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她算计着黎向衡,黎向衡也提防着她。
……但他以为把身份证扣下就可以如愿以偿了吗?
施愿故作冷漠地绷紧面孔将江敞送走,忍了再忍,才没在办公室嘲笑黎向衡天真。
她又去了趟卫生间,检查一遍自己的过敏情况,确认足够唬人,且除了泛痒之外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和变化后,她轻快哼着歌,将毛衣领口翻折一层,又把两边袖口稍稍拉高。
……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轻轻敲响。
这么规矩而有分寸,想来是只能是那两位身为职业精英的助理。
黎向衡放下手中正在阅览的项目报告,扶了扶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开口道:“进。”
来人却让他感到意外,是抱着一大堆文件的施愿。
她将这些文件毫不客气地堆放在黎向衡的办公桌上,冲他伸出手:“我的东西。”
黎向衡挽起双臂,无视她悬在眼前的手,放松背脊后靠在座椅之上:“你的这些文件是我让周颂宇安排给你的,就算做完了,也应该归还给他,而不是直接来找你的老板。”
施愿反唇相讥:“我也没听说过哪家大企业的老板,会黑心到把员工的证件都扣下。”
黎向衡不为所动:“是江敞没有跟你说清楚吗?我说了只要你老实上飞机就还给你。”
“哥哥究竟在担心什么?我是你的员工,要跟去出差不是理所当然?”
施愿居高临下的目光,从黎向衡的脸庞流转到他一丝不苟扣紧的领结处,蓦地发出一道清脆的笑声,“总不能是在臆想我趁你不在天天跑去跟二哥在一起吧?”
“你自己打得什么主意,自己知道就好,不用特地强调。”
事实已成定局,在这里做无意义的争吵,只会浪费彼此的宝贵时间。
黎向衡拿起桌上座机的话筒,想叫周颂宇进来把占据了半个桌面的文件夹处理干净。
他的手指刚触及数字按键,整个手背却被施愿用力按了下去。
嘟——
突兀且持续的噪音由话筒传入耳际,黎向衡面不改色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
“你在闹什么?”
他问道。
施愿却抓着他拨打号码的手,从办公桌的对面绕了过来。
曾在大宅书房里发生的一幕又于这一刻上演,只不过施愿这次主动得出奇。
她仗着黎向衡坐在椅子上转动没那么灵敏,另手朝他的西装口袋摸去:“你把我的身份证和护照都放在哪里了?你还给我,我就不跟你闹下去!”
口袋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由于款式贴身,施愿这一下摸到了黎向衡紧窄的腰线,还不怕死地捏了捏。
熟悉的身体反应让黎向衡动作一滞,短短的间隙,施愿的手又不知道探到了哪里。
说不清是怒意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施愿竟然胆大包天到在公司就敢对他如此。
是信了黎晗影有病的说法,于是转移目光,将勾引的对象变成了自己?
这次,真的有必要给她一点实际的教训。
黎向衡迅速扼制住无限展开的念头,再次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了施愿的手腕。
“啊!”
由于手臂忽然被人控制,来不及撤开力道的施愿被迫向他怀里倒去。
与此同时,黎向衡也看到了蔓延在她衣袖之下的点点红印。
第26章 试探与被试探
“施小姐, 您的检测报告出来了,上面显示您的过敏源是花生、榛子类坚果。”
“看您身上红疹的具体情况,您是不是这几天都在食用相关的食物?”
“虽然过敏数值不高, 但以后的日常生活, 您还是需要多加注意。”
黎家投资的高级私立医院内, 虽是不太严重的小毛病, 依旧由副院长亲自出面, 第一时间拿着新生成的检测报告过来, 为施愿做出一番慰问和说明。
“如果还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您可以打开手机, 电子报告我已经发到您的微信里。”
施愿靠在病床上休息,听到对方的话语,她半阖双眼轻轻点头。
副院长顺势把治疗的药物和报告交到在旁的黎向衡手里:“那就不打扰您了,您的病情无需住院治疗,回家后遵照医嘱按时服药就可以。另外,每到夜晚红疹的瘙痒感可能会加重,袋子里面还有两支清凉缓解的药膏, 一天两次,可以让家里佣人帮着涂一涂。”
黎向衡道了声谢,待到副院长离开,对施愿说道:“药和报告你自己收好,既然过敏不严重,我就回公司上班了,司机候在医院的停车坪里,等会儿他会直接带你回家。”
从发现她手臂上的红疹, 到眼下看完医生,黎向衡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陪着她。施愿以为他会把出差和生病两件事关联起来盘问自己, 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么轻轻放过。
她不确定地望着黎向衡,试探道:“哥哥不送我回家吗?”
黎向衡平静道:“你是过敏起红疹,不是腿断了,应该不需要我全程背着你。”
施愿:“……”
黎向衡丢下话,推开门走得头也不回,徒留施愿在病房里对他的不解风情感到无语。
……
因着后背发痒又不能伸手去挠,接连几个晚上施愿都没有睡好。
一被司机送回大宅,她吩咐女佣把药膏涂满患处,趁着药效发挥作用的间隙,顺手给黎晗影发了条自己生病的消息。黎晗影没立刻回,她也没等下去,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天黑。
厚厚的丝绒窗帘拉着,屋里的照明唯有一点帘幔缝隙处透进来的光晕。
施愿睡了个酣甜无梦的好觉,迷迷糊糊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余光冷不丁瞧见自己左手的不远处安静端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她被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又想起自己睡前给黎晗影发了微信。
应该是他一下课就赶回家了吧?
这样想着,施愿的心口宛如被温暖的水流浸泡着,泛起些许飘然的情绪。
她将手从轻软的被子中伸出,沿着男人的膝盖向旁摸到了他的手掌。
这只手修长如玉,温度又比睡梦初醒的她低一些,施愿摩挲两下,很是满意。
她顺势与男人十指紧扣,把他温凉的手背拉过来抵住发热的面颊,猫似地磨蹭着,鼻音闷闷地撒着娇:“你赶回来看我呀?怎么就这么坐着,也不叫醒我……”
男人的手于此刻变成了适意的玩具。
施愿贴着它,偶尔又不规矩地挨个揉捏每一处凸起的指节。
她只以为是黎晗影,也没什么戒备,满心放松地赖了会儿床,见黎晗影一直不说话,又觉得无趣,便放开他的手,朝床头附近的照明开关摸去。
与此同时,迟迟不开口的“黎晗影”终于出声:“你平时就是这样对待阿晗的?”
还差一点就能开灯,施愿却猛地顿住。
那不是黎晗影的声音,而是本该在公司加班到深夜的黎向衡。
施愿喜欢明亮,讨厌任何阴暗的东西。
但这一刻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反倒成为了掩盖她失措表情的最佳保护。
……黎向衡怎么会在她的房间里?
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液,那只被她松开的手掌在她愣神的瞬息凑了上来。
黎向衡四指拢着她的下半张面孔,只剩一根食指在她睫羽乱颤的眼皮上滑动:“愿愿,你的睫毛抖动得好厉害——都是兄长,怎么你对待我和阿晗的态度如此不同?”
洁净干燥的指腹,无端令施愿回忆起游蛇的触感。
她只差在心里尖叫,身体僵硬许久,才勉强从口中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理由:“我、我刚才做梦没分清楚现实,还以为自己是和一个前男友待在一起,话也是对他说的。”
“什么区别对待你和二哥,没有的事,哥哥、哥哥想多了……”
“徐劭、谢拓之……容怀瑾、江振轩,祝青柯、宋洋、陆观承。”
黎向衡按照时间远近,依次报出施愿历任前男友的姓名,他不再挪移手指,只是轻轻贴合施愿的眼皮,像是一台能够感知她真正心意的人工测谎仪。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梦到的前男友,是哪一个?”
这其中的许多名字施愿早就忘记了,只是随着黎向衡提起,才复苏些末记忆。
她循着声源,用仿佛看待怪胎的眼神看向黎向衡那里。
要不是确定除了容怀瑾以外,黎向衡从来没有关注过任何一段感情,她简直要以为黎向衡是什么心思深不可测的变/态,在她的身上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才能记得这么清清楚楚。
“应该是谢拓之吧,还是宋洋……我也忘了。”
她应付着黎向衡的问话,从那一大堆人名里随便挑选了两个。
“噢。”
“他们俩,确实有可能搞错,毕竟是表兄弟,长得有些相似。”
黎向衡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半直起身,将头顶的吊灯开启。
强烈的光源猝不及防袭来,施愿偏过头去用手挡住才消弭掉一部分刺痛的感觉。
饶是如此,依旧有温热的生理泪水自眼角堆积。
黎向衡回到家后换了件黑色的衬衣,没打领带,最上方两枚纽扣敞开,他好整以暇地坐回原位,看着施愿泪眼汪汪地瞪了过来:“哥哥,你刺到我的眼睛了!”
在这个施愿全然专注刺疼的双眼,而无心顾及其他的时刻,他凝起视线在她的脖颈处,忽然问道:“那天你脖子上的痕迹,也是因为对于花生过敏吗?”
施愿差点想也不想就要顺着他的话肯定。
但一个激灵,又想到黎向衡根本不曾对自己提到过红痕的存在,倘若她这么说了,黎向衡肯定会立刻意识到,她早就发现了那处痕迹,并借此怀疑这次过敏究竟是无心还是故意。
她顿了顿,才睁着双眼无辜反问:“什么脖子上的痕迹,哥哥在说什么?”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黎向衡的目光微微一动。
“没什么。”
他坦然自若转移话题,“你现在这个样子,随时都需要有人护理,出差就不方便了。”
见黎向衡没再刨根问底,施愿悄然松了口气。
不用出差,正中下怀,她的心狂喜起来,但面上依旧含蓄而不安地说道:“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对花生过敏,应该是这个礼拜多喝了几杯奶茶的缘故。”
“你以前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就不清楚自己对什么过敏吗?”
黎向衡的目光注视着她。
施愿理直气壮道:“当然不清楚,我从小就不喜欢吃那些剥起来麻烦的坚果,碰都不怎么碰,又怎么能知道吃了那些东西会浑身出红疹发痒。”
黎向衡没有立即说话,像是在脑海回想以前的记忆。
过了会儿,他又跳到了另一件事情:“你和我的助理江敞,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自己吃了花生进医院,黎向衡回到公司肯定也会召集助理了解下情况。
为什么选了江敞?
为什么让他连续带了一个礼拜的饭和奶茶?
这么突兀的行为,没有个正当的理由肯定说不过去。
施愿得意地思忖,还好她提前考虑到了这步,绝不可能让黎向衡找出漏洞。
她胜券在握,却抿起嘴唇住了口。
“你怎么不说话?”
黎向衡盯着她的眼睛不肯放过。
施愿又用牙齿咬住下唇,转过身去用背影对着黎向衡,赌气道:“我知道哥哥想干什么,问来问去,不就是想找出我故意让自己过敏的证据——你干脆直接骂我罚我得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你用不着说,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施愿拔高声调,盖过黎向衡沉静的声音,“你说过,你是我的老板,我只是在你手下上班的助理,你让我出差又不提前通知我,我最讨厌别人擅自做出决定,一点都不尊重我!”
“我是拿你没办法,难道连让你的助理跑腿买饭出出气也不可以?”
说着,她取过手机,打开生活平台软件,把其中一家店的信息调取出来,扔到黎向衡的手里,“你自己看,那两家店平均排队时间都要一小时起步,我就是想要他把午休的时间都耗费在这上面!你现在知道真相了,我的性格就是这么恶劣,所以过敏是我活该行了吧!”
她佯装气得发抖,又当着黎向衡的面撩起衣袖,去抓挠手臂上的红疹。
黎向衡连忙抓住她的手:“挠破会留下疤痕。”
“留疤也是我的报应,哥哥总该满意了吧!”
施愿嘴硬不休。
黎向衡同她僵持几秒,终是呼出口气,沉默着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又反手从床畔的塑料袋里翻找出止痒药膏。透明的膏体挤出一些在指尖,他低下头,耐心对着发热发痒的红疹呼呼吹气,待到施愿的表情舒服一点,才把药膏仔细地抹了上去。
“下次别再为难他了,他只是按照我的命令做事。”
黎向衡生来高傲,自然不会做出诚恳道歉一类行事。
他肯低头为她涂药,嘴上还缓和了语气,已经是不小的让步。
施愿享受着他的服务,眸光轻慢垂落在他头顶漆黑的发旋处。
接着,唇角无声勾起。
然而得意不过片刻,她又听见黎向衡倏忽说道:“不过,你过敏了也没什么关系。正好去意大利出差也不太着急,我可以往后推十天半个月,等你康复了再一起去。”
第27章 兄妹会这样吗
施愿发送消息时, 黎晗影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教学工作会议。
他将手机静音,等到冗长的会议结束,才看到她说自己过敏看完医生回家休息了。
黎晗影立刻请了假往大宅赶。
尽管如此, 到的时候天也已经完全黑了。
他乘坐电梯上楼, 刚从轿厢出来, 就与走廊里的黎向衡狭路相逢。
黎向衡单手拿着张纸巾, 另手二指上残留着晶亮的透明液体。他半靠在施愿房间不远处的墙壁上, 正专注地低头擦拭着, 听见黎晗影的足音,才抬起没什么温度的眼睛。
黎晗影看了几秒那些液体, 没有第一时间问候。
反倒是黎向衡主动打起招呼:“阿晗,明天还不到周末,你怎么今天回家了?”
“我听说愿愿生病了,就赶回来看看。”
黎晗影发觉自己的大脑正在自动判断起黎向衡手上液体的来源,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迫使停留其上的目光进行转移,若无其事地同黎向衡说起回来的原因。
黎向衡并不好奇是谁通知了他施愿生病的事情, 只再度用纸巾包裹着手指擦拭起来,嘴上淡定地说道:“恐怕你现在不方便进去看望她,我前面陪了她很久,她这会儿刚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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