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青“嗯”了一声,提灯来到她身侧,“孟同志,我送你。”
“……”
面对着这样孔武有力、满脸正气的兵哥哥,孟逐星着实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转头跟陆思甜挥了挥手,走出了小院。
想必陆宗青怕她会害怕多心,便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马灯的光既可以照到她前面的路,两人又不至于离得太近。
孟逐星心下略微松了口气,在昏暗的光亮下往山上走去。
说是山其实海拔并不算高,一百米出头的样子,再加上山道较缓,爬着并不觉得疲累,这段日子上上下下的,她也习惯了。
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草木花香,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周围只有虫鸣,与渐渐远去的犬吠。
天上悬着一弯明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孟逐星忽然觉得脚下异样,仿佛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物体……她心下一惊,低头看去,竟然看到一条花不溜秋的大蛇!
她瞬间尖叫出声,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没想到那蛇并没死,蓦地腾起,欻地一声便咬在了她的脚踝上!
一阵剧痛袭来,孟逐星还未及痛呼,便觉身子被人扶住,身后传来男子低沉关切的声音:“孟同志你怎么了?”
她眼前阵阵发黑,靠在他怀中虚弱地张口:“蛇……”
之后发生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等从满是花斑蛇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时,首先映入孟逐星眼帘的便是一盏微弱的煤油灯,她满头是汗,怔了一下后去看自己的脚踝——
那里缠着一层绿布,伤口已经被人给包扎好了。
是他?
孟逐星心中微动,抬眼看了看四周,小木屋内并没有旁人,难道他走了?
她感到很口渴,便小心翼翼地下地走到桌边,没想到刚发出一点声响,门便被人推开,一双长腿迈了进来。
长腿的主人满眼关切:“你醒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孟逐星有点惊讶:“你没走?”
陆宗青看了看她,将水碗递到她手里,“你被蛇咬了,我虽然帮你吸出了毒,但总要见到你醒了没事才放心,就在外面坐了会儿。”
“外面现在还有点凉的……”看了眼他单薄的衣衫,孟逐星生出几分不安,“你冷不冷?我烧火来取暖。”
“我没事,你还觉得头晕目眩吗?”
孟逐星摇了摇头,眸光些许复杂:“你就不怕中毒么?”
陆宗青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转瞬即逝,“我刚到部队时跟着去开荒了几个月,比人还高的草丛荆棘都钻过,各种蛇虫鼠蚁轮番来,这种花蛇不算什么。”
“啊……真是辛苦你们了。”孟逐星由衷感慨,这个年代的士兵,有许多肩负着保卫边疆、屯垦戍边的双重责任,不仅贡献极大,也特别辛苦。
她不由得对陆宗青生出几分敬意来,“宗青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陆宗青怔了一下,“我比你大七岁,当然可以。”
孟逐星弯唇笑了笑,面露腼腆:“宗青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愿意与我相亲?我在村里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
无论是什么年代,结婚都是终身大事,都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以陆宗青的条件,他完全可以找一个各方面都比她优秀的女孩子。
天上突然掉馅儿饼这种好事,孟逐星是不太相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但若说他对原主别有所图,未免有些牵强。
原主名声不好,又无父无母的不招亲人待见,性子也唯唯诺诺的,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长得很清秀。
但这年代长相充其量也只是锦上添花,寻常人家娶媳妇都是奔着性子好、好生养去的,很少有人愿意娶一朵小娇花摆在家里供着。
陆宗青沉默须臾,缓缓开口:“两年前的秋天,我回来探亲,在村口看到了你,那时你红着眼眶小声哀求着,可你伯母还是将你赶上山去住。”
“啊!”孟逐星惊呼,脑海中也霎时涌入原主的这段记忆,不禁眼眶微涩,“那天你也在啊……”
陆宗青点了点头,“那天之前,我只是听说过你的名字,后来不知怎的,便开始对你留心起来。”
“前阵子思甜写信给我,提到了你的事,我就尽快赶回来了。”
孟逐星问:“思甜怎么跟你说的?”
她也知道前阵子她和王老三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周边的村子都传遍了,更加坐实了她“克星”的名号。
“思甜说,王家的病鬼本来就活不长了,还非要和你结婚,摆明了是要赖你……”陆宗青顿了顿,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孟逐星,“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
孟逐星心下微动,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么,你是因为有一点在意我,所以才要娶我的?”
陆宗青耳根发热,“可以这么说。”
孟逐星却笑了笑,“可我却并不想这么快结婚呀。”
陆宗青眸光微凝,“是我的问题么?”
“与你无关,只是我目前还没有嫁人的打算,”孟逐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许过两年,形势会有什么变化呢。”
陆宗青微愣,指了指她放在床脚的书本,“你是说……”
孟逐星生怕他多想,赶忙打哈哈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如果可以,那当然更好,如果不是,我想着多看点书学习知识,武装武装自己也是好的,对不对?”
如今是七五年春,历史上七七年九月的时候,就会宣布恢复高考了。
到时候她也不过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做好准备好好学习,运气好考个清北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
可这话她不能明说,只能委婉提醒:“宗青哥,你在部队时有空也多看看书,对你是有好处的。”
陆宗青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家了。”
说着转过身去,临走之前,他指了指角落里的网兜,“这些东西你就留着吧,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就当大哥我送你的。”
孟逐星愣住,浑然不知在刚才回来的时候他又将网兜拎了回来。
昏暗煤油灯下,陆宗青侧首看过来,眸光黑亮:“我三天后回部队,如果你改了主意,就来找我。”
“……好。”
陆宗青贴心地给关上了门。
孟逐星单脚跳着闩上门闩,她虽然嘴上答应,可心里却觉得这不可能。
不可否认,陆宗青长相很符合她的审美,但要她与一个只见了几面的人结婚就未免太离谱了……
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后,孟逐星轻松不少,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短暂的小插曲,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她又被不舒服的胀痛感弄醒,不仅胸口疼,小腹也坠得慌。
孟逐星瘸着腿去了屋后的小茅厕,这才发现是来了月经。
原主身子瘦弱,月经来得迟不说,也常常不准,是以她穿来了这一个半月还没来过,她也没想起来这个事儿。
不仅如此,孟逐星发现上面也出了问题。
胀痛,流液不止。
诡异至极。
她来不及多想,赶忙找了干净的布带缠上,穿好衣服回屋烧了些热水,取出网兜里的白糖倒了些,喝些热糖水后,孟逐星感觉身体舒服些,躺在床上思索起来。
昨天晚上在陆家对着陆宗青的紧实胸膛时,她确实产生过一丝丝邪念,然后,就发生了让人社死的一幕。
看来这副作用不只是在她使用读心术只会才会有,生理期、甚至是情/欲的波动都会有影响。
而且,她低头看了看胸口,这副作用程度还不小……
好消息是屋后的庄稼、家畜可以长得更快了,坏消息则是这样会给她带来较大的麻烦。
首先,她日后是想走出山村去大城市生活的,总不可能一直躲避着人群,和其他人一起生活时,这个秘密就很难一直隐瞒住。
毕竟,液体溢出时,身上的奶味儿还是挺明显的。
其次,她只是暂时不想结婚,并不代表她不想谈恋爱、不想去喜欢别人,昨天只是稍稍动了点旖念就那般出丑,不敢想要是她真的对某人动心动情……
孟逐星小脸通黄,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些小说情节。
就她这个体质,应该穿越到小黄/书里比较科学吧……
被发配来晋江做女主,真的太屈才了。
第07章
得知自己的身体还有这么个严重的debuff后,孟逐星不禁开始认真思考起——如果她和陆宗青结婚,对她会有什么好处?
平心而论,在这个年代,陆宗青不封建不迷信,也不介意她寡妇的身份,真的很难得。
再加上他本身条件不差,要模样有模样,要身高有身高,职业也很体面,昨天还不顾危险帮自己吸蛇毒,说来说去,怎么都好像是她攀上了高枝儿?
孟逐星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还是很难相信这样的好事儿会轮到她。
原主运气一向不好,陆宗青找她结婚不会有什么诈吧?
可人家图她啥呢?
图她瘦瘦小小身子弱,图她无依无靠名声不好?
啧,这怎么可能。
排除掉不可能,唯一剩下的原因便是——陆宗青果然有几分喜欢她,所以才要娶她。
想到这里,孟逐星又觉得有些愧疚,陆宗青喜欢的是胆小可怜的原主,她只是异世的一抹游魂,占据了别人的外壳。
要是她真的与陆宗青结婚,感觉像是抢走了属于原主的幸福,很对不起她。
孟逐星翻来覆去也没想出个结果来,听到外面有人叫她的名字,是马小兰来了。
她赶忙起身开门,见马小兰风风火火地跑进来,“逐星,我怎么听说吴婶儿来给你做媒了呢?还是陆家那个人!”
孟逐星对她为何会知道,已经见怪不怪——四合村地方不大,消息流通得非常快。
谁家老母猪下崽了下的几个是什么花色,不出半天都传得满村皆知。
一是因为这会儿着实没什么娱乐的,二也是因为村里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住得又近,基本上不会有秘密存在。
“是有这么回事儿。”
马小兰急了:“他可不成!逐星,你可别被他的皮相给迷惑了啊!别被他给妨到!哎,你的脚踝咋了?”
“昨天晚上回来被蛇咬了一口,还是他给我吸出的毒。”
“看吧看吧!我就说这人是煞星!还没跟你怎么样呢,就害你被蛇咬。”
孟逐星忍不住笑:“这只是凑巧而已,只是一点儿皮外伤,怎么你信他是煞星,却不信我是克星?”
双标得可爱呀。
马小兰理直气壮:“他跟你能一样吗?咱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要真是克星,我怎么一点儿事没有?可他不一样呀,连仅剩的妹妹也是个病秧子,刚要和你相亲就害你遇到蛇。以后你要是嫁过去,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呢!”
孟逐星安抚道:“你别急呀,我又没答应。”
“没答应就好,我还不想与你分开……”马小兰抱住她的手臂蹭了蹭,突然动了动鼻尖,“咦,哪来的一股奶味儿?”
孟逐星小心翼翼地拉好衣襟,佯作不知:“嗯?有么?你是不是闻错了?我倒是闻到了一点鸡屎味。对了——”
她岔开话题,“屋后的母鸡下了蛋,黄瓜也有不少熟了,待会儿你带点给婶儿他们尝尝。”
“不用,我家的也快了,不过怎么感觉你这边的鸡鸭与蔬菜长得更快啊?”
孟逐星面不改色地扯谎:“可能是在山顶上,阳光充足。”
“哦……”马小兰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来到屋后视察蔬菜、鸡鸭,还掐了根狗尾巴草逗小黑玩,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孟逐星站在阴凉地里,不禁弯起了唇角。
小兰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且不说煞不煞星的,她对陆宗青的了解几乎为零,要是只看表面的条件就嫁给他,还是去那么远的黑省……
万一他很会伪装,她目前看到的一切都是他装的呢?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万一他再性格暴戾,一言不合就对她动手,她的这副小身子骨不是很快就要被折腾散架?
……
这么一想,孟逐星心里那点儿与陆宗青结婚的念头彻底蔫巴了。
还是搞钱与学习更重要!
目前她已经储藏了不少红薯、鸡蛋,黄瓜也切片腌制晒干存了两袋子,吃上是不愁了,可这个小木屋还是太过简陋,被褥也太过单薄破旧,还得想法子弄点旧家具、布票棉花才好。
也不知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孟逐星才动了这个念头,到了下午,她就见陆宗青扛着一只大麻袋和一张木桌子来到了小屋门口。
他放下东西,喘息微沉,“你如果要看书学习,还是有张桌子比较好,不累。”
孟逐星怎么敢直接收下,连忙道:“宗青哥太感谢你了!我正想着去踅摸张桌子呢,你就给送上门来了,这我可不能白要,你看这样,我自己养了几只鸡,下了不少鸡蛋,都可新鲜了,我拿鸡蛋给你抵好不好?”
陆宗青抿了抿唇,解开麻袋,露出里面崭新的蓝布与雪白的棉花,在孟逐星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说道:“好,这些东西就算十个鸡蛋好了。”
“……”
孟逐星觉得他这是在贿赂收买自己。
“宗青哥,昨天我想了很久,我暂时不想结婚的想法还是没有变,所以……”
“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陆宗青沉声道,“我只是想让你过得舒服一些。”
孟逐星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没谈过恋爱,不知该怎么回复比较好,见他额上隐隐有些汗水,便叫他进来喝点水。
桌上晾了两碗白开水,陆宗青端起左边的一饮而尽。
他下颌微仰,越发显得脖颈修长,喉结清晰可见,上下滚动时,看起来莫名的涩情。
孟逐星突如其来的口干舌燥,连忙挪开目光。
可身体的反应最诚实。
她耳根微红,抬手遮住了胸口。
救命……
这副身子怎么这么敏感!
孟逐星内心崩溃面上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偏偏陆宗青此时皱了皱眉,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有么?”
“一股很浓的,奶香味。”
陆宗青眸光微凝,顿在了孟逐星身上,瞳孔不敢置信地放大:“你……”
孟逐星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在看到衣衫上湿了一片时,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毁灭吧,累了。
一片诡异的沉默后,陆宗青背过身去,谨慎措词:“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孟同志,有病就要去看医生,不能耽误。”
孟逐星声若蚊蝇:“是一种怪病,不好找医生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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