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美少年,一下子成了红下巴的丑角!
小萤想去洗脸,却被凤渊借口时间来不及,拉住她大步流星地往园子外走。
混蛋!小萤气急了,扯过拉着她的铁钳大手,像上次在马车上时,狠狠便是一口……
慕寒江在听心园外等了好一会,二位皇子才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园子门口。
走在前面的是太子殿下。
看起来少年储君应该玩得不顺心,有些扫兴,用袖子掩着口鼻,气冲冲往前走。
原本就白嫩的脸蛋呈现出难以消散的红晕,看起来有些心情不畅,难得气鼓鼓的,
这样的愤怒,好像在少年脸上第二次出现了——上次,是跳崖失败后。
慕寒江走了过去,给太子殿下施礼时,眼尖地看到那少年的嘴和下巴都红彤彤的,似乎……沾染了女子的胭脂……
慕寒江表情微微一僵:看来太子还真跟大皇子一样,跑到这荒郊野岭,行了秦楼楚馆的勾当!
不过看这样子,少年太子是跟女子风流,而非……
慕寒江有些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放心,还是该鄙夷。
见慕寒江望过来,太子不自在地捂住嘴,朝他瞪眼:“看什么看!”
说完,纤薄少年便气呼呼地上了马车。
没容慕寒江细想,凤渊来到了他的跟前,适时遮住了他望向太子的视线。
“我与太子这几日行程,还请慕公子保密,下次若是再有,也请慕公子不必费心找寻,我总会照顾好太子的。”
听到那句“再有”,慕寒江忍不住皱眉,冷声道:“他是国储,与别的皇子不同,怎可带他如此荒唐?”
凤渊笑了,带了些意味深长:“若他不是,就可以了?”
慕寒江沉了一下眼眸,连尊称都懒得加了,只是如儿时般加重语气叫了一声:“阿渊!”
凤渊瞟了一眼太子——少年已经入了不远处的马车,他幽幽调回了目光,嘴角噙起冷笑:“所以……他是你属意的储君人选?”
慕寒江觉得今日的凤渊有些咄咄逼人。
关于国储的话题,他显然僭越了,若是落入有心人的耳朵,便要惹大麻烦。
慕寒江只能提醒凤渊:“无论将来国储为谁,只要是凤家正统,我慕家子弟自当竭力扶持……”
说到这,慕寒江抬头看了一眼凤渊。
若他一直清明无恙,何尝不是储君最佳的人选?
年少时,凤渊的聪慧机敏,让慕寒江这个从未遇到对手的天之骄子都暗暗嫉妒。
用萧天养的话讲,展雪的孩儿岂是俗物能比?
慕寒江就算嫉妒凤渊可以学习萧家绝学,可以得帝师倾囊相授,也不得不妥帖藏好自己的心思。
因为凤渊不光是他的小友,还是他奋力追撵的目标。可是凤渊偏偏身世那么不堪,还彻底疯掉了。
这也让慕寒江感慨老天不公,似乎将凤渊创造得太完美,才要给他增添些甩脱不掉的苦难。
可如今,凤渊自证了血脉疑云,又一路从荒殿出来,刻意与并不熟稔的太子亲近……
慕寒江太了解凤渊了,其人疯癫的另一面,是让人嫉妒的聪颖。
他若没发病,这么刻意接近太子是何用意?
难道凤渊跟二皇子一般,立意要污浊腐蚀了那少年储君,再图谋取而代之?
要是放在四年前,慕寒江自问能做到熟视无睹,任凭弱肉强食,让本就不合格的太子自生自灭。
可是现在……
慕寒江深吸一口气,终于识趣不再妄自干涉皇子们的日常享乐,闭嘴护送两位殿下折返。
不过……方才只顾劝谏,他忘了提醒——大皇子的手上一排清晰牙印,略带血痕,还有胭脂沾染的晕色。
难道溪边的女郎是狐妖?魅惑皇子不成,见他要走,便咬人泄愤?
当马车回转了驿站,凤渊先下马,来到马车前,迎太子下车。
就在这时,尽忠一溜烟跑来,涕泪横流表达了对太子的思念之情。
受了鉴湖的刺激,尽忠最近表
达忠心的时候,必须要留些眼泪,务求压人一头。
小萤一边往二楼的屋子走,一边笑吟吟地听着,用眼扫了一下尽忠的鞋子,状似不经意地问:“谁来给我的小尽忠溜须拍马了?”
那鞋子看起来不起眼,就是普通式样,可是小萤眼尖,一下子认鞋后跟有江浙老字号郑荣升的祥云标。
这鞋子的底儿都是熟牛皮制的,需定做,一双鞋便是十两银子的价。
若非本地官宦人家,买都买不到。
尽忠哪里知道脚下看着普通的鞋子有这么多名堂。
待听到太子问起,才心里一惊,等入了屋子咕咚跪地:“殿下真是英明,半点都瞒不过您的眼。那个商有道派了个管事来,给……给小的送了些礼。小的这就退回去!”
小萤笑着道:“既然他乐意给,你就收,以后他再给,你也照单全收!孤不怪你就是。”
尽忠有些傻眼,没想到殿下竟是这般大度,不由得感动流出一滴真心眼泪。
“殿下……您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份的好主子,小的对殿下的忠心便如这门前连江之水,永无枯期……”
小萤幽幽叹气:“过两天,连江就要入枯水期了……”
尽忠再次傻眼,准备重新措辞时,小萤却道:“不过商有道的人跟你说了什么,你要一五一十地跟孤说清楚。”
“倒也没问什么,就是要小的将太子的行程告知于他。听说商大人是想要准备好好款待太子殿下,以弥补上次的缺失!”
小萤听了冷笑,这商有道上次在驿馆吃瘪后,又被腾阁老追查账目,据说被查得灰头土脸,只能推诿给下面的人玩忽职守,吐出了不少的贪墨盐粮。
商大人大概也听说了,是太子殿下亲自查了他的帐吧!
看来她跟商大人的梁子,也是结得越发大了!
好好款待?只怕姓商的款待,一般人消受不起!
这个商有道从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守法的人,原来在乡野里开设赌坊妓院馆,黑白不忌,只是后来商家起势,他也一路水涨船高。
所以这江浙的的盐粮从汤家换成了商家,对陛下而言,是削弱了汤家的势。
可对百姓而言,却是换汤不换药,甚至苛政甚于从前。
听闻商有道收罗的能人不少,除了冒充小阎王的贼匪,还有些专门替他清理人的杀手,甚至还勾结了不少连江以西魏国的亡命徒渡江,劫掠百姓,随便做些臭不可闻的勾当。
不过商有道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他的麻烦不止盐粮,慕寒江查他也甚紧。
虽然听说那个与赵生同有关联的人,早在田东村案发时就被清理干净,牵连不到商大人。
商有道应该也盼做点功绩,转移视线,再跟慕大人缓和关系,早点摆脱麻烦吧?
想到这,小萤惬意一笑,让尽忠附耳过来,与他细细交代了一番,然后道:“你跟商大人说,你偷听了孤跟大皇子的密谈,务必这个时候带人赶到,能不能抢到功劳,全看他能不能把握这难得良机,明白吧?”
尽忠忙不迭点头,再次表达他对太子的忠心不二,
说完这些,她挥手让尽忠出去,然后独自站在了窗边,看着驿馆外的连江。
如今的新的棋局已经布下,可偏偏这次棋子众多,每一个都不是能被人摆布操控的。
如此也好,便下一局乱棋,看看她能不能火中取栗,解了义父围困!
不管怎么,两位玩乐的皇子总算找到,慕寒江对陈将军和腾阁老有了交代。
将太子送到驿馆后,慕寒江要将大皇子送回军营。
原本太子不必前往,可听闻军营二字,却是眼睛一亮,吵嚷着要去见见世面。
“孤是陛下亲封的监察,区区一个军营便去不得了?”
慕寒江如今只想快点解了差事。
他最近查那假冒“小阎王”的线索,收获颇丰,很快便查到了商有道的头上。
这商有道也是胆大得很,杀人灭口,收拾得干净利落,可就是太干净了,反而惹了慕寒江的好胜心。
所以送完两位皇子,慕寒江就要腾开手,收拾那个商有道了。
他懒得跟太子磨牙,既然太子要送大皇兄一程,他为人臣的也不好拦,反正就是过一道江的事情。
小萤之前就听说陈将军怠慢凤渊。
可是临到了军营前,才终于体会到了陈诺这个朝之重臣的威风。
两位皇子入营时,营里正训诫犯了军规的兵卒。
四个穿着军官服饰的儿郎被按在地上打军棍,飞起来的血珠子甚至都溅落在了小萤的鞋面上。
在一片鬼哭狼嚎里,坐在主位的陈诺神态自若,拎着匕首一下下切着盘里的肉沾着粗盐来吃,那眼皮都没撩起一下。
听说这挨打的四个,是京中贵胄子弟送来军中,走一走过场,历练金身的。
只是陈诺治军甚严,在帅帐里说一不二,犯了军规,不认爹娘出身,只管打了就是。
小萤看着那满脸杀气的将军,笃定这位比商有道邪性许多。
所以她老实闭嘴,不去抖太子威风,只在一旁当个看客。
直到慕寒江入营,陈诺将军才松开手里的刀,恍如才看见有人进帐,笑着在一旁侍卫的衣襟上蹭了蹭手里的油,迎向慕寒江道:“慕公子,您终于来了,听闻陛下派你来做了祭酒协助本座,陈某可是高兴坏了。”
寒暄一番后,陈将军假装才看到早就入帅帐的太子和大皇子。
陈诺对太子还算客气,假作不知情,抱怨下面不通禀,害得他不知太子大驾光临。
可转到凤渊这时,带了点不屑道:“听说大殿下负伤了,回去好好养着便是,怎的又回军营了?”
凤渊垂眸道:“慕祭酒说陈将军找,我便回来了。”
陈诺好像刚刚想起,一拍额头:“对了,新近的马料草来了一大批,需得妥善保管,免得入冬战马缺了口粮。大殿下,既然你负责军中牧监,那就带着人清点好马料,这点差事,总不会累了您的金身,万万不可懈怠啊!”
这话说得不甚客气,慕寒江都微微皱眉。
吩咐了马料营生后,陈诺便挥了挥手:“若是无事,还请二位殿下出去吧,我与慕祭酒有军务要谈。”
这般轻蔑,全然不将储君和皇子放下眼中,倒是陈诺一向的做派。
他跟叶重他们一样,都是跟淳德帝从潜邸出来的,有居功自傲的资本。
更何况这两位皇子都不是陛下属意的接班人选。
陈诺身为陛下倚重的心腹之一,自然清楚。
慕寒江忍不住看向凤渊,怕他被陈诺激怒,又一言不发打起人来。
不过凤渊明明听到陈诺下的逐客令,却还坚持道:“不知陈将军有没有看我的谏言,有何批示?”
陈诺笑了一声:“大殿下在宫里呆得久,出了京就想建功立业了?你那无知妄言,还需得我念出来贻笑大方?”
说完摆了摆手,若驱赶儿孙般,让凤渊出去了。
凤渊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转身转身出了营帐。
小萤跟着凤渊一同出来,陪着他去马监点草料,得空问他:“你提了什么谏言?是要领兵入鼎山吗?”
凤渊笑了笑,看着西北方向淡淡道:“鼎山的那帮子人,不过是凑巧有个会用兵的小阎王,打出了个以一当百的气势。江浙最大的隐患,怎么会是这帮乌合之众?”
小萤听了这话,眉头一挑,觉得他这般连夸带损很不地道。
第49章
听凤渊的意思,很看不起孟家军,闫小萤试探问:“既然会用兵,怎么会是乌合之众?”
凤渊听了这话,看了小萤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小萤如今跟这位可是整日厮混,倒是能分辨出大殿下几分笑意深浅。
“有什么这么好笑?”
“没什么,”凤渊大步往前走着,嘴里淡定道:“他们人数并不多,不过依仗熟稔地形,运兵取巧,并不能成气候,只是地方军队无能,加之流民遍地,倒让他们一路壮大,将本该镇守大奉与魏国边境的陈诺兵马引来这里,杀鸡终究用了牛刀!”
虽然凤渊说得都对,可听一个未经战场的皇室子
弟嘲讽孟家军,还真讨打得很!
“那你觉得,陈诺的大军该往何处才不浪费?”
凤渊却并不想说,而是抱起了一捆地上的柴,又拎着从听心园带到来的桶,朝江边走去。
小萤见他不作答,便换了话题:“不是说陈将军是你舅舅的老部下吗?怎么的对你那般不善?”
凤渊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道:“阿母当年在凤尾坡平叛时,被敌军伏击,陈诺奉命驰援,却迟到了半刻,以至于阿母被俘。叶将军依军规重责了陈诺,若不是他平日军功显赫,又有一旁将士求情,差点将他用军棍打死。就这样,陈诺从右将军,贬为军曹。幸好他会专营,又攀附上了慕家这棵大树。如今他乃一军主帅,却还被叶重压了一头军功,怎么会给我好脸色?”
小萤这才恍然,原来竟是这等缘由。不过看凤渊对他舅舅的怨气似乎还是很大,居然连称呼都不叫,直称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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