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怿看女子满眼笑意,好言道:“画画手拿出来,莫作怪了……”齐眉很有些反骨,沈怿越不让她越想,她索性趴在人身上,眨巴眼睛道:“我哪有作怪啊。”
沈怿抿紧唇瓣,压抑着喘息,可随着齐眉捏捏揉揉的动作,他咬紧了唇,他觉着自己像离水的鱼任由齐眉作为。
齐眉自顾自玩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过了把撸猫的瘾,这便苦了沈怿,察觉到齐眉动作懒懒,有一下没一下的,沈怿又温言道:“画画,别压我身上了。”受不住啊。
齐眉纳闷,她顺手在他腰侧一捏,“我压痛你了?肌肉挺可以啊,还是说你嫌我?”
腰侧酥麻,沈怿身子一抖,眼尾水润泛了红,声音低哑说:“没有的事。”他辩解的话无奈又委屈。
齐眉蹭蹭他,杏眼水灵灵,懵懂又无辜,“那你睡你的呀,反正下大雨呢,起来也没事,出去又不方便。”
沈怿喉结滑动强自闭眼。
像引火干草和点火火石,他避无可避,由她妄为。
秋雨绵绵,即至上午也未停歇,沈怿还未起,齐眉百无聊赖拿了本医术翻看。
水仙端了碟刚出炉的糖炒栗子娉娉婷婷走过来,她从托盘取出栗子,撤下那碟蔫了发黑的石榴子,齐眉瞥一眼,“先放那。”
水仙也不多话,乖乖应是。
齐眉已用过朝食,暂时也无吃栗子的兴趣,她看旁边一个劲吸鼻子的小丫头,“这栗子我今日不想吃,你端去和海棠她们分了吧。”
云乐笑出两酒窝,甜甜道:“谢谢姑娘。”齐眉乐的看她们高兴,笑道:“去吃吧,凉了噎得慌。”
云乐欢欢喜喜端了炒栗子,步子欢快出去,到门口时却遇上正进来的沈林,沈林习武之人轻巧避开。
可怜满眼只有吃的云乐蹦蹦跳跳习惯了,慌忙躲闪之下,前脚踩滑后脚勾住门槛,手中碟子直接飞出摔得稀碎,炒栗子四溅,人也惊呼一声,啪嗒一跤上半身摔在檐外去。
沈林一愣,齐眉已站起身来,她瞪沈林,“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人拉起来!”
沈林赶忙跑雨里去拉云乐,伸出手又犯难,一咬牙给人小姑娘两肩扶着提溜起来。
云乐年龄尚小,众人包括齐眉都很宠她,小姑娘看着自己满身污泥,又看见满地染了泥水的栗子,手里还连泥带水捏了两个。她转头可怜兮兮看着齐眉,张嘴要说话结果泥水划嘴里去,她一愣就呜呜哭起来。
齐眉忍笑安慰,“没事,下去洗漱干净换身衣裳就好了。”又对沈林道:“路滑,你送她回去。”
云乐抽抽鼻子嗯一声,蹲下捡栗子,齐眉看她满脑子吃的好笑又好气,“赶紧换去,一会儿让你水仙姐姐重给你炒一碟子就是。”
云乐蹲雨里看她,“真的吗?”齐眉点头,云乐高兴笑了,却还把栗子往袖兜里捡,“这些洗洗干净了也能吃。”
齐眉懒得理她了,“随你。”沈林犹豫一下,也蹲下帮忙捡掉落在远处栗子。
又是摔碎碟子又是呜呜哭叫,纵使睡得再死也该醒了,何况沈怿,齐眉刚想着看看沈怿去,沈怿便打里间出来,齐眉叫来海棠她们打水去。
沈怿收拾好,往外走两步抬手打了个哈欠,齐眉看他,“还没睡好?”
秋雨绵绵催人睡,沈怿看眼窗外摇头,“大抵是天气原因吧。”
其实哪里睡得好,本就回来的晚,偏早上齐眉还要作怪,沈怿是直到齐眉起来一阵他才好容易睡下。
齐眉哦一声,“下雨就这样,先过来用膳吧,我让厨下炖了姜汤你喝些吧。”说着又唤人给刚淋雨了的两人送去些。
下人们趁沈怿洗漱,早把膳食摆好,沈怿应声过去,端坐着用膳,温文尔雅,仪态万方。
静悄悄用毕,下人撤下碗碟,齐眉看他别扭模样,想起昨日沈怿招呼不打就不见人影,心下些许不痛快,便故意抬手一指近前那碟石榴子,“这个都坏了,也端下去倒了吧。”鸢尾听话撤下碟子。
沈怿听齐眉说话便抬头看她,齐眉不知哪里摸出个大石榴拿在手上,她笑看一眼沈怿,“安安那要来的,昨儿专门给你剥好等你,早知道你回来那么晚我该自己吃才是,至少尝下味道。”
她说着白生生指尖拨弄手里石榴,“昨日手都剥黑了,现下想吃却不想再剥。”
沈怿眨眨眼,闻弦歌而知雅意,更何况齐眉说的这么直白了,女子处处想着自己,不过些许作弄,那受着便是。
沈怿想着,早间的不自在几乎全消,他主动伸手,“这有何难,我帮画画剥好即可。”
第17章 出事
许是那常慈道士真有几分能耐,昨儿还细雨连绵下了一天,夜里也未停,到今儿九月初一竟是早早就出了太阳。
雨后初霁,晴日当空,帝都城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一派繁荣景象。
今日丞相府宴请宾客,为沈大公子庆贺,说起这沈大公子沈怿沈从玉,那可是京都出了名的青年才俊。
人出身名门太子伴读,关键还貌若谪仙,十几岁便高中探花,当年打马长街的少年郎,不知多少女子看痴了眼。
可天妒英才,没多久这位沈公子先是替太子挡箭,性命垂危,好容易救回来却落了双腿残疾,紧接着又是国公府退婚,好好一个天之骄子经此便几无音讯。
京都百姓多健忘,直到镇国公嫡长女带着十里红妆招摇进京,奉旨成婚,百姓才恍然想起沈怿这号人。
这举国最繁华之处,即使如沈怿这般惊才绝艳,一段时间没消息也能被遗忘。
皇帝赐婚,百姓看戏,世家清流也在看戏,堂堂镇国公唯一的女儿,要嫁给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还不能不嫁。
不相配,委实不相配。
在一些人眼里,好似沈怿的脑子随着沈怿的腿一同坏了似的。
哪曾想这头刚完婚,那头沈大公子那腿!他忽然就好了!不仅京都百姓晕乎乎,这有些官员也是晕乎乎。
但甭管心里怎么想,今日这宴会,来者都得打起精神撑起笑脸为沈大公子庆贺。
前院丹心台,招待男客之地。
今日在座,虽达官贵人比比皆是,却处处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好听的话更是一句句往出蹦。
平宁侯李侯爷,他便是宾客中最心思难言的一位,自从上回退婚,他已两年没踏进过丞相府。
李侯爷余光打量着水榭边长身玉立的两人,沈怿为救太子落下的旧疾痊愈,今日宴会太子自然捧场,两人此时言笑正欢。
李侯爷心中感慨无限,当初老太爷执意退婚他是不赞同的,可虽然女儿是他的,他却做不得主。
李侯爷当爹的再清楚不过,自家姑娘空有皮相,脑子里没一点东西,他爹非不信,退了沈家的婚,一下给人嫁入皇子府。
如今李侯爷他爹不在了,可他女儿回回回府哭爹喊娘,叫苦不已。
李侯爷叹口气,自己迟早得让笨蛋女儿哭死,他举杯对同席示意,“今日沈大夫旧疾痊愈,宜不醉不归。”
后院兰芷居,女眷汇集处,较之前院男宾处,这里便清净好些,姑娘家说话总归是轻声细语许多,齐眉挽着秦氏听她们说古。
秦氏离京快二十年了,她身体单薄丈夫不想她奔波,且京中也无亲人,以至于直到女儿奉旨入京她才第一次回来。
偶尔看着个熟悉面孔,秦氏便有些物是人非之感,她亭边坐下,推一把女儿,“你今儿也是主人家,别让你婆婆一人忙活,去招待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媳妇去。”
齐眉哦一声,落落大方走向徐氏旁边,把她身边姑姑借了一个,有明翠姑姑带着,齐眉也不至于睁眼瞎,她一边听明翠介绍一边和人打招呼。
所言所行也不算出格,只偶尔一句漠北腔,惹得人轻笑,京都贵女哪个不是一口纯正楚言啊。沈相虽是科举晋升,但他出生勋贵世家,沈家人说话贯来最得楚言精髓,说话带口音的真真没见过。
但齐眉谁呀,她一点没不好意思,反而道:“让姐妹们见笑了啊,我来京不久,一时半会儿也没学会这弯七拐八的官话,你们谁自觉官话说得好便教教我啊,免得我老让人取笑。”
“夫人说笑了,都是深宅大院出来的,哪有姐妹会和那乡野村妇似的拿人口音取笑呀。”一浅绿套藕荷色衣裙的女子浅笑道,她样貌温婉,语速稍慢,说话斯斯文文,偏说出来的话刺的人脸疼。
明翠刚介绍过她,户部尚书郑家儿媳,宋氏女鸾叶。
齐眉冲她一笑,宋鸾叶唇角弯弯,齐眉转身走去另一边招待其他人,宋鸾叶落座让丫环给自己斟了杯果酒捧在手里品尝。
齐眉一轮招呼打下来,深觉还不如让她和人打几架来的舒坦,她摸进间待客用的空屋,“明翠姑姑和紫藤也坐会儿吧,一会儿还得出去晕头转向晃呢。”
明翠打理下自己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小夫人说得对,一会儿可有的忙呢。”
齐眉看一眼紫藤,“明翠姑姑介绍的人记住了多少?”
紫藤微皱着小细眉,鬓边坠珠簪子轻晃,她斟酌道:“九成多点都记下了。”
明翠惊讶,齐眉赞赏看紫藤一眼,又对明翠道:“麻烦姑姑个事,我对帝都人生地不熟的,身边丫环也是半点不知,紫藤算得伶俐,让她跟着姑姑,姑姑把你觉着该说的,都给这丫头细细说一遍如何?”
明翠应是,齐眉看紫藤,“好好学,姑姑教你的记个七七八八,我妆奁盒子里首饰你随便挑。”紫藤高高兴兴应下不提。
下午一通好忙,这不比什么赏花品茶会,无所事事只要玩就是,齐眉忙活一天亲自送回自己娘亲,回来有些无精打采。
她看坐在书案后的沈怿,“从玉,你想什么呢,眉间都要拧出褶子了。”
沈怿看一眼齐眉,“今儿前院出了点状况。”
当时已是用膳时间,丹心台水榭花厅官员之多,堪比大朝会,一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对着兰尚书就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兰尚书俊眉轻皱,“叽叽喳喳成何体统。”
那小厮说着便跪地道:“老爷您快回去吧,小姐真的出事了,小姐……”他说到这眼泪鼻涕胡一脸,哽咽着像是不顾一切,却又语速奇快不给人打断的机会,“小姐被流民玷污了身子!您快……”
那小厮话还未说完,兰尚书身姿敏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哪来的贼子胆敢冒充我兰府下人,凭空污人清白。”沈怿忙指挥人将那小厮堵嘴制住。
兰尚书大袖一挥,“好一出鸿门宴,这便是丞相府的待客之道?”
沈相此时也赶了来,他接过话道:“是本相府上疏忽,放此等贼人进来胡言乱语博人眼球,兰尚书勿怪,本相一定彻查此事。”
兰尚书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齐眉听完愣愣道:“亏得前院后院所隔甚远,不然这事只怕下午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沈怿捏捏眉心,有些疲倦道:“瞒不住的,明日必然是满城风雨。”
齐眉皱眉,“那小厮来路查出来没?他到底是胡言乱语还是……”
沈怿扶着书案起身,无奈道:“是兰府的,我眼见兰大人把他带进来。”
齐眉愣愣啊一声,沈怿绕过书案往外走去,忽而身子一歪,好在离墙近,他一把撑住稳住身形,齐眉几步跑至近前,“腿又不舒服了?”估计是今日路走太多。
沈怿缓一缓,“无妨。”接着往外去。
齐眉拽住他衣袖,“你做什么去?”
沈怿叹口气,“我看看二弟。”
是了,沈怀未婚妻,兰尚书独女。
第18章 兄弟
沈怿到风平居时,沈怀正在院子边上花团锦簇中,蹲着身子给一盆玉翎管换盆,他挽着袖子两手泥,见沈怿进来依旧手上动作不停。
若是齐眉在这,必然能认出来这正是徐家表妹送来的那花。沈无忧本来想自己留着,结果不知是挪了地方还是怎的,次日这花便开始发蔫,她不忍好好的花让自己糟蹋了,便让人给沈怀送了过来。
阖府上下都知道的,府上二公子最是惜花不过。
沈怀一边手上理着花根,一边抬头看沈怿,沈怿过来走的略快,此时便有些面色不太好,沈怀扬声道:“听风,去搬把交椅过来。”
沈怿笑,“你怎么花期里给花换盆啊。”花期里换盆大忌,一不小心花就没了,如他这种不养花之人也知晓。
沈怀听此也没看他,“安安送过来的,说是徐宁表妹来玩送她的,结果她养不活,就又送我这来了。”
沈怿笑,沈怀又道:“这花就是刚换了盆才导致发蔫的,而且这泥巴也不合适,能活才怪了呢。”
听风把交椅搬来放在沈怿身后,小声道:“大公子请。”沈怿今天到处走动大半天了,已不太站得住,他对小厮颔首,依言坐下。
沈怀理好花根,又拿花锄在用作装饰的大青石旁挖了个小坑出来,他把花苗放进坑里,一手扶着花苗一手抓起泥巴栽种,硕大的花有些干枯迹象,在他摆弄下一颤一颤。
沈怿认真看了半晌,感觉那叶子干枯,花也发蔫,可能还是活不了,便开口道:“我院里一盆昙花应是快到花期了,我让人给你送来。”
沈怀抬起头来,噗呲一笑,“哥你干脆把你院里木芙蓉挖了给我送来算了。”
沈怿觉得并无不可,遂点头道:“也可以的。”
沈怀笑得头都低下去,他两下把花栽好,拍拍手上的泥,一打量也觉这花实在不太行的样子,伸手就将枝条离地半尺尽数折去。
沈怿看他动作愣一愣,沈怀道:“栽院子里沾沾地气,这样折了兴许还能活。”
沈怿点头,“嗯。”
沈怀站起身来,他笑叹口气,将两支开了硕大花头的挑了出来,玉翎管花姿极美,纤长的花瓣层层叠叠,像是神仙手中的拂尘。
他走过来,伸手把花递给沈怿,“我还是喜欢花长在枝头些。”
沈怿接过花放在双腿上,又点头道:“嗯,那这个我带回去煮汤吃。”
沈怀瞬间瞪了眼,“你吃?!”
沈怿咳一声,“那拿水养着吧。”
沈怀呼口气,“吃就吃吧,反正折都折了。”他原地走两步,“天色晚了,我们进屋去吧,这两天下雨凉快过头了。”
沈怿试着起身,他叹口气,“站不起来了,你扶我一把。”
沈怀一愣,“啊,好。”
小厮前面一一点灯,等沈怀扶沈怿进去时,室内已经大亮。
沈怀扶沈怿坐下,自己边净手边道:“哥大可不必为我担心。说来奇怪,我现下并没有多大感觉,只是觉着若此事当真,兰姑娘便实在可怜了。”他宴席上陪舅父喝酒去了,一开始未能亲眼看见。
沈怿看他,“此事必然有人诚心算计,且不论真假,流言蜚语都免不了。”
沈怀瘫靠在靠椅上,抬眼望着房梁雕花,他懒懒道:“即使此事当真,我照样娶兰姑娘也无所谓,你也知道我并不看重那些个。可娘必然不能同意,我和兰姑娘也不熟,不可能因为觉着人家可怜就和娘唱反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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