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衣服也换成藕色的寝衣,衬托她越发的肤若凝脂。
脸上有浓密的睫羽落下的阴影,目光略往下,唇色粉嫩。
方泄过一回的欲念,隐隐又涌了上来。
一片暗色笼罩下来,昏昏欲睡的滢雪似乎有所察觉。微微睁眼,看到了一身水汽的嵇堰,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的眼角有些红,就是整个人看起来都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看着……竟多了几分野性?
许是看恰了眼,她揉了揉眼,声音带着几分困意:“你回来了呀。”
似乎酒还没醒。
“谁放你进来的?”嵇堰绷着脸,声音有些沉,明知故问。
“洛管事。”她应。
嵇堰咬了咬牙,暗道明日非得扣了洛管事的月例,不然他也不知谁才是主子。
“这个。”她松开了怀抱着的物件,举了起来。
方才注意力都放在了戚氏的身上,却没发现她怀中抱着东西。
一瞧,可不正是今日去赴宴之前她拿来的蹀躞带。
……
嵇堰今日拒绝后,戚氏回去了,便隐隐约约觉得戚氏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弃。
果不其然。
滢雪见他不接,便扶着床凭站了起来,把蹀躞带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床榻上,说:“我放在这里了,就回去了。”
说着,便从他的身边走过,身体也已经不晃了。
嵇堰瞅了眼蹀躞带,不禁揉了揉额头。
暗暗劝诫自己还是收了吧,省得她又想其他法子塞来。
呼了一口气,转了身,走到房门前,看着戚氏慢慢地朝着廊下走去,步子还算稳当。
待看到西厢的婢女走到了戚氏跟前,把人扶住后,嵇堰才把房门阖了起来。
行至床旁,拿起蹀躞带走到柜子旁,打开柜子放入进柜中。
放进去后,不经意暼了一旁装着芙蓉膏的匣子。
只一眼后,就阖上了柜门。
也不知是何原因,分明互不打扰的,怎就忽然有了牵扯?
*
萝茵瞧了眼主屋的方向,小声提醒:“姑娘,门阖上了。”
滢雪闻言,身子直了起来,没再倚着萝茵。
方才一碗解酒汤入喉,再沐浴后,也差不多清醒了。
想到今晚赴宴前被拒绝的礼,她便借着醉酒的由头送了过去,他不收,那她就赖着不走。
她执意送出去的礼,可不想烂在了自己手上。
萝茵见四下无人,小声问:“姑娘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郎主既然无意姑娘,姑娘也不用上赶着呀。”
滢雪笑了笑,没说什么。
早些时候她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若是过了话本中的一年之期,戚家依旧平安无事,嵇堰那块硬石头她也尚未啃下,那便真的算了。
到时也不用等三年之期,只确保嵇堰真真切切无意再寻戚家麻烦,她便自请下堂回安州去。
毕竟,三年真的太长了。
嵇堰无意,她不想把三年的青春都浪费在这后宅中。
若嵇堰有意,嫁谁不是嫁,能谋得前程似锦,家族官运亨通,也算是报答了父亲十数年如一日的爱护,她也享得荣华富贵,算不得委屈。
*
一夜无梦,嵇堰昨日饮了太多酒,不觉得醉,今日起来却是有几分头疼。
坐在床沿,左右拧了拧脖子,缓了一会才站起身穿上衣物。
开了门,两名仆从把醒酒汤和盥洗的水端进了屋中后便出去了。
嵇堰漱口,拿小刀刮了胡茬子,掬水洗了脸,拉了布巾随意擦了一把脸后,这才走到桌前端起醒酒汤。
醒酒汤的味道并不好,端起后,一口气饮下。
放下海碗,拿了刀和马鞭跨出了房门。
从庭院走过,不禁暼了眼西厢。
西厢廊下已有女婢洒扫擦拭,比起先前,倒是多了几分住人的人气。
收了目光,从院中走了出去。
胡邑已经在外候着了。
朝会十日一朝,前两日刚上了朝,倒是不用早早起来。
二人出了府,嵇堰去了一趟禁卫军,询问这些天的巡逻盘查,顺道进宫向圣人汇报,关于突厥在洛阳安插的暗探一事。
突厥刺客一事已经过去了十日,收集的线索甚少,还有二十日,看着时日还长,唯有嵇堰知道这时间有多紧迫。
出了内宫门,胡邑上前问:“今日可还要继续去探查博坊?”
昨日询问的时候,被打断了,也没个准数。
嵇堰沉思片刻:“晚间去花楼。”
胡邑脸色微微一变。
嵇堰:“花楼也聚集了大江南北的行商走客,花娘多有身份不明,若有暗探扮为花娘,施以美人计再加以诱哄,也能从有官家职务在身等人的口中窃取机密,入一重宫不是难事。”
出了宫门,却遇上了郑国公府的车马。
郑国公府也有皇亲关系,昨日成婚,今早新婚夫妻随着国公夫人入宫向太后请安。
胡邑观察了眼,小声道:“二哥,那安州陆世子也在其中。”
嵇堰并未理会,朝着马儿走去,拉过缰绳正欲上马,身后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嵇兄且留步。”
嵇堰眸色微沉,片息后恢复如常,转身看向身后的陆世子。
一礼:“陆世子。”
陆景廷与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走了过来,停在了数步之外:“许久不见,嵇兄别来无恙?”
以前见着朋友,满脸喜意,如今脸上并无半点的欢喜,眼底似乎还隐藏着什么情绪。
嵇堰查案多年,怎可能感觉不出来。
应:“有劳陆世子挂心,一切皆好。”
陆世子忽然笑了笑:“昨日本想寻嵇兄说几句话,不承想一直没找着机会,倒是碰巧与嵇娘子在后院见了一面,叙了一会旧,也说了几句话,我想嵇兄应该不会介意。”
嵇堰按着腰刀的手指略一点,眉眼微动。
显然,陆景廷在挑拨。
昨晚戚氏就是怕被他误会才早早解释了,要是让她知道今日一早就被人挑拨离间了,也不知她会如何黑脸,又如何与他怎么解释。
一时间,嵇堰心下竟多了几分期待。
他面色平静,说:“昨夜回去时,芃芃已与我说了与陆世子见面的事。”
戚氏的小字应该是这个,她病中时自称过,应当没错。
陆景廷面色微微一僵。
“在下赶着去查案,便不与陆世子叙旧了。”说罢,一拱手,便拉着缰绳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在安州时,嵇堰救过陆景廷一回,他便缠着他教剑术。原本也就琢磨着多个朋友无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今日,当着人丈夫的面来挑拨离间,让人误会,倒是让他瞧不起这个男人。
第二十一章
今早戚滢雪没去颐年院, 而是在安排乳娘回安州的事情。
滢雪原打算花些银钱从外头找人护送奶娘回去,但转念一想,她都已经在嵇堰跟前过过明路了, 自是不用费心思在外边找人。
若是嵇府的人送乳娘回去,对于她信上的话,父亲也能多信几分。
思及此, 她喊了洛管事过来,问:“乳娘要回一趟安州, 能否安排几个护卫护送她回去?”
“林媪要回安州,奴自然得安排好。”毕竟是自己把大娘子陪嫁的人遣回了安州,也没人差使,哪里敢拒绝。
再说了,他现下俨然把面前的这位当成了掌实权的当家主母。虽然掌实权现在还没落实,但依着郎主的态度,也不远了。
昨晚郎主回来, 他差人去颐和园送去解酒汤。仆从却听到了婢女说大娘子下马车时, 还是自家郎主小心翼翼给抱下来的消息。
仆从一回来就把这消息告诉了他, 他听后又惊又喜。
惊的是郎主的不过几日态度就改变得这般大,说明了大娘子的手段了得。
喜的是, 大娘子大方, 且感觉也不是爱磋磨人的主。
因听说郎主甚是亲密地把大娘子抱下了马车,是以娘子到主屋外等着郎主的时候, 他琢磨着今晚说不定郎主和大娘子会成好事,便开了门让大娘子进屋。
结果,不过是一刻就从屋中出来了!
着实想不明白, 美娇娘在侧,郎主到底是怎么忍得住的?
滢雪问:“那什么时候能安排好?”
“今日就能安排好, 不知林媪什么时候回去?”
“原打算是后日,若今晚就能安排好,明日一早就回去。”
洛管事沉吟了几息,应:“成,奴现下就去安排。”
洛管事从屋中退了出去,乳娘走上前来,说:“昨日奴婢出了一趟府,把在洛阳的铺子都巡了一遍。发现陪嫁的人只回去了一部分,那些个能干的都留在了洛阳。听他们说,来时家主吩咐过,无论如何都要留在洛阳保护姑娘。”
“有多少人?”
她在洛阳,多得是用人的地方。嵇府的人,能tຊ用却不能往深了用。
“有六人,是赵秉他们。”
父亲养有暗卫,都是从十岁左右领回来的,重金寻能人教了他们各种本领。
这些都是父亲身边的能人,父亲却是给她陪嫁来了洛阳。
因要嫁来洛阳,父亲早早让人在洛阳置办了一些产业,好让她能有差遣的人。
滢雪心下既觉得甜,又觉得酸涩。
父亲总是为她铺好前路,生怕她被路上不平的石头绊倒。
想起话本里,父亲可能会遭受到的苦,双眸不由得酸涩,微微泛红。
暗暗呼了一口气,恢复如常:“现在人都在何处?”
“他们分散在几个铺子里边打下手。”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折纸递给了姑娘。
“他们所在都记在了纸上,差遣也只认姑娘的印信。”
滢雪接过纸,展开仔细看了一遍,记在了心下,然后递回给乳娘。
乳娘接回纸张,取出了火折子,把纸烧了,塞入煎茶的风炉中。
*
近未时正之时,滢雪正躺在软榻上看话本的,萝茵从院外走进屋中,说:“姑娘,余家人到了颐年院。”
滢雪阖上了话本,问:“都来了什么人?”
“余夫人和余五姑娘,还有嫡子余三郎。”
滢雪稍作思索,与她说:“先看看,若是余三郎和咱们府上的三姑娘逛园子的话,你再回来与我说。”
若是逛了院子,便说明这两家意思很明显了,也就只差定亲了。
萝茵应了声,退出了出去。
滢雪坐直了身子,垂下眸思索。
嵇沅好似过完这个月也十四了,若是定亲的话,估计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
定亲之后不过数月,余家嫡子遇险,被采药女所救。
说起话本里边的采药女,也是个能人。
采药女十七的年纪,是个孤儿,得江湖老郎中收养。
老郎中去世后,便以采药为生。因生得貌美,怕被人觊觎,故意在脸上弄了一些斑。
那余家嫡子并不是她救的第一个达官贵人。
在十五岁的时候也救了一个男子,如余家嫡子那般,都是带回家去藏着来养病了。
看在这里的时候,滢雪都不禁腹诽:不顾名声,也不怕遇上个谋财害命的,竟什么人都敢往家中带。
恰巧这两个男人都生得英俊,一派风度翩翩。
他们很凑巧的都看见过采药女的真容,也都有了些许的肌肤相亲,也许诺会负责。
这般巧合,滢雪都觉得采药女是故意挑人来救的。
只是前头的那个男人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来,采药女等了两年,也没有等到男人回来。
后来和余家嫡子有了纠葛,闹得满洛阳都知道他要解除婚约娶救命恩人之时,前头那个男人出现了。
男人说明缘由,害他的人在暗处,怕她也会被牵连,所以忍着思念,一直没有去寻她。
采药女似乎被说服了。
三人感情纠缠时,在得知男人有了正妻后,却彻底寒了心,彻底与男人断了,与正角在一块。
男人也后悔,为弥补,在正角不知二人有过前尘,二人联手对付嵇堰。
嵇沅没了之后,嵇老夫人忧思过滤,自责不已,也大病了一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没几年的活头了。
伤及亲人,害及亲人性命,嵇堰倾其所有去对付余家。若非有那个男人相护,恐怕余家早在洛阳消失了。
不知琢磨了多久,萝茵再度回来了。
“去了,那余家兄妹与三姑娘都去了庭院。”
看来,双方的意思已然很明显了,是真的只差提亲和定亲了。
今晚得旁敲侧击一下嵇堰,让他把这定亲之事延迟到嵇沅及笄之时。
*
颐年院,嵇老夫人与余夫人望着儿女从厅中出去。
余五姑娘昨夜回到家中被说教过后,今日却甚是亲昵地挽着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的嵇沅。
余夫人感叹道:“我家姑娘才及笄,你家三姑娘这个月月尾也要十四了,是吧?”
嵇老夫人点了头:“一眨眼,都成大姑娘了。”
“明年也要十五了,今年也该定亲了,老姐姐你说是不是?”余夫人挂着笑,望向嵇老夫人。
嵇老夫人明白余夫人是什么意思,那余家嫡子确实是个好的,不仅仪表堂堂,更是满腹经纶。
明年下场科考,很大的可能会蟾宫折桂。
这无疑是一门极好的婚事。
微张了张口,想一口应下,但随即想到女儿不似这洛阳贵女,自幼什么都学。
贵女琴棋书画女红样样精通,仪态更是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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