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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丝轻晃，一阵酥痒，齐眉哼一声掩饰那些微不自在，“你知道就好。”她刚松了手，这时欲再扶着沈怿，沈怿却微微让开，齐眉抓住他胳膊，“没打算抱你，就别躲了呗。”
沈怿抿唇，“我自己能走，不用扶。”让人扶着就如同时刻提醒他残废了一般，尤其这个人还是他新婚妻子。
她伶俐跳脱，狡黠好动，像极漠北矫捷如神的矛隼，在她面前行动迟缓点都像过错，更何况他不良于行？
沈怿不可抑制的升起些许难以名状的心思，便更不愿让她再三想起他腿有残疾。
齐眉说松手便松手，“那行，你自己走。”她话落唤一声海棠，“叫个小厮一起，去太医署请个和府里相熟的太医过来。”
沈怿一听此言便停下脚步，他看着齐眉疑惑问，“你做什么？”
齐眉也不瞒着，她道：“刚说了几句你身体我想起来，我看你常吃药，那气味闻着就难受，必然难以下咽，找个太医来，我和人琢磨琢磨怎么改改味儿。”
沈怿睫羽微颤，“早习惯了的，何必多此一举。”他先天不足，打小就没断过药，早习以为常了。
沈怿思绪有些飞远，却忽然听见齐眉道：“那是以前嘛，现在你有我了，那当然是能好一点便好一点能少吃一点苦便少吃一点苦啦。”
齐眉话落，沈怿扬起笑来，齐眉全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只看沈怿笑得眉眼弯弯，便也笑起来，她乐，顺手就拍了一下沈怿肩膀，“我就说嘛，哪有人喜欢喝药吃苦的，放心，就算没有不苦的药，我也让你觉察不出苦来。”
沈怿唇角轻勾露出一线编贝的牙，齐眉伸手摸了摸他红肿唇瓣上的一点干涸血迹，略微讨好道：“没留神重了点，别生气哈，我下次注意。”
她双眸晶亮，沈怿便笑，“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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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夫妻，早起很该温存一阵，齐眉沈怿二人圆房都未曾，哪来的那些，齐眉随性而为，若早醒便早起，觉得瞌睡了便多睡会儿，赖床也常有。
沈怿却不，他无意外下，皆是固定时间作息，齐眉今日醒得极早，她半个身子搭在沈怿身上，迷糊着便摸了一把，人也没见醒，她便自己爬起来，也未叫人服侍，轻手轻脚收拾了出去。
她兴致来了，让水仙取了木剑院子里舞起来，一套剑法舞了三遍也未见汗，只觉浑身舒畅，她将木剑丢给水仙，“来京这许久，早市都没见过，我出去逛逛，让竹叶跟着吧。”
京城的秋日天明极晚，她火速沐浴一番，换了利落行头，天色还未大亮，她背着双手檐下踱步，找准了地方几步跳上房梁，几个跳跃间便出府去也。
若说齐眉对这院子最满意的一点，便是那地处丞相府边缘，翻。墙出府最便捷不过，齐眉甚至想撺掇沈怿在院里开个小门。
丞相府自然地处繁华，出一条街便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齐眉东看看西瞧瞧没见什么稀奇，却止不住心情极好。她估摸着要不多时沈怿该起来了，便往那腾腾热气直冒的地方走去，看着好看或是闻着馋人的吃食皆要了些。
让竹叶跟着的作用在这时便体现出来了，她招招手，俊俏小生打扮的竹叶便到了身后，竹叶不用说就接过一众吃食，齐眉吸吸鼻子，又挑了好些。
她爱极热闹繁华之地，随手又要了不少，看竹叶实在拿不下时她才罢手，携了一身烟火气往回去。
到府外，竹叶问：“姑娘，我们走门还是？”
齐眉瞪他一眼，“脖子上长的不是脑子是花啊，你难不成想都知道我们翻。墙出来的？自然是再翻墙回去。”
她两手空空掂脚几纵便上了墙头，竹叶双手满满东西便有些犯难，齐眉翻个白眼跳下墙头，“你先等着。”
她挥手正要叫人，余光却瞥见个人影一闪，齐眉眼睛一转，挥手叫来水仙，“给竹叶丢个篮子出去，再罚他蹲半时辰马步。”
竹叶自己说若齐眉需要提东西的，只管使唤他一个便是，多少东西都拿得住，结果只些吃食竟翻。墙都不敢了，只罚他蹲蹲马步，齐眉觉着再没人有自己这般好性了。
齐眉说完去偏屋换了身衣裳，进屋时沈林正服侍沈怿穿衣，齐眉笑道：“你快点啊，等你用饭。”她说完便去看竹叶带进来的吃食。
刚升起的秋阳如散金明黄，齐眉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在屋子里吃，下人将吃食摆上，沈怿也洗漱好了，齐眉买的花样很多，她让沈怿选了想吃的，自己也挑了两样，其他的便全分给丫环去。
丫环小厮一堆，沈林也站在沈怿身后侍候，齐眉便不太耐烦，她道：“都下去吃饭去吧，吃完了把院墙细细擦了，上面青苔滑得哟。”
沈怿挥手，沈林也跟着下去，屋里只剩齐眉沈怿两人，齐眉夹一只白胖汤包放沈怿面前碟子里，“快吃，正好不烫，等一会儿就凉了。”
沈怿笑睨着她，“你翻。墙出去的呀？”
齐眉不以为意，“是啊，比走正门可快太多。”她说得坦荡，但这事绝没有任何一个京城贵女做得出来。
沈怿觉着好笑，“你往常在家也这样啊？”
齐眉看他，“那可不，我翻。墙还是我爹爹教的呢。”
沈怿低头一笑，夹起汤包，齐眉沉吟一会儿，秦氏说沈府重规矩，“你笑我没规矩吗？放心，没他人知道堂堂沈家大公子夫人翻墙买早点的。”
齐眉说的好笑，沈怿猝不及防就被汤包呛了下，他咳嗽起来，齐眉给他递去茶盏，“你笑什么吗？当真没外人看见。”
沈怿连连咳嗽几声，齐眉便起身过去给他拍背，“谁让你笑我呢，该吧。”她这么说手上动作却未停，依旧一下下给沈怿顺气。
等沈怿不咳了，便干脆同沈怿坐了同一方向，“你知道吗，你刚就像个护食的小崽子，结果吃得急了便把自己呛到了。”
沈怿听她胡诌，便唇瓣轻启，话未出口齐眉又道：“这不，吃得太急还咬到嘴了，吃饭磕牙上也是好笑。”齐眉说着笑出声，听得出来心情好极。
沈怿不自觉抬手摸了下唇角，破了的那处已然结痂，指间凉意摸上嘴唇觉着有些痒。齐眉乐得不行，她也伸手摸上去，见沈怿看她，便再绷不住笑，“我咬得这么狠啊？”
沈怿清亮的眸子看着她不说话，让齐眉想起她喂的一只雪白狮子猫，那猫粘人得很，总围着她脚边转，和沈怿一点不像，但若不小心踩了它，那猫儿样子便和沈怿此时如出一辙。
齐眉想着便再上手摸一摸，沈怿拿下她手，齐眉叹口气，“娘说小鸟儿重阳前后才能抵京，我一时也不知该盼他早点来还是晚点来了。”
齐鸿来得晚，秦氏便会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齐鸿来得早，秦氏大概便会早回去些时日。但不论早晚，秦氏总是要回去的，何况齐眉也很想念齐鸿。
沈怿笑言，“重阳前后应该能赶上秋猎，他应该会喜欢，到时候你多留人玩一时也是一样的。”将门子弟少有不喜狩猎的。
齐眉听了笑起来，“猎场有没有雪白狐狸呀？我想亲手猎一只。”到时候鞣好给沈怿镶在莲蓬衣上，又暖和又好看。
沈怿给她夹个肉丸子，“我倒没见过，但应该是有的。”齐眉忽而想起沈怿替太子挡箭便是在猎场之上，可沈怿不介意说，齐眉也不刻意回避。
两人说说笑笑，一餐饭吃了许久方停，因齐眉觉着早市买来的吃食味道不错，一连几天都早早起来翻墙出去，她功夫好，又有下人看风，一时倒是神不知鬼不觉。
有时还从街上买了送到国公府去，而这日早上她未出去，沈怿还有些讶异，齐眉解释一句，“街上的吃厌烦了，暂不吃了吧，丁香她们手艺也很是不错，你试试这个丸子。”
沈怿自无二话，却未曾想第二日齐眉便当着他面和沈林动起手来，沈怿一时倒愣住了。
齐眉招招凶狠，逼得沈林不得不招架，沈怿忙道：“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沈林听见沈怿声音果断停止躲闪，齐眉收手也快，却还直直握住沈林脖颈。
沈怿长眉微皱，他淡声问：“这是做何？”
齐眉呵一声，一脚踢在沈林腿弯，沈林顺势跪了下去，齐眉道：“他监视你我。”
沈怿一愣，齐眉从怀里取出个纸条便读，“廿八，公子与夫人拌嘴数句，公子午时出府至东宫，夫人于流云阁用膳，晚间夫人送公子点心一盒……”
第13章 无忧
“廿九，夫人翻。墙而出，公子咳嗽不止……这都什么玩意儿？”齐眉念着踢了一脚沈林，“怎么写的呢？好像从玉咳嗽是因为我翻。墙外出似的，没得和人冤枉我。”
沈怿被齐眉逗笑，他本轻拢的眉也舒展开来，“画画松手吧，这些传出去也无妨的。”
齐眉哼一声却并不松手，她瞪沈怿，“这些自然无妨，但万一有何隐秘之事又当如何？你贴身服侍的就这一个，他对得起你的信任么？”
沈怿也不知该怎么给齐眉说才合适，他揉一下额角，“画画是怎么察觉的？”要说沈林该不会让人起疑才是。
沈林……沈怿叹口气，沈林是他幼时外出捡来的，不久他便知晓沈林是故意被他捡到，但他也当不知道十几年了。
齐眉见沈怿神色，犹豫下松开手，“我那天翻墙就觉得奇怪，到处不是青苔就是灰，那儿却挺干净，你说奇怪不奇怪。”
沈林跪在地上默默把头低得更低，是他忘形了，沈怿对他太好，以至于他这种错误都能犯。
沈怿笑叹一声，齐眉便接着道：“原也没什么，但我回来时从墙上跳下来，恍惚看见个人影一闪而过，这联想起来就当真有问题了，于是我一连几天早上便往出去，这今天一不出去他可不就憋不住了。”
这想法直白简陋的沈怿好笑，“那信又怎么到得你手上？”
齐眉眨眨眼，“这还不容易，我提前让人墙外等着他，看他到底干嘛，我的人见他送出封信便帮我截下来了呗。”
沈怿已虚握着手掩唇笑起来，沈林竟这样便被齐眉算计去，他笑看着沈林，“沈林，你可得给夫人一个满意解释啊。”
齐眉蹙着眉毛，她忽而想通了似的一摆手，“算了算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俩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沈怿轻笑一声，齐眉瞪着沈林，“也不知什么癖好，难不成要学人写话本，提前找参照吗？那参照到主子身上也不对，罚你当一个月木头人，每天一个时辰不许动，听见没？”
沈林愣愣望向沈怿，沈怿浅笑，慢悠悠道：“夫人问你话呢，没听见？”
沈林犹豫下，“属下听见了。”他将头低的即将触到地面，齐眉挥手，“木头人檐下摆着去吧。”
沈林应是出去，沈怿自齐眉指间取过纸条，齐眉问他，“你一早就知道他监视你是不是？”
沈怿面上挂着浅笑，“画画说瞎话说得实在太瞎，让人完全没法相信嘛。”
齐眉鼓了鼓脸，“人赃并获我可怎么帮他开脱，倒是你还没说他到底谁派来的呢。”
沈怿垂眸，“总归是并无恶意，便未深究到底是谁了。”
齐眉白他一眼，“不说算了，我自己查去。”
沈怿叹一声却还是未说，齐眉便不再纠结，反正要不了一会儿她的人就会送来答案，并不急在一时。
沈怿将手上纸条揉成个团，“沈林和我一同长大，很有些情分，这或许是他职责所在，你便当为了我别再纠缠吧，总共就那些人，何必要知晓得那么清楚呢。”
齐眉愣了愣哦一声，“好吧，我不查了便是。”
沈怿一笑，“多谢画画。”齐眉别过头去，扬声叫丹桂去取伤药给沈林，又对沈怿道：“我下手狠，他估计要疼几天。”
沈怿弯眼，“画画当真心善。”
齐眉犹自闷闷不乐，沈怿一番话，她心底其实有些头绪了，但她又不愿去细想，齐眉叹有些事只看表面就挺好，她蔫不拉几一时，烦躁地抽了本书翻看。
哗啦啦翻到尾又哗啦啦翻到头，也不知翻了几遍竟看了下去，等一口气看完已是晌午。匆匆吃了饭想看后续，却才后知后觉发现好死不死拿了苏辞那本未完书，早间脑子混沌竟没想起来。这时连看接下来几册的兴趣都提不起来，只一个劲儿好奇末卷，好奇几人间爱恨情仇，又苦于没有结尾，一时搁在她心里不上不下。
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齐眉没忍住唤来丫环，“去看看坊间有无《娇娇传》末卷。”
明明本早可以看了结尾，齐眉更烦起来，又想起今早，她便打算烦沈怿去，结果沈无忧款款走来寻她玩乐。
沈无忧一见她很是高兴，挽着齐眉手就道：“大嫂嫂去安安院里坐坐吧，安安院里菊花开了好些，有几株格外秀丽，早前下了帖子，请了几个姊妹过来赏玩，大嫂嫂也一同前去嘛。”
齐眉自然答应，还吩咐水仙她们烤些点心，送去沈无忧居所安岚院。
和沈无忧刚进安岚院，齐眉便见了个怪，沈怀居然也在，按说沈怀的年纪，不该在妹妹和好友相聚时出现在这才是，她愣一下有些反应过来了，她问：“安安是有请兰尚书家姑娘赏花吗？”
沈怀未婚妻兰尚书独女。
沈无忧明显一愣，“大嫂嫂怎么这么想？”
看沈无忧这模样，齐眉也愣了，她挑眉疑惑道：“难道不是？”沈怀即将成家，让妹妹借着赏花之名，邀来未婚妻暗中见上一面岂不是很正常？
沈无忧懵了吧唧眨眼，“怎会呢，成婚前夕新人不可见面啊。”
齐眉啊一声，“为什么？那不都是前朝时候的事了吗？”在边城，男女交换婚书后，哪家不是特意留出时间让少男少女先熟悉熟悉啊，别的不说至少得脸熟吧。
沈无忧也纳闷，她凑近齐眉小声道：“京都一直这样啊，说是提前见面不吉利。”
齐眉默了默，沈无忧歪着脑袋想了下举例子，“大嫂嫂虽提前进京，但也没提前见大哥哥呀。”
齐眉眨眨眼，“我还以为是我进京时间太赶，所以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呢。”虽然刚来京都，要安置的东西很多，但有她娘一起，她又惯来不喜这些事，其实并未忙到她这里来。
她当时不过是对这亲事无所谓，就当完成任务，顺其自然就好，就也没做出什么好奇未婚夫长相，以至偷窥的行为。
沈无忧却忽然有些兴奋，她压低声音道“所以在边城，订了婚的少男少女是可以私下见面的啊！”
齐眉给了沈无忧肯定的答复，小姑娘震惊的无以复加，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些失落道：“要是京都和边城一样该多好啊。”
齐眉捏捏她鼻子，“我听你大哥哥说你和晏家郎君是指腹为婚，你莫不是想见他了？”
沈无忧瞬间害羞起来，她捏起小拳头打了齐眉一下，“才不是呢，我只是觉得比起边城女子，我们简直算盲婚哑嫁了。”
齐眉揉一把她脑袋，“晏家历代清流，家风极正，想来那晏小郎君也不会差。”
沈无忧闷闷点头，明显心情失落起来，却还是说，“哥他们几个都见过晏修，说是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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