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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怿确实穿得厚，即使解了大氅，也比他们还穿得多一点，齐眉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吃了风吧，有一点起烧，头疼吗？”
沈怿摇头，不在意到洒脱说：“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齐眉也像习以为常了，她嗯一声，“我找和尚师父要点姜，一会儿马车上给你熬了喝。”
他们对话，王公公旁边听得心惊肉跳，回去还要给皇帝禀报，齐眉话落，王公公直接道：“这点事，奴才去就是。”他说着就麻利吩咐了人，自己却生怕错过什么不得了的，一步没离。
齐鸿动作飞快取了大氅回来递给齐眉，他抓住沈怿手腕摸了摸脉没说话，秦氏看过来，“怿儿怎么样？”
齐鸿眉头皱着，“脉象虚浮无力，我摸不准，反正不太好。”
“你学的什么东西，”齐眉给沈怿披上大氅，“腿还好吗？疼不疼？”
沈怿退了半步，“不疼。”
齐眉蹙眉，“说实话。”
“实话就是不疼，我自己走。”沈怿垂眼站定说，齐眉让气笑了，“强撑着受罪的是你自己，我可没说要抱你。”
慕盛面露担忧，“傍晚凉气重，我看从玉你们今晚干脆宿在寺里算了，护国寺僧房还算可以，等明日中午太阳出来再回去也不迟。”
沈怿还没说话，齐眉郑重点头，“殿下所言甚是。”
“从玉好好修养，我和父皇都很担心。”
慕盛便直接吩咐王公公去安排，王公公再回来时，慕盛嘱咐沈怿两句也下山去了。
秦氏看沈怿有点松的领口，“画画给怿儿带子系紧，别让领口灌风了。”
齐眉照做，秦氏又说：“怿儿下次再不许走热了就脱衣服，这么大人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热一点没事，凉了可怎么办。”
“一会儿熬好的姜汤记得喝，睡前再泡个热水脚，晚上睡觉一定要捂严实。”
“……”
齐眉挽着沈怿右边胳膊，齐鸿贴沈怿左边站着，姐弟俩一左一右把沈怿夹在中间，齐眉小声说：“从玉，你让我娘抓住了。”
齐鸿附和，“对，从玉最近要小心耳朵了。”
齐眉敲齐鸿脑袋瓜一下，“没大没小，从玉有你叫的吗？”
齐鸿捂头跳开，“你别打我头了，都起包了！”
齐眉乐了，“两个对称一点。”
秦氏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夹着女婿走前面，就如同多了个儿子，她眼里含着笑，嘴上却说：“你们姐弟嘀嘀咕咕编排我什么？别给怿儿带坏了。”
齐鸿应声，“我说我娘天仙下凡！”他悄悄拍了拍沈怿的手臂，声音压低，“姐夫小心了，我娘最近肯定很唠叨你。”
齐眉深以为然点头，“娘是好意，你别烦。”
沈怿笑应，“不烦。”
齐鸿转身在秦氏身旁蹲下，“娘走累了吧，我背你去禅房吧。”
齐眉看沈怿，“要我背不？”沈怿连忙摇头。
秦氏自然而然让齐鸿背起来，她看齐眉他们，“寺院男女不可同住，画画今晚和我睡，怿儿和鸿儿睡。”
齐眉一愣，“啊，好啊。”她和母亲睡也很高兴，齐鸿背着秦氏健步如飞走远。
齐眉挽着沈怿慢悠悠走，她没走几步，忽而动手扯下沈怿腰间香囊上的穗子，“我就说他们会知道是我编的吧！”
穗子上带着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草药清香，齐眉哼一声，伸手就给穗子丢下院边的高坎，下面是一些花木和野草。
齐眉动作太快，沈怿都没来得及阻拦，他往下看一眼落在数米下草丛的浅青穗子，对齐眉说：“知道又如何，我很喜欢。”
沈怿说着打量四周，高坎边缘有陡峭石阶，他快速走了过去，明显打算下去捡。
齐眉连忙给沈怿拦住，“那个台阶又陡又湿滑，你下去是想摔跤吗？一条破烂穗子罢了，你喜欢，我嫌弃。”
沈怿微微沉默一时，才低声说：“我不嫌的。”他说着就踩上坑洼不平还有积水的石阶，齐眉给他拽上来，“我去捡行了吧！”
齐眉说着一手牵着裙摆，脚下如飞踩台阶上，还有一两米的高度就直接跳了下去，她捡起穗子捏在手里，两下翻了上来。
沈怿看她伸出手，齐眉带一点水迹的手握住沈怿，“这个不戴了，等我能编好看了再给你重打一根，免得再让人取笑。”
沈怿看她，“我就要这个。”
自己丢下去又自己捡上来，也怪没意思的，齐眉把穗子捏紧，“你别犟，这个我收回了。”
沈怿去够齐眉的手，“他们爱笑就笑，我真的不嫌，我很喜欢。”
沈怿身上带着热气扑过来，齐眉哼一声，“那也不许戴了。”她松手让沈怿拿到穗子，沈怿拿回穗子捏在手心。
齐眉退一步，“你收着就是了，别戴出去了，不然我就抢下来烧了。”
沈怿大多时候都很好说话，此时脸上烧出一点粉色，他用他发晕的脑袋点头，“好。”
两人站的地方很边缘，几乎可以俯瞰群山，齐眉面对面靠近他，“你烧得更厉害了。”
沈怿揉了下太阳穴，“又热又冷的。”
齐眉点头，她看着沈怿，“背还是抱，选一个。”
沈怿往后退，“我自己走。”
后边是高坎，齐眉心里一跳，伸手给他揪住就抱了起来，“以后再选别的我就直接上手得了，抱你回禅房，配点药喝了好好睡一觉。”
沈怿脑子发晕，齐眉哄小孩似的添一句，“乖乖的，明早就好了。”
第43章
禅房清幽，只偶尔听见山雾里几声鸟鸣，便再听不见其他声响。
沈怿站在院中的菩提树下面容沉静看着院门外，他没有多余的表情，也便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只方才，齐眉忽而喜出望外，而后雀跃跑出院子，她跑动时嘴里冒出“喵喵”声，等沈怿跟出来时，只见女子衣袖带风，拂过院门而去。
原本他刚喝下药，齐眉打了水拉他床边坐下，“你泡个脚，我给你捏捏腿就睡吧，我估计一会儿药效上来你也就瞌睡了。”
女子说着扯了个凳子坐旁边，便伸手褪他鞋袜，沈怿感到不好意思，他忙说：“我自己来就行了。”
话还没出口时，手就连忙动作。
虽然不管怎么说，沈怿都算被丫环仆人伺候惯了，但齐眉不一样，齐眉给他做这些事，他觉得难为情。
齐眉千金大小姐，千娇万宠长大，他怎么能让人嫁给了他，就处处伺候他，何况他本就觉得齐眉嫁给他是委屈的。
齐眉却不知沈怿心中所想，只见沈怿快速脱下一边鞋袜，齐眉也没停下动作，她手上不疾不徐解开袜子系带，脸上已是笑容满面。
两人距离很近，木桶里的开水冒出白气萦绕在两人之间，一时好像没了丝毫距离。
齐眉忍笑逗一句，“怎么好像迫不及待样的，你期待什么？”
沈怿摆正鞋的动作一顿，他抬头对上齐眉笑眼，唇瓣蠕动，“我……”
沈怿话还没想好怎么说，齐眉见沈怿明显错愕的神色就笑了起来，她捏住沈怿脚踝把他腿搁木桶里，“刚还说热，脚都冰凉的，正好烫一下。”
齐眉说一句也没等沈怿接话，就力道适中给他从大腿捏起，水有些烫，沈怿不知道想什么去了，齐眉使劲才回神，便下意识让了让。
不说齐眉什么人，就这手还捏着的，沈怿动作幅度再小，齐眉也察觉得到。
齐眉当他躲闪，“捏疼了？酸不酸？”
沈怿下意识摇头，可女子一双清透的眼看着，沈怿便又点头，“有一点…酸。”
齐眉嗯一声，“还有点烫吧，稍微忍一下。”
天色尚早，却还残存着雨天特有的阴，视线不甚清晰，齐眉也没说话了，沈怿便安静看着齐眉近在咫尺的侧颜。
叩门声响，打断齐眉思绪，小沙弥端来姜汤，齐眉接过后道谢，将人打发出去，却并未把姜汤给沈怿伸出的手上。
小沙弥的脚步声听不见了，齐眉吹了吹姜汤自己尝了一口，她嘶一口气，把姜水倒进了木桶。
沈怿微愣，齐眉唇角带一点水渍笑，“你胃不好还是别喝姜水了，用来泡脚吧，也有点作用。”
又泡了一阵，气氛太让人放松，等水温下去了，沈怿已经昏昏欲睡。
齐眉抓住他腿，“抬脚。”
沈怿惊了一下，下意识就抬起脚，动作有点快，扬起一点水花，齐眉让他惹得笑了一声，拿了帕子给他擦脚。
沈怿反应过来连忙伸出手，“画画，我自己来。”说话间却难掩哈欠。
齐眉瞥沈怿一眼懂了他想法，很不在意说：“下回给我洗回来就是了。”
沈怿眼睫一闪，“嗯！”答应时被瞌睡支配的脑袋又重重点了两下，像是想把瞌睡甩出去。
齐眉掐着沈怿脚踝抬起来，他脚踝骨骼分明，整只脚都很有骨骼感，白净的肤色水里泡成了深粉，圆润指尖挂着水珠映着天光。
齐眉多看了一眼才给沈怿擦干，她陈述，“从玉脚长得怪好看的。”
沈怿尴尬缩了缩脚，“画画哪哪都好看。”
齐眉笑一声，“我去倒水。”她出去倒水的功夫，沈怿几乎已经睡着。
见齐眉进来，沈怿脸上泛粉，抬起瞌睡出水雾的眼看她，却又打了个哈欠，齐眉忍笑，“坐着干嘛？睡啊你，我……”
齐眉话没说完，却忽而看向窗外，她惊喜地“咦”一声，几步跑了出去，“喵喵……”
沈怿一呆，几乎是下意识穿鞋跟出去，等他奔至门口，刚好见女子一点衣袖飘飘。
沈怿院里站了一时，忽然牵了牵唇角，他自失一笑，瞌睡让院里凉风一激，微微去了几分，沈怿慢悠悠回了屋里去。
齐眉追了半晌，如愿给猫抱到了怀里，是一只肥嘟嘟的白脚狸花，她一手搂着猫，一手顺毛。
齐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正叼着个梨在啃，腋下还夹了个棋盒。
他嘴里东西还没咽下去，说话含含糊糊，“你怎么哪都能抱个猫啊？”
齐眉得意，“我哄了好久才抱到，瞧，多好看啊。”她捏着猫儿后颈提起来展示给齐鸿看。
齐鸿挑眉，“这猫可真肥啊。”
齐眉轻哼，她重新把猫抱回怀里，“你这说话多伤……伤猫面子啊。”
齐鸿瞪眼，他咬一口梨打量几眼猫，“说到面子，我正打算给你说呢，你自己就提到。”
齐眉扬扬下巴，“说什么？”
齐鸿假模假样咳一声，说话时却正经起来，“我觉得你需要给姐夫留些面子吧，毕竟他们那些读书人再好脸面不过。”
齐眉疑惑蹙眉，齐鸿看她那实打实的没明白，有些无语说：“起先那事，我背娘那是理所当然，你背他算什么啊？他做人丈夫的让自己娘子背，你让他面子往哪里搁哟。”
齐鸿哎一声：“京都又不比漠北风气，你给他点面子呀。”
齐眉两条英气长眉皱得不成样子，她明显在思索，却先嘴硬，“怎么就不给他面子了，我背他是恩爱。”
“那你看他让你背吗？人家乐意吗？”齐鸿没好气。
齐眉恼羞成怒，“你知道个屁，还不是我抱回去的。”
“你没理了就骂人是吧，哼，好男不跟女斗。”齐鸿咬一口梨越过她。
齐眉也呵一声，“好女不跟狗斗。”
齐鸿当没听见，径直往沈怿住处去，齐眉抱着猫儿也跟了回去。
沈怿跪坐在蒲团上支着下巴打瞌睡，这边姐弟俩前后脚进来，那边沈怿掩嘴打了个哈欠笑起来。
齐眉眨眼，“你还不睡坐这干嘛？快睡啊，难不成还和药效作对？”
沈怿脸颊发红，齐鸿纳罕，“醉药吗？喝了酒一样。”
齐眉瞥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喝了酒就睡觉？”
齐鸿往小几前走，半点眼色没分给齐眉，“你快陪娘去吧，我和姐夫手谈两局。”
齐眉摸一把猫，看沈怿扶着桌几起身，忍不住说齐鸿，“他发着烧呢，下棋不伤脑筋呀，让他安稳睡一觉去。”
齐鸿一顿，嗯了一声。
齐眉对沈怿回以一笑，“那我去娘房间了，你和小鸟儿早点睡。”她又叮嘱齐鸿一句，“照顾好你姐夫。”
齐眉抱着猫心情不错走了，沈怿若有所思。
齐鸿把棋盒随手放下，“姐夫觉得怎么样了？我再给你扶个脉吧。”
沈怿笑应，“有劳思贤了。”他说着便把手腕伸给齐鸿，看起来毫无防备。
齐鸿捏住沈怿并不过分清瘦的腕子，却并不是把脉，齐鸿眼神定定看沈怿，沈怿一如既往带着斯文笑意，他随齐鸿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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