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厮分明是自己找苦硬吃,难道他发疯掐主帅,挨了军棍也要算到自己头上?
她想再说些什么,到嘴边的话,又被吞咽下去。
以前三番五次被这厮算计的时候,她警告过自己不可再对他心软!
更何况,她这么做最根本的原因,是不希望凤渊参与到鼎山围剿中来,落得与她刀剑相对的地步。
至于为什么不愿,小萤一时也想不明白。
不过若是将来有一日,真的发展到兵戎相见,势不两立的那一步,她对凤渊是不会手软的!
事已至此,也不必说些虚伪客套话。她低声道:“好好吃饭睡觉,照顾好自己,那我先……走了。”
“太子殿下……”听凤渊开口,小萤回头看他。
坐在营帐里的凤渊,剑眉冷目,沉声道:“你可别后悔!”
小萤冲他抱拳拱了拱手,事已至此,哪里功夫后悔,总归她欠了凤渊的,日后若能补上自是最好。
从军营出来时,闫小萤也不说话,健步如飞地朝着船坞而去,跟在她身旁的慕寒江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殿下不说话,是怪臣把军图给了陈将军?”
小萤这才醒神,抬头看了看天色,感觉这两日应该起雾,嘴里却轻飘飘道:“怎么会?他杀意太重,不宜上场杀敌。就此歇歇也好,孤要替大皇兄谢谢你,选了陈将军。”
慕寒江顿住了脚步,百感交集看着太子的背影,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当闫小萤准备上船回驿站时,刚送药回来的尽忠又是一路小跑过来,小声道:“那商有道又派人给了奴才一百两银票,问奴才,大皇子既然被陈将军重罚了,太子这边可有什么动静?”
第50章
小萤回头看看慕寒江已经走远,这才立在船头,问尽忠:“那你是如何说的?”
尽忠赶紧道:“自然是按着殿下您的吩咐,说太子不甘计谋落空,只想再找些地方军占了这军功,好在陛下跟前露脸。那陈
将军管得了他麾下的大皇子,可管不了地方军和太子殿下!不过太子好似不待见商大人,所以商大人他若是想抢功,就得想想办法。”
“说得好!”小萤挥手,赏了忠仆一颗甜枣。
“孤可没商大人有钱,一会回去,准你半日假,好好花一花你的银子去吧!”
尽忠听了笑逐颜开,自是退下。
小萤望着船下江水,再看看远处的雾气,不由得又是低声唱了一段“借东风”。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那天时地利的东风一阵……
再说陈诺得了军图,派兵依着图上山试着走了一段。
果然标注清晰,全无错漏。
只是再往上走,有叛军把守,便没法再往前推进了。听慕寒江说,这是凤渊依着他阿母的旧图绘制的。
若是叶展雪所绘,这图便错不了!
陈诺是淳德帝从潜邸带出来的,对于逝去叶王妃的能耐更是清清楚楚。
那个女子可是世间难得奇才,可惜生出的儿子,竟是这般刚愎疯癫之辈!
若是这军图若被那疯子用去,岂不是浪费了?陈诺一时拿了这图如获至宝。
不过那疯子原本策划在西侧滩涂堵截叛军的计划,应该是废掉了。
那商有道的地方军仿佛闻了腐肉的苍蝇,借口抓捕盗贼,一直死赖着不走。
他们这些地方军,又不懂埋伏设防,整日在那晃,简直是打草惊蛇。
陈诺冷笑:叛军又不傻,商有道的兵马布防得那么明晃晃。就算枯水期出现了一条路,孟准也压根不会在那里突围下来。
既然商有道在那里驻军,陈家军倒是省事,不必在那浪费兵力了!
那孟准已经折损了不少兵卒,剩下的叛军人数并不多。如今天气转冷,倒也不必跟这些虾兵蟹将死耗着了。
有了这鼎山的地图,兵强马壮的陈诺懒得等盗贼主动下山,只想调兵遣将,夜袭鼎山,迅速结束战事。
就在凤渊被禁足的第四天夜里,陈诺派遣了精兵入山,准备剿灭这撮叛军。
那一夜的山战,据说相当激烈,陈诺派去的精兵起初推进顺利,逼得叛军节节后退,不断上山。
可后来也不知怎么,按照军图走入了一处腹地,稀里糊涂地就别人包了饺子。
那处山谷一侧被乱石堵住,若是被乱箭齐射,上百名的精锐便死无葬身之地。不过那些叛军似乎还没丧心病狂,又或者是弓箭不足,只是将他们拦截不得下山之后,便销声匿迹。
陈诺得了线报之后大为光怒,连忙派援军拿撬棍工具解救,搬运清理掉堵路的巨石,好让趟路的精锐下山。
而那夜的后半夜,靠近连江的浅滩那一侧,却是人头攒动。
似乎有人打算在陈家军受困的时候,冒险突围,从浅滩过江,逃之夭夭!
浅滩那虽然没有陈诺的兵马,可是一直布防在那的盐州地方军没撤。
商有道指望捞些功绩遮丑,固执地在那里守株待兔。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当看到鼎山下来了人,商有道大喜过望,挥手之下,他的人马倾巢而出,呼喊着在滩涂里与来者打斗到一处。
那一场混乱,直到慕寒江带人匆匆赶来才算结束,
当龙鳞暗卫将照明的燃弹弹上天空,也彻底照亮了双方的军服。
那些“偷跑”下鼎山的,竟然个个都穿着陈家军的军服!
这一场自相残杀的乌龙,很快就闹清楚了。
原来这伙下山的“叛军”正是先前被巨石困在山谷里陈家军的先头兵。
他们被困住了后路,因为没有衬手工具,撬不动那些巨石,更不知山下人何时来解救。
只能依着地图,一路摸索着看,能不能从另一条路下山。
可地图上明明画向东侧的路,不知为何,一路引着他们去了西侧的滩涂。
结果一下山,便在一团雾气里被商有道的人马拦截。
他们不知这是商有道的地方军,只一心以为遇到了叛军,两厢人马在夜色里打得不亦乐乎。
慕寒江闹清楚这一切之后,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他突然脸色一变,大叫不好,命人即刻搜寻四周,看看有没有叛军趁乱从别处突围。
只是这时发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已经有些晚了。
陈诺那边亲自带人解除围困,移开拦路巨石,再上山搜寻全山时,鼎山空空,无叛军半点人踪。
他的人按照那慕寒江给的军图前行,却在山顶迷路,盘旋许久才下来,想要去追叛军,也来不及了。
这图……根本就是错图,只是真假掺半,故意在深山的地方才出错,诱骗他一步步上当。
陈诺气的脸都要变形了,将手中的地图狠狠摔在了地上。
再说此时的闫小萤换了一身夜行戎装,带着从鼎山撤下的孟家军,正在夜色里疾行。
今晚的混战,有她一份搅局的功劳。
借口探望被囚禁的大皇子,她混入军营偷换了一身军服,入了那入山的队伍里,仗着熟悉地形,早一步与义父接洽,设桩埋伏,拦截住了精锐。
而当初小萤交给慕寒江的那份地图,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在绘制时特意在设埋伏的山谷,还有山顶要害加了岔路错漏。
若是依着此图脱困,最终,便是要走到西侧的滩涂去的。
陈诺不是厚颜无耻,拿着叶王妃的图争功吗?那她闫小萤自当给陈将军一份大大惊喜!
一份军图,耍弄了三伙人,总算是给鼎山的义军赢得一线生机。
就在鼎山内外一片鸡飞狗跳时,闫小萤与义父、阿爹,还有其他人一起顺着一条羊肠小路,去了靠近西北的另一处滩涂。
鼎山的“鼎”便是有三脚。
在枯水期能露出水面的河底石脊,除了凤渊图上绘制的那一条外,其实还另外有两条。
只是其中一条离得西侧太近,不能走。而他们现在走的这一条水流较深,并不显露出来。
不过稍微熟稔水性,就能有惊无险地涉过水面了。
此时鼎山混乱,陈诺的注意力集中在山里,还有她故意泄出去的西侧滩涂也打得不可开交。
商有道的地方守军和陈家军大打出手之际,她可以带着义父他们从容而退了。
义父他们都是当地人,从小熟悉水性,在这枯水期,水流不太湍急的情况下,终于可以顺利渡江,平安地离开鼎山。
待过了河,又行了一段路程,终于出了鼎山的范围。
此时回望鼎山,半山腰处依然灯火通明,看来陈诺的人手还在搜山找寻。
孟准拉着小萤道:“难为你了,此番出了鼎山,你和你父亲就不要在此停留,快去找阿原团聚去吧!”
小萤看了看义父他们,在山中困了这么久,缺衣少食,个个都瘦了一大圈,隐隐有些脱相。
尤其是阿爹,还在不住地咳嗽,听说在山里感染了风寒,不及用药一直不见好。
看来需要先找个稳妥的地方,稍微休整才可从长计议下一步。
孟准早就想好了:“跟着我的人,除了你和你阿爹,其他人都是无路可退,被逼上梁山的亡命徒。可你不同,你有家人,有希望。年轻轻的女郎如何能落草为寇?到底是我拖累你太久,总不能次次都靠着你。你若不走,休怪我跟你翻脸无情!”
小萤恍如没听见,只是清点了人数,然后迅速将这些人分散成小队。
“最近江浙到处都有兵马,你们若成群进城必定遭人盘查,我将你们打散,一部分人乘我安排的船取下游村镇,另部分也分散开来,入附近相熟的村落歇脚。”
吩咐完之后,这些人分散而行。
这样的话,就算陈诺的追踪而来,也是足迹四散,无法找寻。
至于她和义父,阿爹,还有其他三四个兄弟,则准备撤到相对安全的游马镇。那里治安良好,却有小萤的店铺,正可落脚。
可是义父却固执不肯,坚持要与小萤分行,一时略有争执。
就在小萤还想劝服义父的时候,一旁不远处传来了掌声:“你们谁也走不了……”
众人一惊,纷纷抽刀相向。
在骤然亮起的火把里,商有道那满是横丝肉的脸出现在了人前。
他原本领人在西侧滩涂围堵叛军,哪里想到竟然截杀了陈诺的人马。
商有道太清楚陈诺为人,他此番闯祸,居然截住了陈诺的兵。
依着陈诺凶残的性子,只怕会不上报朝廷,直接将他就地正法。
商有道看风头不对,赶紧领着几
个打手亲信,打算先逃回盐州。
却没想到,在逃跑的途中发现了一伙人在暗夜行军,商有道躲在暗处,借着月光居然发现个熟面孔——那太子跟一伙子身份不明的人在一处。
虽然没听见说什么,可却看太子指挥着那些人四散逃亡。
那个太子居然是跟盗匪搞在一起了!若是姑母贵妃娘娘知道这等消息,岂不是喜从天降!
想到这,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商有道喜出望外,打算亲手擒拿了这太子,洗脱自己误袭陈家军的罪责!
所以待现身后,他不及那娘娘腔反应,便举剑想要挟持了这太子。
待他一把将闫小萤拉扯过来时,便用剑架住了闫小萤的脖子:“都别动,不然我就一剑弄死他!”
那些叛军果然跟这太子是一伙的,一个个都定住不动。
而那太子一副害怕的样子,强笑着道:“商大人,又见面了,手边没有热茶,不然还想再请您饮一杯呢!”
商有道脸上的横肉都在跳,咬牙切齿对小萤道:“那个尽忠是你安排的吧?拿着谎话骗老子上当!你堂堂太子居然给盗匪搅到一处,还真是出息了!”
小萤假装有些害怕,嘴里依旧试探:“听闻商大人唆使人假冒小阎王的盗贼,若是如此,你我也算同行,何不通融通融?”
“同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怎么?太子殿下也受了下官启发,雇了人手假装盗匪趁乱行事?告诉你们,陈诺已经气疯了,要在方圆百里搜寻,你们个个都是在劫难逃!小阎王?我看,他也要去阎罗殿报道了!”
商有道似乎觉得自己拿捏了这女太子,已经胜券在握。这伙叛军大约是怕人跟踪,下山后便分成了几路,分散而行。
现在跟着贼首的也不过几个人。
在人数上,带了打手的商有道自认占了上风,威胁起太子来也肆无忌惮,没办法,得罪了陈诺,他拼命也要捞到枚保命符!
只要将这通贼的储君扭了,他便要赶回盐州,只等着上报给姑母,求着她在那陈将军的面前保住自己……
商有道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完,一把短刃突然从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手里翻出,一下子就将他持剑的手筋挑断。
商有道猝不及防,惨叫一声。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踹翻在地,脖子也被刀刃抵住。
这情势翻转,商有道身后的那几个打手都来不及反应!
毕竟他们谁也没料到,这瘦不伶仃的小太子竟然有这般手段。
闫小萤笑嘻嘻道:“原本还觉得走了不尽兴,商大人居然如此懂事,跑到我跟前添彩……”
说到这,她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了一张可怖的面具,戴上后问:“商大人,你让人戴的面具,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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