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梨:“宋安和怪老头……他们……”
君辞:“留了些人在药谷打理,苏钰已派人去守,防止其他仙门踏足。”
他从怀里取出两只簪子,推过给她,一支是他赠的银簪,一支是鹤承渊改造的簪刺,“你的簪子。”
沈知梨顿住,君辞还是期盼她能有片刻动摇,选择他。
她伸手取走了金簪,简单挽起头发,“谢谢。”
银簪孤零零躺在一侧。
她还是选择鹤承渊,无论任何东西任何事情,她都只选择他。
“我爹的……”
“已经找到了,吃完饭我带你去。”
君辞今日总会打断她的话,或许是怕她不知那句便会蹦出对他的拒绝。
所以他先给出答案,带她一同前去,而非听她言,她可独自前往。
永宁王是被抛尸在荒村,大概是谢故白败北后故意留了道遗痕,让他们查到永宁王的尸首,虽不知他将尸体藏的那么深,现在这般做又是为何,但至少是找到了,给沈知梨一个交代。
沈知梨站在皇陵外,永宁王早些时候便已经下葬,面前只剩一块冷冰冰的墓碑。
她站了半日,点了烛火,烧了纸钱,却是一句话没说。
他努力大半辈子,终究没达成他一生所愿,反倒害了无数无辜性命,顶着罪恶活过每一日。
沈屹州用命护她离开,他知道他护在手心的宝贝女儿,换了人吗……
沈知梨默不作声呆滞着,那天,有多少人为了护她离开丢了性命。她总希望能改变些什么,到最后才发觉,她的记忆混乱,对剧情一概不知,对他们的命运结局也不曾知晓。
她帮不上忙,却反倒成了他们以命相护的人。
永宁王的一生是遗憾的,他总是晚一步,总是差一点。做皇子时,勤奋好学,样样精通,仅仅输在不是嫡子,与皇位失之交臂。
昏君掌权,外交不堪,邻国敌对,全靠军武之力镇守城池,保百姓安稳。
后来,他的宏图大志,又败在临门一脚,最后输的逼隐退政。
或许,他与江无期对谢故白的歉意早已深之入骨,他们的雄心壮志灭如灰烬,一念之间也许有过想对谢故白的扶持,只是他的仇恨他的执念他的野心,已不止单单一个皇位。
走到最后,分崩离析,这般破碎。
……
沈知梨离开皇陵后在永宁王府住了一夜,君辞日夜繁忙,陪了她半日便要赶回宫中处理朝事,给她留了几个人差遣护她安全。
她闷在院子里发呆,站了一日,腰酸腿痛,挪两步都艰难。
夜风刮过,沈知梨按腿部肌肉的手突然止住。
有些奇怪,鹤承渊为什么会这样做,他怎么会不给她活动的机会?还是不给她出远门的机会?
酸痛的身子没十天半月养不全,他要这十天半月去做什么
还有!宫中事物杂多,短时间帮忙的魔军能“全身而退”?
他防着君辞,可从她醒来开始,就没见过他留下护她的魔军。
是啊,她怎么没见过魔军?!他不许她见?
沈知梨从摇椅上起身要往外走,对她唯命是从的侍卫拦住了她,开口闭口她这么上街不安全,不准她出府门。
太奇怪了,天色渐晚,百姓归家休息,街上空无一人,不戴斗笠遮面也绝不会被人察觉!
鹤承渊和君辞都在瞒着她!
是什么事,是什么她不能知晓的事。
沈知梨出不去,只得回院,来回踱步,不安的念头浮现脑海。
鹤承渊去做什么了?去魔界他理应交代一声,除非,他此行并非魔界。
“啪嗒――!”
一支白纸折雀落入院子,沈知梨猛然朝屋顶瞧去,只见一道黑影划过,消失黑夜。
此人轻功了得,包围王府的侍从皆未发觉。
沈知梨打开纸雀的刹那,脑海里的系统一同响起。
系统:「请注意:第十项剧情任务正式开启。」
「目标人物沈知梨爱意值已达正301点,请目标人物沈知梨在倒计时完成前兑换最终任务,并完成,获取人物碎片。」
「倒计时结束前未完成任务,将原地抹杀目标人物――沈知梨!」
「友情提示:距离人物更新还差10点,目前指数90点。」
沈知梨晃神以为听错了,她怎么变成目标人物了?爱意值又怎么变成她的了?!
纸雀在掌心展开,上面赫然写到鹤承渊的去处与目地。
“!!!”
月色下简单几字如刺进胸膛的利刀。
既成不了仙也入不了魔,他觉得她是想他成仙,为让她重新站在阳光下,他甘愿付出一切洗清罪孽。
前世他便被抓去剔骨洗髓,是他顽强抵抗才没发生惨案,今生心甘情愿没有怨言走向众人为他准备的审判台?!
他是不是疯了!他是不是疯了!
错过多久了,三日!四日!五日!
沈知梨心底慌乱手脚发软,在翻出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
侍从大惊失色,“郡主!”
她双目猩红,抵在脖子的手因怕出不去的恐惧而颤抖着,“给我准备快马!让我走!”
侍从为难道:“郡主,陛下有旨……”
“我说!让我走!”
任务倒计时像未知的炸弹,沈知梨心底无助,几近崩溃,原来这才是鹤承渊想到的办法。
如果上升的爱意值是她的,那另一个值数是他控制的吗,他在想办法多留她几日。
他疯了!
刀尖没入脖颈,血液流出。鹤承渊系在她手腕上的红色发带此时在银月中肆意横飞。
她怎么赶的上他的路程,她要怎么赶上他的路程!
所有人都在瞒着她。
侍从不敢妄动,快马加鞭往宫里赶去汇报。
侍从在她的逼迫下只能步步后退,但不能放她离开。
君辞若是来了,定然不会放她离去!鹤承渊去了万剑宗,君辞不可能不知晓剔骨一事!
“咻――!”
迷针不知从何射来,对准的不是她,拦路的侍从接二连三倒下,清出一条道来。
那道黑影在街角再次晃过,随后一匹快马从远处奔向永宁王府。
沈知梨骑上快马朝万剑宗方向赶去,她牢牢拽紧缰绳,勒紧手腕死结,把自己与缰绳捆在一起,就算跌落也能把她拖到万剑宗!!!
第159章 长风(10)
系统:「距离人物更新还差1点,目前指数99点。」
沈知梨快马加鞭,在路上不敢停留不敢歇息,赶到时初雪已过,她身着单衣,身体麻木,忘了寒冷。
地上白茫一片,马蹄在雪地留下深印。
她扫了扫肩头的雪,踏上万剑宗。
沈知梨低估了他的疯狂与偏执,她从未想过前世凶神恶煞被天下之人扣上自私自利,暴戾阴险的人会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为她试尽所有可行之路,为她找到一条光明大道。
沈知梨诧异,那样一个人他怎么会……甘愿赌上性命。
他比所有仙家来的都早,她也比所有人到的早,可这并没有阻止任何事情。
他下定了决心,与苏钰在无人的夜里,站在得到仙首之位的高台上,留下那丝微弱的仙气。
思念多日再见,鹤承渊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身上除了他亲自剜的伤,看不到其他异样,可他毫无血色面容惨白,昏迷未醒,这样的状态或许持续有段时日了。
沈知梨坐在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长长的红色发带垂搭在地,她玩弄他的手指,感触他微弱的脉搏,他的自愈能力很强,她坐了几日能明显察觉,魔气淡去,仙气在运转疗愈他的身体。
“笨蛋,我们还没成亲呢。”她苦笑着,拾起发带另一端系上他的手腕,红带在她指尖绕转,打了个漂亮的结。
“我什么誓言都没给你……为什么要为我豁出性命。”
屋外的雪下个不停,寒气从屋子缝隙窜入,她为他掖了掖被褥,自顾自道:“是不是我的话伤到你了,才让你这般。”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仙是魔……我都爱你,去哪我都不介意。”
她靠着他的床边侧坐在地,捧住他的手捂在自己脸侧。
“我还没见过魔界的样子,他们说那里阴冷恐怖,是个炼狱之地。”
“阿渊,我还没看过呢。”
去哪都没关系,她本就孑然一身,能有人与她作伴,淋雪白头是幸事。
她俯身吻上他冰冷的唇,勾起笑意,“你会再为我种一院子的花吗?”
“我要的不多,只要我的院子有一朵粉色月季就好。”
沈知梨自己觉得面带笑意,其实不然,屋门敞开她并没有察觉,她反应迟钝,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像被抽走灵魂似得,木讷无神望着鹤承渊。
“我没有不愿为你束发……我那日……”
她陷入沉思,落进回忆,“……那日,我怎么没为你束发呢……”
红红的带子像成亲的牵红一般。
“你看……我们系在手腕上了,不会断开的。”
沈知梨行为举止怪异,她把自己手腕上的红带在无意识间缠绕死紧,箍得血液截止,皮肤断白。那条胳膊在赶来的路上没少受到剐蹭,她不会骑马,也摔下不止一次,到万剑宗时白雪也盖不住她浑身狼狈的泥浆,可她好似没注意到,只以为沾了雪见鹤承渊怕给他染了寒气,下意识拍去肩上雪。
“怀淑郡主,不该来此。”
苏钰颦眉上前阻止,他对她的到来很是意外,在所有人计划之外。
呆滞多日的沈知梨脸上突然有了神情,眼泪骤然滑下,侧眸盯住苏钰。
“我不来此,还能见到他吗?”
苏钰欲言又止,二人沉默良久。
沈知梨打破宁静说道:“你是想告诉我立场不同,魔界势力庞大,百年来仙门百家便不是对手,只能拼死一搏下道封印防止魔界来犯。”
“魔界仙门百家打不过,于是用此理由将矛头对准鹤承渊,以我的性命要挟,对吗……”
苏钰:“陛下明日就到,届时他会带你离开。”
“我不走了……”沈知梨视线放回鹤承渊身上,“没剩多少时间了。”
苏钰:“万剑宗对外宣称仙首大人会与百家站在一起,共同对敌,约的剔骨日正是明日。”
“但人性难测,明日剔骨大人元气大伤,必然会叫人有机可乘,所以我们约定此事暗中提前,好令他有足够的时间修养。”
“明日我们会再比一次‘夺仙首’,这次目的只是为了测试仙门百家是否能接纳,又是否能放过你,将你放在京中,他平息一切,自会去寻你。”
沈知梨嗤笑一声,“苏钰,万剑宗宗主,仙门百家若不放过他,你是否会第一个出剑,利用这次机会令万剑宗永立不倒?!”
她眼眸缩紧,“大昭国运谁也不知,谢故白会不会卷土重来,又会不会有下一个忌惮皇位之人出现,谁也不知!苏钰,你会为了一个魔,赌上你们陛下藏于背后的利刃?”
“我看是不会。”
“万剑宗做个中间好人,横竖都不亏。”
她都能看破的事,鹤承渊怎么会看不透彻,他已经做好孤身一人与天下为敌的打算。
他为她不止闯了一条路。
用万剑宗搭桥剔骨,借势保仙首之位护她安稳,这是最理想的一条。
而第二条,是仙门反水他与天下人为敌杀出一条血路,就算发生此事,也是仙家违约,罪过怪不到她的头上,没理由唯她是问,她在京城没有参与恶战,没有与魔为伍,万剑宗也能在保全利益的同时,最大限度护她平安。
“苏钰,人心叵测,明日是什么场面与结局,你不会不清楚。”
第二条路是注定的,仙家谁人不想争夺仙首位一领众宗。杀奴与魔的身份暴露,令他们愈发不服,鹤承渊一人抵万军,他太过强大,又令他们恐惧。
那些人,会轻易放过这么好杀他的机会?
沈知梨:“这滩水我非淌不可。”
苏钰:“虽不知郡主从何得来消息,但明日之争仙首大人必须在场。”
沈知梨坚毅道:“他不会在,不会成为你们任何人为夺权势的刀!”
她不假思索道:“我会带他走。”
苏钰拂袖,关门落锁,“恕难从命。”
沈知梨起身挡在鹤承渊面前,寸步不让,“我没和你商量。”
她眸光骤然一缩,稳稳接住衣袖掉出的银针,手起刀落,朝苏钰肩膀扎去。
苏钰没料到她来了这么一出,虽眼疾手快躲开,但还是遭划了一道深痕。
银针上留有迷药,他快速调整气息。
这针是她从永宁王府离开时,顺手捡来防身的。
苏钰点脉排毒,剑拦在她身前,“郡主非要冒险一试?!从房中出去,又有几成把握能上你准备的马车?!”
他的宗门前看见她时,她所骑是一匹掩耳盗铃的货马,跑不长远,也无疲态,便派人去查,果然查到山宗林间一辆备好的马车。
她倒是聪明,料到了鹤承渊的伤势。
沈知梨微怔,“今日这道门,非出不可!”
她不知道鹤承渊和苏钰做了什么交易,但苏钰若封山,鹤承渊便会被围剿,泠川出手搭救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杀除这么多仙家,顺利救走鹤承渊。
沈知梨她现在谁都信不过。
苏钰:“郡主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大人着想,他所做的一切岂不没有半点价值?”
“她若想走,我便与她走。”
鹤承渊嘶哑的嗓音从后冒出,红带在腕部扯动,沈知梨蓦然回头,见他已然坐直了身。
“鹤承渊!”沈知梨惊喜道。
鹤承渊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给她将手腕的红带松了松,回过血去,而后解开自己手腕的红带,召来苏钰封存的刃刀。
刃刀斩破门锁,稳当当落进他的掌心。
以苏钰的能力,他斗不过鹤承渊,他自然是硬拦不住,好言相劝几句,只能侧身放行。
派去探查近水镇的弟子来报,不少仙宗已经在周围开始布阵。
就如沈知梨所言,那些仙宗一心只想要鹤承渊的命,他想做的一切,能令仙门百家放过沈知梨,但绝不会放过他。
沈知梨带他朝林子奔去,他们未坐马车,鹤承渊带她驾马而行。
鹤承渊的语气没有责怪,只有担忧,“不是让你在京中等我?”
“去幽水城吧,我想回去。”沈知梨窝在他怀中,指腹隔着锦衣摩挲他的伤口,“你是想告诉我做戏要做全套吗?”
“阿梨,魔核罢了,你忘了,我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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