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的黑衣人轻蔑一笑,不屑道:“掘地三尺也得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
一众黑衣人匆匆离去。
正当王希孟和蔡楚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见一黑衣人缓缓向着王希孟和蔡楚楚藏身的地方缓步行来。
蔡楚楚看着黑衣人目露惊骇,王希孟强自镇静,他握紧了蔡楚楚的手,在黑衣人快发现他们的前一秒将手中食盒快速抛掷出去,盒盖打开,食盒内的食物纷纷扬扬撒了黑衣人一头一脸,王希孟乘机拉上蔡楚楚急冲出小巷。
黑衣人反应不及,他急忙吹响口哨,周边搜查的其他黑衣人听到声音迅速聚拢过来,直奔蔡楚楚和王希孟。
王希孟回头看了眼来势凶猛的黑衣人,急切叮嘱蔡楚楚道:“待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迅速逃离,记住不要回头看,不要迟疑!”
蔡楚楚眼眶盈满了泪水,她认真地看着王希孟的脸庞,像是要把他的容貌印刻进自己的脑海。
“我叫蔡楚楚。请问恩公姓甚名谁?”
“宣和画院学徒,王希孟。”说完,王希孟迅速松开蔡楚楚的手,在黑衣人的视线盲区中将蔡楚楚拼命推进一旁狭窄不堪的小巷。
蔡楚楚眼中泪光闪烁,看着一众黑衣人追逐王希孟远去。
......
回忆随风渐渐逝去,王希孟看着眼前的蔡楚楚,她眼中泪光闪烁,和腊月冬至大雪纷飞的那天一样。
“希孟哥哥,这么长时间,我终于找到你了!”
蔡楚楚情难自已,她像上前一步抱住王希孟,冷不防蔡璇突然出现,揶揄道:“你俩这是要上赶着演悲情重逢戏啊?”
蔡楚楚窘迫地松开拽着王希孟衣袖的手,状似无意地抹了把眼泪,微笑看着蔡璇道:“姐姐,希孟哥哥就是我当年和你提起救我一命的恩公。”
蔡璇看看王希孟,又看看蔡楚楚,调笑道:“哟,婴宁报恩哪!”
蔡楚楚嗔怪道:“姐姐说什么呢!姐姐,父亲让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我们进去说吧!”
蔡楚楚拉着蔡璇就走,蔡璇回头看了王希孟一眼,意味深长。
王希孟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等到蔡楚楚和蔡璇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他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蔡楚楚,我救你也只是出于公心罢了,你又何苦铭记在心?”
王希孟暗暗攥紧了拳头,良久,转身离去。
......
汴京,童府内。
童师礼好整以暇地逗弄着青鸾,青鸾温驯地趴在他的肩头,轻轻啄着他的手。
郝杜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像是要与屋内的阴影融为一体。
“你是说王希孟和蔡璇关系亲密?”
郝杜闻言又把头往下低了几分,他的脸隐匿在阴影里,晦暗矇昧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的声音无悲无喜,淡漠地传来:“据我观察,正是如此。”
童师礼将右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他盯着郝杜,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郝杜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缓缓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迎着童师礼的目光。
半晌,童师礼笑出了声,他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豁然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郝杜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错,你做得很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说对于他们两人,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童师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郝杜,郝杜漠然道:“你我之间的约定只是让我帮你监视王希孟的一举一动,并没让我出谋划策。”
童师礼不在意地动了动手腕,对着一旁地侍卫耳语了几句,侍卫领命而去。
至始至终郝杜都冷漠地旁观一切,直到侍卫领着一个老妇人进来,郝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愤怒地瞪着童师礼,胸腔随着他的愤怒剧烈地上下起伏,像是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杜儿!杜儿!”老妇人在看到郝杜的一瞬间凄厉地喊道。她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她拼命想挣脱侍卫的束缚,但侍卫死死地钳制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杜儿!杜儿!”侍卫一记手刀落在老妇人的脖颈上,老妇人晕倒在地。
“娘!娘!”郝杜目眦欲裂,他眼中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股脑地流淌出来,他手脚并用地膝行上前,颤抖着双手抱住老妇人。
“娘!娘!你别吓我啊娘!你快醒醒娘!”
郝杜怒不可遏地瞪视着童师礼,下一个瞬间他冲上前揪住童师礼的衣领,手握成拳重重地打在童师礼的脸上。
侍卫见状抽出腰间配剑指着老妇人的咽喉,威胁道:“你若再敢反抗,休怪我不客气!”
郝杜一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
童师礼擦了擦被郝杜打出血的嘴角,阴恻恻地说道:“若不想你娘死于非命,就乖乖按我说的去做。”
“你要让我做什么?”
童师礼冷哼道:“要么帮我重创王希孟,要么……”童师礼顿了顿,手指着躺在地上的老妇人,讥讽道:“要么……”
“我答应你!”郝杜大吼道。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膝行到童师礼面前,卑微地拉着他的袍角,恳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娘,只要你放过我娘,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童师礼挑起郝杜的下巴,迫使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良久,他笑出了声,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好,成交!”
童师礼一甩衣袖,快步离去。侍卫将晕倒在地的老妇人带走,等到整个屋子只剩郝杜的时候他仍愣在原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像入定了一般。
路过的贺轩正好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远去了。
正午的阳光明媚而灿烂,普照着大地,带给世间的人们以温暖。但总有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在这些阴影里,罪恶和阴谋像藤蔓缠绕,生生不息,失落的灵魂又该如何被救赎?
第08章 请君入瓮
汴京,宣和画院内。
王希孟拿起桌上的石青和石绿,放入臼中研磨,并过滤掉粉末中的杂质,与水融合调色,不一会儿,深蓝和浅绿的色彩便调和成功。
王希孟看着桌上调好的颜料,小心蘸取了一点深蓝和浅绿等比例混合调色,只一会儿功夫,独特的青绿色调便跃然纸上。
“哈哈哈!真不愧是希孟兄!这青绿色格外独特!”郝杜拊掌称叹,缓缓走到王希孟跟前。
王希孟见是郝杜,放下手中的画笔,迎上前道:“郝兄,你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作画了?”
郝杜眼神闪烁,心下五味杂陈,但他很快恢复正常,爽朗笑道:“你我可是有多年交情的好友,我来看你作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郝兄请坐。”王希孟将一把椅子放到郝杜面前,示意他坐下。
郝杜坐下后迅速地环顾四周,看到蔡璇正在对面的亭子里和丫鬟调笑打闹。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希孟兄,这姑娘近来和你相处很融洽嘛!”
王希孟顺着郝杜的视线看向对面亭子里的蔡璇,微笑道:“蔡璇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她帮过我很多忙。”
像是察觉到了王希孟的目光,正和丫鬟调笑的蔡璇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对他璀然一笑。
蔡璇对丫鬟叮嘱了几句便走出亭子朝着王希孟和郝杜走来。
“希孟,这位就是你经常和我提到的郝兄吗?”蔡璇笑眯眯地看着郝杜。
不知怎么的,郝杜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恐惧感,一股凉气自脚底直冲上脑门,让他心神一颤。他强自镇定,对蔡璇微笑点头。
王希孟亲昵地揽着郝杜的肩膀,介绍道:“这是郝杜,和我交情最为深厚的朋友,若不是他以命相护,我便生死难料,更别说参加画院大选了!”回忆起往事,王希孟情不自禁地感慨。
蔡璇笑看着郝杜,说道:“多谢郝兄,若不是郝兄仗义相助,都不知道希孟今日又是何种境况。以郝兄的热心肠,必能初心不改!”
郝杜脸色微变,眼神飘忽不定,嘴角牵扯出僵硬的弧度,但他脸上仍挂着礼貌的微笑,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异样情绪。
蔡璇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郝杜,将他微妙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她挑了挑眉头,唇角笑意加深。
“希孟,我现在要回趟蔡府,晚点再回来,你安心作画。”蔡璇对郝杜微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见蔡璇离去,郝杜也无意逗留,对王希孟告辞道:“希孟兄,家中老母腿脚不便,行动多有限制,我得回去照看家母,改日再来和你叙旧。”
王希孟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代我向令堂问好,愿她早日康复。等有时间我会去看望她。”
王希孟目送着郝杜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叹息道:“但愿,你并非蔡璇所想的那样。”
......
蔡璇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后望去,只见郝杜刻意和马车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地距离,状似无意地跟着她。
蔡璇在车内调整了一下姿势,惬意地向后仰靠着。她吩咐车夫道:“来旺,加快马车行进速度,在前面第三个路口向右拐去。”
来旺疑惑不解,提醒道:“小姐,那不是回蔡府的方向,我们……”
“你按我说的做就行。”
来旺不再多言,说道:“是!小姐!”
马车突然加快速度,跟在后面的郝杜一时之间惊慌失措,他从胸前掏出一枚信号弹,对着天空用力发射。埋伏在四面八方的黑衣人迅速出动,紧追疾驰而去的马车。
听到响动的蔡璇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她缓缓说道:“鱼儿,上钩了!”
......
汴京,童府内。
“青鸾,快来!这边,来这边!”童师礼逗弄着青鸾,双手拍掌示意青鸾过来。
青鸾颇通人性,按着童师礼的指示扑棱着翅膀向前飞去。
童师礼将飞扑过来的青鸾一把抱进怀里,大笑道:“哎呦,真不错青鸾,奖励你个好吃的!”童师礼将一把剥好的松子仁喂给青鸾,青鸾像小鸡啄米一般欢快地吃起来。
“公子,我们已经追上蔡璇的马车!”一侍卫上前禀报道。
“给我跟紧了,别再出什么岔子!“
“是!公子!”
童师礼抚摸青鸾的手越发轻柔,一双眼睛却像被寒霜覆满,迸射出骇人的寒芒。
......
“来旺,快右拐,快!”蔡璇看着后面紧跟马车的黑衣人,大声喊道。
来旺在第三个路口迅速急转,眼看着就要甩开黑衣人的追踪,却不承想,刚拐弯就被早早埋伏在小巷的黑衣人堵住了去路。
领队的黑衣人上前一步,只见他手中寒芒一闪,来旺只觉脖颈一凉,汩汩鲜血喷涌而出,他惊恐地惨叫了出声,捂着脖子从马车上滚落下来,痛苦地挣扎。
黑衣人用剑挑起马车帘子,威胁道:“蔡小姐,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呢?”
抱琴紧紧抓住蔡璇的手,眼泪从眼眶滚滚落下,她不停地摇头,祈求蔡璇不要下去。
蔡璇微微一笑,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挑起车帘走下马车,毫不畏惧地直视黑衣人。
黑衣人看着泰然自若的蔡璇,眯起了眼睛。
“我和你们走。”
黑衣人拱了拱手,说道:“那就有劳蔡小姐了!”他挥了挥手示意把蔡璇押下去。
车内的抱琴惊恐地看着一切,她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小姐,不要和他们走!不要!”
黑衣人警觉地回头,他握紧了手中的剑。蔡璇见状说道:“你们想抓的是我,她不过只是我的丫鬟,何必在意?我的父亲是蔡京,官至宰相,你们若过于为难我,被我爹知道的后果不堪设想。”
黑衣人心念电转,不再追究。
抱琴看着黑衣人将蔡璇带走,眼中的泪水像决堤的浪潮,冲垮她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她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角落里。
良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抱琴抬起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迅速跳下马车,朝蔡府的方向急奔而去。
......
“啪!”王希孟手中的画笔突然断裂。
王希孟怔怔地看着断裂的画笔,喃喃道:“怎么会突然断了呢?”
自从蔡璇和郝杜离开之后王希孟颇觉心神不宁,他站起身来,不安地在原地踱步。
突然,一门房伙计匆匆赶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王希孟面前,颤抖着声音说道:“王画师,蔡府、蔡府传来消息,蔡小姐,被人绑架了!”
王希孟愣怔在原地,神情木然,他不可置信地紧紧抓住伙计的手,伙计只觉他的手像一把铁钳,有种要夹断自己的感觉,他不安地缩了缩手,却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希孟瞪着他,目眦欲裂。
伙计惊恐万分,畏畏缩缩道:“蔡、蔡小姐被人绑架了……”
王希孟如同离弦之箭,“唰”的一下冲了出去。
伙计呆呆地看着,挠了挠头,口中喃喃道:“这世间竟也会有让王画师如此失态的事啊。”
......
侍卫推搡着蔡璇,将她推入一间黑暗的小屋,“啪”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蔡璇身上捆缚着绳索,嘴里塞着巾帕,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她只能蜷缩在原地,努力睁大眼睛辨认着黑暗中的一切。
忽然,门“嘎吱”一响,一锦袍男子推门而入。
蔡璇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
“别来无恙啊,蔡小姐。”
蔡璇听着熟悉的声音,睁大了眼睛看向他,在看清他面孔的一瞬间轻蔑地笑出了声。
“也就只有你这种小人会用绑架我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童师礼也不恼,他挑了挑眉,缓缓蹲下身子,用折扇挑起蔡璇的下巴,玩味道:“本来是不用绑你的,但你过于奸猾狡诈,我只好出此下策。”
蔡璇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童师礼不在意地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嘲讽道:“我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蔡璇挑衅道:“我父亲可是当朝宰相蔡京,你敢吗?”
童师礼大笑道:“宰相又如何?这天下有的是办法神不知鬼不觉。”
蔡璇怒瞪着童师礼,童师礼施施然离去,屋内再度陷入了黑暗。
......
汴京,蔡府内。
“爹爹,姐姐被抓了,我们该如何是好啊?!”蔡楚楚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不安地问道。
蔡京右手支着下颌,左手有一搭每一搭地缓缓敲击着桌面,双目紧闭,半晌没有回应。
蔡楚楚见状,急切道:“爹爹,姐姐被人抓走了,你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你可是宰相,他们公然把你的女儿抓走,你难道不愤怒吗?”
蔡楚楚一连串的质问像深海惊雷,炸得蔡京面色铁青,他缓缓睁开眼睛,无奈道:“我也想给他们应有的惩罚,但我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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