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淼接过来一看,字迹娟秀,写得清楚又详细,说:“真好,我可以直接用,可太麻烦你了。”
“你出差太多,以后出差我都帮你抄一份。” 周燕子笑着说。
“那就先谢谢你啦。”温淼说。
周燕子年龄比温淼小,父亲是个右.派影响了学习,没上过初中,父母用尽余力把她弄到偏僻的沙漠种植基地,就是希望她能够不受影响。
沙漠基地确实很友好,没有人歧视她,她有朋友,温淼这个基地最特别,无数人关注的人也愿意跟她做朋友。
尤其是温淼,她自己根正苗红,出身好得不得了,可她好像压根就没有成分好坏的意识,对她特别诚恳,这让周燕子很感动。
秦耕最近忙的是严格防控病虫害,整个沙漠种植基地并没有大规模病虫害,蝗虫也就零星几只。
他们也在通过多方渠道打听苏国边境蝗虫情况,从春天到现在,苏国粮食正常播种收割,蝗虫并没有泛滥,这说明冬天他们灭蝗虫卵效果很好,距离秋收也就一个多月,估计不会再闹蝗虫。
秦耕还给王自强写信,让他也打听苏国蝗虫情况,接下来顺利的话,还要敦促苏国兑现承诺,免除大笔的粮食债务,那样农产品就可以更多地留给百姓。
周一数学课,周燕子担心地跟温淼说:“要是考试不及格咋办?”
温淼说:“你最用功,你要是不及格,别人只会更差,我落下那么多课才应该担心。”
周燕子说:“你聪明,学习省劲儿。”
温淼眉开眼笑,周围的人都会鼓励她。
秦耕花了一个星期的晚上时间,把温淼落下得课都给她讲了一遍,他讲得清楚明白,很容易理解并记住。
讲解结束,温淼拍拍一下子塞进去很多知识的脑袋,说:“给我讲课,你浪费了很多时间。”
秦耕语气轻松:“我不觉得浪费时间。”
温淼边收拾书本边说:“你真好,谢谢你。”
只有温淼这样评价他,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至于大家说他人缘好,也得从温淼来基地之后说起。
他并不在意这些。
秦耕扬起嘴角:“谢谢,就嘴上说说?”
温淼满脸笑意:“那你要怎么谢?”
秦耕想了想说:“考试五门功课都及格的话,给我做顿好吃的。”
他是觉得温淼最近学习学到头大,应该补充点营养。
温淼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要是考不及格呢。”她又问。
“那你就得加把劲儿学习。”秦耕说。
他不知道是不是课程进度太快,学习任务重,给温淼的压力大,反正她没喊苦累,他就不提。
在五门课程考试的压力下,温淼完成了考试,成绩也还不错,都七八十分。
周燕子比她强得多,都考了九十多,她说:“温淼你很厉害,落那么多课还能考得不错。”
这下温淼暂时轻松了,周六傍晚,她点火生炉子,做牛肉干干白菜汤,牛肉干是秦屹川寄来的,干白菜是去年冬天食堂储存大白菜时晾的菜干。
秦耕没想到温淼随便做个汤都香味扑鼻,风干牛肉干别有风味,连普通的干白菜都特别鲜美,更别说汤汁清爽但味道醇厚。
“你做的菜真好吃。”秦耕赞叹。
温淼笑道:“明明是感谢你,可牛肉干是秦伯伯寄的。”
秦耕说:“是寄给你吃的,他才不会给我寄。”
温淼把牛肉筋夹到他的饭盒里说:“等以后有空我给你做好吃的。”
秦耕顿时觉得天上掉了馅饼,牛肉白菜汤都更加美味。
“记住你说的话。”他说。
温淼笑盈盈地点头:“当然会记住。”
搭配食堂打来的窝窝头,两人把半盆汤吃了个精光。
——
卢俏可想不到,她还盼着国家赶紧研究出人工降雨技术取代温淼呢,没想到温淼被请到山城“人工降雨”去了。
而葛强盛这些天一直在考虑应该让卢俏离开沙漠,几次跑到陶所长门外,他又管不着人事调动,还是没能开这个口。
而国家爸爸更觉得温淼是国宝了,不仅可以解决干旱,还能解决高温,比技术厉害得多的“人工降雨”,她还有灭火事迹。
——
整个国际社会震惊,这么多国家都在进行研究,居然是华国率先搞出最先进的人工降雨技术,明明他们之前是落后的,这让他们大跌眼镜,不得不重新评估华国的科技实力。
本来山城炎热,华国想要靠人工降雨降温,但实施并不顺利,没想到突然就有了突破,顺利人工降雨缓解干旱跟暑热。
雨势适中,整个区域全部覆盖,雨水一点都没浪费在没有人烟、庄稼也不需要灌溉的地方。
如果给华国的人工降雨水平评分的话,肯定要打十分。
让任何一个国家搞人工降雨,都不可能实现那么精准地覆盖需要下雨的区域,更无法把雨量控制得那么好。
他们实在想不出来华国的技术是如何做到的。
所有媒体都在报道山城这场完美的人工降雨。
米国报纸:“看来任何国家都无法阻挡华国科技进步的脚步,这个国家比我们想象中强大。”
E国报纸:“想用人工降雨技术换坦克数据,现在华国不仅坦克先进,人工降雨技术也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当初提出交换设想的人真是自不量力,现在成了笑话。”
苏国:“我们早就知道华国人工降雨技术世界第一。看来没有苏国的援助,华国科技照样大踏步发展。”
温淼问秦耕:“咱们国家可以研究出人工降雨技术吧。”
秦耕语气肯定:“人工降雨不是多难的技术,给他们点时间,肯定能研究出来并走在世界前列。”
华国领导层当然知道外国媒体的说法,不管怎样,反正解决了高温跟干旱问题,又挣足了面子,为国家赢得了来自世界的震惊和称赞,接下来继续研究人工降雨。
——
当看到沙柳树上趴着的密密麻麻的正在啃食叶片的柳金花虫,他感觉天都塌了。
一路走来,这些沙柳上全都是柳金花虫,虫卵,幼虫,成虫,虫屎,它们已经顽固地霸占了沙漠中难能可贵的绿色,把叶片吃得只剩下透明叶组织,或者啃成洞,或者直接啃光。
赏心悦目的被他们精心呵护的绿色现在满目疮痍。
葛强盛疯了一样摇晃着纤弱的红柳树枝,柳金花虫的成虫纷纷被摇落,这些虫子就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葛强盛两脚都踏上去,把这些假死的虫子踩近沙子里,碾死。叶片上黏着的幼虫也被他一一撵成汁液。
去巡查的同事回来告诉他尚未全部检查完,目前看受灾的只有这三百亩。
可是有三百亩受灾沙柳呢,他怎么会疏忽到让三百亩沙柳受灾,为什么没有发现病虫害的苗头,在规模尚小时消灭?
葛强盛脑子嗡嗡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他冷静下来,想起这是卢俏负责的地块。
树苗种植下去后,他们最关注的一是成活率,二是病虫害。
这么大规模的病虫害卢俏都没发现?
基地的稻田、麦田、玉米地都不可避免有病虫害,但他们对庄稼的密切监控,一旦有病虫害立刻采取措施消灭,绝对不会让病虫害蔓延。
可是足足有三百亩沙柳树被柳金花虫包围攻占。
第49章
葛强盛早就认为卢俏不适合在沙漠工作, 他也曾经想找陶所长说,但他究竟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最终还是没找陶所长?
这是他的失职,当然也是卢俏的失职。
如果他去找了陶所长, 卢俏离开沙漠,或者不跟他一起负责防护林, 是不是沙柳树就可以免于这场大规模病虫害入侵?
可惜没有后悔药。
要是卢俏去负责麦田稻田, 是不是也会不能及时发现病虫害,那样后果更严重!
除非不给她安排工作。
更冷静一些,他想到必须尽快灭虫, 否则受灾面积会进一步扩大,万一虫灾失控,精心养护的脆弱的沙柳将毁于一旦。
这里离种植所居住区还远着呢, 他本来想在附近的兵团留宿, 但他必须赶回去像陶所长汇报。
等他们一行人开着拖拉机回到种植所居住区已经是七点多钟, 陶所长正在组织开会, 葛强胜想完了, 这下所有人都得知道沙柳树长虫,都知道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他心一横, 也好,刚好讨论下解决方案,于是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陶所长看了他一眼,率先开口:“脸色这么差,不是去巡查防护林了吗, 咋回来了。”
葛强盛今天格外敏感, 觉得同事都在用探寻的眼神看他, 他感觉压力巨大,黑青的脸色涨得紫红, 脱口而出:“陶所长,很抱歉,沙柳树长了柳金花虫,目前来看受灾面积三百亩,其它地方我们还得进一步巡查。”
他觉得无比难堪,想当初他也有雄心壮志想在沙漠里干出一番事业来,但现在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陶所长语气没什么波动,说:“没多大事儿,找地方坐下,你明年接着看统计受灾情况,大家先来讨论下柳金花虫防治。”
葛强盛很惭愧,陶所长居然没有批评他,同事也都很平静,没人嘲笑他,他赶紧找椅子坐下,愧疚地说:“有些地方虫子特别多,整棵树都爬满了,要保证沙柳树不死,必须尽快灭虫。”
陶所长很平静,问道:“你打算怎么灭虫?”
葛强盛已经考虑过,说:“不用农药,用农药成本太高,绝对不能给国家增加负担,我想人工灭虫,柳金花虫有假死性,成虫摇落地上就会装死,捕杀相对容易。”
现在粮食产量为什么低,因为没有化肥农药用啊,种植基地的庄稼用得化肥农药都不多,哪有农药给防护林用。
只有人工灭虫这一个方法。
再说防护林根本就没有直接的经济价值,今年倒是种植了枸杞跟沙枣,但也得几年后才能结果。
陶所长说:“好,让兵团抽调人手去灭虫。”
没人看笑话,没人幸灾乐祸,兵团的人手肯定能马上派过来,可是葛强胜还是垂头丧气萎靡不振,汗水从他额头留下,汗湿了整个后背。
他感觉有道目光射过来,抬头回看过去,秦耕开口:“种植遇到病虫害正常,相对全部种植林来说,三百亩范围不算大,及时去灭虫沙柳树都死不了。”
葛强胜突然感觉喉头梗住,酸涩感从鼻腔处蔓延开来。
秦耕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反而在鼓励他,说三百亩范围并不大,说沙柳还有得救。
他那么宽容,那么大度,在种植林遭遇病虫害的危急关头安抚他。
以前是他小人之心,是他对秦耕有偏见。
葛强胜的内心已经被斗志昂扬的情绪占满,说:“我一定尽快灭虫,一棵沙柳都不能死。”
次日吃过早饭,两千名战士往种植林的方向出发去灭虫,为防止柳金花虫扩散,从四周往中间包抄,一亩地分十几个战士,先把沙柳树上的成虫摇落地上踩死,再从叶片上找幼虫跟虫卵,捻死。
有这么多战士出动,葛强盛的内心安定不少,除了技术指导跟检查,他也自己上手灭虫。
卢俏出现在他的视线,他想对方一定是来找他说话,便不动声色边灭虫边等候。
卢俏被柳金花虫恶心坏了,她觉得虫子在她脚下咯吱作响,可怕的碎屑都站到鞋上,还有手上带了劳保白手套,粗暴地把树叶也撸下来,把幼虫踩死。她感觉虫子汁液沾到了她手上,从来没见识过这么恶心的农业生产劳动。
那么多人在沙柳丛里捉虫,到处一片荒凉,好像回到了原始的刀耕火种时代。
葛强盛完全看不下去卢俏这种工作状态,终于对方走到他身边,嫌弃地说:“密密麻麻都是虫子,得捉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打农药!”
葛强胜眉心攒起:“大小姐,你应该知道农药有多贵。”
卢俏转移了话题,说:“我按要求观测病虫害,观测记录完全没有问题,我也没想到能一下扩展到三百亩,是柳金花虫繁殖的太快。”
葛强盛无语,这是找借口推脱责任,合着只有他诚惶诚恐,卢俏这个直接责任人对工作失误毫无愧疚之心。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说:“从幼虫到虫卵再到成虫,你应该知道这些柳金花虫泛滥了多久。”
卢俏听对方语气非常不好,分辨说:“你认为是我没有做好观测吗,虫子繁殖扩散太快不是事实吗,再说这又不是稻田,就是虫子把树叶子吃了也没啥损失,树又死不了,也不影响收成。再说只是三百亩长了虫子,又不是三千亩,一万亩,这已经算发现得早的,至于哭丧着脸!你自己瞎承诺防护林成活九成,不要把这个压力转移到别人身上。”
听对方强词夺理,葛强盛的心拔凉拔凉的,完全懒得反驳,这可是那么多人出力流汗养护的树,每一片绿叶都来之不易,都是沙漠的希望,面对病虫害,真有人没有愧疚,没有惋惜吗?
而且,这些脆弱的小沙柳树,真的会被虫子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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