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卫明诚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她就势扑进他怀里。
谢茉惊魂不定抬头,迎面撞上一双黑沉沉的暗眸,牢牢锁住她,一放不放。
谢茉渐渐凝固在这幽深不见底的视线中。
卫明诚眸底渐渐翻起黑色浪涛。
蓦地。
“我可以……”卫明诚声音比平日暗哑低沉,痒痒地抓挠她的心,男人滚烫潮湿的气息喷在脸上,迷雾一般,让人不禁熏然酥麻。
“……要一个奖励吗?”他说,“像昨晚那样。”
谢茉呼吸霍地一窒,顿了顿,浅红的眼尾狠狠颤了一下,继而眼睑徐徐阖上。
得到默许,卫明诚压抑着呼吸,一点点凑近。
他俯首的动作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鼻息交互间,他停顿两息,似在寻找合适角度,然后猛然直坠,不假思索地含住她的双唇。
在感受到卫明诚沉热呼吸的一瞬间,谢茉手指紧紧揪住手下艳红的床单,掌心燥热的潮湿浸入床单,将红色染得更深。
卫明诚的吻很细致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生涩,他轻轻的摩挲谢茉的唇瓣,贪婪又克制。
谢茉的发梢扫着他鼻梁,却时不时被他粗而缓的气息撩起,缠上谢茉纤长的睫毛,撩动她心扉。
谢茉忍不住尝试回应。
他唇很薄,却意外的软,两人呼吸交缠萦绕,谢茉已分不清到底是他的唇烫,还是他的气息更灼人。
不过,放在她纤细腰间的那只手委实跟烙铁似的,烫得她皮肤又麻又疼。
谢茉下意识抓上他胳膊。
卫明诚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耳廓,哑声喘息问:“怎么了?”
谢茉咬咬唇,轻声说:“你轻一点。”
她本想甩给他个矜傲命令的眼神,但水汽氤氲的眼眸气势软绵,反倒像是撒娇。
卫明诚低笑一声,下巴在她额头亲昵地擦了擦,而后捧着她的脸,细细吻起来。
谢茉的呼吸渐渐失去节奏,她不自觉微微张开嘴巴,微微探出的舌尖恰好扫过他唇缝,与他的舌尖一触及分。
所有感官都汇集在唇齿之间,这一丝细微触碰激起的异样酥麻被无限放大,经由大脑神经输送至四肢百骸。
卫明诚微妙地凝了凝。
下一瞬,神思回笼的他一手扣住谢茉的后脑勺,唇舌急促又凶狠的吻上来,他像一只饥渴的凶兽,攫取着她口里的津液,贪婪不知餍足。
谢茉只觉脑中一片空茫的白,用力搂住他脖颈,犹如落水的人抱着浮木。
……
待卫明诚终于抽离唇舌,一下一下啄吻谢茉。
此时,谢茉轻轻睁开眼,鬓发浸着薄汗,细白的脖颈泛着浅淡的红晕,恍恍惚惚中,谢茉不禁疑问这男人为什么能在一个吻中,从毫无经验的菜鸟小白蜕变成掌握摧枯拉朽手腕的老手?
谢茉抬眼看他,正见一滴汗珠沿着他鬓角流至下颌,最终坠落胸前衣领,不一会儿,便洇出一片潮湿。
谢茉迷惘的眸色逐渐变得清明,低喃着翻旧账:“是让你轻点……可不是让你粗暴。”
说着,把人轻轻推开。
卫明诚急促喘息着,目光不离谢茉嫣红润湿的唇。
谢茉方才说话的时候,嘴巴开开合合,柔软的唇内,不时露出洁白的牙齿和舌尖。
卫明诚眸色骤然沉了沉,他不由地舔了舔唇。
他探出手,用指腹安抚似的摩挲着谢茉鬓发,低声说:“是我不好……”
谢茉一抬胳膊想去拍他一巴掌,手肘不经意间擦过某个硬物,她顿时一僵。
她余光留意到卫明诚手臂肌肉已绷紧鼓起。
空气里鼓噪着暧昧和尴尬。
突地,窗外传来高声对谈——
“章主任您早。”
“你这是去菜市场了?今儿有什么新鲜菜?”
章明月和邻居的对话清清楚楚飘上来,插入俩人之间。
谢茉神志回笼,手脚麻利地爬下床,对卫明诚说:“我先下去了。”
卫明诚:“嗯。”
顿了顿,谢茉又说:“你不着急。”
这句话,和话音里泄出的一丝笑意都被门板格挡在内。
卫明诚垂眸,五指紧蜷,半晌儿,勾唇笑了一下。
***
洗漱下楼后,谢茉心中的粘稠情绪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对这个家的浓浓留恋。
谢茉在厨房找到章明月,于是便挨挨蹭蹭小尾巴似的跟在章明月身后,一会儿给她递锅铲,一会儿洗个辣椒,一会儿冲洗菜篮、餐具,母女俩虽未多言语,但配合十分默契,很快便一起完成了这顿早餐。
饭桌上,一家四口都不提离别,聊一些家常轻松话题,待饭毕,谢济民要赶去单位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略说了几句,便提上公文包出了门,谢茉和卫明诚将他送至院门口,临上车之际,他回身在卫明诚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又伸手揉了揉谢茉后脑勺,温和说了句“记得常给家里打电话”,话罢钻进车厢。
虽谢济民掩饰得好,但在他转身的瞬间,谢茉还是从他眼底捕捉到一闪而就的伤感。
之后的一上午,谢茉与卫明诚去了科研大院跟李老道别,听取他训示,赶去照相馆取照片。
中午回家陪章明月吃饭,整理行李,调节情绪。
傍晚时分,一切准备就绪,钱成和武光谷开车送谢茉与卫明诚去火车站。
离别的话,这几天已说过许多,趁卫明诚搬运行李时,章明月将谢茉拉到她跟谢济民卧室,掏出一叠钱票递给她:“这些钱票你拿着,票都是我跟人淘换的全国统一票,到军区那边一样用。”
谢茉竭力压制心头酸涩,抬手将钱票推回去:“我不要这些,我工作后攒了一些,卫明诚也有积蓄,您放心,我到哪里都受不了亏待。”
原主和她工作后所得钱票家里一分没要,两年积攒下来,也有不少。
章明月不依,强制塞进她手里,喝令道:“拿着。这是我和你爸给的,钱是人的胆,这些钱票你自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闻言,谢茉的眼泪到底没忍住滴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默默接了过去。
见状,章明月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抱着,温柔道:“别哭,你是奔向新的人生,见识更多风景,去长本事呢,妈妈期待你的成长。早上你爸离开时,也跟你说了许多,我就不再赘述。你只记住,家里永远给你留着一间房。”
谢茉用力抱着章明月:“妈妈,待会你就别去车站了,等我回家,你再亲自去接我,到时候我要一出站就看到你。”
章明月柔和道:“好。”
谢茉和卫明诚上了吉普后座,和站在车窗外的章明月挥手。
见谢茉坐在车里,章明月才有了闺女真的嫁人离家的真实感,心里陡然被切出个豁口,空荡荡的,又疼得眼睛泛酸。
可她不敢表现出来,离别最是伤感,情绪最能感染,若她流泪,她的茉茉该更难受了,所以,她一直笑着挥手,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中,眼中的泪才滚下来,越流越急,眨眼泪流成河。
这头的谢茉怔怔看向车窗外,紧紧抿着嘴,似哭非哭。
好在前排钱成和武光谷卖力插科打诨,消减了她不少悲伤情绪。
而等谢茉随卫明诚登上火车,对新鲜事物的兴趣才一点点将她从低落情绪里拽出来。
这年头的火车还是蒸汽机车头。
刚一踏上月台,谢茉便被挤挤挨挨的人群惊到了,车厢内人满为患,硬座车厢的过道被或躺或坐的人们占据,过路人烦躁呼喊,还有争抢座位的、先上车候补票的、爬窗的……和后世春运如出一辙的场景。
及至上了火车,她还见到一幕颇具时代特色的鲜活场景。
身穿绿军装、胸戴大红花、迎风高歌的下乡知青们,他们各个面带向往,红色的歌谣充满生机和力量。
这边,谢茉沉溺在众生百态的观察中,另一边,卫明诚要带新媳妇回来的消息却在军区炸开了。
这不是去休假吗,怎么还带回个媳妇呢?
田嫂子尤其震惊,听到这消息时她正做饭,手一抖索,锅铲直接掉锅里了,发出响亮的一声“哐啷”。
她家梅梅可咋办?
第041章
不仅各位嫂子、婶子们对卫明诚突然结婚这事议论纷纷, 就连战士们闲暇之余也津津乐道。
开车来接人的驾驶员李万里,怀着旺盛的好奇心一早便等在车站门口。
约莫两个月前,他送卫营长去市区办事, 回来路上碰见文工团同志田红梅,她当时扭伤了脚, 正一瘸一拐朝军区走, 他瞧着不落忍, 停车捎带上她回军区,直把人送到医务室门口,田红梅下车时伤脚落地没站稳,卫营长好心扶了一把, 被碎嘴长舌的人看见,转天卫营长正和文工团田红梅同志在搞对象的流言便传开了。
李万里听人说时直接懵了,什么搂搂抱抱, 什么心疼得皱眉, 什么一起去市区逛……他就觉得荒唐, 偏偏这谣言编得有鼻子有眼, 不少人都信了,要不是这件事他从头跟到尾, 也差点信了。
田红梅同志的姑姑也就是杨建国杨营长的妻子, 大家一般称呼她田嫂子, 田嫂子信以为真, 还和其他几家有意给卫营长介绍对象的婶子们吵闹起来, 其实卫营长听到流言后已带他一起找领导讲明了真实情况,当时领导还玩笑说如果卫营长真瞧上田红梅, 他乐意做个大媒,被卫营长立即拒绝了。
就在不少人私下寻思着卫营长会不会顺水推舟娶了田红梅时, 领导在会议上严肃批评了这起造谣事件,要求干部们自查自省,并且督促、加强对军属的素质教育。
这样以来,婶子们虽不在明面上跟田嫂子吵嘴,暗地里却少不了奚落嘲笑,田嫂子听到风声后,又去跟婶子们干了一架,双方到现在还不搭理,见面都要啐口。
刚好转的风气,一下子又乌烟瘴气起来,说什么的都有,批评田嫂子、婶子们的,怨怪卫营长的,议论领导不作为的。
于是,领导强制卫营长休假避风头,苦口婆心劝他结婚,带个媳妇回来。估计领导也就随意一说,对卫营长结婚这事压根没抱希望。
谁又能想到,卫营长果真领了新媳妇回来。
那田红梅同志可是文工团一枝花,当时一辆车回军区时,人漂亮女同志主动跟卫营长搭话,卫营长却跟块冰似的,冰凉冷淡,要不是他在一旁打圆场,指不定把人女同志气哭。
听说,卫营长这结婚报告打得可积极了。
所以,到底是啥样的人竟能让卫营长甘心情愿结婚?
他当真好奇得厉害。
就在李万里想东想西时,出站口终于出现卫明诚身影,边上那道纤细苗条的人影被他衬得越发袅娜。
李万里眼睛一亮,赶紧笑着迎上去:“卫营长,政委前天就通知我今天来接你,你休假这一个月,我可时常听他和其他领导念叨你。这就是嫂子了吧?你……你好。”
他本想说“你包重不重,我来帮你提”,说着他才发现,所有大包都在卫营长那里,女同志只单肩背了个碎花布包,瞧上去没啥重量,该是装了些要紧的随身物品。如此,他不方便帮忙,才紧急改了口。
卫明诚简单跟李万里寒暄两句,为两人介绍:“这是我妻子谢茉。”
说着,他微微低下头,含笑看向谢茉,声音不自觉软和了两度:“这是咱们军区驾驶员李万里同志。”
谢茉眉眼弯弯脆声道:“李万里同志你好,我是谢茉。”
“嫂子别客气,直接喊我小李就成。”
李万里这才正视谢茉,待看清她五官模样,眼底不由地闪过浓浓的惊艳之色。
不过,他很快便挪开了眼,心里却止不住暗想,怪不得卫营长着急结婚,碰上这么个品貌拔群的姑娘,谁不着急娶回家。
车子开动后,谢茉便一直兴致盎然地望向车窗外。
不断后退的风景中,火车轨道变成一条蜿蜒曲折的细线,很快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田野和横埠其间的羊肠小道。
火车行进中,谢茉已看了许多农田,入眼全是绿色,生机勃发的模样,让人心情也随之舒畅。
不必火车平稳,行驶在黄土路上的吉普时不时颠簸两下,遇着个大坑,谢茉身体斜抛,若非卫明诚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她额头铁定得磕上车玻璃,留下红印。
待车子重新平稳,谢茉对卫明诚微微一笑,示意她没事。
“对不住,对不住,嫂子没事吧?”李万里一边开车一边歉声问。
谢茉摇头说:“没事。”
“没事就好。乡下土路不平整,前些天一场大雨又轧出几个新坑,我还没走熟,刚才忘记避开。”李万里解释完,又说,“嫂子不晕车吧?要是晕车我再开慢点。”
谢茉说:“不晕车。”
“前段日子,我去接吴营长妻子,这位顾嫂子晕车得厉害,半路上没忍住下车吐了一回。”
叹完,李万里似想起什么般,说:“顾嫂子是吴营长老家那边给他相看的媳妇,来咱们军区跟吴营长完婚,他们结婚有大半个月了吧,正巧卫营长你去休假了没赶上婚礼,可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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