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捋了捋胡须笑道:“还是你有心,不像你妹妹成日给我找麻烦,真不让我省心。”
说着蔡京重重“哼”了一声,蔡璇宽慰道:“妹妹年幼未经世事,爹爹且先宽恕着她,等以后再长大点,就不会让爹爹操心了。”
蔡京拍了拍蔡璇的手背,状似无意道:“王希孟今日正式被圣上册封为起居郎,明日开始与我们一同上朝议事,你可以留意一下他以后的言行,如果有什么异常的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蔡璇歪了歪头,颇为不解道:“异常?爹爹说的异常指的是什么?”
蔡京挑了挑眉,说:“最初让你接近王希孟就是为了让他成为我们的盟友,他这起居郎的职位也是我蓄意安排的,别看这起居郎官职不大,但因掌握圣上和百官言行,是个接触信息最多的职位。我虽已叮嘱过他朝堂中的大小事宜都要与我说,但人心隔肚皮,我怕他对我有所隐瞒,这关键的一步棋可不能棋差一着啊。所以这才让你帮我留意。”
蔡璇眼中神色变幻,晦暗不明,但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她看着蔡京笑眯眯道:“爹爹的吩咐,璇儿定当铭记在心!”
蔡京欣慰一笑,说:“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爹爹若没有其他事的话,璇儿就先告退了。爹爹早些休息。”
蔡京叫住转身离去的蔡璇,歉疚道:“璇儿,楚楚对你的种种不敬,我在这向你赔个不是,我会慢慢教育她的。”
蔡璇缓缓转过身来,认真凝视着蔡京,不在意道:“爹爹多虑了。楚楚对我的种种我并未放在心上,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又怎会因为他人而反目成仇呢?”
“璇儿,谢谢你。”
看着蔡璇远去的背影,蔡京陷入了沉思。房中灯火如豆,明灭跳动,微弱的光线映照在蔡京的脸上,投射下一个晦暗不明的光影。他端坐在案几前,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一般。
良久,他拿起桌上的毛笔,翻开一卷文书专心致志地批阅起来。
“嘎吱”一声响,福德推门而入,对蔡京拱了拱手,禀报道:“大人,已送大小姐离府。”
“二小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福德摇了摇头,无奈道:“听她房中的人说,今日从外面回来之后就独自一人一直在房中,还不让人进去打扰,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她的烦心事绕了绕去都那几样,不用管她。”
福德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说得是。”
突然,福德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安道:“大人,自从大小姐被童师礼绑架之后,您就让我们安插人手盯着童府的动静。今日据我们的探子来报,童府似乎有异动。”
蔡京正在写字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凝视着福德,问道:“哦?什么异动?”
“童府的人安插了一些眼线在宣和画院附近,我估摸着是在监视王公子。”
蔡京双眼微眯,目光如淬了冰霜的利刃,散发着阴冷的光芒。
第27章 希孟被擒
翌日寅时一刻, 王希孟走出宣和画院,踏上马车准备去上朝。
就在他踏上马车的那一瞬间,他余光瞥见不远处黑影一闪, 他警惕地扭过头细细看去,但黑影早已消失不见。
王希孟借着蒙蒙微亮的天光环顾四周, 仍一无所获。
这时, 蔡璇快步走到王希孟的马车前,仰起头笑看着他。
“希孟,我等你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王希孟收回视线, 温柔地看着蔡璇,轻声道:“快回去吧璇儿, 天色还早, 你再休息会儿。”
蔡璇点了点头, 目送着王希孟离去。
低矮的灌木丛中探出五个脑袋,他们趁蔡璇站在原地发呆的空当,翻身跃上屋檐, 加快步伐直追王希孟而去。
灌木丛另一边的萧玉衍看得傻眼,嘟囔道:“这什么人啊?也敢抢我营生?我得追上去看看。”
他足尖轻点, 脚下如生风一般,如离弦之箭直追而去。
抱琴手中拿着一件披风, 快步走出来,看着仍呆愣在原地的蔡璇, 嗔怪道:“小姐, 不是我说你,这天还没亮能, 外面又冷,王公子都走了, 你还一直站在这,你就算要等他也得进去等啊。”
抱琴抖开手上的披风,轻轻披到蔡璇的肩头,蔡璇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抱琴,我今天不知怎么了,眼皮一直在跳,这心里也突突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抱琴掩嘴而笑,调侃道:“小姐,我看你这是因为王公子走了,你想他才会这样!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快进去休息吧。”
蔡璇依言随抱琴进屋,但她眼中神色复杂,充满忧惧之色,像一湾化不开的浓墨,在眼底缓缓晕开。
......
汴京,蔡府内。
入画正在帮蔡楚楚梳头,蔡楚楚看着镜中的自己,挑了挑眉,问道:“入画,你觉得以我这等姿色,比之蔡璇如何?”
入画微笑看着蔡楚楚,说道:“小姐容色清丽,像刚出水的芙蓉花,鲜妍明媚,甚是美丽。”
蔡楚楚微微蹙起眉头,不悦道:“我是说与蔡璇相比如何。”
入画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蔡楚楚,只见她目光阴冷,正狠狠地瞪视着自己。
入画梳头的手一颤,扯到了蔡楚楚的头发,她惊惶不安,连忙双膝跪下,哀求道:“小姐恕罪,奴婢愚笨,并非有意弄疼小姐。”
入画急得眼泪滚滚而下,她低垂着头不敢看蔡楚楚。
蔡楚楚不在意地笑了笑,她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扶起入画,直视着她,状似无意道:“入画,你可知,执棋是怎么被我赶出府的?”
入画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她哆嗦着嘴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蔡楚楚挑起入画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让她给蔡璇下药,她却办事不利,不但没达成目的,还暴露了我,我念在多年情分上放她一条生路,将她赶出府去,但她却觉得自己有百般委屈,一直聒噪惹我心烦,我索性将她舌头拔了,终于落了个清净。”
入画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看蔡楚楚地眼神充满了不安和惊惧,蔡楚楚见状挑了挑眉,食指指腹划过她的脸颊,幽幽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你这白皙无暇的面庞若是被划上几刀,流几滴血,会不会有一种别样的美呢?”
说着,蔡楚楚拿起妆匣中的金钗,缓缓靠近入画的脸。
入画吓得顿时瘫在地上,她跪膝上前,抓住蔡楚楚的裙摆,不住地磕头。
“求小姐放我一马,我愿为小姐效劳,将功折罪!”
蔡楚楚挑了挑眉,她蹲下身来,注视着入画,一字一句道:“你想要如何将功折罪?”
入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次对着蔡楚楚不住地磕头求饶。
“小姐,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哦?”
入画如捣蒜般拼命点头。
蔡楚楚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放在入画的手中,说道:“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入画看着手中的那包药粉,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
“希孟,今日上朝表现不错啊,以后要再接再厉。”
蔡京拍了拍王希孟的肩膀,欣慰道。
王希孟对蔡京拱了拱手,说道:“日后还要仰仗大人,多多提点!”
“哈哈哈,你啊,有一个缺点,太谦虚了!”
王希孟挑了挑眉,笑道:“大人高山仰止,无怪希孟谦虚。”
蔡京闻言眼中笑容越发深浓。
王希孟扶蔡京坐上马车,然后恭敬地退到一旁。
蔡京撩起马车帘子一角,叮嘱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王希孟拱了拱手,目送马车远去。
王希孟刚一转身,却见平白无故杀出几个黑衣人,他正欲张口呼喊,却冷不妨后颈传来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几个黑衣人迅速把黑头罩套在他头上,带着他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刚好赶到的萧玉衍看到这一幕,他连忙加快脚步,紧追上去。
汴京,童府内。
“公子,已成功劫持王希孟。”
一侍从快步走入房中,对着童师礼拱手禀报道。
童师礼缓缓转过身来,眼中难掩得色,他唇角微勾,笑得邪魅而诡异。
他理了理衣袖,缓步上前,说道:“走!随我去会会这位起居郎!”
阴暗的地下室里密不透风,水滴缓缓坠落的声音清晰可闻,滴嗒滴嗒……在幽静的地下室中回响。
王希孟被捆缚在座椅上,一旁的侍从舀了一瓢冷水,毫不留情地泼到他脸上。
王希孟连声呛咳着惊醒,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只见桌案前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正盯着自己,与自己眼神相撞的那一刻,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王希孟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眼神逐渐变得尖锐,他直直逼视着他,怒吼道:“童师礼!你个丧心病狂!郝杜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王希孟愤怒地挣扎着,意图挣脱束缚,座椅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着,发出“嘎吱嘎吱”地声响。
一旁的侍从见状上前一步想制止他,童师礼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就让他挣扎吧,不过是困兽犹斗,徒劳无功罢了。”
王希孟赤红着双眼,直直逼视着童师礼,质问道:“童师礼,以前的我尊敬你,爱戴你,但你却因为嫉妒蒙蔽了双眼,处处刁难于我,我自问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画院大选之际你无所不用其极,阻拦我参加大选,你绑架蔡璇、逼死郝杜,你这样做究竟能得到什么?”
童师礼挑了挑眉,反问道:“能得到什么?让你过得不安生,甚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是是我童师礼最快活的事情!我一次次的让你提心吊胆,一次次的看你困兽之斗,我开心啊!只要能让你难过,我就开心!”
说完,童师礼张开双臂,大笑起来。
诡异的笑声在地下室回荡着,令每一个听者为之震颤。
王希孟对着童师礼狠狠地啐了一口,不屑道:“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无药可救!”
童师礼停止了笑声,他上前一步怒视着王希孟,伸出手指着他,轻蔑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有天赋很了不起吗?我告诉你,我也有天赋!若不是李安忠对你有所袒护,我那么周密的布局,怎么可能让你钻了空隙,如期参加大选?若不是蔡京提拔你,凭你自己的本事,你能坐到起居郎的官职吗?”
童师礼揪住王希孟的衣领,神情狰狞地看着王希孟,怒吼道:“王希孟,如果没有这一切,你就只是个废物,什么都不是的废物!你根本就不配拥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王希孟不为所动,仍然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童师礼,怜悯道:“童师礼,你真可怜。”
童师礼闻言一愣,他揪着王希孟衣领的手也不由得放松下来,鄙夷道:“我可怜?王希孟我可是当朝重臣童贯的儿子!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竟然说我可怜?你失心疯了吗?!”
王希孟闻言低低地笑出声来,嘲讽道:“正因如此,我才觉得你可怜。你的家世比我好,你出身名门望族,官宦世家,你明明可以有更广阔的人生,却要为了我这么一个不想干的人折磨自己,让自己终日生活在嫉妒和仇恨之中。你原本可以利用好你的优势,攀登到更高远的山峰,看更壮丽的风景,却因为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而止步不前,未免可笑。”
童师礼揪着王希孟衣领的手再次攥紧,他怒目圆睁,质问道:“都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失去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说完,他掐住了王希孟的脖子,表情狰狞道:“只要你死了,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王希孟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脸色逐渐发青,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暗箭破空而来,直直穿透童师礼的手。
“啊!”
童师礼惨叫一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鲜血汩汩流出的手,还未等他缓过神来,身边的侍从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地上,他四处张望,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自己眼前,他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王希孟不住地咳嗽着,看着提着剑缓缓走向自己的黑衣人,缓缓闭上了双眼,心中苦笑道:“璇儿,今生没能与你长厢厮守,来世,我再来寻你。”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只听得“唰”一声响,是收剑回鞘的声音。
“哈哈哈,王希孟是我!”
王希孟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人熟悉的面孔,惊呼出声:“是你!”
第28章 争风吃醋
萧玉衍缓步走向王希孟, 看着王希孟被绳索捆缚的双手,他抽出腰间佩剑,利落地将绳索挑断。
王希孟如蒙大赦, 他揉着被勒红的手腕,抬起头上下打量萧玉衍。
“怎么会是你?”
萧玉衍挑了挑眉, 戏谑道:“怎么, 我不能来?还是说上一次见面还要挟你的人,这一次却变成的你的救命恩人,有点不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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