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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而定——狂上加狂【完结】

时间:2024-11-25 17:14:51  作者:狂上加狂【完结】
  也许……现在送来的饭菜里,偶尔也会掺杂那邪药,不然这大皇子为何要蓄养老鼠,作为备餐?
  这大皇子血统存疑,母亲亡故,无人庇佑,却能苟活到现在,还……真不容易。
  问清了他当年差点溺死阿兄原来另有隐情,闫小萤微微叹气,问道:“你想到是何人害你吗?”
  大皇子又不说话了,只是沉默摆弄着他晾晒在院子里的十几张老鼠皮。
  罢了,也就是个可怜人消磨光阴,对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有何不可呢?
  更何况她还需借他的院子探听阿兄消息,总要付屋主些酬劳。
  想到这,她慷慨道:“你若想学,我其实还能教你些别的……”
  于是小萤下次再来的时候,除了拿些吃食,还拿了些适合少年开智的书本,还有纸笔墨盒。
  小萤问过了,大皇子出生后,当时淳德帝出征在外,未得赐大名,只有亡母叶王妃给他起的小名叫阿渊。
  看着他用脏兮兮的手,在宣纸上写下颤抖扭曲的“渊”字时,小萤笑着道:“不错啊,这么多年未曾动笔,还能写得这么好?”
  阿渊没有说话,只是耐性写了几个后,便将笔扔甩在一旁,哑声道:“够了吗?……可以教我功夫了?”
第19章
  小萤咬着苹果,一边监视隔壁,一边小声道:“教你通天的本事,你一人之力也杀不出这幽幽深宫。可若这里有东西……那就不一样了!”
  说着,她指了指脑壳。
  阿渊透过纠结长发,投来冰冷目光,似乎觉得她在嘲讽。
  难道身处低微时,若不能接受现实,就多看些圣人哲学,好麻痹内心安于现状?
  小萤看他不信,便跳下墙蹲在他身旁,伸手扒拉几下书,随便指了一行。
  “你看,这‘不患人不知己,患不知人也’写得多好!光这条就够人学小半辈子的。若你早早领悟,也不至于着小人的道儿,被困于此了。打打杀杀没用的!多看看书,脑筋才能活络,你怎知将来不会有重获自由的一日?若那时脑子空空,又跟真的疯傻何异?”
  阿渊沉默了片刻,似乎被小萤说动,终于将书本拿起,默默看了起来。
  小萤满意点头——孺子可教也。
  她如今自顾不暇,首要的就是救阿兄。
  不过若有余力,等时机成熟时,也不会吝啬顺手救一下这倒霉的苦小子。
  这小子若能摆脱桎梏,出宫自谋其力,也可过上另一种活法。
  毕竟阿渊很识趣,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小萤是谁,为何会有不错的身手,又为何会频频来这院子。
  寻常人该有的好奇
  心,似乎在十年的囚禁里被消磨光了。
  只要小萤每隔几日,能带着食物和书本出现在这个小院,再跟他演练走一路拳法,他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他偶尔会问问小萤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节气,年份一类的,然后在屋内一面墙上勾勾画画,进行校正涂改。
  小萤看过,那墙上的每一道都是他在这荒殿里熬度的日子。
  其中有些还画上了独特标志,比如有些日子就被标记上了兰花,看那兰花的样子,正好是他院中的“浸雪”。
  小萤好奇,问这是什么特殊日子。
  阿渊沉默一会,低声道:“阿母的忌日……”
  小萤略知他的身世,微微叹了口气。既然荒殿日子无聊,小萤不介意多教他几套拳脚消磨光阴。
  那些看守惫懒,成天缺岗,小萤来去倒是也方便。这小子记性好,余下的拳法学得甚快,就是毛躁了些,一直不熟练。
  小萤不得不每次多跟他演练,纠正他的拳法错误。
  有那么几次过招挨得太近,小萤被他身上的味儿给呛呕了。
  不行,这小子太味儿了!小萤传道授业之路难以维系,决定让他洗洗。
  所以下次她再来时,除了食物和书,还带了一把从帝师葛大年那顺来的拆纸刀。
  阿渊还算听话,在她来之前,已经用积蓄的雨水清洗了身体和头发,难得清爽了些。
  只是他换洗的衣服不多,衣服都清洗晾晒着,下面穿了裤子,上身却打着赤膊,露出结实的胸膛。
  “喏,刀不快,你忍着点,我帮你剃一剃须。”小萤并不在意他衣衫不整,她以前在义父水师营里时,比这辣眼睛的画面都见过。
  于是她拉着阿渊坐下,按着他的脸,便开始剃起胡须。
  那刀不快,刮起脸来钝感十足,应该有些发疼。
  可阿渊似乎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瞟了那把裁纸刀一眼,又垂眸定坐,异常专注地盯看眼前青葱稚嫩的脸儿……
  小萤被男人盯看得有些不适,伸手弹了他一个脑崩:“把眼睛闭上!”
  待阿渊听话闭眼,小萤这才继续手里的活计,当浓密的胡须刮掉,脸部轮廓也从一片密林里渐渐透出。
  到了最后,小萤顿住动作,忍不住伸出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
  这阿渊长得……不错啊!
  刮掉胡须后,整个人骤然年轻,呈现出二十岁郎君该有的青春。
  啧啧,这模样,浓眉入鬓,挺鼻如山,线条流畅的面颊,深邃分明的深眼高鼻,皆属上品……
  如果说慕寒江是京城独领风骚的美男子,那么眼前这位也不逞多让,有着不同于文雅的野性俊美。
  小萤尽情赏玩一番美男子,又突然觉得他怎么长得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许是小萤久无动作,阿渊突然睁开了眼睛,冷漠深邃的眼眸让本就野性的脸更有攻击力,添了几许妖异气息。
  幸好结实有力的下巴冲淡了这股子妖异,让他透着几许超乎年龄的成熟。
  而小萤也终于恍然,看出他长得像谁了。
  如果这张俊脸再胖些,宽些,增添些褶皱,再多些沧桑和沉稳,岂不是跟人到中年的淳德帝有几分相似?
  看到最后,小萤忍不住了,怕惊扰到隔壁只能捂嘴闷笑。
  这天下九五之尊的皇帝醉心国事,又在儿子中间大搞制衡之道,却搞得自家后院乌烟瘴气。
  明明是跟皇帝老儿毫无血缘关系的纤弱阿兄,被阴毒皇后扶持,成了一国储君。
  明明跟皇帝老子神似的嫡长子,却因为生母一段不堪往事被质疑血统,遭人陷害,当成疯子自生自灭。
  这么荒唐的家史,怎能不叫她笑出声来?
  阿渊依旧没什么好奇心,面无表情盯看着笑颜如花,眼睛晶亮的小萤,专注的神情仿佛是在看一本深奥难懂的书卷。
  小萤笑够了,也看够了,便挥挥手:“你去水缸照照,看看自己现在长什么样。”
  阿渊很听话,起身去水缸那照了照,毫无反应地转身坐在台阶上。
  小萤见他这反应,忍不住提醒:“知道吗?你长得跟你父皇很像。”
  阿渊似乎不明白,他的长相跟皇帝肖似,意味着关于他身世的猜忌是无稽之谈!
  他只是继续沉默摆弄着院子里晾着的大大小小的鼠皮。
  小萤无聊看着,寻思这小子弄这些,难道是准备给自己缝个皮袄吗?
  天的确是将要转凉了,她下次再来,可以给他带些御寒之物……
  就在这时,阿渊突然打破沉默问:“你……认识葛先生?”
  小萤警惕眯眼:“你为何会这么问?”
  阿渊指了指给他剃胡的刀,那裁纸刀原是葛先生的,刀柄处有个米粒大小的隶书“年”字。
  这小子倒是目光如炬,连这都能认出。
  小萤听说过,葛大年在乡野时,除了教授过淳德帝,也教过几年王府里的孩子。
  这个阿渊当年应该也是葛先生的学生。只是小萤从未听葛先生提起过他。
  不过阿渊似乎看出小萤不悦这问题,便不再纠缠,改变话题问:“何时再来?”
  这是他最近每次都会问的问题。小萤抬头看了看日头,心知自己该回去了。
  她可没法跟人约时间,每次潜入这里都得见机行事,不好估算下次何时能来。
  跟这松散的院落相比,隔着一道暗沟水渠的隔壁院子守备森严,压根没有巡防松散的时机。
  她若潜进去,总会被人发现,更别提安全带走瘸腿阿兄了。
  而且太子身份在皇后那骤然升值,最近那院子里汤药不断,皇后给阿兄用的药材都是上佳的,这些都是宫外短缺的。
  阿兄若能将腿养得七分好再走,才是最佳的。
  所以确定了阿兄暂时无恙后,小萤打算缓一段时间再来。
  毕竟如此折返,多一次就会增加暴露风险。而且这阿渊心思太细,她也不想在他面前露出太多身份破绽。
  于是她收拾绳索道:“最近……应该都不来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说完,她抬头想走,却发现那大皇子阿渊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跟前。
  少了脏污遮面,青年的表情无法再被遮掩,虽然表情依旧平板,可那眼神透着股莫名的凄冷,跟要被主人丢弃的狗儿有些相似。
  看来她说的那句“最近都不来”有些伤人,让阿渊难以接受。
  不过也难怪阿渊这样,毕竟这十年来,甚少有人陪伴着他。
  小萤暗暗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听说过大圣被压五指山的故事吧?你啊,就跟孙大圣一样,只是暂时被压在了五指山下,总会等到有缘人替你揭开封印。不过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且忍忍,乖啊!”
  她说的是真心话,将来若能救出阿兄,她不介意多救一人,只是在此之前,只能静待蛰伏。
  哄孩子般安慰几句后,她探头看门外无人,便用绳索翻墙而出,扬长而去了。
  阿渊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细柳般的少年消失在墙脊处,然后起身走到水缸边,低头看向自己的倒影,突然僵硬嘲讽一笑:“等待……有缘人?”
  他慢慢收起了笑,拿起藏在砖缝里的一块铁片,在一块石头上沾了水,一下下地磨砺着。
  磨好了后,他转身来到内室的破床边,那里正是他记录时间的一道道印记。
  算一算,也该到日子了……
  然后,他伸手掀开了破床单,下面赫然藏着一根用鼠皮编成的,缠成一圈圈的粗绳。
  他试了试这皮绳,用绳绑上石头,扔出天禄宫另一侧墙外,当石头卡住宫墙外的大树时,越墙而上,轻巧出了宫墙,去了另一侧的文兴殿。
  他走得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这般偷跑出来。
  当他来到不远处同样荒芜的文兴殿时,来到殿内的一根斑驳的宫柱前蹲了下来。
  那宫柱中间,赫然有一道砍痕,也不知是用了多少日夜,折砍大半,又用石头垒砌,用鼠皮绳和木条巧妙维系固定。
  而阿渊拿着磨好的铁片,继续专注地沿着砍痕磨下去,细碎洒下,枯燥费力。
  寂寞荒宫,杂草丛生,深木幽幽中传来如鼠嗑的细碎声音,几不可闻。
  ……
  再说小萤,潜回东宫的流程已经驾轻就熟,一路畅通无阻从窗户跳回。
  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虚掩房门的门栓和门眼儿。
  她每次离开前,都会拔一根头发系上,若有人推门探看,那头发便会断裂。
  往常回来,每次都发丝无损,宫人们一直很听话,没人敢入屋擅自打扰太子午休。
  毕竟她前些日子才借口惊醒梦魇,惩处了个擅闯卧房的小太监。东宫上下都知殿下怪癖,不喜人打扰午休。
  而皇后派来的贴心宫女鉴湖,每日中午都会克扣偷吃小萤的酒菜。
  因为小萤每次都管御膳房要美酒,鉴湖贪杯,也不会来监视午睡的假太子。
  可是今日……这发丝却断了!不好,有人入了这屋!
第20章
  此时东宫殿外,似乎有人在高声嚷嚷着什么,呼喊要见太子。
  小萤眉头一皱,随即拿布巾吸干头发的水,又去屏风后换衣。
  就在她立在屏风后刚刚换好便服时,有人连门都不敲,咣当一声推门而入。
  小萤顺着屏风缝隙探看,原来是蛮牛三皇子驾到。
  看他鼻孔喷火,气势汹汹的样子,应该不是来联络兄弟情谊的。
  小萤头发还没梳好,也不急着出去,只系着衣带,任着屏风外的蛮牛大呼小叫,掀床铺,翻帘幔地找凤栖原。
  宫女鉴湖跟在身后差点急哭,只晃着手,无措跟在三皇子身后,试图将他劝出去。
  可她又拦不住三皇子,虽然极力阻挡,却如断线风筝被三皇子挥手甩在一旁。
  小萤来不及梳发髻了,快速将头发拢成高高马尾,用发带简单固定,又检查了一下裹胸是否平整,系好腰带,探头懒洋洋道:“三皇兄,怎有闲暇来孤这里了?”
  三皇子闻声扭头,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住了小萤的衣领子,正待挥拳教训时,却发现自己的四弟好似刚刚沐浴。
  本就精致的脸儿带着水嫩,显得异常鲜活,半干的头发蓬起绒毛,衬得那眼儿也分外明亮,再加上乌黑高吊的马尾,还没长好喉结的少年居然还带了些许不相宜的妩媚。
  三皇子平生读书不勤,可脑中莫名晃着“出水芙蓉”这类绵软的词来,那准备打人的手也挥不下去了。
  “我……你他娘的……”
  三皇子一时恍惚,想骂又不知骂些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尴尬松手,羞恼道:“你……你都不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德行!”
  要不是他从小看着这娘娘腔长大,也还跟父皇和老四一起沐浴过温泉,真要疑心这娘娘腔的男儿身了。
  闫小萤笑眯眯看着一旁惊恐贴墙而立的鉴湖,浑不在意地挠着头皮问:“除了让孤照镜子,还有其他事吗?”
  她太坦然,以至于三皇子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失常,只能尴尬定神,骤然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招惹了慕家女郎,败坏了她的名声?”
  太子选秀时,三皇子正好奉旨去了临县巡营数日,并不知这热闹。
  待他回来后,又跟着慕寒江审问汤明泉,追查宜城越狱的案子。
  以至于他空闲下来,兴冲冲地给慕嫣嫣送些进贡金果时,才从慕家下人那听到选秀细节。
  当听到凤栖原说此生非嫣嫣不娶时,凤栖武一下捏碎了手中金果。
  娘娘腔也不照照镜子!居然跟父皇夸下海口,非嫣嫣不娶!
  三皇子凤栖武怒不可遏,从慕府冲出来就直奔东宫找太子算账。
  小萤听着三皇兄的申斥这才恍然,在凤栖武再次拽住她的衣领时,连忙道:“原来……三皇兄喜欢慕家嫣嫣啊!”
  说完这话,本是黝黑的牛脸瞬间蒸成红烧,凤栖武瞪大眼,梗道:“你……胡说八道!”
  小萤从他手里拽回衣领,拍着他肩膀道:“皇兄也知,选秀都是宫内的流程,入选的贵女中,偏偏慕家女郎最清丽绝尘。只要眼睛不瞎,都得选她啊!可若早知皇兄之心意,就算我这辈子孤苦一人,也绝不敢对三嫂不敬!你放心,我下次见了父皇便收回前话,顺便告知父皇你们二人情谊,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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