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碧棠冷冷地说道:“姆妈,胡说,人家什么条件,我什么条件?人家能看上我?”
苗秀秀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怎么不可能?我将你情况说了,人家同意了,让你们两个年轻人见面。”
贝碧棠面上还淡淡地,丝毫不见心动的迹象,苗秀秀诱惑说道:“她家,人口简单,只有我老姐妹和她儿子,两个人。我老姐妹人又是个好相处的,你嫁到她家去,就能享福。我还能诓你这个亲生的不成?你要这么抵触,见一见人,不成我也不逼你。”
说完,苗秀秀面色忧愁地叹气。
片刻沉默后,贝碧棠问道:“人什么情况?”
她将工作卖出去了,这件事迟早得爆发出来,家里不得炸锅!她去见见人,争取个宽大处理。
苗秀秀眼睛发亮,有戏了。
她赶紧说道:“我老姐妹叫费林君,她儿子叫费立同。名字好听吧,一听就知道以前不是普通人家。费立同只比你大六岁,个子也不矮,一米七二。皮肤白,人长得显年轻。现在在小学里传达室工作,正式工,一个月工资能有三十二块。”
苗秀秀说着,停了下来,去看贝碧棠的脸色。
贝碧棠配合地问道:“那他姆妈呢?”
苗秀秀笑着说道:“至于我这老姐妹,可是了不得,在文化所工作,当研究院,一个月九十块钱工作。要是你和她儿子看对眼了,你就不用五点不到起来去当小工,一身味回来,在家当少奶奶。除了两个人的工资,她家还有另外的收入,家里几十间房屋,租了大半出去,每个月的租金比工资都要高上许多。”
贝碧棠点点头,认真地说道:“那真是大户人家了。”
苗秀秀得意一笑,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照片来,放到贝碧棠眼前,说道:“你看看,这就是费立同。”
贝碧棠一看,苗秀秀倒没有说谎,关于费立同的长相说的都是真话。
照片上的人皮肤白嫩,苗秀秀不说,她会以为费立同只有二十二三岁,长相也是高个长相,一看身高就不低。
但他下巴堆着一层肉,两颊的肉也往中间挤,矮鼻梁。眼睛小是小,但是好看,清澈见底。
贝碧棠脑子里不礼貌地冒出一个词来,肥而不腻。
见贝碧棠不说话,苗秀秀说道:“人是胖了些,那是吃糖精吃的,现在在减肥了。费立同学识不错,费林君给我看过家里的高中课本,上面写得满满当当的,人会画西洋画,还学着钢琴呢。”
贝碧棠还是不为所动,苗秀秀继续诱惑说道:“她家还有海外关系,费林君跟我说,她妹妹想将她和外甥一起带出去,但是费立同不会拽洋文。费林君考虑到儿子,才继续待在国内生活。你想想,费立同学东西学得快,学会洋文,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一家子出国,能忘了你?”
“这是姆妈费劲给你找来最好的了,不说家庭条件吧,就单费立同这个人,就比何达飞好上一百倍。你不嫁费立同,难道想嫁给何达飞!”
贝碧棠无奈地说道:“我非得从两个之中选一个?就不能两个都不嫁吗?”
苗秀秀一拍桌面,说道:“那这人你去见还是不去见?!”
贝碧棠摇了摇头,说道:“姆妈,你说的都不错,费立同个人条件不错,家庭条件更是好上加好,我一个也配不上人家,算了吧。费家阿姨也不会看得上我的。”
她看费立同的照片,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她还年轻,还不到认命的时候。即使再老一些,她也不想认命,不嫁人又不会死。
苗秀秀不放弃说道:“费林君对你满意得很!就凭我救过她儿子的命,她对你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贝碧棠一脸惊讶,不过她不想深究苗秀秀和费林君之间的交情,她说道:“姆妈,要是想挟恩图报,别拉上我。人我不去见!”
贝碧棠说完,挣脱开苗秀秀的手,捧着脸盆出了屋子。
苗秀秀将手里的照片往桌子上一丢,嘴里嘀咕说道:“这也不要,那也不愿,你是要上天,挑个神仙郎君啊!”
第58章
虽说要辞职,但贝碧棠还是天未亮就摸黑起来了。
调岗后,她不用等运输车、卸渔货、对订单,但她还是不到五点抵达小菜市场。一是为了防止别人从她的上班时间变化,看出问题来。二是避免李大强找她麻烦。
其实今天她可以什么也不干,八点去小菜市场替小毛办好接班手续,就回来的。小毛是个男同志,李大强也不会特地为难他,让他去扫女厕所。
至于小菜市场的其他同事,李大强一个也惹不起,她不干让小毛顶班,也连累不到他们。本来派专人搞厕所清洁卫生的事,是曾琳琳为了刁难她的。
她走了,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就是这些天,街道原本负责小菜市场厕所的清洁工,没活干一直休息,她突然不提前打招呼,说走就走了,她又要重新清理小菜市场的公厕了。
贝碧棠晃了晃脑袋,晃出自己的心软来,本来就是她该干的活,没什么好愧疚的。
贝碧棠原本打算出门,先吃一碗辣酱面,再逛逛清晨的街道,逛到七点多,再去小菜市场交接工作。
但想着外面的早餐店还没有那么快营业,自己又不想饿着肚子,就进了灶间,起火烧水,泡隔夜饭,再往白水泡饭上面放小半勺肉松。
一碗清汤寡水的肉松泡饭,贝碧棠吃得美滋滋的。
贝碧棠见过不知多少次凌晨四点多的街道,但此时此刻,她穿着薄衬衫,站在树影沉沉,房屋朦胧的大街上,心情格外地舒畅。
马上就可以不上班,解脱了,恶心人的曾琳琳和李大强见鬼去吧!
贝碧棠从街的一头慢慢地走到另一头,她晨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坐公交车去了小菜市场。
贝碧棠到小菜市场后门时,小毛早已等在那里了。
贝碧棠快步走过去,含着些歉意说道:“小毛,抱歉让你久等了。”
小毛连忙摆手说道:“没事,贝同志我也没等多久,才刚到,反正我也没事干。只要顶班的事能成,我等多久都行。”
贝碧棠卖出的这份工作,对小毛家是久旱逢甘霖,是及时雨,一晚上小毛和他阿爸姆妈根本就没睡着,睁着眼睛到天亮。
贝碧棠说道:“那你跟我走吧,我这就带你去办手续。”
迟疑了一下,贝碧棠还是说道:“小毛,小菜市场的主任叫李大强,我跟他发生过矛盾,闹得很不愉快。你顶了我班后,不要怕他,他这个人欺软怕硬。光脚不怕穿鞋的,要是他为难你,你就找街道办,或者让你家里人来闹一闹,反过来他还要怕你呢。”
小毛先是害怕,然后脸上逐渐坚定,他咬着嘴唇,重重地点头。
就小毛的家庭情况,最不怕的就是李大强这种人,要是小毛是个我弱我有理的,李大强还要安抚他呢。
贝碧棠带着小毛推门而进,小菜市场管理办公室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她们。
贝碧棠淡然自若地走到李大强的位置上,冷声说道:“李主任,我家里有事,工作我不干了,我的工作就由我表弟,小毛来顶替。”
李大强猛地抬头看着贝碧棠,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贝碧棠提高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我、不、干、了!”
李大强这回反应过来了,他瞪着贝碧棠,说道:“你怎么能不干了呢?!”
贝碧棠嘲讽地说道:“李主任,我有走人的自由,亲戚顶班也是合规的。你要是不愿意帮我办接手续,我向上面反应反应。还有,我表弟家里最近遇到困难了,急着用钱,你也得多为困难群众想想。”
不用贝碧棠细说,大家一看,就知道小毛的家庭情况是怎么样的了。
满身补丁,空荡荡的,面黄肌瘦,身上没几两肉,眼睛也充满着疲惫,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李大强看着小毛,咽了咽口水,不说话,三人僵持着。
贝碧棠也不说话,浑身自信地站着,好像是在闲情逸致地观看表演。
片刻后,李大强败下阵来,颓气地说道:“把资料给我。”
小毛看向贝碧棠,看她的意思,贝碧棠开口说道:“小毛,你把资料给李主任吧。记住了,李主任是关心群众、关心下属的好主任,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的,都可以找他。你要上班,没时间,可以让阿爸姆妈来,还有我那几个表弟表妹。”
李大强一听就胸口疼,贝碧棠是上哪去找的这么一个人,接替她,到处是软肋,也处处没软肋。
一大家子的人在家白等着吃饭的,大人没工作,小孩不上学。要是人家一个不顺心,一大家子到小菜市场闹事,可有他苦头吃的。
李大强憋着一肚子的气,一声不吭地替贝碧棠办好的交接手续。
贝碧棠送佛送到西,替小毛开口问道:“李主任,小毛还要去扫厕所吗?”
李大强忍气吞声地说道:“去杀鱼吧,让金江海带他。”
贝碧棠不想再见到金江海,彼此尴尬,她让小毛问人,自己去鱼摊那边。
贝碧棠出了小菜市场正门,回头一望,笑了笑,转身毫不留恋地里去。
贝碧棠一走,李大强就着急火燎地小跑出小菜市场,找个地方,给曾琳琳打电话。
正在试穿婚纱的曾琳琳,一听贝碧棠走了,不干了,心里也没多大的波澜,她二话不说,直接挂了李大强的电话。
曾琳琳坐在洋房客厅里,抚摸地洁白婚纱的蕾丝,不屑地轻哼一声,她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人生迈入新的阶段。
根本没空跟贝碧棠一个平民百姓计较,她捏贝碧棠就跟捏蚂蚁一样。
徐则立最近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将她当成公主,连提贝碧棠一个字都不敢提。她还故意说起贝碧棠来,徐则立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让心里彻底放下心来。
她和贝碧棠,徐则立知道该怎么选!
虽然没了工作,但贝碧棠心里越来越坚定,她坐上无轨电车,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
贝碧棠去了上海书店,书店里的人不少,贝碧棠有目标地找到了自己要的书。
高中课本和数理化丛书,贝碧棠各买了一套。
价格不便宜,贝碧棠没有一丝犹豫掏钱。她将书紧紧地捧在胸口,庆幸自己能买得到,还买得齐全。
高考的消息刚出来,一套高中课本,十几个人轮流看,还有的人为了自己多看几分钟,打起来了。
贝碧棠买了复习资料后,又买了纸和笔,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去了市图书馆,还办了张长期借书证。
找个安静、光线好的地方坐下来,贝碧棠一学就是大半天,忘记了时间。
肚子实在是受不了,闹起了空城计,提醒她。
贝碧棠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七点多钟了,她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东西,深色匆匆地出了市图书馆。
夜色微茫下,贝碧棠一边啃着买来的豆腐菜包,一边往家里赶。
希望不要穿帮,贝碧棠看着车窗外的街道,忧虑地想。
回到家,苗秀秀见到她,只是随口地问了一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贝碧棠灵机一动,手指着拿着的书本、文具,淡定地说道:“去了同学家一趟,同学送我一些她用不依譁到的书。”
苗秀秀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她低头,继续糊纸盒。
接下来几天,贝碧棠日常作息跟上班时候一模一样,她每天出门假装在上班,实则明天去市图书馆看高中课本。
这天,贝碧棠路过电话间。
接电话的老阿姨叹了口气,开口对她说道:“碧棠啊,这个马泰龙一连好几天,给你打电话了。我说你不接,让他不要再打来了。他不听,天天打来,我又不能不接。饶得老阿姨我好几天不清净了。”
老阿姨一副苦恼的模样,贝碧棠心里一动。
马泰龙作为徐则立的狗腿子,突然给她打电话,这可不是莫名其妙,抽风的事。
她猜有两种可能,一是马泰龙来羞辱、嘲讽自己。二是徐则立向马泰龙透露出她现在单身,并且暗示马泰龙可以追她。
她一直不接马泰龙的电话,石库门里关于她的传言越来越多了,又说她勾搭上了,一个叫马泰龙的男人。
现在她不理人家,人家都打电话来了。就连家里人也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又交朋友,又分手了?
贝碧棠心里很厌烦,本来她的风评就不是很好,马泰龙搞的这一出,更是让她的个人形象一落千丈。
她都可以想象得出,现在弄堂里有女儿的人家,是怎么教育她们的女儿。
揪着耳朵,点着额头,啧啧地说道,你看看贝碧棠,你要跟她学吗?
但是接电话的老阿姨是无妄之灾,老阿姨对她的态度没变过,以前对她是什么态度,现在就是什么态度,还是把她当成亲切的邻家小辈。
贝碧棠不想再麻烦老阿姨,说道:“阿姨,他要是今天还打来,我就接,跟他说清楚。“老阿姨一听,笑得露出两门缺牙。说曹操曹操就到,搁在木板的电话,铃铃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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