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诸位女眷看向女郎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轻蔑嘲讽,变成了满满羡慕妒意!
这些酸酸麻麻的话,也飘到了小萤的耳朵了。
她心道:你们说少了。凤渊那厮岂止给了她十万的嫁妆?简直是准备将整个身家都托付给她,早早就将房产地铺拢成册子交托给了她。
可小萤觉得凤渊如此就是动了小心思,故意给自己找事,让自己忙得无暇悔婚。
想到这,她小声问凤渊:“听见了吗?都说我空手套白狼呢!你若娶了别人,本该大赚一笔的……”
凤渊长指灵动,娴熟地剥着蟹,听了这话,才抬头瞪了小萤一眼。
小萤知道触了凤渊的逆鳞,立刻甜甜一笑,晃着凤渊的手臂撒娇道:“快些嘛,我还要吃蟹。”
待小萤满足地吃了一小盘蟹,那边太子已经贴心给妹妹倒了一杯刚刚烫好,加了姜丝和梅干的黄酒。
如此搭配去了寒气,便可再吃一只蟹。
同桌的三皇子殷勤替小萤夹菜,不忘伸着脖子小声问:“女郎,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大皇兄真的会帮我解了嫣嫣的婚事?”
小萤瞪了他一眼,方才在花园子里,他不是磨得大皇子亲自松口,说是要寻一寻嫣嫣未来夫婿的错处吗?他怎么在这等场合,又没完没了地问?
想到这,她不客气道:“你嘴巴再松松,便全京城都知道了。到时候也不必麻烦我和大殿下费神了,自己想法子去吧!”
三皇子立刻理亏闭口,尬笑着又替大殿下夹菜。
一时间,他们这桌远远看去,倒是其乐融融。
诸如腾阁老一类的女眷,也是心中冒着问号。不是说,太子被大皇子折辱,所以要死要活的,非要卸去储君之位吗?
怎么看他们兄弟三人,感情还不错的样子?
太子也喝得脸蛋微红,笑意盈盈,很是亲近,并无咒怨不妥。
不过凤栖原不愿在这等场合多停留,给妹妹撑足了场子,便寻了不胜酒力的借口回去了。
他如今就盼着陛下快些下废太子的圣旨,到时候便可落得逍遥自在。
就在酒席过半时,突然有人入殿传话,说是魏国使节抚王听闻怡妃生辰宴,是以也备了礼,亲自前来祝贺。
小萤抬头看着怡妃,她神情未变,下颌线的微微紧绷显示出她的紧张。
曾经爱慕过的郎君,如今一朝大权在握,便誓要夺回曾失去的一切,霸气侧漏地展示着咄咄逼人的不舍。
不知道那个霍不寻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宫人端上托盘时,众人发现,托盘上还盖着绸布。
而怡妃则以宫中女眷不宜见外客为由,婉拒了抚王入内祝贺,更无意当众看这贺礼,只是让人端下去。
可就在这时,宫中的那根搅屎棍溜溜达达入了殿。
二皇子阴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就这么领着抚王进来了。
“怡妃娘娘,这就是你的不对。抚王远道而来为客,你岂能如此怠慢贵客,不请人饮一杯酒水就走?”
霍不寻入殿之后,那眼神毫无遮挡,就这么赤裸看向了主位的怡妃。
他伸手将托盘上的布扯掉,托盘上赫然是一枚金钗。看着式样并不是新近流行的,更像是几年前时兴的款式,只是被人保养得宜,时时把玩,盘出了光亮的色泽。
小萤看着怡妃微变的眼神,立刻猜到那金钗应该是怡妃当年送给抚王的定情信物。
恼羞成怒的男人,是听不懂拒绝吗?他如此张扬是立意要逼死怡妃啊!
想到这,小萤趁着怡妃说话前,扬声道:“抚王,您是不懂大奉规矩吧?身为男客,不好送主家女眷头面首饰的。怡妃娘娘,不能收您的礼。”
抚王原本指望逼得怡妃动容,想起二人昔日情谊。
关于议和的事情,他早就跟大奉拟出了章程,却迟迟不肯松口,就是为了以此为筹码,再跟淳德帝讨要一人。
这一次,他一定要带走汤觅。
那个淳德帝向来是以天下为重的,权衡之下,一定会允了用女子换得边关太平。
至于顾全两边面子的手段也很简单,只说
怡妃暴毙,便一袭软轿,将人送来他的驿馆即可。
虽然早就想好而来,可是抚王也知汤家女郎的脾气,便主动进宫见了汤觅,将此事告知她,让她心里有数。
没想到汤觅不曾与他说话,反而一旁的女郎却说起话来。
待转头看时,霍不寻又愣住了。
那个娘腔太子疯了吗?怎么这般场合穿回了女装?
不等抚王说话,凤渊便开口及时截住了他的不妥之言:“抚王,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准王妃,再有五日,便是我们成礼之日,到时候抚王若是没走,便可来吃一杯水酒。”
抚王眼睛都瞪圆了,不是,兄长娶弟弟?他们大奉一向都这么玩的?都疯了不成?
可待仔细看,那女郎身材窈窕,肩膀纤薄,并不像男子乔装打扮。
乖乖,世间还有如此相像的男女……
抚王这才回神,冷冷道:“本王送什么礼,哪由得你们说三道四。怡妃娘娘,您只需说受不受便是了。若是不受,本王自当再送娘娘一份大礼!”
那句大礼,满含胁迫。分明是怡妃不顾念旧情,他就要掀桌子的意思。
小萤笑嘻嘻又道:“礼自然由抚王说了算,可收不收,却要看抚王有没有送出去的本事。娘娘在开宴前,委托了我暂做为今日开宴的女官。陛下奉行节俭,今日如有人送太贵重的礼,她不好当面退回,便由我代为出面。”
说着,小萤起身走到托盘前,看了看那钗,皱眉啧啧道:“式样老旧,早就不合时宜,镶嵌的珠宝也有些名贵。娘娘早就不喜这样的钗了,还是请抚王收回,送给其他相宜之人吧!”
抚王听了眯了眯眼,越看她越像那个曾经给汤觅梳头,又助她逃跑的女子。
想到这,他冷冷道:“娘娘喜不喜欢,你说了不算!”
“本宫的确不喜这钗,如今本宫侍奉陛下,头上不喜太过累赘,谢过抚王好意,还请收回吧。”
怡妃这时也顺着小萤的话开口道。
抚王听了这话,眼底开始微微泛红,咬牙冷声道:“这钗的确式样陈旧,可却是本王心爱之物,总是时时拿出,不敢忘记本王当初是如何得到它的。可惜世人多薄情,总会有人忘了当初相赠时许下的诺言。”
这话说得太露骨,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看向怡妃,不知这钗里有何门道,难道说这抚王跟怡妃……
小萤叹了一口气,也罢,总得送佛送到西,既然决意出手帮衬怡妃,就一帮到底吧!
只是这法子太损,想到这,她转头看向凤渊,眼里略带欠意。
凤渊太了解这女郎,心知她要出奇招,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让女郎只管发挥,他给兜底便是。
想到这,她红着眼眶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乞白赖的?我早两年就跟你说了,我只钟情有担当的男子!如今我也要成婚了,你拿着个破钗来闹什么闹?当初不是说,荣华富贵比女子重要吗?来讨什么嫌?以前看不上你的,如今也看不上!一个堂堂王爷,非要将女子往死里逼,当初看上你,才是瞎了眼!男人活成你这肚量样子,就该寻个林子吊死!”
小萤毫不客气,借着自己的嘴,将怡妃娘娘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回事?这抚王竟然与萤儿女郎是旧识,今日入宫也是为了与这女郎计较旧日情谊?
到底是盐贩贫家女,在这等场合如此的闹,瑞祥王的脸面何在?
可是看大皇子,似乎脸色不变,甚至还优哉倒了杯水酒,全然不将这绿帽看在眼中的样子。
二皇子在一旁也傻眼了。当初母妃还在时,他就查明了这抚王跟怡妃有旧情。
后来他以此为要挟,恳请怡妃为自己的母妃求情,怡妃却避而不见。
今日主动带抚王来,就是秉承着“我过得不好,大家全都掀铺盖别过了”的心思。
可万万没想到,先是算计这闫小萤落了空,如今又被她搅了这场局。
“不是……这里有你什么事,你乱认个什么……”
还没等二皇子说完,大皇子一个酒杯就飞了过来,狠狠砸在了凤栖庭的脸上。
同时他顺着小萤的话道:“宫中娘娘生辰,你领个魏国人来作甚?不就是知道我要来,立意在我面前添堵?”
三皇子如今身家幸福,全然系于大皇兄一身。
虽然看不懂眼前这是什么走势,可大皇兄摔杯就是信号,他也跟着嗷一声蹦起,瞪眼过去拽起了二皇子的衣襟往外拖,不一会,远处传来惨叫,二皇子应该被老三揍得不轻。
大皇子起身走到了抚王面前,替他整了整衣冠,冷声道:“清闲富贵的日子过久了,就会饱暖思□□。若是抚王这么闲,非要污了一个柔弱女子的名声,那我不妨给抚王和你皇兄找些事情做。就选相城,你看如何?”
抚王听得瞳孔微扩,相城毗邻凤尾坡,乃是魏国另一处要地。
只是凤尾坡战役之后,相城增兵,并不是能轻易拿下的。
所以抚王觉得凤渊是在说大话:“相城可不是凤尾坡,你若敢动,便鱼死网破也讨不到好处!”
凤渊也懒得再跟这厮周旋。自从太子称病后,和谈事宜,全由他接手。
所谓的和谈,靠的从来不是谈。所以凤渊更多的心力,用在了千里之外的江浙。
他之前想法子与罗镇接头,分析了当前形势的利弊,唯有对魏国造成威慑,才能让他们生出怯意。
只是相城有驼山天险,易守难攻。不过凤渊却凭着阿母当年留下的游记地图,在驼山的峭壁上画出了一条修建栈道的路线。
所以早在一个月罗镇便派人着手,在相城相邻的驼山的这条捷径的几处关隘修起了简易栈道,如今栈道修成。罗镇已经集结人马,对相城形成居高临下的压倒之势。
若是和谈再无结果,火石剑雨将笼罩相城。
其实抚王也一早得信,说是相城相邻的驼山上似乎有人驻守。
可是这驼山险峻,全是峭壁,想要引大队人马压根不可能。可凤渊说得若是真的,那么一旦动手,相城不保,魏国就全然陷入被动。
想到这,抚王脸色大变,再顾不得什么风花雪月,急匆匆转身而去,准备打探相城动向。
如此一场闹剧,怡妃的生辰宴也早早收尾。
不过怡妃拉住小萤手臂时,小萤感觉到怡妃的手跟死人一样冰凉。
若是方才她没有将那钗揽过来,怡妃知道,自己的下场绝对比死还要凄惨。
怎么办,欠这女郎和大皇子的人情越发厚重,竟然是这辈子都还不完。
只是萤儿女郎这么行事,大皇子回去会不会怪她?
小萤听了怡妃小声嘀咕,不以为意地笑:“他与我是一样的人,所谓名声,都是别人嘴里嚼剩下的,耽误不了我与他的吃喝,干嘛要放在心上压着自己?”
正说着凤渊伸手揽住女郎,贴心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然后对怡妃道:“小萤方才吃多了黄酒,我先带她回府休息了。”
当二人出来时,正好看见二皇子哭唧唧地指着老三骂,说是要去寻父皇告状。
小萤忍不住同情地看着老二道:“没了娘的孩子,这日子过的,跟瞎子似的。”
今日暗算小萤的是二皇子的人。自从失了商贵妃,二皇子简直如没头苍蝇般,到处乱撞。
听闻闫小萤入宫,他便受了身边人挑唆,想要给这女郎一个下马威。
岂不知,出主意的,正是凤渊借宋文的人脉,在二皇子那边安排的人手。
于是煽风点火,布下这破绽百出的局,还非要将人带过明晃晃的御花园。
凤渊这么安排自然是为了先下手为强。
既然早早安排小萤遭人陷害的局,然后让怡妃撞破,正好让小萤假装受惊吓出宫。
可闫小萤却觉得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倒不如趁此机会,与陛下见了,也算是将脓包挤破。
她久住宫中,熟悉父皇的日常,自然清楚这个时间正是陛下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便远远瞥见陛下过来时,将二皇子的人踹入湖中。
至于三皇子和太子,自然是她安排的。
这位父皇好面子,只要将他疼爱儿女的高帽戴上,也断不会做出在两个儿子面前,立刻赐死他御赐的未来儿媳妇的道理。
如此行事,果然奏效,不管怎么样,止了陛下的杀心,便是过了最大的门槛。
不过看凤渊急匆匆赶来的样子,定然是在荒殿扑了空,才急得到处找她。
被虚晃一枪的人,私下无人的时候,应该会找她算总账。
小萤干
脆吊着他的胳膊,借着酒劲撒娇:“阿渊……人家也是临时起意,不是故意的!大皇兄,莫要生我的气……”
最近小萤新添了毛病,惹毛了凤渊时,便“阿渊”“大皇兄”的一通乱叫,搭配上她狡黠又甜甜的笑,叫人拿捏不住,是该揍她的屁股,还是抱着她亲吻。
第121章
如今在宫里这人多的场合,小萤又这么撩拨他,当真是故意的了。
凤渊泰然自若地转身,替小萤整理披风的时候,借着身高遮挡,迅速在她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这么皮,等回王府再收拾你……”
小萤吃吃地笑,却发现凤渊的目光略过她看向了身后。
顺着凤渊的目光回望,小萤看到了久不曾露面的慕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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