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鸿唇瓣紧抿,沈怿笑意更深一点,齐鸿忍下一肚子话,“夜凉,姐夫倦了就睡吧,一点风寒许是明日就好。”
沈怿垂眼笑一声看齐鸿,“困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倒精神了。”他看向桌上棋盒询问说:“来一局?”
次日,天朗气清,早早庙宇就笼罩在了晨光当中。
齐眉早起寻沈怿,却先遇见齐鸿,一见面,齐眉便问沈怿,“你姐夫呢?他退烧没?”
齐鸿抿了抿唇,他压低声音,只说给齐眉知道,“他身体……或许没有表现得那么差。”
齐眉却不见一点异色,她点头,“嗯,他身体不好,早知道的,你多照顾点。”
驴唇马嘴,齐鸿眼神闪闪,齐眉已经快步越过他,语气欢快喊道:“从玉!”
齐鸿回头,他姐像春风吹开的花一样,亲昵挽住对上他姐就笑的沈怿。
齐鸿想了一夜,决定坐实昨天的话,他学艺不精,摸不准姐夫脉象。
齐鸿高声,“我找吃的去了,快饿死了。”话落,瞬息之间不见踪影。
沈怿今日换了身较昨日更厚实的衣袍,却还把香囊系在腰间,齐眉站沈怿前面低头,给孤零零的铃铛系上穗子。
青绿色的穗子绳结规整,缀着上好的白玉珠子,算得上精致。
一点晨曦穿过花丛罅隙打亮她发丝,她并不在光里,却也熠熠生辉。
沈怿目光触及女子耳间,耳洞细小的眼儿,活像白净耳垂上一点朱砂小痣。
晨光大好,连菊花纤细的花瓣都静止着,一丝风也无,沈怿却心湖起浪,余波一颤又一颤。
齐眉仰头,满含期许问:“好看吗?”
沈怿自眼底漫出笑,“只一夜之别,画画进步竟如此神速!沈怿佩服至极。”
齐眉笑出洁白的牙,正要谦虚一二,沈怿却伸手摸她头,眼波流转间活色生香,他唇瓣开合又说:“娘编的吧。”
语气极随意,摆明开始故作惊叹逗她,齐眉瞪眼,拽住沈怿腰带喊:“你什么意思啊?!”
沈怿憋笑道歉,“对不起,我胡乱说的。”
齐眉翻个娇俏意味的白眼,“你说对了,娘编的怎么了,但后面珠子是我串的。”
沈怿立马点头,“难怪我觉得这两颗白玉珠子串得格外别致,简直令人耳目一新,原来是出自画画之手。”
这纯属张口就来,闭着眼睛在夸。
齐眉一双水杏眼瞪圆,面上却难掩笑意,还故作恶狠狠的样子说:“沈怿!你今天这个嘴巴怎么回事啊!”
沈怿还说:“难怪,难怪……”
齐眉娇嗔一声,搂住沈怿脖子就咬了上去。
第44章
从寺庙回来,已是下午。
齐眉有些乏,她许久没有和秦氏睡了,昨晚竟然有些兴奋,一直说着话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上午又和齐鸿窜来窜去,实在耗费精力。
她有本来就瞌睡大,这刚一回府,齐眉就径直奔向卧房,稍作洗漱就打算先补个觉。
沈怿同齐鸿说了几句话,回挽春院时,齐眉已经进了卧房。
他昨日睡得实,此时并没有睡意,便随手拿起齐眉不知几时搁在外间的一本书。
齐眉有个习惯,她不许人收拾她的书,她随手放哪就在哪,并不要人碰,她向来好脾气,在这点上却很小气。
但沈怿却经常性动她的书,有时候拿起来看,有时候帮她放回书架上,下人们不敢提醒沈怿,齐眉竟也默许了,她甚至还挺开心。
齐眉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喜欢沈怿看书的样子。
齐眉的想法,沈怿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沈怿拿着书往卧房去。他还没跨进卧房的门,就先听见齐眉的惊叫,沈怿心里一震。
齐眉一看就是个胆大的,什么事能让她惊叫出声啊,还是在自己的卧房。
伴随着齐眉高声一句,“来人!”
沈怿最先奔进了屋里,齐眉已经换了雪白寝衣,她明显带气,胸脯起伏不定,站在离床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沈怿进来,齐眉看过去,眼中犹带惊慌或者说怒气,却瘪了瘪嘴没说话。
“怎么了?画画?”沈怿到齐眉旁边,伸手揽住她后背,温声询问。
海棠和云乐相继跑进来,两人异口同声问:“姑娘,发生何事了?”
齐眉面无表情看她们,“你们出去叫个小厮来。”
两个丫环退下,沈怿低声喊画画,齐眉有些委屈,却还憋着。
她忍了忍离床近一点,伸长胳膊拿指尖掀开帷帐,那模样就好似床上有什么脏东西,她嫌弃极了生怕沾惹上。
沈怿皱了下鼻子感觉嗅到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他跟着上前看去。
床上一只雪白大猫,沈怿下意识蹙眉。齐眉张望探头,猫儿讨好地凑过来,齐眉都顾不得沈怿了,她一下跳开。
沈怿早上还和齐眉谈论过猫的问题,齐眉并不让步,此时齐眉的行为,沈怿有些惊讶。
猫挪开身子,沈怿这才看见素色被衾上一条干瘪死蛇,弯来扭去,散发着恶臭,哪怕是沈怿也眉头一跳,差点就下意识退开了。
齐眉瘪着嘴看沈怿,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控诉雪白猫儿的行为,“沈怿,糯米团子太过分了!我再也不要和它睡了。”
沈怿有些哭笑不得,他不得不想起齐眉早上还言辞凿凿说就要和猫睡,他安抚地顺着齐眉后背,心情其实不错说:“好,那就再也不和猫睡了。”
齐眉哪里听不出来沈怿偷换概念,她却没心情拆穿,只哼一声,“气死我了,我刚看见糯米团子在床上还很高兴,我正要抱它,它就给我叼着死蛇过来,它居然还想把死蛇给我!”
齐眉不可置信看沈怿,她本来觉得她坚持和猫睡,这下猫给她送这份大礼,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可话匣子一打开,她再忍不住。
齐眉颤着手指猫给沈怿说:“你知道吗?它居然想把死蛇给我!真是疯了!”
沈怿轻咳一声,“或许是你喂食它的回报吧。”他探出手走近床边,齐眉一把拉住他,“你干嘛?”
“把死蛇处理了。”沈怿自然而然回答。
齐眉声音提起来,“不要你碰!”她拽着沈怿就往出去,开什么玩笑,沈怿要是伸手抓死蛇,她真的一段时间都不想碰沈怿的手了。
沈怿笑笑随齐眉动作,“那就不碰。”
云乐和海棠叫了人门外等着,齐眉却刚好看见沈林过来,她伸手一指吩咐人,“把屋里死蛇处理了。”
齐眉话落又看海棠他们,“你们吩咐下去,让人府里各处排查,别惊扰到我娘。”她本来就糙养长大,说起怕更多还是嫌恶,但秦氏说不定就得吓出个好歹了。
齐眉拉了沈怿去书房,“我们以后睡这屋。”她边说边细细打量床上,单薄的寝衣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沈怿笑应,“好啊。”
齐眉回头审视看他,上下细瞧,“我说从玉,你心情很好啊,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沈怿啊一声,眨了下惑人的桃花眼,“画画?”
齐眉噗嗤一笑,她走过去搂住沈怿,把脸埋他胸口,瓮声瓮气说:“其实我以前还收到过猫儿衔来的知了、麻雀、耗子什么的,但没有一次有这么恶心,而且居然还给我叼床上来了,太气人了!”
齐眉呜呜假哭几声。
沈怿揉齐眉取下所有发饰的乌黑头发,“不气不气,画画以后只和我睡就好了,我肯定不会弄些什么麻雀老鼠死蛇上床的,嗯,好不好?”
齐眉没抬头,她咬一口沈怿胸膛,隔着几层衣襟咬到一点肉,“又说!没完了呀你,不和猫睡了就是。”
如有神助,沈怿自喉间发出轻笑,胸膛微震,好听的笑声敲击齐眉耳膜,他轻声,“我试着喜欢猫。”
然后说试着喜欢猫的沈怿,第二日就被猫挠了。
起因是齐眉去汀兰院,她亲自看一下下人检查后的成果。
沈怿却主动提出同去,齐眉有些意外,毕竟那一院子的猫,沈怿除了第一次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一起看过,之后就如同特意回避一般,再为去过一次。
齐眉一个个猫撸过去,沈怿跟在旁边看着,看了一时,齐眉抱了猫跑树上坐着了,她居高处抱着猫晃着脚很是惬意。
沈怿从丫环手里要来小鱼干,他就近喂给假山上一只大橘。
大橘啃着小鱼干发出咕噜噜声响,齐眉说过那是猫儿舒服时候的声音,于是沈怿试探伸出手想摸猫儿脑袋。
结果刚手伸过去,猫偏头就是一爪子,大橘动作奇快,沈怿也未曾料想,便结结实实让猫挠了一爪子。
猫挠完沈怿竖着尾巴,叼着小鱼干跳下假山走开。
齐眉大概是注意着沈怿,她一下从银杏树枝干跳下来,引得几片黄叶落下,齐眉松开猫就跑沈怿旁边抓起他手腕。
“出血了?”沈怿白皙手背两道血印,伤口有些深,血流得很快,齐眉拉着脸,拿帕子给裹上。
沈怿半是自嘲笑一声,他看齐眉说:“猫不喜欢我。”话里犹带笑意,并不以为意。
齐眉有些心疼他流血的手,却又有些想笑,她看沈怿含笑的面容,“从玉,你知道吗?橘子最护食了。”
沈怿无奈一笑,齐眉拉着他帕子裹住的手往出走,“拿烈酒洗洗去,免得肿了。”
沈怿听话跟着走,齐眉歪下头看他,“从玉,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猫,但你并不阻止我亲近,这就已经足够了,你没必要太勉强自己。”
女子语速和缓认真,沈怿忽然觉得被猫挠了的伤口疼起来,他视线挪到齐眉包住他手的帕子上,帕子一角绣着栩栩如生的小猫扑蝶图,被齐眉雪白指节挡了一半。
沈怿微抿了下唇,带了笑意说:“不勉强的。”
齐眉似乎是叹了一声,拉沈怿处理伤口不提。
而之后,期待已久的秋猎总算到来。
慕楚近百年,时有战乱,是以越发崇尚武力,世家子弟多多少少都会学一些防身功夫。
而春秋两次的狩猎,也有锻炼子弟、考校臣子之意。
大清早,皇帝慕合泽窄袖胡服立于马背,秋风猎猎,他发丝飞舞,双眸威严巡视众人,一旁将军高声宣读各种条例。
慕合泽向来深得民心,宽容体恤,知人善任,又重情义。
为求雨,下罪己诏,改年号。
免徭役,免赋税,大赦天下。
最为市井子民津津乐道的还是重阳烟火,皇帝对柳皇后的深情重义。
上行下效,也因此,慕楚上下越发夫妻同心,尤其官员甚至约定俗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秋猎,不少官员带了家室同往,也有以示恩爱的意思。
京都贵女的规矩多一些,但嫁人后反而自由很多,出席各种场合都再正常不过。
将军板着脸训话,齐眉站沈怿旁边听了一耳朵,“不得毁坏田地,不得惊扰百姓,不得……不得……”
京郊猎场不算太远,跑马大半天也就到了,因着沈怿的腿,近两年他是没去的,往年他自然是同太子一道。
成家后,沈怿自然同齐眉一起。
毕竟也有玩乐的目的在,众人便同自己交好的同行,丞相夫人徐氏过来主动邀请秦氏同乘马车,秦氏欣然应了。
沈怿齐眉问过安,徐氏关心了沈怿两句。
而他们,齐鸿自然是骑马,齐眉看了看沈怿,“我叫了安安一起,你要不蹭个马车?”
沈怿摇头,“徐家妹妹们也来了,我妨碍她们小姐妹聊天多不好,所以还是打扰画画吧。”
齐眉:“……”
“我想跑马,可地方远了,你又不行。”沈怿不见外,齐眉干脆也直说了。
沈怿对齐眉一笑,“我试试,桃花白大概也想放放风的。”
齐眉瞬间眼睛一亮,却又难免怀疑地看沈怿,“你可别逞强,围猎十天呢,你别今天就身上弄疼了。”
沈怿点头,“嗯,我有分寸,累了我就坐马车去。”
齐眉摸了摸沈怿手背上细长的硬痂,她忍不住露出喜色,那雀跃模样似乎就差欢呼起来。
马奴牵来红沅儿和浮云,齐鸿已经在马背上了,肩头还站了只神俊的白隼,齐眉飞身上马,沈怿一笑,也翻上马背。
皇室一行已经出发,齐眉顾忌沈怿跑得并不算快,但奔跑于深秋的风中,齐眉也觉快意。
她高声同沈怿说话,可浩浩荡荡一行人,马蹄扬起风沙阵阵,齐眉便闭了嘴。
过一时,两人便落了后方,齐鸿已经和近日结交的世家子们不见踪影。
沈怿同样一身胡服,红蓝配色,较之平日的素色穿着,显得很是艳丽。此时跑了一阵,脸色微微泛出红晕,他骑术上佳,马儿也骏,衬得他俊美逼人,英气康健至极。
齐眉看向沈怿就笑,沈怿这副模样她实在看得心眼发热。
出了城不久,慕盛打马驻足等到沈怿一行,齐眉眉毛一挑同太子问好,而后对沈怿笑,“从玉,我就不打扰你和殿下了,你要累了就坐马车啊,我去追小鸟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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