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刺杀,大抵是大限将至,才会在此见到仙子。”
白衫女子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仙子我自知我命不久矣,但我与蔡璇两情相悦,在离开人世之前,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她。”
白衫女子闻言微微动容,她缓缓伸出右手,只见一道白光从她指尖迸射而出,钻进了王希孟的眉间。
“你大限未至,这次只是你不得不经受的考验,你快些回去,蔡璇一直在等你。”
王希孟闻言猛然抬起头看着女子,疑惑道:“我还能重返人世?”
白衫女子微微颔首。
“那仙子,我要怎么回去呢?”
白衫女子指了指一旁的白鹿,说道:“它会带你走出青绿山水画境,重返人间。”
白鹿对仙子微微躬了躬身子,然后转向王希孟,示意他上来。
王希孟跨坐到白鹿身上,他看了白衫女子一眼,感激道:“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别忘记,你的使命。”
......
夜已深沉,窗外月色寒凉,一阵风吹过,落花缤纷坠落,像一场盛大的花祭,悲泣着命运的变幻莫测。
蔡璇坐在床沿看着王希孟,手中的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和手。
“希孟啊,你一定要快快醒过来!你知道吗,你对我真的很重要,你一定一定要快快醒来!”
蔡璇看着王希孟苍白如纸的脸,轻叹了口气,她放下手中的毛巾,俯下身,吻了吻王希孟的额头。
一滴清泪自蔡璇的眼中滚落而下,轻轻地落在王希孟的脸颊上,绽开的水花晶莹闪烁,像是积攒了一个人一生的伤痛,散发着彻骨寒凉的气息。
“希孟,我不能没有你!”
蔡璇说着,哀哀恸哭起来,她扑到王希孟身上,眼泪晕湿了王希孟的衣襟。
忽然间,王希孟像是有感应一般,睫毛轻颤,他的手指头微微动了动。
蔡璇未察觉到这一细微的变化,仍然抱着王希孟痛哭流涕。
王希孟努力睁开眼睛,他缓缓抬起手,抚摸着蔡璇的头发。
“傻姑娘,我怎么舍得抛下你独自一人呢?”
蔡璇听到王希孟的声音,停止了哭泣,呆愣在原地。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王希孟,只见王希孟眉眼含笑,正专注地看着她。
“希孟!你醒了!希孟!”
蔡璇飞扑上前一把抱住王希孟,王希孟被她勒得喘不过气,猛然咳嗽起来。
“啊,伤口好疼。”王希孟叫道。
蔡璇慌忙起身去倒水,她轻轻拍着王希孟的背,缓缓喂他喝下水。
王希孟笑看着她,说道:“让你久等了。”
蔡璇捏了捏他的脸颊,嗔怪道:“你也知道让我久等,为什么不快点醒来,害我担惊受怕!”
王希孟抓住蔡璇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愧疚道:“我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我知道你为我伤心难过,我也很难过。”
蔡璇见王希孟愧疚不安的样子,噗嗤一声笑道:“好了,我不怪你,谁让我喜欢你呢?”
说完,蔡璇只觉脸颊发烫,她偷偷看了王希孟一眼,低垂下眼眸。
王希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他痛苦地躺倒在榻上,捂着腹部。
“快别乱动,你这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就别折腾了。”
蔡璇连忙给王希孟盖好被子,轻轻握着他的手。
“希孟,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让我伤心难过了。”
王希孟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回握着蔡璇的手,以示宽慰。
窗外月色皎洁依然,落花轻舞纷飞,但因为人间的至真之情渲染,不再彻骨寒凉,而是宛如春风般和煦,朝阳般充满生机和希望。
......
汴京,蔡府内。
“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蔡楚楚疯狂地拍着门,她声音嘶哑,眼中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脸颊上,她的手掌因为不间断地拍着门,变得红肿,但她毫不在意,仍然不住地拍打着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站在门口的入画心中不忍,无奈道:“小姐,这是大人的吩咐,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入画,快放我出去,希孟哥哥现在生死未卜,我不能在这袖手旁观!”
“望小姐赎罪,我实在不敢忤逆大人。”
蔡楚楚气得狠狠踹了门一脚,怒吼道:“放肆,谁是你的主子!反了你了!”
入画闻言哀声恳求道:“等这次风波过了,小姐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蔡楚楚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身体贴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希孟哥哥,我该怎么办?希孟哥哥......”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蔡楚楚猛然睁开眼睛,她看着屋内一角一扇敞开的窗户,快步上前,她推开窗户,看了看从阁楼到地面的高度,毫不犹豫地爬上窗台,闭上双眼,纵身跃下。
蔡楚楚从窗台掉落到花丛里,一瞬间疼痛蔓延全身,她以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来,顾不得一瘸一拐的双腿,拼尽全力跑出蔡府。
正在蔡府大门值守的侍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粉色的背影一瘸一拐地窜出府门,等他们反应过来蔡楚楚已经拐进前面的一条小巷。
“快来人哪!二小姐跑出蔡府了!”
侍从们闻言顿时乱作一团,迅速朝着蔡楚楚消失的方向追去。
蔡楚楚看了看身后的追兵,心念电转,她看了一眼停放在小巷前面的木板车,顾不得双腿传来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加快速度上前将木板车横在路中间。
一股恶臭从木板车上装载的木桶上传来,她捂着鼻子掀开桶盖看了一眼,只见木桶内满满装着粪便。
蔡楚楚看了看逐渐迫近的侍从,心生一计,她将木桶盖一个个掀开,在侍从即将上前的一瞬间一脚踢飞木桶,粪便顿时淋了他们一头一脸,他们惨叫着翻滚在地,蔡楚楚迅速转身,消失在小巷尽头。
“希孟哥哥,希孟哥哥,你一定要挺住,我来了!”
蔡楚楚心中一遍一遍祈祷着,加快了脚步向宣和画院奔去。
......
蔡璇将毛巾浸湿,拧干多余的水分,轻轻地擦拭着王希孟的脸颊。
“小姐,太医到了。”
抱琴带着太医步入房中,蔡璇起身,对太医笑道:“多谢大人相救,希孟总算是脱离危险了。”
太医拱了拱手笑道:“哪里哪里,是王画师福大命大,逢凶化吉!”他放下药箱,开始为王希孟诊脉。
“王画师脉象比之昨天好转了不少,我再开些药方与你,好生调养,至于腹部的伤口一定要定期换药和包扎,切不可遗忘!”
蔡璇闻言道:“多谢太医!”
太医拿起药箱朝外面走去,入画转身送太医离去。
王希孟执起蔡璇的手,温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蔡璇笑着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何来这许多客套,我只愿你好好的。”
蔡璇将头轻轻倚靠在王希孟的肩膀上,王希孟伸出左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刚走到门口的蔡楚楚看到了这充满温馨的一幕,她惊诧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王希孟和蔡璇静静相拥,大滴大滴的泪珠如同泉涌般不受控制地滚落而下,她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第16章 反目成仇
“哐当!”
蔡楚楚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碰翻了脚边的药罐。
抱琴正好回来看到这一幕,慌忙上前将打翻的药罐拾起。
屋内的王希孟和蔡璇听闻声响抬头看向屋外,只见蔡楚楚正手足无措的呆愣在原地。
蔡璇看到蔡楚楚,喜上眉梢,从屋内飞奔而出,一把抱住蔡楚楚,口中不住地念叨道:“楚楚,我好想你!你最近如何了?”
蔡楚楚脑海挥之不去的是王希孟和蔡璇相拥的情景,心中的妒意像燎原的野火,熊熊燃烧,她拼命地挣扎着,想挣脱蔡璇的双臂。
蔡璇感觉到蔡楚楚的疏离,慢慢放开蔡楚楚,关切地问道:“楚楚,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蔡楚楚嘴角轻勾,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姐姐与王画师浓情蜜意,我们这等人物的喜怒哀乐,又岂能入得了姐姐的法眼?”
蔡璇闻言微微一愣,她蹙起眉头,想伸出手摸摸蔡楚楚的头发,却不料,蔡楚楚见状猛然后退一步,躲闪开了蔡璇伸来的手。
蔡璇眼中不觉间充满了伤痛,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蔡楚楚,哀戚道:“楚楚,你到底怎么了?”
蔡楚楚眉头一挑,她冷漠地避开了蔡璇的视线,漠然道:“我的事自是与你无关。”
说完不等蔡璇回应蔡楚楚迅速转身离去。
“楚楚,你去哪?”
蔡楚楚并未回应蔡璇,而是加快脚步,离开了宣和画院。
蔡璇看着蔡楚楚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
王希孟缓缓从屋内走出,他站在蔡璇身后,伸出手臂拍了拍蔡璇的肩膀,安慰道:“或许今日楚楚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蔡璇无力地点了点头,她转过身来,只见她眼中点点泪光晶莹闪烁,像坠落的星辰,凄美而动人。
王希孟叹了口气,伸出手将蔡璇揽入怀中。
午后阳光静谧而温暖,微风轻拂,落花轻舞翻飞,落在蔡璇的衣袖上,带着一缕叹息,一缕愁绪。
......
汴京,童府内。
“大人,公子回来了。”
童贯看着手中的文书,随口应了一声。
门房见童贯没有什么表示,出声提醒道:“公子说,要见大人。”
童贯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睨了眼门房,不悦道:“没见我正忙着吗?”
门房额头微微沁出豆大的汗珠,他心中忐忑,但仍强自镇定道:“大人,事关重大,小的也是没办法啊!望大人恕罪!”
“啪!”
童贯将手中的公文重重掷在桌案上,站起身来,走到门房跟前。
门房见状身子止不住地发抖,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童贯。
“他在哪?”
门房闻言松了口气,拱手道:“公子在自己的房中恭候大人。”
萧玉衍将手中的利剑狠狠抵在童师礼的脖颈间,威胁道:“待会儿见到你父亲,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童师礼看着锋利的剑刃,忙不迭地点头道:“知道!知道!少侠放心!”
一阵脚步声传来,萧玉衍迅速隐身于房中暗处。
“砰!”
房门被猛然推开,童贯大步迈入房中,他的眼神犀利如鹰隼,直直射向童师礼。
童师礼气定神闲地倒了杯茶,殷勤地端给童贯,说道:“父亲,忙碌了一天,先喝口茶吧!”
童贯不满地睨了童师礼一眼,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
童师礼讪讪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我交给你的任务进展如何了?”
“父亲,我觉得契丹人忠良醇厚,热忱赤胆,可与之共事。”
童贯闻言眯了眯眼睛,他看着童师礼,眼神充满危险的气息。
“谁告诉你我要和契丹人结盟的?”
童师礼猛然抬头,不解地看着童贯,说道:“父亲、父亲不是让我去考察他们吗?”
“考察他们不假,但不是为了考察他们是否值得结盟,而是为了试探他们的底细,好除之而后快。”
童师礼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惊诧道:“父亲,你、你不是一向与契丹人交好吗?怎么、怎么……”
童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轻蔑道:“圣上命我出使辽朝燕京之际我早已领教过契丹人的腐败,不足与谋!世异时移,我也要为圣上,为朝廷早做打算!”
藏身在暗处的萧玉衍闻言握紧了手中的剑。
“父亲,你、你是说,你这次接待契丹的密探,只是为了探查他们的底细,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童贯冷哼一声,说道:“不然呢?你个蠢货,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就不该交给你办,又坏我好事!”
“嗖!”
一只暗箭呼啸而来,直冲童贯 ,童师礼见状脸色骤变,他用力将童贯扑倒在地,堪堪避过暗箭。
萧玉衍不再隐身暗处,他手握长剑缓缓走到童贯和童师礼的面前,将童师礼一把拽起来,剑刃横在童师礼的脖颈间,挑衅地看着童贯。
“童大人,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童贯惊惧地看着萧玉衍,伸出手指着他道:“你是谁?!”
“你口中不足与谋的契丹人。”
童贯闻言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童师礼一眼,立刻明白过来,愤然道:“堂堂辽国竟然无耻到这等地步,为了策反敌国重臣,居然以重臣家眷性命相要挟,这等不耻之事若是为天下人知晓,你们辽国的脸面往哪搁?”
萧玉衍轻蔑一笑,横在童师礼脖颈间的剑又紧了几分,他微ῳ*Ɩ 眯着眼睛威胁道:“少废话,你儿子的命,你救还是不救?”
童师礼看着萧玉衍手中的剑渐渐逼近自己脖颈间的动脉,他惊恐地看着童贯,哆哆嗦嗦道:“父亲,父亲救我啊!”
“没出息的废物!”
童贯狠狠剜了童师礼一眼,无奈地闭上双眼,良久缓缓说道:“你先把他放了,其余的后续再议。”
萧玉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哈!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辽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童贯以奸诈狡猾著称,惯会耍手段。”
“那你要什么?”
萧玉衍挑了挑眉头,一字一句道:“你觉得呢?童大人。”
童贯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区区检校太尉,这朝中的事情,我也做不得主。”
萧玉衍横在童师礼脖颈间的剑又紧了几分,童师礼大声咳嗽起来,神情充满了痛苦。
“童某人所言非虚,密使不要激动。朝中大小事宜由宰相蔡京掌管,密使何不与蔡相详谈?”
萧玉衍闻言手中的剑缓缓放松,童师礼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蔡京?”
“正是。”
萧玉衍将剑缓缓收入剑鞘,上前一步,凝视着童贯,唇角轻勾,说道:“不知童大人,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童贯神情一瞬间变得僵硬,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旋即恢复正常,讪笑道:“那是自然。密使可放心交予童某人。”
萧玉衍爽朗而笑,他拍了拍童贯的肩膀,俯身贴耳说道:“大人莫要耍什么花招,否则就不止会搭进你儿子的性命……”
萧玉衍故意停顿了一下,他欣赏着童贯变得如死灰一般的脸色,心情瞬间疏朗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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