能一眼看穿天象的真相。
  这位王小姐,实非凡人。
  前些日子,太史令被慕容简以全族性命相威胁,只能与之合谋,逼死秦延。
  唯恐慕容简事成后杀人灭口,太史令连夜将女儿送走。王小姐路上遇到埋伏,慕容难好心出手相救。
  月浮玉敲敲桌案,“王小姐是此案的关键,你明日出发,需在七日内,将她寻回。”
  小脸皱成一团,孟厌苦兮兮看着月浮玉,“月大人,我连法力都没有,怎么找啊……”
  月浮玉:“我们已问过太史令,她在白水山。我明日派两个鬼差,随你一块去找她。”
  “行吧。”
  原想送两颗三尸醉讨好上司,没曾想又接了一个难活。
  孟厌转身去找崔子玉诉苦,“子玉,我的命太苦了。唉,真是羡慕你们这些五品官。”
  两人坐在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直到提到五品官,崔子玉突然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叫喊起来。
  “你怎么了?”
  崔子玉神秘一笑,“我才想起来,你升官了!”
  “啊?”
  据崔子玉说,他们出发前一日,她去找功曹司告假。无意间看见地府下下月的升官简牍中,有孟厌的名字。她疑心自己看错,还特意多看了两眼,“确实是你的名字,后面还跟着‘原轮回司孟婆’这六字。”
  孟厌头回升官,一时感慨良多,“大人可真好,我犯了大错,他竟还愿意给我机会!我,孟厌,在此立誓,日后定要好好做官。对了,我下下月会成为几品官?”
  崔子玉掰了一粒三尸醉放进嘴里细嚼,“好似是七品官。”
  阿旁阿防也才八品官,而她却成了七品官。
  “大人真是慧眼识珠。”孟厌大喜过望,干劲十足,立马跑去书房找月浮玉,“月大人,寻人一事宜早不宜迟,不如我今日便出发去白水山吧?”
  月浮玉有一瞬的惊讶,“你今日为何如此上进?”
  孟厌搓搓手,“大人待我不薄,我自该上进些,方不负他赏识之恩。”
  “你知道了?”
  “嗯!”
  月浮玉扶额,负手立在窗前叹气。
  上月,他与酆都大帝商议众仙升官一事。
  孟厌的名字在册,他秉承公正,实话实说,“她去了查案司后,破了不少大案,此为大功。但其收留大妖,后又无意间放走大妖,是为大错。”
  他起初打算功过相抵,不升亦不贬。
  酆都大帝听完他所说,手翻着简牍,“酆魂殿一事,并非她与正道之错,就按简牍中所写去办吧。”
  “行,你去吧。”月浮玉捏诀唤来两个鬼差,“你们二人,需时刻跟着她。”
  孟厌去房中收拾衣裙,月浮玉等她一走,与顾一歧提起一件怪事,“十万恶魂丢失,如今全地府上下,只大人不急。”
  顾一歧盯着剥开的三尸醉,露液凝蜜,点点似红珠,“大人的确有些奇怪。”
  照理说,此事关系地府安危,他与孟厌难逃一死。
  然,酆都大帝对于责罚他们一事,一拖再拖。甚至为了躲避功曹司雪花般的折子,整日躲在天庭。
  顾一歧想到一种可能,“恶魂难道没丢?”
  月浮玉低头沉吟,片刻摇摇头,“我随大人去过酆魂殿,恶魂确实没了。眼下只得猜测大人与姜杌之间,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大人到底要躲到何时?”
  顾一歧无奈摇摇头,面露难色,“他不罚我便算了,为何还要给我升官?”
  下下月升官的简牍中,不仅有孟厌,还有他。
  从前功曹司的一位同僚私下找到他时,他还诧异过是否是他们弄错了。
  一问月浮玉,才知是真的。
  月浮玉摊手,“你的官位,是大人亲自拍板定下的。”他问过酆都大帝,只得到四个字,“用人不疑。”
  “别说孟厌不敢回地府,其实我也不敢。”
  “我们改日套套姜杌的话。”
  孟厌哼着小曲儿回房收拾衣裙,见姜杌换了身绯红宽袍,其上繁复地绣着金线竹纹。长发束起,黑发带换成了白玉冠,十足的妖孽相。
  与她擦肩而过时,他还挑眉朝她笑了笑。
  孟厌生怕他记起那三锭金子,对他一阵夸赞,“你要出府吗?这身红袍真衬你。”
  姜杌漫不经心地斜倚在白墙之上,眉眼低垂,“还好,区区只花了十金而已。”
  一提起金子,孟厌眼神乱飞,借口有事,一溜烟跑了。
  姜杌靠在墙上,不停懊恼,“她最烦我买新袍,方才该说一两银子。”
  当夜,姜杌不死心地又换了身白袍,打算再去勾勾孟厌。
  结果门敲了许久,没把孟厌吵醒,倒引来一脸不悦的月浮玉,“本官正在房中与人议事,你能否小声些?”
  “孟厌呢?”
  “去白水山寻人了。”
  “白水山?你让她去白水山?”姜杌顿时焦急如麻,额上暴起一道道青筋,“那里有四个心狠手辣的山魈,她去了便是死!”
  月浮玉想说有鬼差跟着,可一眨眼,姜杌已化作黑雾飞走。
  不过,听姜杌如此说,他也有些着急。只好找到崔子玉,让她去追孟厌,“她与鬼差坐马车去白水山,两日便能到。”
  姜杌一路沿着出城方向追,崔子玉碰见他时,正好撞见他在一处茶寮逼问一个竹妖。
  那竹妖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妖主,此处这几日,真的没有马车经过。”
  姜杌还想再问,崔子玉拦住他,“孟厌应该没走这条道,我一路来时,没有发现车辙印。”
  去白水山,必定会经过此处。
  没道理他们二人晚了两个时辰出发,一路停下找人打听,却比马车还快。
  两人皆有些纳闷,崔子玉提议道:“月大人为孟厌找的鬼差,是在碧阳城待了百年的同僚。也许他们走近道去了白水山,不如我们先去白水山瞧瞧?”
  姜杌淡漠应好,先行一步。崔子玉追着黑雾,穿林疾行。
  紧赶慢赶,两人终于赶在日落前,到达白水山。
  此山,形似尖刀。
  群山簇立,满山秃露着乱石。
  秋日艳阳照着高耸的山峰,山中却鸦雀无声。崔子玉刚要上山,一团妖气朝她袭来。她好不容易闪身躲过,又被地底冒出的一双手抓住往下拖。
  那双手骨节突出,但五指黑黢黢,着实渗人。
  左右夹击之下,崔子玉越感无力。本想喊姜杌帮忙,一回头才发现他身边的妖怪更多。
  崔子玉凌空画符,可一道道金光所及之处,一个又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破风朝他们袭来。
  筋疲力尽之时,忽地闻听剑气嘶鸣,一把闪着红光的骨剑划破长空。风过,天色暗下来,数道剑影闪过,斩灭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妖怪。
  崔子玉从打斗中脱身,看着一地的妖怪尸身,紧紧咬着唇,“完了,这得扣多少分?”
  姜杌从她身边经过,白袍上全是血,“走吧,上山。”
  白水山中住着四个山魈与无数的妖怪,姜杌带着崔子玉,从第一个山头打到第三个山头。
  直至打到最后一个名曰东始的山魈,一听他们来此是为找一个凡人女子。东始满腹委屈,眼泪珠子啪啪往下掉,“姜杌,我难得做一回好事,你怎还要打我?”
  “东始,你劫的人在何处?”
  “来人,去把小姐请出来。”
  斯须,两个小妖带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走进房中。
  崔子玉看着女子,尴尬地挠挠头。
  东始确实劫了一个女子,只是并非孟厌,而是孟厌要寻的王筝。
  姜杌回身,一把揪住东始的衣领,“除了她,这几日还有谁上山?”
  “除了王小姐,真的无人上山!”东始一把鼻涕一把泪,人高马大的一个山魈,此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姜杌,本王与你相识千年,你个忘恩负义的死妖怪,竟不信我?”
  姜杌不甚耐烦地皱了皱眉,“你们四个若是不心虚,为何派手下妖怪在山下埋伏我?”
  东始双手捶地,“我们近来在山中偷偷挖金矿,不得让手下在山下盯着点吗?你说一句‘我是姜杌’,他们哪还有胆子拦你!”
  自千年前相识以来,东始自诩最清楚姜杌记仇的性子。为防手下人无意得罪他,东始每日千叮咛万嘱咐,让手下妖怪遇到自称“姜杌”的男子,直接带上山便是。
  可姜杌倒好,一声不吭入山,一言不合大开杀戒。
  “姜杌,我……折损了不少手下。”委屈涌上心头,东始不甘地盯着姜杌,“本王的金矿,还怎么挖啊!”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姜杌瞧了一眼自己染红的白袍,庆幸自己英明,穿了身不值钱的袍子出门,“这位崔大人是地府的五品官,若她出事,地府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好心出手帮你清理门户,免你去地府受罪,你怎还有脸怪我?”
  榻上铺着一块虎皮垫,姜杌将骨剑放上去擦了擦血,淡淡又回了一句,“再者说,我帮你扫平三个山头。他们三个元气大伤,日后你便是白水山真正的大王。”
  “他们三个是我亲兄弟。”
  “哦,那你兄弟还挺多。”
  
第63章 菩提偈(七)
  “今日已是第三日,为何孟厌还未到白水山?”
  崔子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安地往山下张望。
  “她会不会走错路了?”东始见缝插针,弱弱开口,“碧阳城外,有左右两条大道。一条通往白水山,一条去苍水山。”
  “不会,与她一起的鬼差,生前便是月氏人。”崔子玉相信鬼差,疑心孟厌出城前便已出事,“姜杌,不如我先回碧阳城与他们汇合,让月大人派……”
  话还未说完,一个小妖领着三人入内,“大王,地府的妖冥使有事问你。”
  而后,小妖的身后,冒出一个笑盈盈的女子,“东始大王,我来找王筝王小姐。诶,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孟厌惊讶地看着姜杌和崔子玉,两人衣袍上全是血。
  崔子玉:“孟厌,你去了何处?”
  孟厌仰天长叹,泪花闪动,“这世上,竟有同僚做官,比我还差劲!”
  他们出发当日,两个鬼差先是贪小便宜,租了一匹跑半个时辰,便要停下休息一个时辰的马。后又走错路,去了苍水山。
  走走停停,等他们发觉不对时,已是第二日一早。
  最后还是孟厌加银子,租了一匹快马,总算在第三日赶到白水山。
  东始在旁边冷嘲热讽,“听说地府绩效,年年是三界垫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尴尬的沉默中,王筝疑惑问道:“你们为何都来找我?”孟厌走上前,交给她一封信,“有人托我来寻你,他希望你看完信后,能随我们回碧阳城。”
  那封信是月浮玉亲笔所写,孟厌不知信中内容,只知王筝一读完,便坚定地选择跟他们走。
  离开之前,她向东始道谢,“多谢你,救我一命。”
  东始:“你们快滚吧,下回别来了。”
  姜杌:“好歹相识一场,你怎如此赶客?”
  “滚――”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骂声中,几人拉起王筝便往山下跑。
  崔子玉一路都在担忧扣分一事,孟厌热心安慰她,“你瞧我,犯了大错还能升官。事出有因,咱们大人是爱才讲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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