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世勋笑笑说道:“我们香港人,喜欢吃甜品,但对一道甜品的最高赞赏是,不甜。”
这话逗得白裙子姑娘捂着嘴,咯咯而笑。
顾望西没理霍世勋,享受着蜜糖般的食物。他知道霍世勋又在有意地,向女孩子散发着他的魅力了。
姜姗姗作为今天请客的人,饭局的组织者,无疑是做得很到位的。
她虽然对顾望西有着儿女情思,但在饭桌上没有顾此失彼,照顾到每一位客人,和他们轮流聊着天。
一顿饭下来,反而跟顾望西说的话最少。
酒足饭饱后,从和平饭店西点房订做的三层奶油蛋糕,刚刚好被人专车送到梅龙镇酒家。
桌子被清空,弄干净。生日蛋糕被端上来,插上蜡烛,点燃。
姜姗姗闭眼许愿,在欢呼声中将蜡烛吹灭。
奶油蛋糕对在座的人来说,都是稀松品尝的东西,大家不馋这个。
大家意思意思,每人分到一小块蛋糕,吃了两三口。
蛋糕只被消灭了上面最小的那一层,剩下的被姜姗姗送给为他们服务的人。
接着大家纷纷送上生日礼物,姜姗姗一边收,一边笑着真诚说谢谢。
生日礼物一件件都包装得很隆重,外面是精美的提绳纸袋,还用纯色大盒子装着。
姜姗姗一个人拿不下,她的两位好朋友也帮忙拿着。
收下不轻的礼物后,姜姗姗买了单,大家往就酒家外面走。
酒家门口,姜姗姗跟两位好朋友使了一个眼色,将手里的礼物交给她们拿着。
摸了摸头发,姜姗姗朝着顾望西这边走过来。
见姜姗姗过来,霍世勋想走开,但却被顾望西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霍世勋只能留下来,当招人恨的大灯泡。
姜姗姗好不胆怯,她轻声说道:“顾先生回国后,习惯吗?”
顾望西疏离回答道:“还好。”
姜姗姗继续问道:“那顾先生是打算以后都定居上海,不会美国了?”
顾望西模棱两可地说道:“这得看家母的意思。”
姜姗姗笑了笑,直接问道:“顾先生觉得我怎么样?”
顾望西反应极快地说道:“姜小姐学习优异,家世不凡。”
姜姗姗不给他机会装傻,直截了当地问道:“那顾先生觉得我有没有资格做你女朋友?”
顾望西面不改色地说道:“姜小姐应该知道,我现在忙于事业,短时间内还不想谈感情的事。”
被婉言拒绝了,姜姗姗没有失望,反而神秘一笑,她说道:“顾先生,知道我明年要去美国念书了吗?”
顾望西活着稀泥说道:“那恭喜姜小姐了,祝姜小姐在海外求学顺利。”
姜姗姗一扬下巴,露出几分傲气来,她说道:“既然顾先生说短时间不想交女朋友,那可要记得哦。我计划在美国读到本科毕业,大概三年的时间吧。刚刚好,我三年之后,我回国,顾先生应该想谈朋友了吧。”
顾望西张嘴想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他对姜姗姗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哪怕三年之后,也不会对她产生什么旖旎心思。
姜姗姗只比他小一岁,性格的什么都形成了。又有家世护着,三年之后,她人是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变化的。这样的话,三年后自己如何对她有感觉?
姜姗姗伸出手来,半举着,张开掌心,挡在她和顾望西中间。
她仰头说道:“顾先生不必说话,我的心坚如磐石,不可更改。”
说完,不等顾望西反应,姜姗姗转身走向自己的好朋友。
一直低着头,装作看着地上不存在的蚂蚁的霍世勋,抬起头来,拍拍顾望西的肩膀,以示安慰他。
看来桃花太旺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霍世勋再次劝说道:“我说真的,望西,你找个女朋友吧。这样大家都安静了。”
顾望西依旧是坚定地说道:“我不想。”
霍世勋看着姜姗姗上了黑色小轿车,说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姜小姐你不能得罪。哼,三年后,就等着她回国,对你死缠烂打吧。说不得,她人还没有出过,就又来了一个来头更大的。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要被押回山寨,当压寨老公了。”
顾望西浓眉皱起,他轻声说道:“胡说八道。”
霍世勋冷哼一声,有些生气说道:“你都不急,我替你操什么心啊?!要不是为了世欣,我才不会管你拍不拍拖呢!”
顾望西淡淡地说道:“你这是重妹轻友。”
霍世勋气极反笑,他只是着顾望西的眼睛,不客气地说道:“顾望西,我问你,我跟你妹妹比,哪一个更重要?”
顾望西罕见地,被别人的话给噎住了,他如实回答道:“我妹妹更重要一些。”
霍世勋露出一副你看吧、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说道:“你妹妹在你心里比我重要,那我妹妹在我心里也比你重要,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说完,霍世勋转身就走,中途停下来,回头对着顾望西,冷声说道:“顾望西,你最好早点找个人。绝了其他小姐的念想,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要是我妹妹为你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就和你绝交!”
望着霍世勋生气离去的背影,顾望西看着天上的星星,情不自禁地叹口气。
这是霍世勋第一次将他对自己的不满显露出来,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放狠话。
想起世欣,顾望西就感到头痛。也许自己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哪怕谈一个短期女友,也能解决掉不少麻烦。
别看顾望西面上冷冷清清,其实他是重情之人。要不然也不会为了霍世勋的一番话,放掉以久的坚持,动了谈对象的念头。
这时汽笛声鸣起,顾望西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再次坚定下来。
他不该为了霍世勋短短的几句话,而没有任何的准备和考量,就去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谈感情。
并且不打算和她结婚,只是将她当作挡箭牌,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也侮辱了自己的感情。这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有什么区别?感情都可以将就,伤害了两个女人。
顾望西目光清明地走下台阶,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第48章
雾霭沉沉,不到六点钟,贝碧棠便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想着睡懒觉,睡到出门时间。
贝碧棠提着马桶走在青石板路上,汇入倒马桶大军,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心里挺忐忑不安的,昨晚翻来覆去睡不好,估摸着一两点才睡着了,但今早不用人叫醒、吵醒,就自觉地醒来了。
徐则立她可不怕,她怕的是曾琳琳,上一次曾琳琳来小菜市场刁难她,被她机智化解了。但愿曾琳琳回去后想明白了,自己跟徐则立,除了这一千块钱,再无交集。
晨雾中浮着点点跃金。
依譁贝碧棠将家里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随手拿起前天的衣服,换上去,检查了两遍裤兜里的欠条,便出了门。
贝碧棠来到街角一处滋味不错的早餐店,她对着站在热水锅前的师傅,说道:“同志,要一碗鸡汤小馄饨,麻烦您多给我放点汤。”
用笊篱烫着小馄饨的师傅,豪不小气地洪亮回答道:“好嘞!”
来这吃的都是老街坊,再说了,店不是私人的,是国营的。这时候国营餐饮店的食物分量可是很足的,即使你不是里面服务员的熟人。
贝碧棠付了钱,烫好碗筷,坐下不久,一碗香喷喷的鸡汤小馄饨便被端到她面前。
小海碗里最上面漂浮着黄灿灿的油星,白色小虾米在遨游,深色紫菜在舒展,还有几根脆爽的芥菜丝。
这碗鸡汤小馄饨很合贝碧棠的胃口,小馄饨包的极小,肉馅却很劲道,在口腔里蹦。鸡汤是用几只完整的老母鸡熬的,熬了一夜,鸡身都化开了。
贝碧棠一口一个小馄饨下肚,再喝一口鸡汤。
吃完后,贝碧棠起身准备往公交站走,刚出店铺面,却有两个熟悉迎面向她走来。
她起来的时候,黄大山还没醒呢。
此时,黄大山穿着短裤,白色褂子,打着哈欠走进这家早餐店。
薛桂枝穿着碎花睡衣,看得出来她脸红上了一点点的腮红,嘴唇也抹了一点东西。她走路的姿势很足,仿佛她不是在石库门,而是在万国建筑群。
两人没有走在一起,而是隔了大半米的距离。
黄大山看到了贝碧棠,先是一惊,然后故作自然地冲贝碧棠点了点头。
反倒是薛桂枝,她摸着发尾,笑意盈盈地说道:“碧棠,真巧。”
贝碧棠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心情更加沉郁了些。
她直接忽视了薛桂枝,跨出了店铺门槛。
贝碧棠坐电车来到人民广场时,此时的人民广场已经很热闹了。
一群精神十足的老头老太太,将带来的收音机放在地上,或者挂在树梢上,放着音乐。他们有的舞剑,有的舞扇子,有的打着太极,有的练着咏春拳。
坐在长椅、石阶上吃着各式各样早餐的。还有一大群学生模样的人,也许是高中生,也许是大学生,他们拿着课本,放声朗读。还有支起画家,在画纸上涂抹的。
一群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女在晨跑着。队伍里面还有一两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不只是人,还有小动物。
高大的树木上,常见的小松鼠在树枝之间跳跃,发出吱吱声,它们宽大的尾巴若隐若现。地上的鸽子成了精,围绕着吃早餐的人们,像跟人类分享食物。还有人们带来的鸟笼子,里面是画眉、杜鹃、甚至是其貌不扬的小麻雀,它们在木笼子子,低头喝着干净的清水。
徐则立起得更早,他也睡不着。五点钟便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起来拉亮台灯,心烦意乱的,索性拿出大学英语课本,看了两页的单词。
快到六点的时候,他看着窗外天色,期盼着曾琳琳睡过头了,没有醒。
遗憾的是,现实不如他的愿。
过了一会儿,街道接电话的阿姨,在楼下喊人,曾琳琳打电话问他醒了没有,让徐则立过去接她。
徐则立和曾琳琳都没有心情吃早餐,两人面上还装模作样,装出一副如沐春风、亲亲热热的模样,来到了人民广场。
徐则立轻车熟路带着曾琳琳,在人民广场找到了贝碧棠的身影。
曾琳琳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不满,看来两人没有约在人民广场见面。
直到看见贝碧棠穿得普普通通的,身上的衣服明显浆洗过很多次,曾琳琳心里的不满才减少了一些。
三人第一次见面,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
贝碧棠也闷着一股劲,仿佛谁先开口说话,谁就输了。
徐则立不敢正眼看贝碧棠,他额头都要出汗了。
旁边经过的路人,投过来好奇视线,看着这奇怪的三人。
徐则立只做先打破平静的人,他将手里的黑色大袋子递给贝碧棠,说道:“钱都在这里,一千块。”
贝碧棠没有犹豫地接过来,她面色泛起了丝丝的红润,因为钱激动的。
贝碧棠打开袋子一看,看到里面装着一个文件袋,显然这一千块钱就装在文件袋里。
她背过身去,将袋子放在石阶上,打开文件袋,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
看到贝碧棠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抱着手沉默不语的曾琳琳,不屑地轻嗤一声。
徐则立神色沉沉,暗想着,既然到了这步境地,他和贝碧棠已然无法做朋友了。那只能弃卒保帅,牺牲贝碧棠,来讨好曾琳琳了。
徐则立也露出一副轻视的面孔来,用狗眼看人低的口吻,说道:“这钱我和琳琳已经数好了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们没必要骗你。你何必多此一举呢,不如直接将欠条给我们,就两清了。”
贝碧棠充耳不闻,认真清点着大团结。
数目对得上,正好是一千块钱。贝碧棠将钱叠得整整齐齐,重新放进文件袋里。
她转过身来,掏出裤兜里的欠条,递给曾琳琳,说道:“这是欠条。”
即使徐则立在这遮遮掩掩,她也知道这一千块钱,是谁掏出来的。
曾琳琳不想接,但又不想让徐则立跟贝碧棠有什么接触。
她一眼一转,好像贝碧棠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两根手指夹住欠条,拿过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撕了扔在地上。
反正她和贝碧棠撕破脸了,也没必要再装出一副平易近人、友好热情的模样,给贝碧棠看。
贝碧棠面色不变,她看着曾琳琳背后,戴着红袖章巡逻的阿姨,笑了笑。
曾琳琳不由地转过头去,红袖章阿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就要冲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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