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克制
作者:菩萨野
简介:
窗外哗啦啦下着暴雨,空气沉闷潮湿。
室内寂静,只剩昭明姬毛巾擦头发的窸窸窣窣声。
陆岱青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她笑了笑,踩着湿漉漉的光脚,慢慢往前,然后——
踩在了他的白色运动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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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潮湿的空气,绵延的阴沉,硝烟弥漫的刺激,秘而不宣的暧昧。
她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压抑的克制。
第1章 杜鹃
“轰隆——”
一道暴烈的雷声震响整座城市!
深夜,窗外黑云遮天,几道闪电划空而过,狂风怒号,疯狂地肆虐着大地,沉重飙急地刮过枝叶唰唰作响,凶猛鞭着树木抽得东歪西倒。
密闭房间内,黑暗一片。
昭明姬咬着下唇,手指抠陷进男人肩膀,五感随着强烈的刺激轻重沉浮。
她眼睛半闭,睫毛朦胧间,余光不经意瞥到窗外阳台开的杜鹃花。
虽然迎着狂风,摇摇欲坠,但花瓣已然盛开。
……
杜鹃花开了。
……
她顿住,过一会儿,睫毛眨两下,伸手拍了拍身上男人的肩。
杜淮停下来,低头吻她的唇,轻笑调侃:“累了?”
“我状态不高,你能力不好,而且小。”
还押韵呢,“骗人。”他笑,意犹未尽揉一把她的腰,“确定不继续?”
昭明姬伸脚往他胸口上利落一踹,杜淮痛呼着揉自己胸膛,她勾唇一笑,丝绸睡裙随之滑落到大腿根,大腿肉是男人揉捏的红色指痕,丰乳翘臀长腿,浑身性感的懒劲。
杜淮忍不住再压上来,她吐出个“找死”,偏头避开:“你自己坐车回家。”
伸手在床头柜随便摸索了一会儿,从黑瓷烟盒里抽出根细长的女士烟。
但没点烟,只在手里夹着,闻几下。
烟只有在她性欲和情绪来了才会抽。
杜淮无法成为这两样的来源,昭明姬觉得有些无趣。
“外面是台风天啊宝宝。”杜淮说,“今天不能让我留宿一晚吗,反正你爸妈也不在家。”他慢慢凑过来,“我还留着几发呢。”
昭明姬嗤笑,不轻不重扇他一巴掌:“贱格,快滚。”
杜淮叹了口气,干脆利落捞起衣服穿上,皮带金属碰撞声清脆响起。
昭明姬摸索到手机,点开天气预报语音通报,甩到一边,躺在床上听。
“中央气象台预计,今年的第3号台风‘杜斯纳’于今夜晚上十一点钟,将在闽越交界沿海登陆,逐渐向福惠到台北一带沿海靠近,最大可能在京北市带来特大暴雨......”
杜淮:“怎么突然听天气预报了,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昭明姬看着窗外的杜鹃花,笑了下:“三月。”
“所以?”
她不说话。
空气一时间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突然开口。
“你说这天气,飞机能飞得稳吗?”
杜淮说:“这种级别的台风,顾客就算有命坐,机长都没命开。”
昭明姬皱眉,又挑眉,表情怪异复杂,高兴又好像不高兴:“会坠机死人吗?”
杜淮:“有可能。”
“军人也会死吗?”
杜淮觉得她这话没过脑子,笑:“军人也是人啊。”收拾好东西,他示意她,“我走了。”
女人甚至都没抬头看,意兴阑珊挥了挥手。
杜淮无奈笑笑,推开门离开了。
他俩这关系,就图个爽和不用负责。
昭明姬想,杜鹃花开了,是三月份了。
她的眼睛焦距涣散片刻,随便披了件薄外套,出房间走到客厅。
客厅漆黑一片,唯有巨大落地窗外繁华的夜景点缀光亮。
京北,这座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名樾府——坐落在其市中心,国内标杆级的豪宅楼盘,鳞次栉比的高楼屹立四周,任何一层住的都是跺一脚京北都得震三下的高官名流,地下停车场豪车云集。
陆家在名樾府的第24层。
从落地窗前往下俯视,能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陆叔叔和妈妈都不在家,这两天他们陪书记出门海钓,偌大的房子足有四百多平米,整个家里空旷无声。
昭明姬装了杯水,倚着餐桌一口一口喝,望着外面通体明亮的高楼大厦发呆。
再大的狂风,从高处看,也一样平静无澜。
咔哒。
门口忽然传来异响。
昭明姬眼皮子微动,晃了半秒神。
门被慢慢推开了。
......
他。
.......
昭明姬一动不动站着,那人进了门,似乎从黑暗里捕捉到她的身影,顿了顿,门咔哒一声关上。光线阴暗,仅窗外微光照亮他高大阔直的身形,将锋利端正的脸隐没在黑暗里,仅投下极为立体的阴影。
暗沉,隐晦,冰凉,肃厉。
深夜的沉默仿佛缓慢涨起的潮,无声翻涌。
安全回到家了。
昭明姬慢腾腾从桌子上拿烟盒,率先开口:“回来了?”
欲望尝尽后的餍足沙哑,隐晦又明显。
那人没搭理她,脚步平静沉稳,将门外的一个个行李箱推进来。
夜色迷蒙喧闹,咔嚓一声,昭明姬漫不经心点了根烟,笑,“新闻总说什么坠机,这台风天,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陆岱青低头慢条斯理地脱手套。
昭明姬皱了皱鼻子,语调悠扬:
“你理理我嘛军官大人。”
陆岱青慢慢抬眼。
这一刻,窗外突然暴雨如注,黑云翻滚,雨点急急从天袭来,打得落地窗噼啪响,“轰”的巨大一声,雷电闪劈,白光瞬间清晰照亮屋内——
昭明姬倚着餐桌,长发凌乱,笑着直勾勾盯他,红唇艳丽,指间夹着烟,青白的雾从她嘴里漂浮起来,黑色丝绸裙贴身,像风雨飘摇里悄悄引诱人的妖艳吸血鬼。
白光一闪而逝,重回黑暗。
偌大的客厅一片死寂。
......
他没任何反应,波澜不惊地收回视线,漠然掠过她。
进厨房拿了瓶冰水出来,拧盖,边往嘴里灌水边经过她身边。“要发情别在陆家发,带你男人回酒店。”
完全对女人脖子上耀眼的吻痕视若无睹。
昭明姬笑了笑,懒洋洋道:“我就要待在这,跟男人……”她光着脚轻快走到他面前,踮脚凑近他耳边,随着女士香烟气味飘来的,是清晰无比两个字:“上、床。”
一只大手猝然掐住昭明姬的后脖颈,倏地拉远。
陆岱青看垃圾般的不屑眼神睨着她,昭明姬闻到他大衣上沾着的狂风席卷的空气味道,仆仆风尘,悍然张狂。
“别把传染病带来陆家,其他的,你就算死在床上都不关我的事。”他说,“陆家不是你的嫖娼场所。”
说话向来不留情面。
男人五指劲瘦,轻而易举地收拢住纤细的脖颈,掌心里的厚茧磨得昭明姬发痛。
她被桎梏在他手中,笑容却极其刺眼:“我和他心甘情愿。下次我跟我男朋友在你床上试试看。你那床这么软,我早就想试了。”
陆岱青无声半秒。
他倏地松开她,跟碰了什么脏东西般,搓捻手指,满脸一言难尽的嫌恶。
“真脏。”
他说她脏?
昭明姬笑嘻嘻朝他做飞吻,烟重新塞进嘴里,嗓音甜甜蜜蜜:“好伤我的心呀。”
她瞥了眼外面狂风大作的天气,“这么大的台风天还敢坐飞机回来,也不怕死。死了可没人替你收尸。”
“关你什么事?”
“谁让你每年就回一次家,我关心关心你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
“你知道我刚才和男人在干嘛吗?”
“关我屁事。”
他极不耐烦地提着行李箱回房间,垂下的手臂肌肉轮廓清晰。
昭明姬望着那高大的背影。
一年没见他了,似乎更高、更壮了点,目测海拔近一米九,寸头,浅黄色衬衫衬得身材挺拔,劲瘦精悍腰部线条,臂弯搭着军绿色外套,隐隐露出深红色军徽,英姿飒爽,自带一股叫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气场。
有人说寸头才是检验男人帅气的真正标准,那陆岱青应该是帅中极品。
客厅重新陷入冷清。
昭明姬想起那一盆刚盛放就凋零的白色杜鹃花。
三月份,杜鹃花开花的时间,也是陆岱青一年一度回家的时期,昭明姬每年最盼望的日子。因为——
“昭明姬。”
极沉极冷的一声从房间里传来。
昭明姬慢慢勾唇,饶有兴致地等待着。
房间里,灯光明亮,陆岱青站在床前,漠然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色布料——被揉成了一团,皱巴巴的。
他下颌肌肉绷得极紧,面色阴沉。
她将她床伴,亦或者是她男朋友的内裤,丢在了他的床前。
“哈哈哈哈哈哈......”
客厅突然爆发昭明姬的狂笑,响彻整间大平层,回荡遍遍。
陆岱青面色如丧考妣。
砰!
房间门狠然甩上,抖三抖,震下无数浮灰。
昭明姬单手撑着桌子,笑得不行,腰弯得险些跪在地上。
因为,
她终于能用无数种方法惹怒陆岱青。
她觉得她生下来的意义,就是为了让陆岱青生气的。
看到他生气,她心里就无比舒畅。
第2章 下雨
陆岱青的工作可以概括成三个字:特种兵。
还是蛮牛逼的那种。
他斩获过的最辉煌的成就,是在半年前。
某位电信股东在索多里海域附近被挟持,海盗持有重机枪武器,扣押万吨级巨轮,船员被残忍杀害,索要金额超三千万美金。
国际海事救援组织派出特种兵部队,在波澜壮阔的海面周旋,趁前方拖延,队长代号“青六”,孤身深入敌后,浴血奋战。
最终在性命攸关时刻成功解救。
这场难度空前的海上救援,由“青六”带领,荣获五星奖徽,由最高军事领导者亲自授予。
代号“青六”,以干净狠辣、冷静强悍的实力闻名,擅长暗杀和破坏任务,被称为西南地区反恐活动中最锐利的锋刃。
昭明姬下了简洁定义:一个字,就是阴。
青六听着令人闻风丧胆,但在她眼里,就是个碍事的冰块脸。
陆岱青当特种兵,昭明姬并不意外。
年少时她就问过他。
那时两人才十几岁吧,他们一家人飞到沿海城市坐游轮观光。
昭明姬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天的海特别蓝,巨轮在海面上缓缓驶前,海天一色,烟波浩渺,腥咸鲜活的大海气息扑面而来,吹得她的脸扑了层淡淡的水汽。
甲板最前方,陆岱青独自站着,双手撑着栏杆,海风簌簌翻飞着他的白T。
她走到他身边,问他是不是想去当兵。
那时她纯属好奇,自以为问得很友好。
事后回想起来,其实语气听起来非常咄咄逼人。这得归功于她和他长久的针锋相对,让她将恶劣的相处之道融会贯通。
陆岱青皱了皱眉,没理她。
于是她也不甘示弱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撑着栏杆佯装赏景,嘟嘟囔囔顶了几句嘴,生硬地说:“切,就你这水平......勉勉强强吧。”
陆岱青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什么,昭明姬觉得,每次陆岱盯着她时,她的手臂连着背部都会莫名泛起一层薄薄的麻意。
很奇怪,这是从来没有的感受。
后来长大了,她想在其他男人身上找到这种类似的感觉,却再也没能感受过。
这是专属于陆岱青的特殊超能力。
后来,到了陆岱青二十岁这年,对,也是两人分手这一年,他终于要去参军了。
昭明姬反而不乐意了。
陆岱青前往军区那天,接近傍晚。
昭明姬睡意朦胧间,听到客厅里行李箱轱辘滑过的声音,才猛然想起今天是陆岱青入伍的日子。
脑子轰的一下!
她穿上拖鞋冲出门,坐电梯直下一楼。
电梯门一打开,就望见陆岱青站在大堂自动感应门前,穿着一身笔挺的军服,旁边放着两大行李箱,火烧云染红天空,余晖洒下金橙霞光染在他身上,淡淡的光晕萦绕,似乎正映照着离别。
陆师华和庄静庵,就站在左边离他二十米的位置。很适当的送别距离。
右边驶来一辆低调的黑色宝马,缓缓停在他面前,后备箱慢慢打开,他走上前放行李。
昭明姬眼睛瞪得老大,脑海里走马观花闪过的全是军人牺牲的新闻。
她立刻拔腿追上去,急刹在陆岱青面前,气还没喘匀就冲他喊:“陆岱青,你要是去了,十有八九会死!”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睡衣,丝毫没平常的精致模样。
临行前最忌讳说不吉利的话,庄静庵在旁边使劲瞪她,昭明姬依旧固执地伸展双臂挡在陆岱青面前,就是不让他走。
陆岱青看着她,很平静,淡淡吐出两个字:“让开。”
她不让,语气里全是威胁:“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你会死的。”
两人对视。
“死翘翘,懂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旁边庄静庵捂住脸,叹了口气,陆师华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过了几秒。
陆岱青手抬起,头上帽子摘下,摁在她的头顶,英俊冷淡的脸清晰露出,夕阳朦胧的光影漫在他周围,低头看着她帽子阴影遮住的那双眼,勾起一边嘴唇:“恭喜,这家是你的了。”
这一声恭喜,昭明姬牙关都咬出血来,呼吸憋在胸腔里,满喉腥血。
她才不要这什么破家。
那她要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陆岱青,你抽什么风!”
她对着他的背影怒喊,一腔愤懑难平。
啪——
车门关上,夕阳黄昏,风缓缓吹,车扬长而去,在地平线上逐渐变成一颗小黑点。
都没说告别的话。
他和她这复杂的关系,没告别就是最好的告别。
彼时昭明姬心浮气躁,沉着张漂亮的脸蛋,回到家,踢踢踏踏进到自己的公主房里,整个人猛地扑在床上,狠狠甩了挂在脚上的拖鞋,怒吼声埋进柔软的被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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