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黎小跑着过来,宋妈妈推辞不过,只得让魏黎和楚宴深的司机送她去聚会地点。
而宋诗妍和妈妈摆手道别后,忙唤邹明远过去,宋诗妍先是对魏黎的妆造表示赞扬,随后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并不时用手指着布景,几次抬头默契一笑。
楚宴深起初还能沉得住气,见宋诗妍和邹明远越凑越近,慢慢开始如坐针毡,最后实在按捺不住,起身朝她二人走去。
第28章
“我看还是这张最好,光影明暗交接,神情肃穆高级。”
楚宴深顺势挤进宋诗妍和邹明远中间,身体下意识将宋诗妍半圈在怀中,伸手指着显示屏中的照片侃侃而谈。
宋诗妍不自在的往后撤了半步,见楚宴深指着一张废片大吹特吹,抬手用两根手指轻推他的胸膛,示意他已经越过了她舒适区:“谢谢楚老师的建议,但还是请您先让开,我们还要继续工作呢。”
楚宴深灰头土脸的被宋诗妍赶走,见她如此排斥他的亲近,心中不免有几分气馁。不过眼见宋诗妍和邹明远二人终于不再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也不算无功而返。
宋诗妍是个极会提供情绪价值的人,她很喜欢和被拍摄者沟通自己的思路,今天替邹明远改换风格,也是她临时起意,她自然想尽心竭力用成果回馈邹明远的付出:“对,微微侧过头去,45°,好,保持。很好,效果不错,给我一个抬眸。”
邹明远虽然名气不大,却是个很好的演员,领悟力极强,宋诗妍见他状态很好,自然越发卖力:“看着我,摆我这个动作,好,很完美,非常酷。眼神再挑衅一些,对,就是这个感觉!”
楚宴深听宋诗妍跟哄孩子一般哄着邹明远,脸色越发不郁,尤其是听到宋诗妍让邹明远脱掉了西装外套,透过薄透的衬衫拍摄他满是肌肉的背影,手指紧紧攥紧,牙齿都要咬碎了。
宋诗妍总觉得还缺些什么,唤来化妆师:“小吴,来给邹老师的胸前的肌肉补补妆。”
“你倒是喜欢肌肉,难道还要拍他的腹肌不成?”
楚宴深酸溜溜的话一出口,宋诗妍立马回怼:“你怎么知道我不拍?毕竟他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不拍肌肉都可惜了。”
被噎住的楚宴深不屑的望着给肌肉补妆的邹明远:“你倒是不挑食,他摆出什么动作你都说好。当时初次见面,你也是这般哄着我拍下了腹肌照,如今又故技重施。怎么,换口味了?”
宋诗妍不知一贯沉默寡言的楚宴深怎么会变成这般絮叨模样,听他句句带刺,也没了好气:“今天邹老师是主角,我们怎么调整和尝试,那是我们的事。楚老师,您要是真的闲得慌,就先去医院吧。您在这里,实在是有些碍事儿了。”
提起医院,楚宴深确实感觉背后隐隐作痛,如今窝了一肚子火,他又不敢轻易激怒阿妍,只得委屈的退回座位,偷偷瞧着工作到废寝忘食的宋诗妍越拍越上瘾,直接陪着邹明远试了三套衣服,临近晚上八点才结束了一天的拍摄。
邹明远对今天的拍摄格外满意,十分感激宋诗妍的无私付出,临走前特意从保姆车里拿出两盒坚果礼盒,说什么都要送给宋诗妍。
“宋老师,您别嫌弃。我现在只能接到这种亲民的代言。这样,您加我个微信,以后过年过节,一定少不了您和您家人的这份礼。”
宋诗妍自然推辞不肯收:“是你的可塑性强,换做旁人,我也不愿意多拍。”
没有体验过被宋诗妍加拍的楚宴深仿佛被人隔空扇了一巴掌,不自觉矮人一头。
“您嫌弃我送的礼便宜?”邹明远举着礼盒的手微微下落,似是被刺痛了心,“也是,我不比楚老师这样的艺人富裕,这东西确实拿不出手。”
见邹明远有几分低落,宋诗妍赶忙接下礼盒,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东西我收下了。来,你扫我。”
楚宴深眼见消沉的邹明远露出他的招牌笑容,看上去宽厚可信,甚至显得有几分憨直。可阅人无数的他却看出了这个小子的狡猾,邹明远一边卖惨一边步步紧逼,好一个以退为进的绿茶男。
“宋老师,下次我更新演员模卡的时候,您一定要帮我参谋一下。”
眼见依依不舍的邹明远被经纪人接走,楚宴深这才松弛下来,他拎着宋诗妍的相机包,眼神专注的盯着不敢与他对视的宋诗妍。
上次两人闹得那么僵,如今他们二人独处,她实在是有些尴尬的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你的伤......还好吗?今天谢谢你帮我救了我妈。”
“我没事。”
“魏黎呢?他在哪里接你?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
楚宴深并未说话,而是抬手伸向她的头顶,宋诗妍紧张的心跳狂跳,她有些尴尬的转身四处张望,躲避了楚宴深想亲近她的动作:“淼淼也是,说收尾后就过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楚宴深磨磨蹭蹭的在宋诗妍的注视下打通了魏黎的电话,魏黎擦干净嘴边的油光,说话声音特意压低:“楚哥,您那边结束了?”
“嗯,你在哪儿?”
魏黎此刻反倒扩大音量,摆出一副为难的姿态:“哎呦,楚哥,刚才有个广告商找我谈下一季的合约。那边特着急,我就让司机送我过来了。要不我让司机去接您?”
楚宴深知道魏离这小子在演戏,故意追问道:“多久?”
魏黎一下子明白了楚哥的意思,叹气道:“这里离市区很远,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要不......您让宋小姐和石主编捎您一程?”
楚宴深并不应答,直勾勾的看着宋诗妍,宋诗妍拿他没办法,他这样引人注目的脸,让他去打车,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送他回家。
“好。”
听见楚哥如愿以偿,魏黎赶忙乘胜追击:“哥,您还得去医院看看呀,这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演唱会了,别落下病根。您说您也是,一堆实心的架子砸在你身上,要真是划伤了您的脸,或者把您砸坏了,保险公司得和我们抱团哭。”
“好了,聒噪。”
挂断电话,司机还保持着魏黎去接电话时举着烤鸭卷的动作,见魏哥笑容满面的回来,司机不禁担忧地问道:“咱们这样旷工出来吃喝,被楚哥知道了,不会被记恨吗?”
魏黎端起酒杯喝了一杯啤酒,笑呵呵地给司机解惑:“你去了才会被记恨呢。”
“我不懂。”
“你要是懂了,我这个位置就该换你坐了。踏实吃,天塌了,哥给你顶着。”
眼见宋诗妍因愧疚低下了头,楚宴深趁机摸了摸她的发顶,宽慰道:“我没事,你不必愧疚。我做什么都是我愿意,即使真的出了事,我也不会埋怨任何人。”
楚宴深话说的格外坦荡,他越是这样平和,宋诗妍便越发愧疚。
他一向是这样良善到在外人看来有些圣母心泛滥,有时她倒情愿他不那么高尚,学着如何向外界展示他的善良。
他从一出道就默默给患病的粉丝捐款,一捐就是五年。每次遭遇天灾,他总是第一时间向灾区捐款捐物。这些年他曾无数次默默奉献,却不曾主动宣传过一次。要不是患病粉丝痊愈后发文感谢,粉丝至今都不知道他曾做过什么。
确实,如魏黎所说,他拼劲全力帮她救下妈妈,她应该感激。那时棚里有那么多工作人员,比他离得近的有好几位,可只有他,在短短几秒钟时间本能的选择了挺身上前,不计后果的帮着妈妈扛下了所有。
“楚宴深,对别人好是要说出来的,脆弱和痛苦的时候要学着跟旁人求助。你捐款的时候不声不响,受伤了也一声不吭的挨着,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倾诉呢?”
楚宴深沉默了,他学不会,是因为不曾有人教过他。因为他幼年双亲离世,没有人教过他如何撒娇、如何示弱。祖父虽待他极好,可却只会教他如何像个男子汉一般刚强,如何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如何承担起肩上的责任。
祖父告诉他,因为他没有父母庇护,万贯家财不免会被人觊觎。若要撑起这偌大的商业帝国,他便要展现得比旁人更加高深莫测、不辨喜怒,学着承受旁人承受不了的波折,才能守住楚家的心血。
他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对别人好要说出来,也是第一次有人看到了他受伤后,不是跟他说不许哭,而是告诉他要跟人倾诉。
楚宴深望着宋诗妍眼中的心疼,第一次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不等楚宴深开口说话,石淼的车停在路旁:“快上车,一会儿被拍了。”
石淼见楚宴深露着脸,两人就这样毫不遮掩的站在路旁你侬我侬,真是替他们操碎了心。这里虽然偏僻,可也不是荒无人烟,若真是被拍了,铁定要登上热搜,闹得满城风雨。
“楚老师,送您去哪个医院?”
“去中心医院。”宋诗宴不放心,选了一家综合医院,“你把口罩戴上,一会儿少说话。”
石淼的车上堆满了各种衣服,楚宴深缩在副驾驶的后排角落,长手长脚有些局促,可出于尊重,他还是忍了下来,乖巧的应声:“好,有劳了。”
到了医院,宋诗妍本想去填单子挂号,却被楚宴深拉住了胳膊:“小心。”
楚宴深上前护住宋诗妍,这才没让她被身后的轮椅撞到。
宋诗妍抬眼望向楚宴深宽阔的后背,才发现他是如此伟岸,宽肩窄腰,比邹明远还要高大不少。
石淼受不了这两个腻歪的人,一把接过楚宴深的身份证,自觉帮着排队挂号,口中哀叹:“我天生就是劳碌命。”
身前的人挂完号,向后一退,正巧踩在了石淼的脚上,她刚想发火,却看见转头道歉的人那张熟悉的脸,不禁轻声道:“好巧。”
第29章
“你好,又见面了。”
霍廷冷着声回了一句,语气平淡,他见石淼举着一张身份证,下意识让开位置,让她上前挂号。
待石淼挂完号,转头已经不见霍廷的身影,她刚才隐约见他衣服上有血,似乎是受了伤,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宋诗妍陪着楚宴深进了急诊室,当楚宴深脱下黑色衬衫,身后大片淤青和几个已经血液干涸的伤口才暴露于人前。
眼见他伤得这么重,却一直闭口不谈,不仅陪她在摄影棚里待了3个多小时,出门时还主动替她提器材,宋诗妍心里别提多难受。
他难道是铁打的吗?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大夫小心的将已经干涸的衬衫从伤口上扯下,原本已经微微结痂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楚宴深全程沉默着,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不见任何反应。
反倒是宋诗妍一边害怕,一边又揪心的看,眼中满是心疼。
楚宴深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抬头冲她微笑,口罩罩住了他的半张脸,却没能掩盖他这双温情的双眼,他压低声音宽慰:“我没事,别难过。”
大夫有些埋怨道:“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处理?”
大夫抬头见女孩满脸心疼,一看就是热恋期的小情侣,顺嘴嘱咐道:“先带你男朋友去缝合室处理一下,再去打一针破伤风。缝合好以后别沾水,别剧烈活动。我给你开了两种药膏,你按照说明给他涂抹就行,7天之后过来拆线。”
见大夫又低头在系统中开方,宋诗妍自然不会揪着大夫喊错的称呼耽误彼此的时间,她先是扶着楚宴深起来,让下一位患者坐下。随后才在一旁自然的替楚宴深穿好衬衫,帮他一粒粒系好扣子,搀扶着他出了急诊室。
石淼见楚宴深刚才还自己能走路,如今竟然让妍妍搀扶着出来,吓了一跳:“怎么样?很严重吗?”
宋诗妍将手中的诊断证明递给石淼,石淼飞速掠过上面的文字,再抬眼看向楚宴深时,心中不禁升腾起几分敬佩,他还真是个狠人,伤成这样,居然还有心思追女人,当真能忍。
楚宴深坐在缝合室内,大夫将麻药推进他的体内,待麻药劲上来,大夫才拿出针线开始缝合。
缝合的针剜进楚宴深的皮肉时,宋诗妍双眼泛红,这么干净的脊背,从今以后就要因为她多了几处伤疤,让她如何能心安。
楚宴深见不得她难过,壮着胆子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动作将宋诗妍的思绪唤回,她垂头望向他们轻轻交握的手,心头发紧。
他连痛苦时,都会留有几分理智,在乎她的感受,握着她的手指的手甚至不敢用力,还不时悄悄抬眼确认她会不会生气,仿佛一个鼓足勇气求一丝温暖的孩童,生怕被人讨厌,也生怕被人拒绝。
许是心头的感动让宋诗妍第一次没有闪躲,她静静的任由他握着她的手指,心脏又酸又涩,百般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楚宴深见她没有抽回手,满足的笑了。
他知道,她并非顽石一块,捂不热、融不化,相反,如他一样,他们心中有万千炽热的岩浆,汹涌着、澎湃着,只等一个机会交融,到那时,他们才能真正的拥有彼此的真心。
“你的手腕受伤了?”
宋诗妍这才发现他藏在袖口的手腕上贴着膏药,以为他隐瞒了伤情,不禁有些焦急。
“不打紧,这一周在练习架子鼓,练得有点儿多,手腕痛,贴个膏药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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