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宣宣低头做人久了,眼下也不敢像以前一样在姚诗薇面前套近乎,只不痛不痒地小声劝着。
姚诗薇见不到萧澜辰,反问起萧宣宣近来的情况。
萧宣宣以为姚诗薇是在敲打自己,小心翼翼地汇报着自己在船上的工作,一个劲儿说众人很照顾她,给了她多少机会云云。
姚诗薇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索性挑明了问,“萧澜辰他之前跑去跟玄武族的新族长打架,爹娘他们都不劝着点,阻止一下吗?”
萧宣宣道,“大伯有阻止,但当时大伯母刚好晋境,大伯要护在大伯母身边,事后才知道此事还跟三哥吵了一架。但,他们也都不敢动手,化神高手一动手,萧家大阵也怕抗不住。他们,他们还是三个化神……”
萧家大房一家三口都是化神,这特么地放在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也都是个只敢想没人做得到的传奇。现在不管萧澜辰在外作妖作福、还是作死,萧家长老们顶多在背后念叨念叨,再没有谁敢端祖宗架子出来跳腾了。
更别提之前那些还想二房、三房起复的人,也早收了心思,正忙不迭地往大房身上扑腾。
萧宣宣的父母开始还担心女儿在大房脚下伏低做小,出不了头只会被欺负,现在都完全不担心,甚至觉得女儿更有眼光。他们现在出门做生意,外人知道萧宣宣在萧三郎的身边当差,还能亲近三少夫人,都要多给不少情面,甚至巴结的也不在少数。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姚诗薇心下着实松了口大气。
果然,她一离开,剧情就彻底走回正道儿了。原著上对故事开始之前的描述就是这样的,惊澜仙尊以雷霆手段,整顿家族内务,最终上下一心,成为大东洲数一数二的家族。如此优秀的男二号,卓越的实力,势必给原男主谢无涯造成同等的威胁,也完全配得上女主角,上演一场惊彩刺激的修罗场雄竞大戏。
“我的蛋呢?你有没看到过我的蛋?”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她的蛋宝宝了,姚诗薇急着追问,萧宣宣却一脸茫然摇头,全然不知。
以萧宣宣的身份,能来姚诗薇面前走动不被赶走,已经是很大的认可了。那关乎着萧家新一代嫡系传人的事,要是姚诗薇不提她是半点不知情的。
“这,也许小七知道吧!”萧宣宣努力搜罗着船上的情况,“今儿天未亮,小七似乎就接了三哥的什么活儿,下城里去了。”
“下城里去干嘛?没人知道吗?”
“这个,要不三嫂你问问四哥?”
“切,萧锦霖那家伙现在就是个炮仗,不崩了我都算他克制了。”
“啊,这……这,那我去问问四哥看。”
“宣宣,拜托你啦!”
“三嫂,其实大家真的非常担心你的,五姐本来也想跟来的,但她即将晋境金丹,被五叔五嫂拘在家里闭关修炼。三哥这些日子也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引来天雷,为了不伤到周围的人和城市,他都是自己上天接雷,偶时也会受伤……”
姚诗薇忙打断了话,怕自己再多听几耳朵,又要心软留下。
“三嫂,你还是先把这些东西吃了,身子要紧。”萧宣宣突然明白为啥送来的都是极清淡的食物,而且都是特别滋补的上乘灵药灵食,“您现在是在坐月子,这些东西更适合你调养身子呢!”
姚诗薇看着一片清淡寡水,之前点的香辣美味其实都是给气的,遂也不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先吃饱了再找宝宝。
之后,萧宣宣去找萧锦霖打探情况,萧锦霖斜了她一眼,冷淡提醒,“三哥三嫂的事儿你少去掺和。”
萧宣宣低下头,“我知道,可是三嫂刚……我娘说坐月子的妇人要保持心情愉快,不然容易……留下病根儿。”
萧锦霖冷笑一声,“病根儿?她揣着三哥的心满三界地溜儿,真正为她留下病根儿的是三哥。还有我们这些一厢情愿为他好的傻弟妹。她倒是逍遥得很,还有空变男变女变动物地消遣咱们。就你傻,还听她忽悠……”
“哎,四哥,四哥……”
萧锦霖不帮忙,萧宣宣也打探不到更多消息了。
姚诗薇吃了灵食后感觉元气恢复不少,但识海里的大凤凰法相仍然只能露出一半。她想起早前受玉茧指点,便又进了玉茧中寻求答案。玉茧似乎能激活她的血脉传承,告诉她之前未能感应到蛋宝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外力影响所致。
“若是对方不想你生下传承人,以大神通之力掩盖灵胎气息,趁你不备将之取走毁之。”
“不,他不可能是这种人!”
“若不是为了毁之,那他为何要掩藏灵胎气息?”
“他是灵胎的爸爸,不可能做出毁藏宝宝的事。绝不可能!”
“那你就去问问他,为何要掩藏灵胎?凤凰血脉可涅盘重生,觊觎我族血脉者不知凡几。人修向往长生问道,有些修士极致天人五衰便无法坚守道心,接受消殒的现实,道心生魔欲而求取偏门只为续命保存实力,夺取凤凰心头血可一步跨过大境界;吃下凤凰神骨肉可直接问鼎合道境成尊;若挖得凤髓便可换得天生神仙骨,涅盘之后肉身再造,修炼时便是事半功备,这可是世间万万修者最渴望的天赋。如此便利,能有几人受得住诱惑?”
姚诗薇听得心头惴惴,血脉老祖徐徐道来、字字凿问,震聋发馈,她一直笃定的信任感都有些微的动摇。
这一晚,姚诗薇睡得很煎熬。
她又梦到了疑似真凰神尊的前世,在妖王宫中选婿的后续……
隔着山海屏,不过十数步的距离,身着玉色袈裟、惯来禁欲无情的玉面佛子,竟然将她严密扣实地拢压在冰冷石屏与他厚实炽热的胸膛之间,薄薄的衣料摩挲辗蹭。他们争执不下,互相嘲讽,却又纠缠不休,唇息相依,檀香与甜果香在齿间摇曳,又添上一抹淡淡的腥咸味儿,不知是谁的眼泪,谁的血。
那些混乱而真实的记忆生生刺激着人的神经末梢儿,让人颤抖无措偏又食髓知味,贪婪难解,又想挣扎逃逸,徘徊纠葛,刻骨铭心。
小女王眉眼迷离,粉颊曛艳,小小声地妥协道,“兰成,兰成,你带我走吧!我只做你的小云雀,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你在山间练功,我在枝头为你唱歌;你在树下打拳,我就给你做靶子;你吃素,我们鸟儿大多也都吃素……”
兰成埋在那香软的女儿颈间,致情沉醉,脑海里浮出两人曾经最无知、无忧的那段甜蜜时光,那是他成年之后,第一次感觉到情之滋味,确也明白师傅讲道时所言:情欲之深,如无解之毒。
英俊的佛子眉色蝶丽难掩,却寸寸消解融冰,对她说,“凰儿,对不起。我不该再来招惹你,我只愿你能寻得世上最真心待你、愿意陪你朝朝暮暮的男子。对不起……”
“你说什么?”
“我……我来是帮你选婿,你不能如此草率。”
“你再说一遍,你这个臭秃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固执的劲儿,真是能把人气死呢!
然而英俊的佛子迅速将她放开了,还为她理正被拂乱的衣裙,被她一巴掌拍开,狠狠踢他也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彻底入定的老僧,明明前一刻他还热烈地吻着她,还唤她最亲昵的小名,这一刻就――
姚诗薇在心里骂:拔吊无情啊!
这一点跟萧澜辰也一样啊:明明是她生的蛋宝,为啥不给她这个当妈妈的看?!为什么,凭什么啊,没道理!
兰成施了一礼,姚诗薇觉得他可虚伪极了。
兰成面沉如水,似乎所有波澜已是过眼云烟,“公主在上,贫僧定为公主寻得如意郎君,还请公主与在下配合,认真考校帘后众凤君们的真心。”
这个玩法开大了:这男人要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找二爷?!
“我呸――你个王八、蛋――”
姚诗薇整个儿被气醒了,下意识扬手甩出一巴掌。
啪!
手被人拿住了,她眨眨眼,看清了眼前的人跟梦里的人一模一样的俊容,只除了一个有头发、一个没头发,但那清冷禁欲的气质,面无表情的样子,都十分拱火。
“萧澜辰,我的蛋宝呢?”
她借着他的手劲儿仰起身,抓住他臂膀,神色也从初醒的迷茫凝出怒意。
萧澜辰瞥了眼臂上深陷的五指,声音依然冷淡,“醒了,穿戴好。我带你去看它!”
姚诗薇没想到男人突然这么好说话了,之前晾她一日都不理不见,有些怀疑,但不想浪费时间,放开人转身给自己施法换衣,一息搞定,起身就要走。
澜辰还像堵墙地杵在跟前,她伸手推攘他,“启开!”
口气也不太好。
萧澜辰垂着眸,感觉到小妻子身上的灵气运转情况,没有退让,他俯身一把将人搂起,不满的声音顿了一下,她拧眉纠结又有些羞臊地瞪他,口气还是不太好,但明显有变软。
她的埋怨以前在他听来就是一种撒娇,是女人讨宠使的小性子,可爱又有趣。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姚诗薇发现两人的相处状态变了,不,也不是状态,或者说是一种氛围。
以前萧澜辰强势也强势,仍能感觉到他的一丝无奈和纵容;现在他抱着她是真的不容拒绝的,那种拒绝人亲近的感觉就在她问他十句话,他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至少回她一句,甚至还能就着她的话题下台阶,重新合好。
萧澜辰抱着人去了外面的半开放式的花榭,星舟徜徉在一片渺渺云岚中,有星舟大阵所护,清爽中飘着花香,淙淙水声环绕在侧。
曲桥上数名婢仆正托着漆盘进进出出,在花榭的长案上摆出一轮长几宴,这一眼望去都能数出二三十道菜肴的样子,让人误以为这是要海宴宾客,通告大喜。
姚诗薇一下紧张了,“萧澜辰,你干什么?摆这么多桌席面,你……你不是要在人家妖族的地盘上开,开……开席公开我的身份,和蛋宝的降临吧?这,这成何体统!”
“小孩子刚降生,还要养着。没满百日就办席,这……这对孩子对我都不好。我还没出月子呢!至少,至少也要等到我出了月子,但满月宴就咱们家里、跟爹娘一起庆祝一下好了。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小心……小心折了宝,哦不,折了我的福气没关系,宝宝现在可不适合见外人。”
萧澜辰抱着人全程没应声,直到进了花榭后,将人放在了正上首的漏雕软榻上。他还给她梳理了一下垂下的袍褶子,又轻轻捋顺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才慢条施礼道,“今日没有外人。”
姚诗薇微怔。
萧澜辰在另一边坐下,拿起榻上小几的茶水,自斟了一杯。
姚诗薇抿抿唇,心道:他居然先给他自己倒水喝?!
萧澜辰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
姚诗薇微愕:他居然连水都不给她喝了?
“咳咳!”
她用力咳嗽一声,小脸却愤愤地转向另一边。
萧澜辰像是完全没听见,继续给自己倒水喝。
姚诗薇放在膝上的五指,攒紧,咳嗽一声,再攒紧,再咳嗽一声。
萧澜辰才看过来,“你不舒服?”
姚诗薇咬了咬唇:他居然都不叫她名字了,也不叫她夫人了?
萧澜辰道,“若是不适,便唤医修来看看。”
他举手一招,就有婢仆从外面过来。
姚诗薇头皮一乍,出声阻止,“不是,我……我没事儿,不需要叫医修,你别小题大作。”
萧澜辰看着她,表情淡淡,眼神微带一丝疑惑。全然不似以往,她就是皱个眉毛,哼叽一声,他大概率都知道她想要什么,更何况是区区一盅水。
姚诗薇有些闷气,伸手抢过男人手边的水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水,一口闷下去,又接着一杯再一杯。左右是不打算把壶儿还给某人了。
喝了几口水,她胆气又上来了,抱着壶儿拿乔,“萧澜辰,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澜辰抬眸,看向花榭外,进来的仆人忙道,“回公子,还有二十三道,就上齐了。”
萧澜辰沉声道,“让他们快些,莫要过了时辰。”
“是,小的这就去催。一定在时辰内全部上齐。”
萧澜辰晗首,仆人退走时脚步都快了两倍。
姚诗薇仍是摸不清头脑,继续问蛋宝的事儿,但男人不怎么接话,只表示稍后会见到,就不再接茬儿。她也想溜,奈何整个花榭都被男人下了禁制,威压四溢,她自己元气也未恢复,没法孤注一掷。
约摸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二十多道菜都摆上了,整个水榭以两人所坐为中心,几乎里外三圈儿都摆满了一桌的大银盘,特殊的灵盘盛装的食物什么味儿都没露出来。
姚诗薇愈发感觉如坐针毡,浑身不适,感觉即将被“开、大”。
而身边的男人,坐姿端严,面无他色,垂眸不语,似是入定,周身散发着极强的存在感和迫力,让人根本无法忽略他的存在,偏他像是与她彻底隔离了般,她的挠首弄姿都半点引不起他的反应。以往都不是这样的,以往她朝他做小动作,不多时他一定会给她反应,还会主动。
……三哥这些日子也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引来天雷,为了不伤到周围的人和城市,他都是自己上天接雷,偶时也会受伤……
“萧澜辰,你受伤了?”
姚诗薇直直看着男人,伸手想去拉他正放在小几上的手,还差一厘时,他就收回了手,状似未见地整理他身上的衣褶,低声说了句“没有”,那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感从未如此清晰强烈,她心头像被刺了一下,酸酸疼疼的。
是了,至少在受伤时总是说“没事”的这点习惯是没有变的。
姚诗薇抿抿唇,看着男人俊朗依旧面容,神色正常,没有一丝苍白,气息强劲,化神的实力便是再虚弱也不可能像当初中魔毒时那般赢弱揪心,可越是强大的人受到的内伤一旦爆发就可能分崩离析……就像原著里的谢无涯,一个同心咒就让他的实力忽上忽下,从接近合道的尊者一下跌成了仅能自保的金丹,整整跌了三个大境界,这是何等的自伤?!
书里的描述说,若非谢无涯从幼时历经坎坷磨难,毅志力惊人,换成普通人早就疯了?!
“你真的没事儿?”
姚诗薇突然想到:话越短,事儿越大!
她一下站起身,绕开中间挡住的小几,站在男人面前,朝男人的领口伸手,他立即抬手拦住她的手。她顺势就扣住他的大手,将广袖往上一推。
这广袖长袍其实不是男人爱穿的衣饰,平素他向来以束袖劲衣为主,方便行动,不惯身上太多挂碍的饰配和飘穗。要是出门在外,他一定轻装简从,壮硕有形。这两日见都穿得这么仙气飘飘,大抵……有问题!
衣袖推开,露出肌理深刻的结实小臂,她微眯起眸子,又将袖角再往上推。
“你做什?!”
萧澜辰迅速抽回手,拂下袖摆,再不让人碰。
姚诗薇转而去扒他的衣领子,他直往后仰,她也没客气地扑进他怀里,两人手脚纠缠不休,衣衫也被拔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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