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麦依依不舍地说:“等婚礼过后你就要搬走了。”
每对新人都能分一套房,新人们的居住区离种植所并不算远,但种植基地范围实在太大,基地尽可能调配他们的工作,让他们上班距离别太远。
罗胡兰说:“还在种植所上班,天天能见面。婚礼也是联谊会,你们有看上的小伙子我让徐进给你们介绍。”
她瞥了默默吃饭的秦耕一眼,笑道:“淼淼你就不用了。”
温淼不解:“为啥我不用?”
罗胡兰正色道:“你年纪小。”
温淼点头:“嗯。那崔燕子年纪不是更小?”
崔燕子忙说:“我才不急找对象呢。”
集体婚礼就在种植所附近的打谷场举办,新人们的亲友团都可以参加,另外种植所职工、兵团干部还有优秀知青都可以来参加联谊会。
一大早,就有很多人在忙碌,拉横幅,搬运桌椅,往桌子上摆茶水、花生、瓜子跟糖果。
来参加婚礼跟联谊会不仅能凑个热闹,还能蹭顿饭。
新娘们聚集在食堂梳妆打扮,温淼是化妆师之一,给新娘脸上扑上香粉,涂上腮红,画眉,涂上红嘴唇。
“淼淼你化妆可真好看,给我修下眉毛吧,我等着你哦。”
一定是戴了很厚的滤镜才觉得温淼化妆好看。
温淼手里拿着修眉刀,一丝不苟地给新娘杂乱的多余的眉毛刮掉,笑着说:“马上就好,你们今天可真漂亮。”
被夸的新娘眉开眼笑。
基地这次非常慷慨,给每位新娘都发了一件红色薄袄,新娘们妆容都差不多,再穿着花色差不多的红袄,脸蛋都红扑扑的,看上去很整齐、喜庆。
等化完妆,新娘们仍在食堂等着仪式开始,温淼他们去打谷场按分配的区域坐下,喝茶嗑瓜子边闲聊。
温震作为徐警卫员的亲友团成员来参加婚礼,一到打谷场就找温淼的身影。
看她跟种植所的女职工坐在一桌,正磕着瓜子,才把视线移开,准备找兵团指定座位坐下。
身后有人喊他:“温震,你是来找对象的?”
原来的何连长已经是何副营长,听声音温震就知道是谁,转过头语气格外认真地纠正:“我不找对象,等我妹有了对象我才会考虑。”
何副营长说:“别人家都是老大先结婚,你们家让老二先上。”
温震说:“挺好的。”
何副营长笑道:“跟你开玩笑,你这么严肃干嘛?你跟你妹感情可真好,也是,谁叫你妹是温淼呢。”
温震确实没有在温淼之前找对象的打算,他知道何副营长对他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温淼给他带来的优待。
温淼喝着茶水,在来往人群中找秦耕的身影,看他在远处跟韩融说话,她想他们一定在谈工作。
秦耕有大事儿要忙,种植所兄弟姐妹结婚,他肯定会来,但也只是来吃顿饭而已,但有了这件大事就不一样了,他前段时间就拜托徐警卫员帮忙张罗介绍几个女军官给韩融认识,徐警卫员积极得很,现在已经落实到位。
秦耕的语气沉稳得像老大哥:“她们对你的个人条件满意,不用有压力,就认识一下而已,不算正式相亲,就当多个朋友,反正工作中也会接触到。”
韩融意外到脑子都不好使:“一下给我介绍五个,能没压力?再说我不想找女兵,一想到她们打架比我都能打,我就接受不了。”
秦耕考虑得非常充分:“不要对女兵有刻板印象,介绍给你认识这几个女兵都是性格柔和的,脾气好,性子好。”
“你真关心同事,我妈都没一下子给我介绍这么多。”韩融说。
他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模样周正,是个优质结婚对象。
秦耕朝温淼所在方向看了一眼,温淼在人际关系方面从来不主动,谁往她跟前凑她就跟谁熟,要是没有他,温淼最熟悉的人肯定是韩融!
然而,他的态度还是非常诚恳:“你看看再说。”
由徐警卫员跟秦耕这俩“媒婆”牵线搭桥,韩融先后见了五位女同志。他想,徐警卫员一定是把全兵团最俊俏的女军官都给找来了,没想到初冬天气,他面前桃花朵朵盛开。
一口气找来五个条件优秀的女兵,秦耕真是比任何媒婆都用心,换成别人,肯定要对他感激涕零。
韩融看向温淼,看到温淼正在往这边看,脸立刻红透,跟秦耕挑衅:“真是煞费苦心,你怎么不认识一下呢。”
秦耕嘴角弯起,并不正面回应:“我看他们对你印象不错,你年纪也不小了,加油吧,兄弟。”
婚礼仪式简单而热闹,新娘们陆续登场,红彤彤一大片显得很喜庆。
陶所长跟武师长都是证婚人,就是对着主.席像鞠躬,每对新人还领了红包,还有床单、脸盆、暖壶等物资,之后还有三天假期。
大家都感受到种植基地的慷慨大方。
食堂尽量为婚礼提供丰盛饭菜,一人一碗羊肉饸络面,沙葱炒蛋,白菜豆腐肥肉片熬的大锅菜,面条分发到桌上,到处都腾腾冒着热气,风一吹白气呼得消散,大家埋头赶紧吃面,凉了坨了不好吃。
婚礼结束,种植所的新娘们要去收拾行李搬到新房去,温淼跟冯小麦、周燕子帮罗胡兰收拾东西,她的个人物品不算多,一个行李袋,一个藤条箱就能装下,另外被褥扎成捆,暖壶、脸盆之类的都装在网兜里。
徐警卫员跟温震俩人拎着行李,温淼她们都空着手,一大群人陆陆续续朝婚房区走去。
一大片婚房建得整齐结实,每户人家都是三间房,可比单身宿舍强多了。
房子提前打扫过,干净明亮,冯小麦赞叹:“这房子真不错。”
罗胡兰开玩笑说:“让徐警卫员帮你介绍对象,还有新房没分出去呢,赶得上分房。”
冯小麦羞红了脸,哼道:“我不想找。”
徐警卫员还要去兵团居住区拿自己的行李,一个新家庭就这样组建,不,应该说是很多新家庭组建完成。
温淼他们没多耽搁,很快返回种植所居住区,直到进了屋,温淼才问:“你跟韩融说啥说了半天。”
秦耕正想着要不要如实告知,就听温淼说:“你们在聊工作?”
秦耕:“……嗯,谈工作。”
他转移话题:“我收到发小寄来的信,里面提到周保疆,你想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嘛?”
秦耕肯定要随时打听这俩人的近况,只要他们俩不搞事儿,他就没必要跟温淼提起,但现在刚好有集体婚礼这个气氛。
温淼并不关心他们俩,但乐意听个热闹,说:“过得咋样?”
秦耕从口袋里拿出信递给她:“你自己看。”
温淼边走边展信阅读:“他们俩貌合神离?还在外人面前装做是恩爱夫妻?倒是挺奇怪。当初钟木兰不是心甘情愿结婚的嘛。”
周保疆觉得自从跟钟木兰谈对象,到跟温淼退亲,再到结婚像是一场噩梦,然而这场噩梦还在持续。
夫妻关系惨淡,连相敬如宾都谈不上,只在外人面前维持看得过去的关系,回到家后两人连话都懒得说。
两人都在食堂吃饭,家里没有烟火气,没有人声。
他越发觉得钟木兰比任何女人心都狠,是用婚姻折磨他。
“木兰,我们既然已经结婚,就好好过下去,这对你我都好。”他放低姿态恳求。
“你不是也总板着脸给我看!我欠你的?”
他很想好好维护婚姻,但只要钟木兰一开口,就是嘲讽。
让人窒息的婚姻,持续了很长时间。
老人说得有道理,这种婚姻关系太过脆弱,也许有了孩子就能维持下去,再说婚都结了,还不得按部就班地往下走嘛。
“我想有正常的婚姻,我们生个孩子吧,也许有了孩子会好一些。”周保疆很诚恳地说。
钟木兰端详了他很久,吐出一个字:“好。”
她当初想跟周保疆结婚,她自己的想法很复杂,其中一方面应该是不想辜负最初看上去很美好的自由恋爱。
好在在这一点夫妻俩能达成共识。
只这么简单的对话,好像夫妻关系已经得到缓和,家里的气氛终于不再压抑跟胶着。
甚至从食堂吃过晚饭回来,他们短暂畅想未来,钟木兰说:“等我们有了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名字都叫周爱兰。”
周保疆说:“好。”
可是周保疆发现一件特别糟糕的事儿,他们俩像例行公事一般,夫妻俩在应该最亲密的时候都很冷淡。
对着钟木兰木然的,毫无表情的身体跟脸,周保疆根本就石更不起来,别说通过这种事得到乐趣,缓和夫妻关系,就是凑和着生个孩子都做不到。
一次失败之后,第二次,三次仍然失败,他每次都满头大汗,努力尝试,面对钟木兰越来越生硬的表情,他越来越差。
直到他毫无反应,毫无冲动,与这种事相比,他更乐意去执行最艰难的任务。
他实在想不到他会这样。
再也没有比这更尴尬无奈的事情。
他觉得选择错误,当时就算成为笑话,他也应该离开。
如果他很行,让钟木兰感觉到他爱她,让她快乐,没准还真能把她哄好,让她体谅他,他曾经的欺骗不值得一提,从此做对正常夫妻。
再有个小孩做纽带,家庭生活就能正常。
但他实在是不行,让钟木兰深深怀疑,她开始时很配合,后来再次受到打击,满是绝望:“周保疆,到底是你不行,还是因为你媳妇是我不行,你嫌我丑是吗?我丑到你下不了手?你以前不就装作喜欢我嘛,既然都结婚了继续装给我看啊,真是好笑,你连装都装不出来是吧。”
钟木兰觉得自己有毛病,从互相折磨中她得到了乐趣,越来越变本加厉。
“又在后悔跟温淼退亲了吧,你这一辈子是不是要在后悔中度过?对了,温淼现在是国家的人,不是你我甚至是你老丈人接近得了的。”
周保疆无力辩解,他都不行,已经丧失信心和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他还能解释什么!
钟木兰也有很大的问题啊。
他难道能说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是没有温度的对他有偏见的木头?
——
来年春天,温淼先是参加高中结业考试,就考了三科,数学、语文、英语,拿到了结业证。
结业证跟毕业证含金量不同,但总比没有强,陶所长还出面协调,在附近县城一中给温淼办了学籍,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参加高考,这算是给她这个特殊人才的福利。
温淼并没有去一中上课,她仍在上夜校,另外秦耕、常棣、韩融还有别的夜校老师都会给她开小灶,他们都是大学生,跟高中老师比只是缺乏教学经验,文化水平只高不低。
再说他们给她制定了每门课的学习计划,毫无保留地教她。
既然温淼有考大学的积极性,秦耕就要提溜着她往前走,这天从夜校回来,他问:“你想考哪所大学?”
第67章
温淼对大学知之甚少, 问道:“有农业大学吧。”
秦耕说:“各地都有农业大学,华国农业大学是我的母校。”
温淼很干脆:“那就考这所学校吧。”
秦耕想温淼的思路可真简单,这么快就能确定想要报考的学习跟所学方向, 一点都不纠结。
她的眼睛里有亮闪闪的星光:“我能考上吗,你读书的大学一定很好, 我从来没想过能跟你做校友, 我也从没想过能成为大学生。”
秦耕并不想给她压力,说:“别说农业大学,你想上任何一所学校都可以保送, 但你想考农大的话就试试。”
他还是觉得温淼能去上大学就行,保送或者自己考并不重要。
“真的想上哪所学校都行?”温淼问。
秦耕肯定点头:“嗯。其实你是自己考大学,还是保送关系不大, 你是小时候耽误了上学, 又不是没有相应智商, 重要的是上大学这件事,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考呢。”
温淼说:“我基础不牢固, 我担心保送去了大学跟不上课,全班成绩倒数第一。”
秦耕差点被逗笑, 说:“没必要这么有自知之明,大学没有明确排名,即使你真的倒数第一,你同学也不会特别关注。”
温淼:“……”
见温淼眨着好看的眼睛看他,秦耕唇角微抬:“看书吧。”
温淼想国家对她可真够重视, 这是给她的福利, 但她还是想自己考试试。
翻了会儿书, 她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华国农业大学在哪儿?”
“在京城。”秦耕说。
温淼睁大眼睛:“那么远?我要是去京城上大学,那你呢?你留在沙漠, 那我们离得多远啊,有没有近点的学校?塞北省有大学吗?”
秦耕凝神看她,她这是不愿意离开他,不愿意离他太远?
不知道温淼的未来会不会有他,不管怎么样,他都希望温淼以后有属于自己的自由的生存方式,有合适的工作。
“在塞北省上大学,你要去大城市,离得也很远,比种植基地离京城还远,咱们这离京城也就几百公里,要不春天风沙怎么能吹到京城去。”秦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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