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明天就给你买。”林舒玫淡笑一声没再延伸这个话题。
*
惠京风雪不停,南城冬雨不断。
李雅芝说的虽然没错,但还是有点误差的,待在南城的齐嘉砚忙的不可开交,连叹息都要抽个空闲时间。
这次面前的客户是个难搞的角色,原以为知己知彼便能掌握好全局,再不测也能见机行事,至多两个小时就能搞定。没想到对方比以往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老手都要能说会道,饭局上纠缠了好久才顺利完成这次合作。
回到住的酒店,齐嘉砚就让陈昊改签了飞机。收拾完行李,连着给林舒玫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无一例外都打不通。
或许是生病了在休息。林舒玫今天起得早,可能这会儿在睡回笼觉。
他想着还是不要打扰她休息比较好。南城的天气不好,忽冷忽热,潮湿异常,齐嘉砚也受不了,病还没好全,这几日全靠药吊着,有时间就会去当地的医院,他没敢感受林舒玫怕她担心,去医院时就谎称正在和一些在南城的合作伙伴或者的友人聚会游玩。
林舒玫听了问他知不知道南城的核雕,还和他绕有兴趣聊了好一会。次日他便联系了南城当地的核雕名家帮忙雕刻。
眼下要提前回惠京,估计是赶不及了,只好到时再托人寄回去。
齐嘉砚正想着回惠京的事,邓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起初他还以为是林舒玫睡醒了,可看到来电人是邓瑗时他也怔了会,按理说,平常邓瑗一般都不会主动打电话联系他,发消息比较多,除非有急事。
接通电话,邓瑗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把他不在惠京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悉数讲出。
齐嘉砚这才发现,原来林舒玫满了他这么多事,自己承受了这么多委屈。
尤其是听到林舒玫发着高烧还被齐序康打了一巴掌,他的心就跟被人攥紧一样难受。
小时候林舒玫磕伤了脸颊边,白嫩的皮肤上划了道血痕他都心疼了好久,生怕林舒玫脸上留疤,天天给她上药哄她别担心。
这死老头怎么敢动手的?!怎么敢动他的人?若不是有约束,他便要把死老头的手剁了丢进池塘里喂鱼。不论如何,这笔账非得讨回来。
还有虞娜,这女人疯的没边。虞家如今江河日下,当初也是看在父母还有她主动帮忙的份上打算拉他们家一把,没曾想她疯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既然如此,那也别怪他毁约。
得知所有的事以后,齐嘉砚给林舒玫打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微信电话打不通,手机号码也打不通,就连**电话齐嘉砚都试过,身处惠京的林舒玫,没有一个是接听的。
等了好久,他才听到了林舒玫的声音。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告诉他,他们就到这了,就这样吧。
齐嘉砚甚至都来不及回应,林舒玫就把电话挂了,又一次陷入了打电话无人接听的糟糕状态。
他一瞬就明白过来了,是林舒玫缺乏安全感在作祟。她没有信心,让家里所有人都认可他们的关系,同意他们在一起。
所以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回到惠京,解决完所有问题。
但天不遂人愿,事常逆于心是常有的情况。
南城天气恶劣,航班延迟,齐嘉砚在机场等了好几个小时,干坐在那等着,半点有关林舒玫的消息都没有。
等登上航班,飞机往北边飞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快要到第二天凌晨。
约莫四个多小时,齐嘉砚才回到惠京的家中。
风尘仆仆回来,黑色大衣上不仅沾染满了南城的寒雨还有惠京的冷雪,而家中却是空无一人。
听邓瑗说,林舒玫现在待在别处,可具体位置在哪里,邓瑗却不肯开口说。
没耽误时间,齐嘉砚回到卧室,拿出藏在衣柜暗格里的一个黑色盒子和一个文件袋,马不停蹄开着车往齐序康常住的地方去。
第73章
从齐嘉砚有意识起,记忆中的齐序康几乎没在家住过。
据他现在所知到的情况,齐序康常住的地方除了公司附近大厦的大平层,还有山庄的私人别墅。
齐序康在外面的家齐嘉砚都没去过,甚至这两处住所还是之前派人调查时才摸出来的。
离开家,齐嘉砚先去了距离较近的大厦,坐电梯到顶楼,齐序康人不在。他又开车绕到了距离较远的山庄。
这次没跑空,门前,齐序康看到原本该待在南城的齐嘉砚,也是一愣,连门都忘记关,他原是不愿让齐嘉砚进来的,可就愣神之际,齐嘉砚直接无视了他侧身走了进去。
猜到齐嘉砚大概率是为了林舒玫的事而来的,齐序康拢了拢身上的睡袍,关上门,用眼神打量着停在面前的齐嘉砚,也是在这一刻,齐序康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儿子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了,或许是因为他穿的是黑色大衣,脸上神情捉摸不透,齐序康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以往看着齐嘉砚处理公司事务时,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言语论调,总能感受到他身上某种若隐若现的、异于他这个父亲的感觉。
说不准,摸不透,齐序康当时也就没多在意,以为齐嘉砚只是遗传到了他母亲那股劲。也正是因为能在齐嘉砚身上看到郑月的影子,他才会如此相信看重这个儿子,把公司的大小事物交予他。
诚然,齐嘉砚做的不差,甚至几个重大项目没有他根本就拿不下,除了和许容的婚约那次,几乎没犯过什么错误。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落了个清闲,说一句坐享其成也不为过。
但齐序康此刻心中,竟觉得后悔。
“南城那边的事处理完了?不在家好好待在跑来这里做什么,年末一大堆事,快回去休息,别整日里想着不务正业的事。”他的语气丝毫不客气,若齐嘉砚此行前来是为了公司的事务,他可以好生好气坐下来与之交谈,但事实是,齐嘉砚此番前来的目的全是为了小情小爱之类的事。
“回去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事没的商量,你们两个要还是这个态度,邓家那边就要送林舒玫出国了。利益挂钩,面上的关系还是要维和的。更何况这件事不光彩。”
齐序康赶客态度显而易见,明晃晃的拒绝,而齐嘉砚只当做没听见,将手拿包举起,在齐序康面前晃了两下。
“你猜这里面是什么?”齐嘉砚直接无视了齐序康的话,提出问题,“这些不光彩的东西要是传出去,结果如何,父亲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吧?嗯?”
齐序康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刚才进门的时候就见他拎了个手拿包,当时只以为是他匆匆赶来未来得及歇息这才拎着包。
“逆子!”齐序康指着齐嘉砚,目光却是牢牢守在那个手拿包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里面的东西曝光后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怒斥出声骂道:“你想做什么?我毁了你以为你以后会好过吗?天真的蠢货,你这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下水,不!是一起下地狱,他妈的你疯了吗?!”
两人距离挨的近,齐序康讲话时,嘴里那股子恶臭的烟酒味扑面而来,齐嘉砚嫌弃地往旁边避了避,收回手。
相较于齐序康的愤怒,齐嘉砚神色自若,似乎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声音淡漠说:“无所谓,反正我的要求就一个。我要娶林舒玫,你和奶奶,都得答应。”
齐序康咬牙切齿,火气上头,根本听不进他的要求,目光下视,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棕色手拿包。
“别忙着气急败坏,公司好几个项目都在我手里,南城的合作,你也不想丢了吧?还有包里面的文件夹,还是先忙着想想,怎么选择吧。”齐嘉砚反手将手拿包藏在了身后,抬脚往客厅的茶几方向走,自顾自开始给自己倒水沏茶,不忘提醒愣在原地的齐序康,说:“想清楚再回答。”
齐嘉砚将泡好的茶送到嘴边抿了口,又转手对着齐序康的方向,做着敬茶的动作,齐序康垂低着头喘气,看样子气得不轻,眼神愤怒,双眼瞪圆,表情扭曲,平日里不可侵犯的威严和严肃荡然无存,只余恐惧和愤怒。
“好好好好!”齐序康连说了四个“好”,无奈又带着恼羞成怒,对于齐嘉砚而言,是投降的信号。
“嗯,能屈能伸。”齐嘉砚点评。
齐序康整个人发指眦裂,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还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威胁教育,听的满腔怒火、火冒三丈,但又拿齐嘉砚无可奈何。他就没想过齐嘉砚会去查亲生父亲。齐序康悔恨不堪,这么多年,耗费心血培养了个定时炸弹。
“这件事先落幕,我们接着清算。”齐嘉砚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将手拿包丢到了齐序康脚下,不急不慢的语气,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眼中闪过的狠厉。
齐序康没弯腰去捡,看都没看一眼这丢过来的手拿包,提腿狠狠把包踢到了旁边,不耐烦,“有事就快说。”
“你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自己做的事都还记得吧。”
恶事做太多,齐序康不知道齐嘉砚指的是哪件事,但齐嘉砚指了指他的脸,意有所指,他也瞬间明白了过来,心里提起防备,质问:“你想干嘛?打回我?我是你亲爹,你敢打我?”
“两巴掌。”齐嘉砚不仅要打他还要打两巴掌,一来是不知道林舒玫被打的是左脸还是右脸,二来也是想为母亲还一掌。
当年齐嘉砚母亲郑月怀他时,就被不知情的齐序康打过一巴掌,那时郑月怀孕没多久,这一掌下去人没站稳,倒在了地上,要不是有朋友的帮忙,她站起身都难。
这巴掌都是他该得的。
齐序康只当齐嘉砚是在胡说八道,异想天开,把脸让过去给他打,这小子异想天开,于是不屑“呸”了口,道:“老子会让你打?下辈子都不可能的事。也别和我说包里的东西都有备份这样的话威胁……”
齐嘉砚打断他,“我说了,落幕了。”
齐序康听齐嘉砚这样说更是轻蔑一笑,那就没什么能够威胁的到他的了。
齐嘉砚当然知道齐序看心里的想法,他也不着急,从大衣的口袋中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那盒子被齐嘉砚从大衣拿出那刻,齐序康只不过是扫了一眼,就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他两眼瞬间泛红,伸出手,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索要糖果一样对着齐嘉砚吼,“给我,把它给我!我什么事都可能答应你!”他嘴里一边呢喃着“还我”二字,声音越来越低,一边还迈着小步朝齐嘉砚走去。
齐序康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也让齐嘉砚愣了好一会,他之前知道有这块表就相当于有了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但从未想过齐序康反应会如此之大,低声下气跟孩童一般哀求他把表还他。
齐嘉砚没放过这次机会,从盒子中拿出那块手表,悬在了方才没喝完的那杯茶上方,提出要求,“两巴掌、心甘情愿和林舒玫道歉、放权、从今往后公司的大小事不再干涉。”
“不要,不要,好好,我都答应你,好,都答应你,把表还给我好不好,看在我把你养大的份上,看在我是你亲爸的份上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什么都不要你把那块表给我,好不好……妈的这是你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他妈凭什么拿着,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快给回我……”齐序康已经语无伦次了,时而骂人时而哀求,有时还会毫无规律上下狂点头,生怕齐嘉砚手一松,他找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没了。
有一句话齐嘉砚至今记忆犹新,是年少去拜祭郑月时,郑月和齐序康年轻时的共友和他说的——“父亲爱不爱孩子取决于他爱不爱这个孩子的母亲,他一个人把你养的这么好,你妈妈泉下有知,应该会原谅他吧”。当时齐嘉砚不过十五岁,听完当即摇了摇头。
没有爱,也无法原谅。
“你再走过来些。”齐嘉砚用命令的口吻对齐序康说:“走过来打完就给你,要把手伸出,以双手奉上的姿势接这块表。”
齐序康像只狗一样听着使唤,急匆匆跑到了齐嘉砚面前,没等站稳,右脚刚点地,齐嘉砚的巴掌如约而至扇了过来,左脸一个右脸也一个,又疼又麻,打的他脑袋胀痛,眼前一抹黑,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齐嘉砚似乎没打算放过他,又朝着他的心窝重重踹了一脚,齐序康右手捂着胸口,左手捂着脸,一时分不清哪个更疼些。
“手伸出来,别浪费时间。”齐嘉砚将手表装回盒子里,垂下眼睫,俯看着狼狈不堪的齐序康,眼里没有半点怜悯,全是冷漠。
齐序康照做,装着手表的盒子落到手里时,他立刻就将那盒子揣在了怀里。
齐嘉砚依旧冷眼看着,齐序康苍老的面容似乎在这一刻变年轻了,他小心翼翼把表拿在手里反复确认着,与记忆里郑月送他的那块表一模一样,失而复得的辛酸和喜悦竟让他感恩戴德脱口而出了一声“谢谢”。
准备离开时,齐序康还坐在地上看他的“生日礼物”,齐嘉砚走出门,第一个反应是雪变小了。雪花飘落,落到他低垂的浓睫毛上,手机屏幕的灯光,印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依旧没有林舒玫半点消息。
回到车上,齐嘉砚系好安全带后,瞥了眼放在副驾驶座角落的黑色盒子。幸好他早已准备,这才能鱼目混珠。
车身消失在白茫茫的飘雪中,往着北边,渐行渐远,日出清晓,他带着礼物,打算好好去拜访拜访长辈。
第74章
市区内的齐嘉砚忙着威逼利诱,心力交瘁,市外郊区的林舒玫也好不到哪里去,许是方才下车吹到风,刚降下去的体温又升了上来,烧的厉害,吃了药,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总觉得脑袋里藏着个关不住麻雀,有规律撞着她右脑头顶的部位,一直想往外飞,李雅芝没敢回去,在酒店里照顾着她。
“雅芝,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睡会就好了。”
林舒玫拍了拍李雅芝的大腿,软绵绵的,力气小的李雅芝几乎没感受到任何触感。
怕她着凉,李雅芝捉住她手腕往被子里塞,说:“我在这里陪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接个电话。”
李雅芝跨下床走到卫生间,把门锁上,点开手机,未接来电除了陆峥荣就是齐嘉砚。
林舒玫睡不着,望了眼李雅芝离开的背影后,将枕头竖起垫在腰间,伸手去摸放在床边的手机,齐嘉砚给她发了很多信息,打了很多电话。她不打算接齐嘉砚的电话,于是就去看信息,一条一条往下翻,翻到地下时,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回到了惠京,还去找了齐序康。
最后一条信息是一个小时前发来了,只有短短六个字——“齐序康同意了”。
“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我和你说件事。”李雅芝从卫生间出来,快步走到床边,拿走林舒玫的手机,语气认真,“我也是听陆峥荣说的哈,不过百分之九十九是真的,齐嘉砚他爹居然同意了,还说你奶奶那边,齐序康会去劝,完全不用担心。”
李雅芝一脸不可思议,去看林舒玫的表情,与之相反,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林舒玫早知道了,比起庆幸,其实更多的是疑惑和不真实感。心里的第一个反应绝不是觉得开心,而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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