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外墙上还张贴着多张最新电影海报,花花绿绿俊男美女,很难不引人注目停留。
收银员是一个小姑娘,名叫张娟,长得白净清秀,外地人,来北京是想赚钱继续读书,孟逐星是在一家面馆里认识她的。
彼时她因为不小心将茶水泼到了顾客身上,被他一阵数落,她红着眼眶一个劲儿地道歉,看得孟逐星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并不是做事笨手笨脚,她的手上有好几处烫伤,想是被滚烫的茶水和面汤烫过不知道多少回,一时手抖了才会出错。
后来,孟逐星单独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来书店上班。
小姑娘欢喜得连连点头,“谢谢你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张娟十七岁,老家是山东的,孟逐星曾问她,“你这么小就自己跑到北京,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偷跑出来的。”张娟说这话时表情很平静,“我爸平时总打我和我妈,他还要把我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我不愿意,他就把我关屋里不给我饭吃。”
“我妈怕他真的逼死我,就偷偷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跑出去自己挣命。”
张娟眼中泛泪,低下了头,“我是跑出来了,不知道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孟逐星听得心头发沉,摸了摸她的头,“别太担心,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应该不会把你妈妈怎么样的……”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别说是现在这个年代,即便在2024年,她也见过太多女人活在家暴的阴影下,有许多还因此丢了性命,始作俑者却并未被重判。
说来也好笑,催婚的时候人们总喜欢说“找个人照顾你”,结婚后才发现所有的风雨都是那个人带来的。
婚姻不是所有人的避风港,反倒成了某些人施暴逞凶的保护伞。
孟逐星沉默片刻,“娟儿你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大学留在北京,以后把你妈妈也接过来享福。”
张娟流下泪来,“我知道的,就是我怕到时候也没办法摆脱那个人。”
——她不想再称呼他为父亲,他不配。
“别怕,我有一个律师朋友,她很厉害的,到时候我让她帮你妈妈打官司,你就安心看店,空闲的时候多看书学习。”
“谢谢你星星姐。”张娟擦干眼泪,对她笑了笑,“我妈说得没错,人美心善,星星姐就是这样的人。”
孟逐星弯起唇角:“我也这么觉得。”
临近中秋时,王婶儿又收到了家里寄来的信,这回信是马文波写的,十分关切她,问她身体可好,是否会回家过节,还替他媳妇儿跟王婶儿道了歉,说以后一定会改,不让她再受半点儿委屈。
马小兰看罢信,问她妈:“妈你想回去吗?”
王婶儿摆了摆手儿,“回啥回?路上那么远,骨架子都要折腾散了,再说小星饭店忙不开,过节时候生意更好,我这会子走了,她临时上哪儿去找人去?”
“真不回?”马小兰担心她是在硬撑。
“哎呀真的,你小姑娘家的咋这么啰嗦呢!”王婶儿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赶明儿给你奶奶买点东西寄回去吧,过八月节了,她毕竟是长辈。”
见马小兰和孟逐星都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王婶儿笑了笑:“你们别担心我,我心里高兴着呢!”
“一开始刚离开家时我也不太适应,总是会担心你叔、挂念你文波哥,当然也担心你奶奶,怕他们离了自己生活不好。但这几个月过去,我觉得也没啥,离了谁大家都可以正常生活下去,我倒是还乐得清闲自在。”
“妈你最勤劳能干了!”马小兰抱住她的胳膊夸奖,“要不星星怎么会给你涨工资呢!”
“是呢婶儿,你哪里落得清闲了,不过是换个地方干活而已。”
“这可大不一样,以前在家洗衣做饭喂鸡喂鸭,养牛养羊,下地干活,是一刻也没闲着,累得不轻,但也没人给发一毛钱工资啊。”
王婶儿笑得眼角泛起细纹,“我在这儿跟着小星打工,包吃包住不说,每个月还给几十块钱工资,这不比我在家伺候人强百倍?”
“就是,而且回家过节,谁来买菜做饭收拾屋子?谁来准备礼物走亲访友?要是家里来客了,又是谁负责招待吃喝?”孟逐星小嘴叭叭个不停,“这些鸡零狗碎加起来可累人了,才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没错!”马小兰连连附和,“以前我都没留心这些杂事儿,直到前阵子我们单位有接待,我们几个姑娘负责准备桌椅、茶水、桌签、订餐、接送等事项,光这些就把我搞得头大。”
“妈,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是怎么同时做好家里那么多事的……你真的真的特别特别厉害!简直是伟大!”
王婶儿失笑:“这有啥?你大娘和村里的嫂子,她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没觉得有啥厉害的。”
孟逐星摇头道:“婶儿,你们确实很厉害,一直默默为家庭付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与尊重,这是不对的。”
见她神色有点严肃,王婶儿忙道:“哪儿有那么严重,你叔一直对我也挺好的……”
“嗯婶儿我知道,我是想说像你这样勤劳能干的家庭妇女,你们的劳动应该被看见和认可,得到更多实际的回报才对。”
“都是一家人,哪能这么斤斤计较。”
马小兰反问:“妈,如果我以后嫁了人,除了要正常上班,在家里还要跟你一样干这干那,还要给人家生孩子养孩子,我婆婆又像我奶对你一样对我,你心里是啥滋味儿?”
王婶儿:“我哪能让你嫁给这样的人家!使唤老黄牛也不带这样的!”
“看看,”马小兰一拍手,“说明你也觉得你在咱家里是个被过度使唤的老黄牛。”
王婶儿沉默许久,勉强笑了笑:“那有啥法儿,都是这样过来的。”
马小兰哼一声,揽住孟逐星:“我和星星偏偏不这样,我们要做新时代的女性,万事靠自己,顶起整片天!”
王婶儿笑得眯起了眼:“你们俩最厉害,以后我等着享你们的福。”
“老妈,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第37章
中秋节饭店、服装店和书店生意都很红火, 虽然很忙但大伙儿都很开心,孟逐星身为老板特别阔气,逢年过节有礼物不说, 忙的时候也会多给提成,付出的辛苦和收获成正比, 谁还不乐意多赚点钱呢?
马小兰也趁着放假,带着王婶儿看了好几处的房子,她也工作一年多了, 手上有了点存款,再加上之前和孟逐星一块卖衣服攒的, 她手上也有近一千块钱,她准备买个房子和妈一起住。
王婶儿起先不太赞同,“你们单位有宿舍, 又不是没地方住,花这老些钱买房干啥?这钱留着,以后你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妈,单位的房子只是临时给你住的,哪有自己的住着安心踏实?再说你看之前咱们都还觉得星星不该买那四合院, 但是你看现在,价格涨了多少?很多人想买都买不着了呢!”
马小兰压低声音,“我可听我们单位的老同志说了, 以后这房价可能会一飞冲天呢!”
“早买早享受,再说我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买了房咱娘俩住一起,也比你总住在星星家好吧?虽然我跟她关系很好, 她也拿你当干妈看待,但远香近臭的道理您不是比谁都明白?咱也不能总麻烦她。”
王婶儿思索须臾, “成,就依你,妈这儿有些钱,你要是不够就给你添上。”
马小兰笑嘻嘻地问:“哎?还有我的份儿呀?我还以为您都寄给我哥了呢。”
“净胡说,我是给你哥寄钱了,但哪儿能都给他。”王婶儿叹了口气,“妈不傻,知道谁对自己好,你放心,我的工资大部分都留下来,准备以后给你做嫁妆的。”
她摸了摸马小兰齐肩的短发,“兰儿也长大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马小兰瞪大眼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我连喜欢的人都没有,结啥婚啊!还是赶快看房子吧,这才是大事!”
……
前后看了小半个月,马小兰最终在孟逐星家附近买了个小房子,地段儿好,交通便利,缺点就是房子太老面积有点小,但王婶儿却很喜欢。
“在首都还能有这样的三房小院真不容易,中间可以做堂屋招待客人,左右两边还能隔开做个卧室,院子两旁还有两间小屋,做厨房、厕所都够了,院子里还能种点菜养点鸡……”
“妈,”马小兰忍不住笑,“你咋还惦记着种菜养鸡呢。”
王婶儿理直气壮:“咱们中国人见到闲着的地,怎么能忍住不种菜?”
“败家玩意儿。”嘴上虽嗔怪着,但她也知道,“不过鸡是不能养了,味儿大也容易脏,影响邻居们就不好了。”
买房虽然掏空了马小兰的全部积蓄,但她却特别高兴,工作起来也越发有动力了。
一个月后,新家收拾利索,她和王婶儿就搬了进去。
孟逐星和陆宗青拎着礼物去为她们暖居庆祝,莫莉莉、宋若楠也来了,十分热闹。
当天晚上她喝了不少酒,回来时孟逐星有点走不动道儿,是陆宗青背她回来的。
夜风拂面,孟逐星感到脸上一阵微凉,她下意识地圈紧他的脖颈,脸埋进了他颈窝。
月色下,陆宗青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身形挺拔,他侧头垂眼看了看她酡红的侧脸,唇角缓缓勾起。
到家之后,陆宗青给她脱去外衣,倒了热水给她洗脸、洗脚。
喝醉的孟逐星特别听话,让干嘛干嘛,一双明亮莹润的杏眼泛着一层朦胧雾气,看得人心口直发软。
陆宗青没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轻声问:“还认得我是谁么?”
孟逐星点头:“认得,老公。”
陆宗青唇角笑意更浓,“平时怎么不这样叫我?”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叫他宗青哥,或者是哥,在床上被闹得受不住时也会软着嗓子迭声叫哥哥。
“唔,因为有好几个……”她的声音有点飘,浓密的眼睫低垂着,困意渐浓。
陆宗青心中一怔,有好几个什么?老公吗?
他将人单手抱起往床边走去,“哦?星星乖,告诉我,除了我还有谁?”
孟逐星虽然喝醉了,但还是下意识地配合他,她星眼朦胧地看着笼罩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伸出手指描摹着他英气逼人的五官。
“唔,有白毛老公、紫发老公,还有医生老公……”
陆宗青:“……”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白皙的脚踝,缓缓摩挲,“星星是和他们怎么认识的?”
“在手机里呀,玩游戏认识的呀,你好笨,怎么这都不知道……”孟逐星忽然笑得很神秘,凑到他面前,“你想不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
陆宗青低头吻了吻她泛红的面颊,“想。”
就见孟逐星挣开他,伏在床上开始左右翻找起什么,“诶真是奇怪,我的手机呢?”
她找得认真,浑然没注意到身后人炽热的目光。
陆宗青盯着看了一会儿,蓦地握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入了怀里。
“唔,干嘛呀……”孟逐星低声咕哝着,扭过头醉眼迷离地问他,“是不是你把我的手机给藏起来了?”
陆宗青薄唇轻轻亲了下她的唇瓣,“你在我身上找找看。”
“抬手,我要检查你的毛衣。”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男人配合地伸展双臂。
孟逐星认真摸索起来,他穿着米色毛衣,摸着很柔软,手指滑进去,触到的是一片紧实有力的肌肉。
她的注意力已然被转移,喘了一下,细长的脖子仰起,任由他薄唇贴近。
陆宗青呼吸发烫,拂过她的耳垂,吻上她的唇,力道比平时重,带着股强势意味。
孟逐星本来就不甚清醒,被他亲了一会儿身子更是如发酵过头的面团一样松软。
额角沁出细密的汗水,朦胧间她看到窗边的轻纱随风而动,月光映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像是给他涂了一层圣光。
可他却不是个仁慈的圣人,在她颤着想躲时,他那粗糙长着薄茧的手掌却蛮横地按住了她。
张贴在床头的年画娃娃,胖乎乎的十分可爱,正憨态可掬地注视着他们。
她脸上一阵燥热,这还是之前王婶儿送的,希望他们早生贵子,图个吉利。
孟逐星酒意淡了些许,她扭头去看陆宗青,只看到昏暗光线下,他眼中的情绪浓烈深沉,手臂腰腹的肌肉贲张,隐隐可以看见道道青筋。
她心口剧烈跳了跳,下一瞬便被他捏住下颌,薄唇吮住了她的唇。
偌大的四合院只住了他们两人,动静再大也不怕。
……
第二天,孟逐星睡到很晚才醒,身体倒没怎么太难受,每回陆宗青都会给她放松按摩,事后服务特别到位,这也让孟逐星没了责怪他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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