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
“公子,你长得真像我爹娘的亲戚!”
姜杌自认自己的相貌,也是三界难寻之貌。
当下听说有人长得像他,必定要刨根问底,“哦,不知在下长得像你哪位亲戚?”
说话间,她的手摸过来,顺着他的手摸到他的脸,“我爹娘的女婿。”
“……”
入世千年,第一次有人敢摸他的脸,姜杌忍气吞声,一掌拂开她。
不曾想,她修为虽差,力气倒挺大。
一掌下去,没把她推开,反而他因伸手,给了她可乘之机。
正如眼下,双颊泛红的她,伏在他的怀里,来来回回只一句话,“真俊!”
姜杌逗了她一会儿,深觉无趣又心烦。
正欲起身起开,她又扑上来。开心牵起他藏在袖中的手,自顾自与他约定,“你死后,记得来地府找我。她们熬的孟婆汤难喝,我熬的才好喝。”
“那你叫什么?”
“孟厌。孟婆的孟,神兽朱厌的厌。”
姜杌敷衍着应了一句,待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她的声音,“那你叫什么?”
“等我死后,你自会知晓。”
“那我在地府等你!”
“好啊。”
可惜,他是个妖怪。
此生要么长生不老,要么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之间的约定,注定无法实现。
与那个女子分别之后的几年,姜杌越活越无趣。
有一回,他去苍梧城找即墨侯,提起酆魂殿,“妖界的法宝,我都夺了个遍。这酆魂殿,若有机会,真想去地府一探究竟。”
即墨侯一听他想去地府,热心为他出主意,“你想进地府吗?我有法子。”
“越快越好。”
“行。”
半月后,即墨侯带着他去了玉城,指着一个男子道:“这男子叫温僖,本该死在三日后。不过,他爹娘已花重金买通拘魂的牛头马面,所以,他又不会死。但拘魂令已下,必须有游魂入地府。三日后,你顶替他,成为温僖,进入地府。”
“好。”
姜杌按照即墨侯所言,故意找到牛头马面,成功顶替温僖入地府。
那日的地府,实在奇怪。
自进了鬼门关,他竟未见到一个神仙。拘走他的牛头马面更是奇怪,一个转身便不见人影。
姜杌一路从鬼门关走到奈何桥,只碰见不少游荡的游魂。
“地府这一招瓮中捉鳖之计,真够狠啊。”他自嘲似地笑了笑,既笑自己识人不清,竟会相信即墨侯的谎话。又笑自己纵横妖界千年,葬身之地却是不见天日的地府,“就算吞下内丹,也打不过阎王。唉,他们不知会在何处埋伏我。”
离投胎只差一步之时,预想中的埋伏没有出现。
而他,终于在奈何桥遇到一个神仙。
真是够巧,这个神仙他见过,是当日酒楼中的那个好色孟婆。
眼下,这孟婆正趴在桌上睡觉说梦话。
姜杌凑到她耳边喊了好几声,她才拍桌而起,“是哪个不长眼的小鬼敢喊我的名字?!”
一见是他,她羞涩地笑了笑,“公子,原来是你啊。”
姜杌以为她已经认出自己,上前拱手问道:“上仙,不知……”
他的话还未说完,她扭扭捏捏走到他面前,用手勾着令牌,笑盈盈地眨着眼睛,“公子,你可真俊。”
姜杌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多年未见,她好色的本性未改。但这官位,好似高了点,令牌已从木牌换成了金牌。
百年前,他听即墨侯无意间提过:这地府官员,官位越高,令牌越闪。
她腰间的令牌,一度晃得他睁不开眼,姜杌猜测她如今已加官进禄,“她当年立誓成为三品官,我当她是酒后胡言,还嘲笑她,真是不该。”
思及此,他开口打探道:“上仙,奈何桥归你管吗?”
“是啊!”
辖管奈何桥?竟然是二品官!
姜杌微微向前一步,“不知上仙在哪个衙门?”
“轮回司呀!”
轮回司的二品官,应是中书令。
姜杌又向前一步,“上仙,不知……”
他的话,再一次被她打断,“做我跟班吗?孟姐罩着你!”
二品中书令的跟班,最差也是六品文书。
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入地府为官?
姜杌没有丝毫犹豫,立马点头答应,“多谢上仙赏识,在下自是愿意。”
见他答应,她赶忙丢下汤勺,“走走走,我们回房慢慢说。”
他们一路走,一路说些生前之事。
“我叫孟厌,你叫什么?”
“温僖。”
“你生前成过亲吗?”
“我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孟厌的房间可谓家徒四壁,姜杌坐在那张小小的架子床,违心夸赞,“孟厌,你真是清官啊。”
“那是自然。”孟厌坐到他身边,晃着腿自吹自擂,“全地府上下,数我最上进最清廉。”
他们没话找话聊了许久,房中来了一个男子。
见到他,那男子露出满意的笑意,给孟厌使了个眼色后,招呼她去房外细说。
姜杌侧耳听着,才知这男子是孟厌的好友,此刻正教她如何留下他。
“孟厌,你听我的。今日先渡一口仙气给他,保管明日无人与你抢。”
“怎么渡仙气?”
“你掰开他的嘴,往里吹一口气,这事便成了。”
“那我试试?”
孟厌再回房时,挪步到他身前站定,小声商量,“温僖,你把嘴张开,我分点仙气给你。”
她那点修为那点仙气,姜杌实在瞧不上。
不过,为了能留在地府,他还是老实张开嘴,“你分吧。”
孟厌来回呼了几口气,不见一点仙气。
姜杌张着嘴等了半晌,心觉难受。低头见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样子,索性起身揽过她的腰,凑到她的唇边,用力吸了一口又一口。
她的唇,极软。
他深陷于仙气带来的满足,再也不愿放开。
唇边的吻,渐渐转为唇齿间的交缠,直到孟厌气喘吁吁推开他,“温僖,你真是一个贪心鬼!我这点仙气,全被你吸没了。”
姜杌想反驳,是她仙气少,却怪他吸的多。
可如今寄人篱下,他还需要搭上她留在地府。大业未成,他只能低头认错,“孟厌,我错了。”
“我这个主子大度,便原谅你了吧。”
黄昏时分,孟厌的房外又来了一个男子。
不同于第一个男子,第二个男子走后,孟厌蹲在门后角落哭了许久。
姜杌躺在床上,被她的哭声吵得睡不着,只好硬着头皮安慰她,“他是你的旧相好吗?除了相貌,瞧着一无是处。你看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自己马上要飞升去天庭享福,才高高在上与你提成亲一事。”
孟厌抹着眼泪,抽抽噎噎,“我就是喜欢过他一阵,他不是我的旧相好。还有,他人挺好的,生前还是个状元,你别胡乱吃醋诋毁他。”
“……”
姜杌闭嘴了,捏着拳锤墙,在心中暗暗发誓,“我再多管闲事安慰她,我就是姜有梅堆的哈巴狗!”
入夜后,姜杌合衣睡到地上。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有人在说话。后知后觉细听,才知是孟厌在叫他。
“温僖,你冷吗?”
“尚好。”
“要不你上来睡吧。地上凉,你才死,别又死了。你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的!”
姜杌想解释几句,转念还是乖顺地躺到床上。
孟厌的床上有一个竹夫人,不偏不倚,正好横在他们之间。
他嫌碍眼,偷偷伸脚将竹夫人踢到了床尾。
三千年来头一遭与一个女子同盖一床锦衾,姜杌说不出的拘谨。双手放于胸前,不敢有一点动作。
好在,孟厌如她所说,睡觉极为老实。
除了喜欢摸他。
那只手自他上床后不久,便悄悄伸过来,从胸口处一路摸到身下。
身子开始发烫,姜杌咬着牙挣脱那只手,缩到角落。
好不容易平复心绪,身子渐凉,那只手又得寸进尺地摸了过来。
偶尔兴起,还要戳一戳。
姜杌认识的女子,只巫九息与馀容二人。可她们俩,一个惦记他的修为,一个惦记他的阳气。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孟厌这般看不透的女子,“她半夜摸我,到底想做什么?世人总有所图,她到底图我什么?”
姜杌自觉自己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当下略一思索,便喊醒孟厌。
结果孟厌迷迷糊糊醒来,拉过锦衾裹住身子的同时,还不忘指责他,“温僖,我好心让你上床,你却扯开衣衫想勾搭我!”
“……”
姜杌恼了,低头看着被她扯开的中衣,气不打一处来,“孟厌,是你一直摸我。”
孟厌也恼了,指责他信口开河,“你别乱说,我……何时摸你了,我摸的明明是竹夫人!”
他与她,各说各有理,谁也不肯先服软认错。
孟厌气呼呼躺下,“算我眼瞎,收了一个好色跟班。”
姜杌气冲冲躺下,“算我倒霉,遇到一个好色孟婆。”
“哼!”
余下的一个时辰,孟厌信守承诺,老实睡在一边。
除了喜欢来来回回问他一句,“温僖,你冷吗?”
姜杌咬牙切齿,低头看着被褥从自己身上慢慢离开,“不冷!”
身子冷,可他热得睡不着,从未有过的热,似搅乱荒从未停歇的雪。任他如何调息,也无法熄灭心中的那团火。
火快要烧尽他的心时,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摸索着去握孟厌的手。
“孟厌,你冷吗?”
“不冷啊。”
姜杌咽了咽口水,脱掉全身的衣衫,侧身搂住孟厌,嗓音沉沉,“好孟厌,你摸摸我冷不冷?”
面对赤身裸体的他,孟厌吓了一大跳。在狠狠摸了他一把后,又慌忙推开他,“你快睡吧。我明日帮你找其他女仙,让她们收你做跟班,如何?”
“不如何,我只想要你。”
“?”
吻落下,孟厌那身碍事的中衣被他三两下脱光丢到床下。
姜杌觉得自己仿佛失去所有理智,一遍又一遍,半是逼问半是蛊惑地问着身下的女子,“好孟厌,你愿意吗?”
当女子亲口说出“愿意”二字,他颤抖着与她相拥。
短暂的痛苦过后,转入沉迷。
姜杌任由自己失控地闯进孟厌的身心,拥着她胡言乱语。
“孟厌,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吧。”
“你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吗?”
“嗯。”
意犹未尽的情事结束之后,失控的理智总算恢复。
平静不过片刻,耳边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喘。他的理智,再次失控。
“你明日何时上衙?”
“我一般是午时去。”
“那我们再试几回。”
“行。”
姜杌难得放纵,等醒来时,已是午时末。孟厌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发丝凌乱,小脸通红。
他不舍地沿着她的唇往下亲吻,来回亲了好几口,才轻轻推醒她,“你该去上衙了。”
“完了!今日功曹司巡视!”
孟厌着急忙慌穿衣走人,临出门前,她回头道:“你好好在房中等我,我今日便去功曹司举荐你做官。”
姜杌扶着床框,不止道谢,“多谢你。对了,我会是五品官还是六品官?”
话音刚落,孟厌睁大眼睛,笑得前仰后俯,“你个小鬼,还想做五品官呢,最多从九品吧。”
“你是几品官?”
“九品孟婆啊。”
姜杌无力地挥手赶走孟厌,“你快去上衙吧。”
等她一走,他躺回床上,仰头叹气,“唉,累死累活,白忙活一场……”
因私自收下他,孟厌半年的俸禄全部罚没。
他俩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孟厌因此事,对他多有怨言,“小白脸,收留你,我亏死了。”
他不敢过多辩解,只能隔几日便丢几锭金子在孟厌常去的地方,好让她偷偷捡到,以平息她喋喋不休的抱怨。
虽然他喜欢听她的抱怨,可他又不愿她紧衣缩食。为了养他,连人间都不敢多去。
他心爱的姑娘,该去最好的酒楼,穿最贵的衣裙,过最舒心的日子。
在地府的第一年,他着急找出酆都殿,差点去了功曹司。
那时,功曹司的官员与他约定申时见面,“只一个官缺,过时不候。”
机会难得,姜杌当即答应下来,“行,我回去收拾收拾便来。”
衣袍多书也多,他磨磨蹭蹭从午时初收拾到未时中。
好不容易背着空无一物的包袱出门,迎头正好撞上哭哭啼啼的孟厌,“阿僖,你在等我吗?”
姜杌微微点头,“嗯,正打算去功曹司问问你上回扣分之事。”
“阿僖,还是你最好。”
为了这句“你最好”,姜杌白白错过了与功曹司约定的时辰。
地府各司的官缺本就千载难逢,他失了文书一职,只能继续做孟厌的从九品跟班。每日陪她在奈何桥熬汤,每夜帮她暖床。
在地府的第二年,他总算找到确定酆都殿在何处的法子。
法子简单,便是种花。
因酆都大帝曾在一本书中写道:“恶魂所在之地,寸土不生,连彼岸花也无法生长。”
为了尽快找出酆都殿,他整日躲着孟厌,在地府各处种彼岸花。
白日要辛苦种花,晚间还要变着花样伺候孟厌,让她满意。
一来二去,他修为不足,越渐疲惫。原想翻出内丹吞下,又怕被阎王的法眼发现,功亏一篑。
这夜,他草草折腾了孟厌三回便躺下安寝。
快睡着时,孟厌的手伸过来,摸着他的胸口,一下下撩拨,结结巴巴问话,“阿僖,你是不是得了阳虚之症?”
姜杌蹙眉,转身疑惑地问道:“阳虚之症?”
孟厌的双手胡乱绞着,欲言又止。
在他的一再逼问下,她才支支吾吾指着他的身下一处,“就是那里,不大行了……”
许是怕他伤心,孟厌说完这话,赶忙扑到他的怀里,举起四指便要立誓,“阿僖,我不会抛弃你的。你别伤心,我们明日去人间找大夫瞧瞧。”
“我,不大行?”
98/99 首页 上一页 96 97 98 9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