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附耳对童师礼低声叮嘱了一番,童师礼认真听着,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放心!这回儿子定能挽回父亲的颜面!”
......
王希孟正在房中专心致志地作画,他拿起桌案上的矿物颜料,仔细地调配着色彩。
蔡璇端着一盏荔枝膏水和几碟糕点,缓缓走到王希孟跟前,她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在桌案上。
王希孟看到蔡璇来了,微微笑道:“怎么今日给我来送吃食了?”
“我看你一直在房中作画,早饭也没怎么吃,也不曾出去走动走动,想着你一定身心俱疲,所以给你端点吃食,消消乏。”
王希孟拿起荔枝膏水细细啜饮起来,称赞道:“这荔枝膏水好生清甜!浑身的疲惫都消解了!”
蔡璇微微笑道:“我可是一早去集市采买了新鲜荔枝给你熬制的,你若喜欢,也不枉费我这番心意。”
蔡璇看了看窗外阳光明媚的天气,提议道:“今日天气甚是晴好,不如我们出去转转?”
王希孟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只见晴空万里,阳光明媚,风物和畅,他搁下手中的画笔,微笑道:“正好,今日天气晴好,莫要辜负了好辰光。”
蔡璇闻言甜甜一笑:“太好了!那我去准备一下!”
王希孟看着蔡璇一蹦一跳,欢快地身影,笑意逐渐变得温柔,像明净清澈的春水,荡漾起浅浅的涟漪。
......
汴京大街上游人如织,往来穿梭,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蔡璇拉着王希孟的手奔向一个首饰摊子,拿起一支白玉铃兰步摇,爱不释手,在手中翻来覆去欣赏。
王希孟微笑看着蔡璇,从怀中掏出银两,递给老板,说道:“这支步摇我们买了。”
老板闻言咧着嘴笑着接过银两,口中不住道谢。
蔡璇拿着手中的白玉铃兰步摇,看着王希孟,开心道:“谢谢希孟!你待我可真好!”
王希孟笑着摸了摸蔡璇的头发,说道:“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呀?”
王希孟牵着蔡璇的手一路朝着金明池的方向走去。
“头儿,他们来了。”
黑衣人头领眯着眼睛注视着王希孟和蔡璇缓缓进入包围圈,他高举起右手,用力向下一挥,埋伏在暗处的黑衣人纷纷拔出佩剑向蔡璇直冲而去。
蔡璇惊恐地看着冲向自己的黑衣人,呆愣在原地。
王希孟见状迅速上前一步挡在蔡璇面前,并将蔡璇推出黑衣人的包围圈。
蔡璇滚到地上,她连忙翻身站起,只见为首的黑衣人将长剑狠狠地刺入王希孟的腹部,王希孟一声惨叫,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蔡璇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眦欲裂,她大步上前,推开黑衣人,抱着王希孟的身体哭喊道:“希孟!希孟!你快醒醒啊希孟!”
同样的以命相护,王希孟的身影和数次出现在蔡璇的梦中人重叠,一滴泪缓缓滴落在王希孟苍白的脸庞。
蔡璇悲痛欲绝,大声哭喊着,字字泣血,直冲云霄,声音中深浓的悲痛像被鲜血浸泡过一样,令听者为之动容,树上欢快鸣叫的鸟儿也不再发出声音,它们都耷拉着脑袋,一派凄然静默之态……
第14章 相思成疾
汴京,蔡府内。
蔡璇神色期艾地站在原地,蔡京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璇儿,听闻希孟遇刺的事我也很伤心,不知他现在伤势如何了?”
蔡璇摇了摇头,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
“他现在生死未卜,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道难关。”
蔡京从座位上站起,走到蔡璇的面前,拍着她的背宽慰道:“璇儿,别难过,这王希孟遇刺我们谁也预料不到,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医治好他。”
“爹爹,你说如果我当初没有让他陪我出去玩,他会不会就不会陷入危险,也就不会受伤?”
蔡璇仰着头看着蔡京,蔡京缓缓道:“璇儿,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如果,你也不要再沉浸于悲伤之中了,当务之急是要将他医治好,毕竟我们的计划还需要他。”
蔡璇惊讶的看着蔡京,心下暗道:“爹爹,难道王希孟对你而言就只是一枚供你利用的棋子吗?”
......
“小姐,快来尝尝厨子新鲜做的酥山。”
蔡楚楚看着桌案上色泽晶莹剔透,铺满杨梅的酥山,拿起勺子,舀起满满一勺冰沙放入口中,惬意地眯起眼睛,连声赞叹道:“这酥山味美清爽,实乃解暑佳品。”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入画慌慌张张跑进来。
蔡楚楚微微蹙起了眉头,站在一旁的丫鬟执棋出声呵斥道:“入画,怎会如此不知规矩?”
入画慌忙跪下,说道:“扰了小姐的雅兴,还望小姐勿怪,但实在是事出紧急!”
蔡楚楚放下勺子,示意入画起身。
入画又恭敬地对蔡楚楚施了一礼才起身说道:“小姐,宣和画院传来消息,王画师和大小姐在金明池附近遭遇刺客,王画师身负重伤,现在、现在生死未卜......”
蔡楚楚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桌子被她碰得“哐当”作响,她快步上前抓住入画的胳膊,睁大了瞳孔直视她。
入画不安地缩了缩脖子,她试探着出声唤道:“小姐,小姐?”
“你再说一遍!”
入画颤抖着声音说道:“王、王画师和大小姐在、在金明池附近遭遇刺客,王画师身负重伤,现在、现在生死难料啊......”
蔡楚楚只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她伸出右手颤颤巍巍指着门外,说道:“快、快......”
话还没说完,蔡楚楚便晕了过去,入画慌忙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执棋见状朝门外大喊道:“快传太医!二小姐晕过去了!”
......
汴京,宣和画院。
蔡璇快步跑进宣和画院,直奔王希孟的房间。
“抱琴,希孟情况如何?”
抱琴看着正在为王希孟诊脉的太医,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还不知道情况,太医还在把着脉。”
蔡璇闻言强自镇定了下心神,和抱琴在一旁安静等候。
太医将王希孟的手放回榻上,摇头轻微叹息了一声,说道:“王画师的伤势较重,脉象细弱,时断时续,恐怕难以挺过今夜啊。”
蔡璇闻言快步上前,抓住了太医的衣袖,急切问道:“先生,若、若挺不过今夜呢?”
太医眼神暗了暗,说道:“若挺不过,将是天人永隔。”
虽然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但当太医真正说出来的时候,蔡璇还是感觉到如同晴天霹雳,一股寒凉自脚底蔓延上来,贯穿了她的整个胸膛。
太医见蔡璇愣怔在原地,叹了口气,不忍道:“姑娘,我也知你与王画师感情深厚,但缘分自有天定,我们人力何其渺小。”
蔡璇低垂着眼眸,半晌才出声问道:“还有几成生机?”
“不过三成。”
蔡璇只觉脚下一软,缓缓向后倒去,抱琴见状急忙扶住蔡璇,哀哀啜泣道:“小姐,小姐你别难过,王画师还有三成生还的希望,我们不能放弃!”
蔡璇闻言身子一激灵,如醍醐灌顶,她挣扎着站直身体,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是啊,我相信希孟一定能逢凶化吉!”
太医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待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回头叮嘱蔡璇道:“姑娘,可与王画师多说些话,你是他生还的希望。”
蔡璇点了点头,目送着太医远去。
“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蔡璇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如纸的王希孟,说道:“今夜就由我来照顾他吧,这道难关我陪他一起挺过去。”
抱琴担心道:“小姐,你从王画师遇刺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蔡璇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到:“抱琴,你也知我与王画师感情深厚,若不看着他脱离危险,我又怎能安心?”
抱琴无奈道:“小姐,要不今夜咱俩换着照顾王画师,小姐前半夜,我后半夜,这样小姐少辛苦一点。”
“今夜我来照顾希孟就好,我要陪着他一起度过难关,这样他就不会太孤单了。”
蔡璇执起王希孟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慢慢闭上双眼。
“希孟,你一定、一定要挺过来,我一直都陪着你。”一行清泪从蔡璇脸上缓缓滴落到王希孟的手上。
蔡璇从怀中拿出小兔子,她轻轻地放在王希孟的枕边,絮语道:“希孟,这只兔子我早就想给你了,但因为我起初接近你的目的不纯,我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但这次你奋不顾身的帮我挡剑,以命相护,我才发现,你对我原来这么重要,我从遇见你的第一次起就沦陷于你对我的温柔,但我又不能忤逆父亲,他生我养我对我恩重如山,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到背叛他!”
蔡璇低低啜泣着,哭声在寂静的房中,寂静的暗夜里飘荡,让树上栖息地鸟儿都为之黯然神伤。
......
萧玉衍牵着马走在汴京大街上,他警惕地四下张望着,用手将帽檐拉低。
“卖冰雪冷元子嘞!冰凉爽口的冷元子,消暑解渴嘞!”
萧玉衍牵着马缓缓走到卖冰雪冷元子的摊子前,小贩见他驻足在摊子前,热情招揽道:“客官要来一份冰雪冷元子吗?”
萧玉衍从腰间解下钱袋,说道:“给我来一碗。”
“好嘞!”
小贩麻利地忙活起来,不一会儿,一碗冰雪冷元子就做好了。
“来,客官您拿好!”
萧玉衍将铜钱递给小贩,随口问道:“请问樊楼怎么走?”
“樊楼顺着汴京大街一直直走,然后右拐,最热闹的那条街的第一家酒楼就是!”
“谢了!”
萧玉衍牵着马顺着小贩指的路走去。
刚走到樊楼前,门口的小厮见萧玉衍气度不凡,腰间佩剑在阳光下散发着清冷的银光,他忙上前热情道:“客官几位呀?里边请,里边请!”
萧玉衍不动声色地握紧腰间佩剑,他看了小厮一眼,缓缓说道:“西北狼烟胡马客。”
小厮眼神微微一变,他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压低声音回道:“与子共图江山业。”
萧玉衍闻言放在腰间佩剑的手不由得一松,眉头舒展开来。
“客官,里边请!”
小厮装作若无其事将萧玉衍引入樊楼内。
萧玉衍四下张望了一下,跟在小厮身后进入樊楼。
小厮领着萧玉衍穿堂而过,在一扇隐蔽的雕花木门前停下,他上前敲了敲门,说道:“公子,人已带到。”
“让他进来吧。”
小厮推开了门,示意萧玉衍进入房中,待萧玉衍进去之后,小厮迅速将房门关上。
童师礼坐在桌前,轻摇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玉衍。
“你就是辽国派来与父亲接洽的使者?”
萧玉衍拱了拱手说道:“在下萧玉衍,参见童公子。”
童师礼“唰”地一声将折扇收拢,爽朗笑道:“倒是个聪明人。”
萧玉衍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说吧,这次是什么条件?”
“公子,我奉无上可汗之命与童大人联络,事关紧要,我想还是与童大人直接说比较合适。”
童师礼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左手撑着桌子,身子微微往前倾,眼神充满危险的气息。
“家父近来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萧玉衍摇了摇头,说道:“望公子谅解。一切当以稳妥起见。”
童师礼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大怒道:“萧玉衍,你别得寸进尺!你不过是完颜阿骨打的一条走狗,你们辽国早已命悬一线,一个丧家之犬,还敢和我谈条件?”
“嗖!”
童师礼只觉头皮一凉,他的一缕鬓发便掉落在地,他惊恐地看着萧玉衍手中的剑,伸出手指着他,哆哆嗦嗦道:“反了你了!来人......”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掉落在地的就是你的人头。”萧玉衍冷冷说道。
童师礼看着横在自己脖颈间的利剑,一缕光从门缝照射进来,恰好打在剑刃上,刺眼的寒光迸射而出,童师礼默然闭上眼睛,不敢言语。
萧玉衍看着忐忑不安的童师礼,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15章 离情正苦
王希孟感觉自己坠入了一场久久难以醒转的梦境。
梦里的他走在寂寥无人的旷野上,狂风呼啸而来,裹挟着黄沙乱舞,张牙舞爪地向他冲来。
他慌忙抬起手挡住眼睛,狂风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黄沙也不再弥漫而来,他放下手,睁开眼睛,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派静谧和谐的青绿山水美景。
王希孟心中疑惑,迟疑着向前挪动脚步。
“大胆!何人闯入青绿山水画境?!”
一声断喝骤然响起,王希孟闻言愣怔在原地,朝四下张望。
一只浑身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白鹿向王希孟走来,它眼神清明,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希孟。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青绿山水画境?”
王希孟瞪大了眼睛看着白鹿,惊讶道:“你、你会说话?”
白鹿眨巴着眼睛,歪了歪头。
“我叫王希孟。”
“你是王希孟?”
王希孟点了点头。
白鹿上前一步,弯下身子,低垂着头恭敬道:“快随我来,仙子正找你呢!”
“仙子找我?”
白鹿点了点头,催促道:“快上来,别让仙子久等!”
王希孟跨坐上白鹿,刚刚坐稳,白鹿就像离弦之箭迅速向前冲去,王希孟差点被摔下来,他快速抓住白鹿的角,才稳住了身子。
白鹿飞冲进一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宫殿内,它弯下身子,示意王希孟下来。
王希孟缓缓落地,他环顾四周,只见殿内装潢清雅秀丽,微风轻拂而过,悬挂在殿内的水晶帘栊上下翻飞,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贵气奢华的金丝楠木桌案上摆放着一尊汝窑天青奁式香炉,炉内檀香细细,阵阵飘香,沁人心脾。
王希孟只觉神清气爽,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闭上双眼。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一月白素衫女子正坐在水晶帘栊后面的宝座上,默默注视着他,她的面容隐匿在一层面纱之下,看不真切,只隐隐可见她一双美目顾盼流连,如一汪清澈的秋水,脉脉含情。
良久,白衫女子缓缓开口道:“王希孟,你又遇到麻烦了。”
王希孟暗暗心惊,他与这女子素不相识,她却知他深陷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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