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楚楚正要回答,却听一阵轻笑声响起,蔡璇沿着回廊款款走来。
王希孟定定地看着蔡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蔡璇嗔怪道:“我从被抓的那一刻就没指望过你俩能救出我。童贯权势滔天,童师礼嚣张跋扈,你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从我甘愿被他们抓的那一刻起就算准了童贯会看在我爹的份上放了我,这不,我现在就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蔡璇转了一个圈,示意王希孟和蔡楚楚自己毫发无伤。
蔡楚楚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猛然站起,想冲上前抱住蔡璇,却不小心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蔡璇见状忙上前扶住她,关切道:“楚楚,你胳膊受伤了?!”
蔡楚楚痛得脸色发白,虚弱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姐姐。”
蔡璇怒瞪了王希孟一眼,没好气道:“你为什么不照顾好我妹妹!”
蔡楚楚忙辩解道:“姐姐,不怪希孟哥哥。童师礼想用暗箭偷袭希孟哥哥,若不是我反应及时,希孟哥哥只怕凶多吉少。我也只是胳膊上受了点伤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蔡璇微眯着眼睛看了看王希孟,不再数落她,而是轻轻扶住蔡楚楚的胳膊,说道:“和姐姐住一段时间吧,等你伤好得差不多再回蔡府也不迟。”
蔡楚楚开心地笑了起来,把头靠在蔡璇的肩膀上,用力点了点头,说道:“终于可以陪姐姐一段时间了!我真的好想姐姐!”
蔡璇微笑着摸摸了蔡楚楚的头发,她看了看站在一旁面色不愉,一言不发的王希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
王希孟拿着画笔,看着眼前摊开的画卷,却迟迟没有下笔,此时的他思绪如云海翻涌,扰乱了一池心水。
“嘎吱!”一声响,蔡璇推门而入,她看着神色哀戚的王希孟,叹了口气。
“希孟,从一回来见你就闷闷不乐,还在因为郝杜的死伤心难过吗?”
王希孟抬头看了蔡璇一眼,久久沉默不语。
“楚楚和我说了,郝杜为救你以命相护。对于他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你不能这样一直颓丧,他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才选择牺牲自己,你要让他死得有价值,不辜负他的期望,就一定要振作起来!”
蔡璇缓缓走到王希孟面前,伸出手抱住了他,右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房中灯火幽暗,映照着王希孟晦暗不明的神色,他低垂眼眸,待再次睁开双眼时,神色变得坚毅。
“你说得对,我一定不能辜负郝杜的牺牲,我要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
蔡璇闻言抱着王希孟的双手紧了紧,头倚靠着王希孟的肩膀,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希孟回抱着蔡璇,他伸出左手摸了摸她柔软的秀发,轻声道:“这几天委屈你了。在童师礼那里,你受苦了。”
蔡璇轻笑出声,嗔怪道:“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啊?!果然在你心里郝杜比我重要!”
王希孟面色一变,辩解道:“你说什么呢,他是我的好兄弟,他为我而死,我自然会难过。而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比拟的,你明明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蔡璇闻言,顿时生起恶作剧心理,她凑近凑近王希孟,认真的凝视着他的双眼,反问道:“有多重要呢?”
王希孟看着她明亮美丽的眼眸,一瞬间只觉得喉咙干涩,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道:“我早已将你视为我生命里的独一无二,不可或缺。”
蔡璇看着王希孟,久久不语,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王希孟伸出右手想揽住她的肩膀,但又觉得有失礼节,正犹豫不觉间,只觉蔡璇猛然扑入自己的怀中,喜极而泣道:
“你个呆子,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
王希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傻瓜,怎么会呢?你对我,真的真的很重要。”
蔡璇闻言眼神闪烁,她心中暗道:“如果你知道我是为了帮父亲拉拢党羽才接近你,你可还会如此待我?”
第11章 圣眷日隆
汴京,蔡府内。
“大人,二小姐派人来报信说要在宣和画院养伤,等伤养好了再回蔡府,这期间大小姐会照顾她。”
蔡京气得一拍桌子,大怒道:“这个蔡楚楚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非要去孤身涉险,现在倒好,受伤了,苦的还不是自己!”
来福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地点头附和。
“还有你们!我不是嘱咐过你们让你们跟紧蔡楚楚保护她的安全吗?”蔡京指着来福,怒不可遏。
来福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蔡京不耐烦道:“怎么了?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告诉你晚了!”
来福膝行上前,对着蔡京拼命磕头,不一会儿额角变殷红一片,汩汩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哀声辩解道:“大人,我们按照大人吩咐跟着二小姐,结果被二小姐发现,甩脱了我们……”
“啪!”蔡京狠狠甩了来福一耳光。
来福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再多言。
“一条狗而已,本就是自己办事不力,哪来那么多废话!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杖毙!”
来福惊恐地看着蔡京,连声哀求道:“大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就指望着我,大人小的知错,小的知错,求大人饶恕小人,大人……”
蔡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侍卫会意,将来福打晕,拖了出去。
......
汴京,宣和画院。
“楚楚,你感觉如何了?”
蔡璇拉着蔡楚楚的手关切问道。
蔡楚楚试着上下左右摆动了一下手臂,结果痛得呲牙咧嘴。
“啊!姐姐,我的手还是好痛啊!”
蔡璇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宽慰道:“许是伤口太深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蔡楚楚点了点头,她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笑着问蔡璇道:“也不知道希孟哥哥去哪了,只几天都不见他。”
蔡璇闻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神也逐渐变得柔和,像一池春水,浅浅泛起涟漪。
“他呀,最近被圣上召见,指导他作画呢!”
蔡楚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他啥时候才能回来呀?”
“应该快了。”
一阵风吹过,廊檐下的花草随风舞动,那轻灵欢快的节奏,像蔡璇此时的心情,充满无限的期待和喜悦。
敷文阁内。
王希孟站在宋徽宗身旁,恭敬地听着他指导自己作画。
“石青和石绿两色的混合调配,确实使画卷色彩丰富立体许多。”
宋徽宗赞许地看着铺好底色的画作。
“但是画卷的这一处是否留白过多?”
宋徽宗指着画卷一处空白的地方,王希孟凝神看了一会儿,说道:“陛下,臣以为留白是写意山水画卷的精髓,此处不宜着墨过多。”
宋徽宗捋了捋胡须,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希孟,留白也是要讲究适度原则,若留白不能衬托主题而是喧宾夺主,那留白就没有意义了。”
王希孟闻言陷入了沉思。
突然,王希孟的视线定格在画卷某处,他看了一会儿,眼前一亮,激动道:“若我在此处画一座桥,桥上有一亭子,用以连接两处山峰空白的地方,如何?”
宋徽宗细细端详着画卷,良久,爽朗笑道:“哈哈哈,真是别出心裁的安排,不错!”
“可是,其他的地方还是过于单调空白了。”
王希孟挠了挠头,困惑不解道:“难道还是要画桥去连接吗?”
宋徽宗闻言,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希孟,你有没有想过,千里江山图所画的千里江山之景不应该只有自然风光,还应当有国泰民安?”
“国泰民安?”
王希孟疑惑地看着宋徽宗,口中念念有词。
宋徽宗食指轻点画卷山峰空白处,意有所指道:“其实国泰民安不一定是车水马龙,盛世之景,真正的盛世其实是在山水秀美之地的炊烟人家,那种安宁与祥和之感正式盛世的要意。”
王希孟心下豁然开朗,大喜道:“圣上的意思是于无声处见大美,于沉静中见真淳?”
宋徽宗赞许道:“正是此意,盛世之所以是盛世,是因为国泰民安,百姓自得其乐啊!”
王希孟对宋徽宗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臣顿悟,多谢圣上指点!”
“哪有,是希孟你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陛下,蔡大人求见!”
梁师成缓缓步入殿内禀报。
宋徽宗眉头一挑,调侃道:“这蔡卿有些时日不见了,今不知是哪阵风把他给刮来了!”
王希孟微微一笑,沉吟不语。
“参见陛下!”
“爱卿今日有空来见朕,所谓何事啊?”
蔡京笑道:“多日不曾面见圣上,甚是想念啊!”
宋徽宗捋髯指着蔡京笑道:“哈哈哈,你个老臣,没个正形!快来看看希孟的画作。今日我略微指点了他,他的悟性很高,令我非常满意!”
蔡京闻言微笑着对王希孟点头致意,王希孟也礼貌地回以微笑。
蔡京认真看了看王希孟的画作,称赞道:“确实不错!陛下造诣精深,希孟悟性奇高。如此这般传世佳作指日可待啊!”
“蔡大人谬赞。”王希孟谦逊道。
“此等赞誉,你当得!”蔡京拍了拍王希孟的肩膀。
王希孟低垂着眼眸,他不知道的是,蔡京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诡秘,那是一种端详猎物的阴鸷,带着胜券在握的坦然和志在必得的自信。
......
“啪!”
一记鞭子狠狠地抽在贺轩身上。
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贺轩早已奄奄一息,他浑身上下都是皮开肉绽,血迹斑驳的伤痕。
童师礼悠然自得地啜饮着手中的茶盏,像欣赏戏剧一般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记又一记狠辣响亮的鞭子抽在贺轩的身上,不一会儿,贺轩便晕了过去。
“公子,他晕过去了。”
童师礼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缓缓说道:“用冷水把他泼醒,接着打!”
“是!”
一瓢冷水“唰”地一下泼在贺轩的脸上。
贺轩睁开了双眼,当视线逐渐聚焦的时候,他看到童师礼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用折扇缓缓挑起他的下巴。
“你不是好汉一条嘛?背叛我的时候不是特别有能耐吗?怎么,才打了这么几鞭子,就不行了?”
贺轩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童师礼看着贺轩,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拿起烙铁,在火上烧红之后,撕开贺轩胸前的衣服,把烙铁慢慢地放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贺轩大声惨叫着,童师礼听着贺轩的惨叫声,一脸享受。
童师礼逐渐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烙铁死死地压在贺轩胸膛上。
贺轩再次昏死过去。
童师礼见状抽出手中烙铁,随身扔进炭盆,他对一旁的侍从挥了挥手,侍从会意,拿起一瓢冷水“唰”地浇在贺轩身上。
贺轩缓缓醒转过来,他努力睁大眼睛,瞪着童师礼,说道:“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童师礼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他轻蔑地看着贺轩,说道:“给个痛快?你也配!就你这样的叛徒,也配?!”
童师礼掐着贺轩胸膛前被烙铁烫得血肉模糊的肉,狞笑道:“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背叛我的人,都是这样的下场!”
童师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贺轩疼得大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贯穿整个暗室,直冲云霄,震得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一阵惊飞。
......
蔡璇正坐在亭子里剥莲子吃,时不时地将剥好的莲子丢入水中,鱼儿纷纷游来抢吃。
“来,尝尝新鲜出炉的广寒糕。”
王希孟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案上,蔡璇眼睛一亮,惊喜地打开食盒,一阵桂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她舒服地微眯起双眼,细细嗅着。
蔡璇拿起一块广寒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真好吃,桂花的清香和微涩中和了糕点的甜腻,吃起来特别清爽!”
蔡璇笑看着王希孟,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希孟缓缓坐下,倒了杯茶,不疾不徐地啜饮了一口,说道:“刚回来,我一出皇城就去樊楼给你买广寒糕了。”
“来,你也快尝尝。”
蔡璇拿起一块广寒糕递给王希孟。
“圣上怎么说?”
“圣上看了我的画作之后颇有赞赏,但对于画卷的留白和布局方面也指点了我很多,收获不小。”
蔡璇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对了,我今天面见圣上的时候见到你父亲了,他也刚好来。”
蔡璇看着王希孟瞪大了眼睛,她疑惑道:“爹爹也在?他有没有说什么?”
王希孟轻轻摇了摇头:“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看了我的画作,夸赞了几句。”
蔡璇闻言眼中失望的神色难掩,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王希孟轻轻拍了拍蔡璇的肩膀,宽慰道:“许是蔡大人日理万机过于忙碌,等他忙完这阵子,一定会来看你的。”
蔡璇神情蔫蔫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王希孟看着她神思恍惚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道:“有我在,你不必烦恼。”
第12章 契丹密探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地板。
完颜阿骨打正依靠在榻上,听到脚步声,他的眉头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睛。
“你来了。”
“参见无上可汗!”
来人是一名青年男子。
他身穿黑色锦服,腰间系着金线镶边的黑色腰带,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笼在脑后,一部分披散着,一部分编成小辫子,额间戴着蛇形银饰点缀的黑金抹额,衬托得他的气质异常冷峻英气。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美目顾盼流连,眼眸中星光点点,像坠入了星辰大海,摄人心魄。
“玉衍,情况如何?”
萧玉衍抬头看了一眼完颜阿骨打,恭敬道:“回禀可汗,我们与北宋大臣联系的线人今日来报,原先我们发展的那些大臣不是过于胆怯,难谋大事;就是过于奸猾狡诈,坐山观虎斗,情况不甚明朗。”
完颜阿骨打闻言,从榻上撑起胳膊,坐直了身子,他认真的凝视着萧玉衍。
“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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