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辞:“挑起争斗的不是你?”
宋安倔着张脸,小声不满道:“我不过是想验收他一个月来的修炼成果。”
“十多人围剿一人,刀剑出鞘,棍棒在手,检验成果。”君辞冷淡道:“我出谷前交代过你,他筋脉受损,体内含毒。你领悟高,学的快,年纪小,玩玩闹闹就算了,却在这里称王称霸。”
“你问我为何不罚他?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他用何招式把你们打得鼻青脸肿?”
宋安一瞬像泄气的皮球,心虚垂下头,手指拨弄碎发,试图隔绝君辞审问的目光。
君辞没给他逃避的机会,“说,说完还有事要办,别误了事。”
宋安委屈嘀咕道:“我教他的时候……有认真教的。”
“把你们打成这样,他有用邪门歪道吗?”
“没有……”
“你教的什么?”
“封穴、千百影。”
“一个月学会药谷之术,未用半分邪门歪道,你们偷了多少懒?不该罚吗?”
其他鼻青脸肿的弟子一个个把头埋下,支支吾吾道:“该、该罚。”
君辞命道:“行了,和我走。”
他带着一众弟子离开,走前扫了眼远处的沈知梨,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沈知梨回到药房,发现连江无期这个怪老头都不见影,树后有动过土的痕迹,原先埋着的酒坛都空了,这是……也出去了。
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出谷……是昨日商讨那事?
她心不在焉在药房待了半日。
一句不留,连怪老头都消失了。
今日这锅药都无需熬一日,半日就糊得锅底穿洞。
“……”
她简单收拾后,去找鹤承渊,半路遇上几个守山弟子,将她拦下。
药谷弟子问:“沈小姐这是去哪?”
沈知梨:“我去找……鹤承渊。”
弟子作揖道,“近日师父与大师兄他们都不在,宗里已开护谷阵,沈小姐切勿乱跑。”
沈知梨点头回应,“我知道了。”
弟子交代完继续去寻山。
她去到药场,树下之人未挪寸步。
“鹤承渊。”
他扬起头来,嘴角微翘,“小姐今日不去熬药?”
沈知梨与他并肩而坐,“谷里空了,近日护谷阵开,一不小心入阵会陷入危险,你切勿乱跑。”
“嗯。”
“无人教你修炼吗?”
“你不是说谷里空了吗?自然就无人教我。”
沈知梨托腮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侧颜,微笑道:“说的有道理,我也无人教熬药。”
“所以?”
“来找个伴。”
头顶树叶沙沙躁动,沈知梨望着空荡荡的药场,“可有……给你抑制毒性的药?”
鹤承渊:“问这话,怎得犹豫了。”
“你昏迷不醒那段时间,睡梦中在毒发,很是痛苦,毒发时间混乱不定,这些时日我未撞见你发作……”
鹤承渊:“沈小姐是想问,他们白日是给我药抑毒,还是丢一侧任由我毒发熬过时辰。”
沈知梨也不做掩盖,“是。”
“你很怕……把我推入深渊?”
没有回答。
明媚的阳光穿过树的间隙,风卷动干枯的树叶,砸下几片在他们肩头,天气比一月前寒凉。
她轻薄的袖摆搭上他盘起的大腿。
鹤承渊正欲扫开她的袖摆,风又作怪,柔纱卷上他的手指,他只是短暂一定,随后将它推开。
“有药。”
“那便好。”沈知梨发现调皮的袖摆,风吹袖抖,它还打算去拍打鹤承渊,她一把抓住收卷起来,“昨夜听怪老头议要事,发现红木棺,又是傀儡师作怪。”
“影子傀儡师?”
“你有印象?”
“在赌场听那些看守闲谈过此事,红色木棺锁魂。”
“谷外不太平。”她想起昨夜做的花包,“对了,我给你的花包呢?你喜欢吗?为何没带上?”
鹤承渊淡抿唇瓣,似笑非笑,“喜欢。”
在沈知梨别开眸的瞬间,他的笑容淡下。
她拾起枯叶,笑意盈盈,“你喜欢就好,淡淡的花香,不太浓烈,你应该不会太厌恶。”
沈知梨叹口气,“有些可惜。”
鹤承渊疑惑道:“可惜什么?”
“只够做一只花包,花捡的不够,满满一捧没想到炒完后就只剩那么一点了。”沈知梨打发时间,闲来无事琢磨落叶一层层叠高,“不然还能给我自己做一只。”
鹤承渊沉默不语,似乎没有在听她说话,专注打坐,调整内息。
沈知梨没再多言打扰,一夜未睡,眼皮沉重,树影婆娑,枯叶飒飒,清风掠过吹倒她叠高的叶堆,靠着树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平缓,睡了过去……
……万籁俱寂,风声何时止住,周围何时变换,世界里都是一片沉静。
沈知梨翻了个身,抱着微微冰凉的被褥缩成一团,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小猫似的满足轻哼一声……
等等,被褥?!!!
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屋子一片昏暗,脑袋还浑浊未即刻清醒,缓了一会儿,下床推开窗。
窗外夜色渐深,幽幽皎月。
怎么回事?她怎么一觉睡死,回到四方观了。
支开窗,借着银月在屋内晃了一圈,早晨她只喝了一半的茶空了,还有……怪老头给的迷药被打开,空油纸随意丢弃在桌上。
她捻起油纸,余粉在月色下飘落,这包药她今早去药房看见还躺在地上,顺手捡起来揣袖里了。
鹤承渊?!
君辞的玉牌也不见了?!
脑海回响守山弟子的交代,药谷开了守山阵。
她简单套了件衣裳,冲到隔壁鹤承渊的房间,一掌推开门,垂在地的白色床帘因风飘动,快步走去,掀开床帘只发现她的花包随意丢在床头,屋里空空如也。
人呢!
难不成是去灵湖月季林了!他想做什么?
沈知梨急匆匆提起裙摆跑出去。
要不是平日熬药,草药味嗅得多了,她怕是到明日都醒不了。
她奔到院子里,发现炒茶的炉子边散落一捆新搬来的柴,昨夜……不是将柴用完了吗?怎么摆放在此?是为炒花准备?
而平日她去哪都带着的药篮同样不翼而飞。
沈知梨蹙起眉头,心中攀起怪异,来不及细想,拉开四方观的门,朝外跑了两步,周围草丛被风吹动,余光闪过一片露出的青色布料,她转过头去,两个茶杯紧挨着倒在地上,杯中余剩几滴茶水。
拨开草丛,赫然是两个昏迷不醒的药谷弟子。
这是?!白日寻山的那两人?他们被派来监视鹤承渊?
不过也是,他才到这一个月罢了,山中武力高深之人都出了谷,派人盯紧他也属正常。
失去眼睛的鹤承渊耳朵灵敏,一点风吹草动不对劲他都能察觉。
这两人被他发现了。
沈知梨探了下他们的鼻息,确认没死才松口气,要是在药谷闹出人命,就待不下去了。
最后扫眼两个茶杯,原来不是给她下药?是她太疲累睡太死了吗。
关好四方观的门,又拨了下草丛,把两人藏好,躲避寻山弟子,朝灵湖奔去。
夜里有危阵不说,若是被他们发现鹤承渊乱跑,到时候怕是解释不清。
她一路奔上山泉,玉牌在红线中泛着微光,月季林开启。
“鹤承渊!”
迷雾团团升起,没有他的身影,神秘的月季林蒙上看不透的面纱,越往深处靠近花香愈浓,寒气包裹。
沈知梨在月季林里摸索,一丝熟悉的感觉攀上心头,怎么和红桃林有丝相似之处,她猛然回头,迷雾淹没她的回头路,已不知路在何方。
唯一不同之处是,并未有阴森之感,只有幽静,深夜里的幽静。
“鹤承渊!”
她分明记得自己走的是直路,可无论是向前或是退后,都已不再是原路,迷路了……
雾何时会散,不知。
如何破雾……
“沈知梨。”
她骤然闻声望去,雾的尽头是他模糊的身影,“鹤承渊!”
等等,不对,他平日都唤她沈小姐,怎么直呼大名。
她攥紧衣袖,上前两步,又犹豫止步,唯恐迷雾作怪。
直到那道身影推开迷雾,目标明确朝她来,手中提着的药篮堆尖的月季随着步伐不稳晃动,掉落。
少年止步在她面前,沈知梨才确信是真人,“鹤承渊?”
鹤承渊:“是我。”
她破坏了他的计划。
她质问道:“你跑这来做什么?!”
“你又为何跟到这来?”
沈知梨有些生气,“白日我就同你说过!药谷开阵,万一闯入阵你会陷入危险!不知道吗!”
这么多日,第一次见她炸毛,鹤承渊被吼怔在原地,他凝起眉来。
她气愤扬袖,继续道:“筋脉被断、武力被毁、身毒未解、还将药谷弟子迷晕!出了事谁救你!我吗?!我什么都不会,如何能救你!!!我拿什么救你!!!”
系统:「恭喜宿主,目标人物好感度上升1000点,自动兑换爱意值10点,目前爱意值:负210点。」
第29章 迷雾(7)
沈知梨望着他那双眼睛就来气。
意视都没有,随记忆摸黑跑这来!
鹤承渊抬起药篮,奉到她面前,“你说月季不够,我来拾些。”
一满筐的月季堆了尖,抖了两朵下来。
沈知梨一时语塞,她接下一朵将掉的花,摆回尖端,“你是来帮我拾花的?”
“自然。”鹤承渊勾起一抹真挚的笑,深藏不露的背后是尽数的疏离,“走进来后,突然刮风起雾,我迷路了。”
沈知梨盯着那一篮月季,一股气也消没了。
“下次别做这种事。
“什么?”
“为我做这些事。”
嘴中虽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没来由的心生欢喜,她浅笑着手指轻拨花瓣,扶住他的胳膊,在雾中寻找出口。
绕了一圈就仿佛在原地打转。
鹤承渊察觉异样,“找不到路?”
沈知梨摇头:“找不到,你下次不要再乱跑了。”
鹤承渊没有答话。
今日一探究竟的计划只能作罢。
“吧嗒――”
一朵月季落地,声响不大但正好入耳。
沈知梨回头瞥了眼他篮子里的月季,恰巧这时,尖端那朵落地,无声。
她一瞬警觉,一双明亮的眸子企图拨开迷雾,“鹤承渊。”
“嗯。”
鹤承渊唇角浮起探究的淡笑,看来是在这了。
沈知梨带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地上藤蔓缠住她的后脚,同时前脚踩空!
“啊!!!”
她几乎下意识,一掌推开他,手抓住藤蔓下滑一段距离,才稳住身子吊在半空,下一刻整个人被藤蔓甩入黑暗,疯狂下坠。
纠缠的藤蔓在头顶合拢,光点逐渐变小。
一道身影从微弱的光中跃下,漫天的粉色月季散落,他丢开药篮,伸手搂住她的腰,掌心护住她的后颈,将人往怀里带。
没过太久,一股刺骨的寒风从下袭上,一张藤蔓缠织的网兜住他们,不至于重摔在地。
缓了半刻,沈知梨埋在他颈窝的脑袋慢慢抬起,“咚”药篮砸在鹤承渊的背上,咕隆滚到一侧,她怔了一会儿,顺手为他揉了揉。
四周冷气逼人,水蓝色的凌寒冰光闪烁。
沈知梨拽住他的领子,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寒颤,“我们这是……到哪了?”
这个动作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无处可依,似乎把他当作救命稻草,无比信赖。
鹤承渊眉头轻凝,闪过不悦,掰开她的手,撑她坐起,语气假意温和道:“冰窖。”
“你如何知晓?”沈知梨大脑空白。
出门太急,简单套上的薄衫不顶寒风,束腰未系,宽松兜风,披头散发。
这才落下没多长时间,就已冷得她直哆嗦。
鹤承渊:“这么冷,不是冰窖又是什么。”
“……”
“借下眼睛。”
熟悉的话语,使得她定神呆呆望向他。
半天没等来回应的鹤承渊困惑道:“怎么?”
“你之前也说过这话。”
“没有意视,有些麻烦。”鹤承渊后知后觉,差点叫她察觉出端倪。
沈知梨并未多想,环顾四周,观察身处之地。
月季花从藤网拳头大的缝隙掉下去,距离地面有一节高度,藤网富有韧劲,相当于屋顶般的存在。
她道:“路在底下。”
而底下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溪流,冰雕的花灯由灵气点亮,粉色月季漂浮在水面,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近乎触水,两侧的一切花草遭寒冰封印,茂密同样没有生气,垂在水中。
如何下去成了问题,石板只够一人站,两只脚都略显拥挤,一不小心就会踩进不见底的水里。
她带上药篮往旁边挪了几步距离,看中一块石板,计划扯开藤蔓跳到石板上。
“告诉我位置。”鹤承渊先开了口。
“嗯?”
鹤承渊顺她声音过去,“我先下,告诉我位置。”
沈知梨低头目测高度,比两个她还高……
“此处水无流动痕迹,却有圈圈波纹,面上倒影不见底,石板与水面贴得极近,容易失足。”
山泉水由山端集灵气与雨水而来,这洞中却是一潭死水,不通外面。控制水位,平静不见底的潭水不难怀疑像一只蛰伏的诡兽。
若是在外头触阵至少能惊动药谷弟子,可这怪洞,出了点事,就是天地难应。
“鹤承渊……我先……”
“你能确保跳下去站的稳吗?”
沈知梨神情凝重不动声色望着鹤承渊认真的面容。
这个高度跳下去,她落水的概率极大,可告诉他路,他会弃她而去,还是……
看似不过一件先后次序的小事,可也同样暗藏性命之危,不得不承认,对于生死存亡的选择时,她对他还是无法拥有果断的信任。
更何况,他忘了他们在红桃林的经历。
她的身体仿若裹了一层冰霜,哆嗦搓动胳膊。
鹤承渊轻笑说:“不信我。”
他不急,不做解释,悠闲坐在一旁,胳膊随意搁放在曲起的膝盖上。
他也好奇,面前这个沈大小姐一番斗争会得出何结果来,她先下去若是站稳,就可以主导这一局,救他或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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