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将他们联系在一处的?
凝香见无法隐瞒,只能如实道:“我……我只管胭脂铺。”
沈知梨不可置信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监视我!”
凝香:“没!没有!小姐让我回京,我便一直待在京中,没有去过陈常山。我只是个挂名掌柜……”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愿意坦白。口口声声说沈知梨是她至亲之人,可到头来,她满口胡话。
陈常山放火的另一个黑衣人……或许就是她……
沈知梨失望垂眸,对她口中之言,已经没了半分信任,“你说谎……”
须臾,她掩盖了自己的猜测,转言道:“我看不是,他们把铺子大部分收益都给了你,所以你才答应为他们做事,因为你深知不能没有钱,没有钱就会饿肚子……”
“你人虽不在陈常山,但这就能证明没有眼线了吗?所以那处地是你们的,也自然知道阿紫身份与所在之处。”
“……还有什么隐情……?”
凝香哭得悲痛,嘴却依旧难撬开。
沈知梨默认,把架她脖子上的剑收起来,“凝……阿紫……我已经信不过你了,你走吧离开王府,如今你也不会再饿肚子……”
凝香跪行爬来,一袭好看的锦裙贴在泥地,她攥住沈知梨的衣裙,可怜兮兮哭喊,“小姐,不是的,我没有家了……能别不要我吗……”
沈知梨蹲下身注视着她,“那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凝香还是摇摇头,“小姐……求求你了,别不要我,我知道的我都说了……”
沈知梨掰开她的手指,平淡道:“阿紫……我能放过你,不代表他们也能放过你,你不愿明说,但那些往事真就能彻底掩盖过去了吗?”
她甩开凝香的手,“王府……是留不得的……”
凝香:“小姐!小姐!”
沈知梨不再理会她撕心裂肺的痛哭,转身离去,将剑递回宋安。
“走吧,该回去了。”
鹤承渊环住她的腰,“阿梨不要她的命吗?”
沈知梨一时语塞,“她背后之人……和目的还没彻底暴露。”
鹤承渊低下眼眸,在她发端亲吻,“心慈手软,……做事因果断。”
“若是杀了她,我们的线索就断了。”
“没事,我在。”
无论是杀还是不杀,无论线索在否,无论会引来什么后果,他都在,竭尽所能为她善后。
沈知梨抬眸望向鹤承渊,他弯起眉眼,温柔缱绻凝着她。
大魔头真是不清醒了……以他的行事风格,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不会许别人操控他。
但现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决定,他只站在一旁,不做任何表达,简单明了做出选择,他会永远站在她的身后,不计后果。
她疑惑问道:“鹤承渊,你被灌迷魂汤了?”
鹤承渊顿了会儿,呆呆回问:“迷魂汤好喝吗?”
沈知梨噗嗤笑了,“味道还不错。”
“那改天尝尝。”
“……”沈知梨也不知为何,听出了言外之意……脸霎时绯红。
凝香并没有离开,她呆呆跟在他们身后,“小姐,李相国昨日在京中找你,要不,我们在外避避风头……”
沈知梨:“你还没告诉我,婆婆和弟弟去了哪里。等你何时想说了,再与我说。”
凝香静了许久,一路沉默,天亮之际他们站在城门外,她终于舍得开口了。
“我说了……还能和小姐回家吗?是不是……不能了……”
沈知梨的背影冷漠走在前方,以前她也这般跟在她身后,就要看着小姐的背影从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到亭亭玉立的大小姐。
她一直追随着小姐,从小到大,她的眼底只有她一人。
小姐有好吃的会想到她,有好玩的也会想到她。
百姓都说她刁蛮任性不学无术,可她知小姐从未做过伤人的事……倒是她……在背后做了不少……杀人放火,沾满鲜血。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无法站在阳光之下,她掉进了黑暗了,又或许从一开始她的选择就注定她只能永堕黑暗。
凝香声音沙哑,承认了一件事,“弟弟是我杀的……那是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但我不知道那是……‘凝香’的弟弟。”
“他们说……只要杀了那个小男孩,我就能有家了……有吃有喝……那是冬天,我在桥边蹲守,他带着厚衣裳走过,他遇见了衣布单薄的我……他人很好……把衣服留给了我……他说她的姐姐为补贴家用在别人家打杂,费了好大心思层层选拔才进了好人家,日后家里条件定能好起来,他怕姐姐冷,特地带了衣服去找她,可最后他把衣服给了我,我却把他骗到河冰,冰裂他掉了进去……他向我求助,明明伸手就可救他上来,但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我就是为了杀他……他的尸体从冰层下漂到下游,直到冰化都无人察觉……”
“他们给了我一把匕首,让我去杀他,可他最后是绝望淹死的,其实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沈知梨脚步一顿,转眸望向一旁的阿紫,她面色苍白。
阿紫止不住发颤,尽管早已猜测到,可真真实实确认他不在时,还是心揪般疼,疼得叫她难以呼吸。
最要命的莫过于,她的身体无限悲伤,记忆仍然一片空白,她永远也找不回来,不记得他们从前美好的生活,也不记得他们的声音与模样。
巷子里的小宅院,婆婆会不会给他们在夜里讲故事,会不会一起数星星……
阿紫气无处宣泄,回头甩了凝香一巴掌,“你的命是命,我弟弟的命就不是命!”
这响亮的一巴掌把几个人都甩懵没反应过来。
凝香发丝凌乱挡住半面红肿的脸,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阿紫打了一巴掌似乎还不解气,伸手去揪她的发。
沈知梨:“凝香。”
她这一唤,两个人都下意识回过头。
沈知梨走到真正的阿紫身边,“你该用回自己的名字了……”
“小姐……”
“阿紫。”
凝香怔了会儿神,许久未用对这个称呼很是陌生,“我知道了……”
沈知梨忽然想起之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山火,其中便是想借机让鹤承渊在百宗面前暴露魔身,若不是她送药去的及时,就叫他们得逞了。究竟是他们想多了,还是,计算他也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第111章 旧印(17)
回城后,沈知梨顺路去买衣裳。街道上人来人往,旧言尚存,谢家与沈家的事传得越发响亮,甚至连仙首都被卷入其中。众人站队,有觉得郡主与仙首更配,又有甚者说郡主与谢家更配。可惜啊谢家不在了,如今郡主也只能与仙首站在一起。
倒是惋惜声一片,这架势,若是谢家没亡,谢故白还在,哪有仙首的事,投谢家的票都能把仙首给埋没了。
鹤承渊登时变了脸色,阴霾密布。
沈知梨握住他的手,红唇微微一弯,“仙首大人,生什么气呢。”
鹤承渊没有说话,任由她握着。
沈知梨戳戳他,“别生气啊,那是他们乱说的,我这不是和你在一块么。”
宋安又看起了热闹,“大小姐风流往事不少啊。”
沈知梨怒瞪他一眼,“闭嘴。”
“不要,我是能喝上谁的喜酒?要不你先给我买喜糖吧,省得到时候沈大小姐请来的旧人太多,我都没地方坐了。”
沈知梨一巴掌扫他脑瓜子上,“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宋安:“你敢打我!”
沈知梨:“我打的就是你,一张嘴胡言乱语,我哪有什么旧人。”
宋安一副都懂的样子,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现在玩新鲜着呢,到时候腻了师兄就要坐旧人那桌了,到时候可得给我占个位,不然没地吃席。”
“宋安!再乱说我抽死你!”沈知梨揪住他的耳朵,又拧又拽,疼得他嗷嗷大叫。
“松手松手!啊啊啊啊很痛啊!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九尺男儿能屈能伸。
沉默不语的鹤承渊突然来了一句,“你算的作数吗?”
沈知梨脑袋没转过弯,松开宋安,疑惑道:“算什么?”
他转过眼眸怔怔看着她,目光真挚认真,“卦。”
然而沈知梨大脑空白。她算什么卦了?
鹤承渊探究答案的目光太过炙热,沈知梨只得点点头应过去。
凝香安安静静跟在后面望着他们美好的一幕,止不住道:“小姐……如今谢公子就在这,仍要选……仙首大人吗?”
阿紫不悦回道:“小姐心悦谁自然就与谁在一起,谢公子已过去多年,又为何非他不可。”
凝香:“我……”
宋安:“你什么你,什么时候把事情交代了,这才有你说话的份。”
凝香:“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
宋安冷笑道:“呵,说没说,是真是假,你比我们清楚的多。”
凝香噤声不言。
她不愿意说,沈知梨也不知如何逼迫,她把话咬的很死,真假难辨。
沈知梨也不理会她是否跟随,但王府是不会再叫她进去了。
鹤承渊路过一家衣裳店,拽过沈知梨,“我给你买衣裳。”
宋安立马凑过脑袋,这好事怎么能少了他,“我呢我呢?我有吗?”
沈知梨横他一眼,“你有什么?”
宋安:“就你能有!就你能有!”
沈知梨对他吐舌头做鬼脸,“就我能有,就我能有。怎么了?”
宋安往她怀里塞了一件粉色兔子裙,“那就给你吧,哼,我看师兄给不给你买,你买啥他肯定也要买啥,你觉得他会穿娘们唧唧的小兔子吗?”
沈知梨非要和他争个输赢,“他为什么不会!他穿什么都好看!”
话音未落,她怀里的兔子裙被抽走,硬生生塞进一件幽蓝刺绣的蝴蝶睡裙。
“这是?睡袍?”
她回眸瞧去,鹤承渊臂弯挂了件一模一样绣纹的衣裳,已经把钱结了。
“……”
他转眸时,沈知梨急忙露出笑颜,“我喜欢,蝴蝶裙……”
“嗯。”
连睡衣都要穿一样的吗……
突然,店铺外传来一阵铁甲声,OO@@极为吵闹,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整齐的脚步声在衣铺前停了下来。
李相国声音洪亮,“郡主,出来吧。”
沈知梨不明所以走出去。
刑部吾卫将衣铺围的密不透风,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谈起李公子离奇死亡一事,听说这李公子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找着,李相国似乎放弃寻找儿子尸首,反倒把苗头转向永宁王府,多日来一直上奏折子,昨日批了下来,带着刑部侍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连王府都闯了也没找着人。
看热闹的不光街上百姓,铺子里的,酒馆里的,接二连三冒出头来,而就在他们未注意到的酒楼二层角落,撩开了一道帘子。
谢故白与杨邶正往街下瞧着,并没有露面的想法,与旁人一样,观察这场热闹。
沈知梨一袭幽蓝叠纱凤尾裙,飘逸灵动,衬着她肤色雪白,柔顺的发半束,简单钗着一根金簪,位于明媚的阳光中灵气耀眼。
只是这身衣裳与她身旁的仙首云烟绣纹皆为相同。
她不避讳在众人面前与他穿着相同的衣服,甚至无形间炫耀着她喜欢的人,就像当年追在他身后活泼调皮跑来告诉他找绣娘做了与他一样的衣裳一般。
她站在众目之下,将人护于身后,独自挺身而出,颦起好看的眉来,掷地有声,丝毫不怯。
“李相国这是做什么?”
李相国:“臣受陛下之命捉拿嫌疑重犯。”
宋安剑握腰侧,拇指抵出一截剑锋,随时兵戎相见。
沈知梨就怕他与鹤承渊两人脾气爆燃,与刑部吾卫打起来,她一手控制一人,让他们莫要冲动。
她眯起眼,面不改色道:“李相国,这可没你要的人。”
李相国:“怀淑郡主,你就是我要的人。”
宋安的剑霎时出了半截,沈知梨摁住他的手,将剑压回去。
她对两侧的人小声提醒道:“别添乱……”
鹤承渊脸色阴沉,刃刀已然转在指间,“阿梨,松手。”
“鹤承渊他不敢把我如何,只是带回去问话,别担心。”
“放手。”他转过眸来,视线定在她的身上,坚毅又蕴含杀气。
沈知梨如今都敢警告他了,语气更冷一份,“我再说一遍,现在不是出手的时候,会给王府引来祸事,我去去就回,等君辞回来,你再拿令牌来牢中接我……”
“沈知梨。”
“鹤承渊。”她不输一分,寸步不让,不许他轻举妄动。
李相国昂起头来,“郡主,我找的不光是你,那天你的丫鬟和我儿动了手,我如今怀疑她就是杀害我儿的真凶。”
沈知梨紧抿着唇。
那天大殿上,百官皆知,李公子死于胡刀,而胡人若是细查,君辞必将暴露。现在这口锅硬扣在她头上,还不能不背了。
“我一个人去。”
“!!!”宋安蹙眉,“沈大小姐,现在逞什么能?!那可是刑部,屈打成招,不是没可能,等大师兄回来再说。”
沈知梨:“你觉得他们为何一去多日?再者现在的情况,我不去,这帽子就要扣到他们头上。”
李相国视线扫过,冷笑道:“郡主,不知是哪个丫鬟啊?”
沈知梨:“李相国有话要审,我一人去便可,与他人无关,李公子坠楼是场意外,酒楼众人都可证明,仵作也已把……”
李相国打断道:“仵作死了,谁能证明他的话是真是假?也是怪事,我儿验尸怎得没有记录在册?郡主知道怎么回事吗?”
沈知梨攥紧宋安的手。
没有记录在册,是因当时藏起了尸体,还没来得及记录仵作就死了,尸体也被国师偷了。
李相国:“臣找郡主多时,还没歇眼,若是郡主找不出丫鬟来,那就全部带走。”
“是我!”凝香挤出人群,“李相国要带走的人是我,那日李公子坠楼,与我家小姐没有半点干系。”
“没半点关系?你既是她手下之人,那就有关系!”李相国手指微抬,对吾卫示意,“带走!”
吾卫一瞬围了上去,宋安与鹤承渊更是忍不住,甩开她的手,站在她的身前,连手无寸铁之力的阿紫都站了出来。
沈知梨很是苦恼。
李相国道:“郡主要反抗吗?要是刀剑碰上可就不是问话这么简单了。”
宋安眉角抽跳,“你!!!”
李相国压根不把他放眼里,“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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