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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嘉言小声问祝敏，“敏敏姐姐，你都不怎么发朋友圈啊？”
“平时太忙了，没什么好发的。”祝敏笑着说，“我的生活没有你读书这么精彩。”
“可是我们差不多大呀。”方嘉言离祝敏近了一点，“那有时间，我们一起出来玩吧，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祝敏点了点头。
方嘉言今天脸上刚打完水光针，素颜朝天，笑起来很单纯：“好呀，哦对了，敏敏姐姐，上次婚礼上的拍立得照片你看过了吗？”
祝敏听到这话，心蓦地漏跳一拍。
随即立刻想到，方嘉言说的拍立得照片，应该是婚礼上和新郎新娘一起合照、并且和江聿过同框的那一张拍立得。
祝敏低着头，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晚婉给我看过了。”
其实根本没有，但是她想赶紧把这个话题掀过去。
闻言，江聿过和方嘉言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江聿过饶有兴趣的问：“看过了？”
祝敏敷衍的点点头，“电子版的和照片我都看过了，晚婉当时还说要弄照片墙。”
人在撒谎的时候总会找一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来掩饰自己的谎言，以至于对当天发生了什么具体记忆出现模糊的错乱。
就好比此刻的祝敏。
那天拍立得根本没在她手里。她也没看过。
方嘉言本意是想偷偷带祝敏看看那张拍立得照片，可是祝敏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
江聿过意味深长的看了祝敏一眼：“原来是看过了，感觉拍得怎么样？”
祝敏不懂江聿过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她手里有一张电子版的，但是是摄像机拍的，估计拍立得效果也差不多吧，祝敏想也没想的说：“婚礼都过去那么久了，照片记不清楚了，就……就那样吧？”
“先生，女士，现在为您上餐。”
服务员用中文和法语分别说了一次，巧合的打断了祝敏和江聿过之间的对话。
江聿过垂眸，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下落下淡淡的阴影，他什么也没说。
方嘉言点了一份奶油蒜香虾，她在这家西餐厅常点这道菜，剥虾的时候，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受到即将享受美食的快乐，反而愈发的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
表哥平时吃饭就不爱说话，餐桌上的安静倒是次要的，让她觉得不对劲的，是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却又一言不发的氛围。
仿佛广阔的风平浪静的海面，然而在看似平静的海平面之下，漩涡和断崖早已蓄势待发。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擦了擦手，看了一眼消息，一抬头便对上江聿过的眼眸，方嘉言又些不好意思的对祝敏说：“敏敏姐姐，真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些事，又要先离开了，你和表哥慢慢吃哈，想吃什么就点，这家餐厅我熟，都不难吃，表哥会买单的……”
说完，方嘉言拎着包，头也不回的飞速离开了餐厅。
这家餐厅的私密性很好，桌与桌之间的隔断做的高级又隐秘，方嘉言离开后，此时此刻，祝敏视线所及之处，唯有餐桌另一端的江聿过一人。
他手握刀叉，下颌流畅锋利，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稍显柔和，气质在深色调的穿着下更显成熟稳重，衬衣扣子系到了最顶端的那一颗，难掩他身上遮不住的矜贵与禁欲气质。
江聿过不疾不徐的切着牛排，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在他手中就像出现在文字描述里的皇室绅士贵族。
江聿过仿佛察觉到祝敏落在他脸颊上没有挪开的视线，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坠了笑意，他唇角勾起弧度：“看我看得就这么入迷？”
第44章 “确切来说，是我在追她。”
暖黄色的灯光缓缓在空气里洒下流淌, 祝敏手中的刀叉一顿，秀气的双眸由于震惊微微瞪大，简直不敢相信她从江聿过的耳朵里听到了什么。
谁看他看得入迷了啊？！
祝敏很快的调整面部表情, 淡淡的说：“你和我们医院神外科的苏主任挺熟吧。”
江聿过不知道为什么祝敏会忽然提起苏玺岳, 但是他下意识的顺着祝敏的话点了点头。
“关系那么好, 那你去找他看看。”祝敏没好气儿的说了一句, “实在不行去挂个眼科。”
江聿过被祝敏的话气笑了, 嗓音里充满调笑：“就许你看，不许我说是吧？”
祝敏眉头微蹙：“我看什么了？”
江聿过眉毛微微挑起, 眼神坠着笑意：“你看了什么自己知道。”
祝敏被江聿过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她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方才的确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坚决不肯。
祝敏低着头，手里的刀叉在餐盘上切动，默默的吃盘里的牛排。
“聿过, 祝敏？！”一道男声在他们身边响起，祝敏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寻着声源抬头, 是她有些眼熟但是记不清名字的高中校友。
“我是陈岚航啊。”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祝敏道：“这样记得了吧？”
祝敏见着他做推眼镜这熟悉的动作, 想起来了，陈岚航是江聿过的同班同学。
因为祝敏会去江聿过的班里找他, 不止一次的和陈岚航碰面。
不过陈岚航好像是江聿过的后桌还是前桌来着？祝敏记不清楚了。
但是因为陈岚航是文科生, 他高中时身上有很浓的书卷气, 只不过如今在西餐厅，这份书卷气倒是没有曾经多了，不然祝敏一定第一眼就认出来。
“原来你们重新在一起了啊。”陈岚航语气里难掩惊喜, 像是有什么惊天秘密被他一个人发现了：“这么大的好事怎么还藏着呢？你们俩嘴真是一个比一个严，都没听咱们的高中同学说起过, 不过话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一定要给我发请帖啊，太有缘分了，你们坚持到今天真的不容易，咱们年级有多少小情侣啊，能走到今天的又有几对……”
陈岚航絮絮叨叨的开始忆往昔，开始回忆他们年级当年的风云情侣，大部分早已经物是人非，老死不相往来。
能步入婚姻殿堂的，少之又少。
祝敏听着这一串让她头大的话，准备向陈岚航解释一下，以免他继续误会。
但是看到餐桌上不久前服务员已经把方嘉言的餐具撤走，此刻的餐桌上，只有她和江聿过两个人的餐具。
这架势，任谁看了都会误会吧。
她就算是解释说——
我们本来是三个人的，只不过有人临时离开了。
谁会信啊，听起来太像蹩脚又敷衍的借口了。
祝敏冲着陈岚航礼貌的一笑，“不是，你误会了。”
“啧啧，我还记得当初你去我们班里找聿过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陈岚航不信祝敏的话，“你也说我误会了你们俩的关系，看到大家这么多年都没变，挺好的。”
祝敏记得当初有一次，她去江聿过的班里找他，但是江聿过坐的位置不挨着门，祝敏拦住一个准备进教室的同学，“同学，麻烦帮忙叫一下你们班的江聿过。”
那位被拦住的同学正是陈岚航。
陈岚航座位就在江聿过的后面，他知道江聿过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女生，但是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再者说，经常有各个年级的女生来找江聿过，跟他表白，陈岚航不会主动帮女生传话的。
陈岚航拒绝道：“你要找的人他有女朋友了。”
高中的祝敏扎着马尾，一脸青春洋溢，“我知道啊，但还是麻烦帮我叫他一下。”
陈岚航有点疑惑，这都不退缩？他试探着问：“难道他女朋友是你？”
“你误会啦，不是不是……”祝敏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承认她和江聿过的关系，她刚准备继续说什么，江聿过从教室座位旁走到了祝敏身边。
“不是什么？”江聿过捏了捏祝敏的脸颊。
陈岚航见江聿过这样子，他就已经知道祝敏和江聿过的关系了，八卦的看了两人一眼就离开了。
班级外的走廊上只剩下祝敏和江聿过两个人，祝敏笑嘻嘻的说：“没什么，你听错啦。”
江聿过把祝敏拽到走廊一角，无人的角落，他靠祝敏近了一点，在祝敏的头顶覆下淡淡的阴影，淡淡的檀木香气夹杂着柠檬香混合在一起，空气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再说一遍，你是我的谁？”
穿着校服的祝敏哪里是江聿过的对手，在随时可能有老师出没的校园，祝敏的心脏飞速跳动，红着脸颊在他耳边用快要听不清的声音小声承认了江聿过想要听到的词汇。
***
见到过去的同学总会不可避免的想起一些过去的回忆。
祝敏心底涌起一股无奈，这陈岚航怎么这么会给她的行为找逻辑，逻辑最终指向还非得是她和江聿过和好了才行。
祝敏微微瞪了江聿过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
“你快点和他解释一下。”
江聿过收到了祝敏的眼神求救，他笑着和陈岚航打招呼，“好久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校企合作创新研讨会上。”
陈岚航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他笑着说：“是啊，没想到这次遇到了你们俩。”
“她说的对，你的确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江聿过眼神和语气中都充满浓浓的宠溺，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和祝敏毫无关系。
陈岚航一副秒懂的模样，“吵架了？我懂，我和我爱人偶尔也吵架，聿过你多哄哄。”
祝敏心里的无奈更浓了，这陈岚航怎么这么会自我脑补？
江聿过笑着点点头，语气难得温和：“我懂，我多哄哄，不过岚航，我们的确还没和好，确切来说，是我在追她。”
“确切来说，是我在追她。”
一字一句，分明不是冲着祝敏说的，甚至江聿过说这话时，目光和陈岚航对视，都没有落在祝敏身上。
可是，祝敏就这样以旁观者的角度听到了她身为当事人的对话。
她甚至感觉，这样比江聿过直接对她说更令她手足无措。
江聿过的话犹如细密的羽毛落在她的心上，她不受控制的心旌摇曳。
而且江聿过的遣词造句，也让祝敏感受到他的步步紧逼。
“‘还’没和好。”
这不就是说他们不是没有关系，而是有和好的迹象并且已经在和好的路上了吗？
她一时失语，祝敏不知道该怎么快速反驳，其实这并非她本意。
她只是想让江聿过解释清楚，他们没有和好。
祝敏笃信，以江聿过的为人，他是不会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做出令他人误会的事情，比如，祝敏不希望陈岚航误会他们已经和好，即使江聿过并不讨厌这个美丽的误会，但因为祝敏，他也一定会解释清楚。
可是事实，他的确解释了。
但是随之而来的后果，是解不解释没有区别！
果不其然，陈岚航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样，目光在两人中盘旋，随后冲着江聿过竖起大拇指：“那我不打扰了，如果有好消息，一定要记得给我发请帖。”
陈岚航离开后，祝敏低着头，脑袋像是要恨不得钻进盘子里躲起来似的。
哪有人要追人还要当着当事人面说的！
“慢慢吃，不着急。”江聿过看着祝敏那一副躲也不是藏也不是的表情，忍不住想笑，“你就算离这些食物再近，也得一口一口吃不是？”
他故意曲解祝敏，误以为祝敏太想吃这些餐桌上的晚餐。
祝敏被他这幅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腔调弄得有些无语，忍不住开口。
祝敏的嗓音像是润了红酒，清脆又有些勾人，像是清香甘甜的鲜葡萄和发酵后的葡萄酒混合在一起，又同时勾了蜜。
“你……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到底是谁需要挂外科？”江聿过抿了一口果汁，淡定道：“就是字面意思。”
“你是被人拒绝上瘾了吗？”祝敏沉静了几秒钟，“如果我没记错，你刚被拒绝过。”
“小学语文学过精卫填海吧，初中语文学过‘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吧，高中语文学过……”江聿过还要说，祝敏连忙打断他。
祝敏浅浅道：“知道你是文科生，不用在这儿和我说你的记忆力有多好。”
谁还清楚记得小学、初中、高中语文都讲了什么啊！
江聿过薄唇微启，应声道：“不止是记忆力，坚持不懈、不轻言放弃也是我的优良品德之一。”
“很多事情坚持无用。”祝敏冷着嗓音说：“没必要做无用功。”
江聿过把一叠按照祝敏喜好剥好的虾推到她面前，“那吃点虾，别饿着肚子，这是‘有用功’吧？”
祝敏看着那一叠剥好的虾，微微发愣，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江聿过在剥虾。
江聿过拿着湿纸巾慢条斯理的清理着手指，看起来优雅矜贵，丝毫看不出他会亲手去剥一叠虾。
甚至还不止一次。
祝敏下意识的想逃避，她不想面对这一步一步不受控制的一切。
她拿起手边最近的被子喝了一口，喝完，她感受到不对。
这是方嘉言点的气泡酒，只是太像果汁了，她一时大意。
祝敏内心有些无奈，方嘉言打了水光针怎么还想着喝酒啊？
但是喝都喝了，祝敏只好将这口气泡酒吞下，再看一眼江聿过，他的手边也被倒了一杯，但他一口未喝，他今晚喝的一直都是果汁。
“吃完我送你回家。”江聿过笑着说，和他在整容医院门口说的话交相呼应：“放心，今天好人好事做到底。”
第45章 “但是我今晚更想送你回家。”
祝敏喝了一口的气泡酒, 被她放到离手边远一点的位置。
江聿过的话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耳畔，她内心微颤，她只喝了一口, 江聿过就已然发觉酒入口的那一瞬她心里在想什么。
祝敏又瞥了一眼那一杯酒。
气泡酒的味道是甜味的, 果香味浓郁, 酒精的味道如果不仔细品尝是尝不出来的, 酒精含量给祝敏的感觉并不高, 她甚至觉得，以她的酒量, 这一口酒对她来说都不算饮酒。
那既然这样, 自己开车回家也无妨吧？
只要不碰到交警检查酒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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