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树林生产队的社员沮丧得很,又不是逢年过节,去扫什么墓啊,难道扫墓真能下雨?扫墓能比求雨管用?为什么杏树林生产队一滴雨都没下?这有道理吗?
就在昨天,各生产队的社员都在眼红甜水生产队,当然,铁厂生产队的社员也是如此,今天铁厂生产队也成了大家的羡慕对象。
铁厂生产队的社员眼看着神清气爽、扬眉吐气。
杏树林生产队的社员无力反驳:“雨水肯定是我们求来的,老天爷弄错了,雨下错了地方。”
这种自欺欺人的辩解引来哄堂大笑。
“你们还是别求雨了,还是去给沈殿庆扫墓吧。”
社员们突然思路大开,对啊,说不定去给沈殿庆扫墓,自家生产队就能下雨呢。
他们想信,既然甜水生产队能下雨,铁厂生产队能下雨,说不定轮着来,说不定有轮到自己生产队的那天。
——
次日一大早,沈姥姥就跑到温家来,一进门就大声说:“秋葵,不得了啦,很多外生产队的社员也给他姥爷扫墓去啦,说是她姥爷保佑才下的雨,都在求他姥爷保佑。他姥爷的坟地的杂草被薅得光溜溜的,石头也清走了,坟后面的水泥墙擦得干干净净,坟上填了不少新土,坟包是以前的两个大,还有人在坟边上栽了果树,他姥爷可从来没有过这个待遇。”
沈秋葵笑眯眯地说:“妈你咋还着急呢,这是好事儿,这么一闹爸的坟地就保住了,估计没人想要挪坟了,也没人敢挪坟。”
听闺女毫不在意,沈姥姥更着急了:“下雨跟她姥爷没关系啊,他姥爷都走了那么多年了,还能保佑下雨?下不了雨,社员白忙一场,肯定特别失望,会怪到他头上。”
沈秋葵说:“妈,说不定真的会下雨,别的生产队也会下雨,淼淼,你说呢。”
他们家淼淼多棒啊,能给小麦浇返青水。
温淼点头:“姥爷是抗战英雄,本来就应该受到后人尊重,这才是社员们该有的态度,他们给姥爷扫完墓,就该回去等雨。”
沈姥姥愕然:“你们俩这是说啥呢,扫墓跟下雨没关系,扫墓也下不了雨。”
她急得直拍大腿:“扫了墓,雨下不出来,社员不得记恨你姥爷?淼淼,你小小年纪,可别跟你妈一样相信封建迷信。”
沈秋葵笑道:“妈,真说不定下雨,各生产队的小麦都能得到浇灌。你就大方跟他们说,以后别在闹迁坟的事儿,雨就会来。”
沈姥姥从闺女跟外孙女这儿没得到一丁点安慰,眼睛瞪得滚圆:“我说啥?我跟他们说会下雨?那不是说瞎话吗,我可不敢说。”
回铁厂生产队的路上,不断有人跟沈姥姥打招呼,沈姥姥可承受不起众人期待的目光,那感觉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她要让众人息了这个心思,说道:“拿大猪头求雨都没用,求她姥爷一个死人有用?扫墓的事儿有这份心都行,以后可别再搞迁坟的事儿。”
温淼跟周开源一块儿制定了下雨计划,她要抓紧时间把附近生产队的麦苗都浇了,所选的第三个生产队是槐树花生产队,是这个生产队的社员最先去给沈殿庆扫墓,态度也最虔诚恭敬,还带动其它生产队的社员去扫墓。
翘首以盼中,瓢泼一样的珍贵雨水从天而降,槐树花生产队的社员喜极而泣,他们去扫墓是出于对前辈的敬仰,盼望前辈都庇护后辈,居然梦想成真,真的下了大雨。
社员们在雨中奔走相告:“麦苗返青,小麦收成没问题啦。”
“我们有粮食吃啦,不用饿肚子喽。”
“肯定是沈姥爷保佑我们生产队下雨,心诚则灵,去给他扫墓真的有用。”
雨水清澈甘甜,压制住扬起的黄土,把万物都冲刷得干净无尘,让植物舒展青翠枝叶,让经历过冬天在土壤里默默生长的小麦焕发出勃勃生机。
快乐的情绪在整个槐树花生产队蔓延,有人跑去找沈姥姥:“大娘,给大伯扫墓真的有用,你看这不下雨了吗?”
沈姥姥直接懵圈,咋就突然下雨了呢,“真跟她姥爷没关系。”她说。
“大娘,肯定跟扫墓有关系,我们生产队先去扫墓,雨水就下在我们这儿。”来人兴奋地说。
沈姥姥:“……”
她有点压力,咋就说不清楚了呢。
这几天,温四海在东奔西跑研究温淼跟雨水之间的关系,收集数据,试图总结出点规律,他现在初步有了个观点,不是雨水追着温淼下,是温淼有下雨的特异功能,虽然她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这个特异功能。
他没跟父女俩人说的是,国家在秘密进行特异功能研究,生命科学研究所就挨着他们基地,他自己也是兼职研究人员。
在超自然现象方面,放眼整个国家,再也没有比研究所的人更专业的人。
第09章
看着温淼站在雨里,周开源终于理解了温四海的想法,雨水从小姑娘上方兜头浇下,无处可躲无处可避,看着确实让人心疼。
不过温淼却毫不在意,她在雨水中感觉很自在,甚至能孩子气的在雨中玩得很开心。
明明是因为她,好雨才从天而降,而且她还在雨里浇着,可没有任何社员知道,温淼只在幕后,社员们反而又是求雨又是扫墓,不过,是给温淼的姥爷扫墓,这功劳也算没落到别人家。
他也理解了社员的想法,温淼长得白净好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被雨淋了之后都会更加漂亮一点点,真如社员说的,他也感觉小姑娘周身带着仙气。
尤其是下雨的时候,天地间雨幕连成一片,她就像雨中仙女。
周开源现在有很多想法,如果温淼能一直下雨的话,她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拯救干旱的?
这种特意功能可是非常实用。
温淼的名字里都是水,是不是跟下雨有关?
因为什么契机,淼淼有了这个特异功能呢?
这天下雨的时候,周保民那个憨货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这家伙终于看到温淼在雨里玩儿,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庞汇成粗粗细细的水流滚落,早就打湿了温淼的全身,周保民急得大声喊:“淼淼,你怎么跑这么远啊,你看你都淋湿了,跟我走,咱们赶快找户人家避雨吧。”
说着,他慌忙去脱自己的雨衣想要披到温淼身上,可是还没等他跟温淼示好并独处,他二叔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并制止道:“穿上雨衣,用不着你献殷勤,温淼不用你管。”
他现在跟温四海看法一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温淼的秘密。
周保民抱怨道:“二叔,你都看到温淼浇湿了怎么不让她进屋呢,她身子骨弱会生病的,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周开源也觉得温淼看上去弱不禁风,禁不住雨浇的样子,但她一直没感冒过,倒挺神奇。
“淼淼,你赶紧跟我去避雨吧。”周保民央求道。
周开源毫不留情地制止:“你不用关心她,也不用关注她,她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周保民不理解周开源的做法,十几年没回家,回来探亲十几天就着急返回工作岗位,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了淼淼竟请假留了下来。
他还觉得他大哥是睁眼瞎,淼淼是十里八村最俊俏最美好的姑娘,他大哥肯定前八辈子烧高香才得来娃娃亲,可他竟然退亲去攀高枝,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改变周家命运,从来都没见过周保疆这样无耻的人。
好在淼淼还有他,他一定会把淼淼当宝贝,社员说他懒,说他大哥有出息,骂他不务正业是废物败类,那是因为他除了种地,没有任何机会!
——
这几天附近生产队的社员都在狂欢,铁厂生产队下了雨后,别的生产队的社员眼红到眼睛快要滴血,没想要这样的泼天大雨居然轮到了自家生产队。
竟然陆续有生产队天降好雨,瓢泼大雨及时挽救亟待返青的小麦。
雨水如瀑倾泻而下,在天地间交织成密密的雨幕。
如果有掌管下雨的神仙的话,那么现在神仙毫不吝啬地把雨水洒向
亟待浇灌的植物。
这可真是难得之喜,甚至跟结婚生娃这些喜事一样重要。
社员们欢天喜地,敲锣打鼓,奔走相告,营造出了比过年时更加热烈的欢乐气氛。
他们总结出规律,是因为他们怀着无比虔诚,无比敬仰的心态给沈殿庆扫墓,英雄显灵,保护了他们的粮食。
还没下雨的生产队一方面担心,一方面充满期待,担心的是自家生产队是不是有人做了缺德的事儿,期待的是沈殿庆显灵,给自家生产队也下场雨。
沈姥姥发现社员们对她的态度热情得不得了,她好像一时间成了名人,走在路上,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跟她说感谢孩子姥爷之类的话。
“下雨跟孩子他姥爷没关系。”沈姥姥坚持自己的看法,她不希望社员把希望寄托在去世的人身上。
“雨水分生产队下,肯定是他姥爷保佑大家。”社员们坚持说。
还有人给送来各种食物,面粉、挂面、大米、桃酥等等,小豆子看着这些细粮糕点口水直流。
可这在农村可都是稀罕的宝贝,现在各户人家都缺衣少穿,这些肯定都是各生产队从社员的牙缝里抠出来的,她可不能要,于是她花了不少功夫,打听出是谁送来的,原样给送回去。
“这是拿来孝敬大娘的,咋还能拿回去呢。”社员真心实意感谢沈家,不愿意把东西退回。
沈姥姥语气坚决:“现在谁家日子都不好过,我可不能白拿,赶紧拿回去留着给孩子吃。”
一丁点食物她都不肯收,这种做法让社员们格外感动。
沈姥姥趁机提出要求:“孩子姥爷的墓地就占那点地方,别再闹着给他迁坟,就让他在那儿安息吧。”
社员们立刻跟她保证:“还不是有人看上了那块风水宝地,居然想把坟地给占了,谁这样干那是要断子绝孙的,以后要是有人还想迁坟,我们都不答应。”
各生产队的大队长也来跟她保证:“大娘不用担心,谁感动大伯的坟?县里领导都不会乐意,以后谁敢动坟地我们就上报。”
“对,大部分社员都明事理,有我们护着,看谁还敢打坟地的主意。”
他们说得言辞恳切,好像只要有人敢动坟地,他们立刻就能撸起衣袖上前把人赶走。
沈姥姥悬着的心总算能回归原位,即便她认为雨水跟沈殿庆没啥关系,他们家的坟地总算保住。
——
下午下完雨,温淼休息之后,三人准备在附近察看小麦生长情况。
周开源骑着自己家的自行车,又从生产队借了辆车,三人骑车沿着乡村主路在各个生产队转悠。
春风拂面,干旱的黄土地大变样,到处是经过灌溉的湿润的土壤,空气中带着潮湿清爽的气息,还洋溢着泥土的清香,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赏心悦目的绿色,尤其是青翠的小麦迎着春风舒展枝叶。
“淼淼你看,已经干涸的河沟都存了水。”周开源伸手指着不远处的清澈小溪流说。
溪边盛开着不知名的各色野花,跟溪水共同构成优美的乡村图画。
温淼点头:“看到了。”
“淼淼,这都是你的功劳,是你辛勤付出的成果,你的付出很有意义,你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周开源毫不吝惜地表扬她,赞美她。
温四海当然也觉得这是闺女的功劳。但温淼从来都是小心背着人默默做幕后工作,生怕被人发现,怕被人认为得了怪病,现在听到肯定,尤其是科学家的肯定,温四海心里美滋滋的。
温淼唇角弯起,笑容比枝头初绽的杏花都好看。
路上他们还看到不少村民,跟前些日子焦灼、愁苦的脸色不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由衷的喜气和笑意。
“淼淼你看,一场雨就能让他们高兴成这样。”周开源说。
温淼点头:“嗯。”
社员们依旧惊艳温淼的美貌,依旧说着她长得俊俏像仙女,温四海心情舒畅,听着这些话格外顺耳。
“四海,温淼长这么好看就多带出来走走,可别像前段时间似的总猫在家里。”
“我要是有这么俊俏的闺女也让猫家里,才不让那些小子蛋子惦记呢。”
“温淼没跟周保民定亲吧,可别跟那混蛋,奸懒馋滑头一份,周家人忒不地道,温淼长得跟小仙女似的,配得上咱们公社,咱们县城最优秀的小伙子。”
周开源:“……”别骂了,奸懒馋滑的混蛋的亲二叔就在旁边呢。
温四海心说倒也不必这么夸张,前段时间还同情温淼呢,好像她是全公社头号惨的人似的。
要是社员们知道雨水跟温淼有关,还不得把她捧上天。
他看了眼温淼羞红的小脸说:“我们温家跟周家一定要划清界限,淼淼还小呢,不着急谈婚论嫁。”
温四海看周开源又在本子上记录,已经写了满满当当半本,于是就问:“还需要记录吗,不是都看到了嘛,难道你们科学家都这样做研究?”
周开源郑重其事的点头:“我做好记录要给人看。”
温四海:“……给谁看?”
他想了一会儿问:“从最开始你就想让淼淼下雨浇地吧,眼看着附近的地浇完了,雨追着我们淼淼下这事儿到底能不能解决?你到底能不能帮淼淼?”
周开源觉得难以理解,问道:“四海,你现在还觉得能下雨不好?”
温四海不假思索地回答:“你们肯定觉得能下雨就好,可是温淼是我闺女,我可不想让她总在雨里浇着,现在还好说,冬天到了咋办?”
周开源笑道:“倒不用考虑那么长远,万一过段时间雨就不追着她下了呢,再说真要能到冬天,下了这么多雨,得灌溉多少田地。”
温四海摆摆手说:“别再跟我说浇地的事儿,我就担心淼淼的身体健康,我怕她冬天被冻坏了,你们科学家到底有没有办法让淼淼变正常。”
周开源正色道:“你不要认为淼淼不正常,不要认为她得怪病,起码据我观察她很好,你们一家愿意的话,我想带她去西北。”
温四海意外得不得了:“啥,你带她去外地?去外地干啥?绝对不行,淼淼从来没离开过家,我闺女就要呆在我们身边。”
第10章
周开源看向父女两人,从容不迫地说:“你们先别急着反驳,先听我分析。”
温四海压根就不想听他分析,他知道周开源读书多,轻易就能用他的学识见识说服他,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最朴实的想法就是让科学家把温淼的“怪病”治好,让温淼变得正常,他的大脑里根本就没有让人把温淼带走这回事。
“我只是想让你解决冬天来了温淼挨冻的问题,你把温淼带走干啥,我可不想让温淼自己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不会把她带去研究、做手术做实验吧,绝对不行。”温四海急切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周开源笑道:“我是温淼二叔,咱们沾亲带故,我还能坑温淼吗?我们绝对不会把她带去做手术,我会给她安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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