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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骗了！
姜绪宁咬牙，方才的疑惑不再，好看的眉眼里倒是透出几分愤怒来。
陆景森就站在她对面，正好看得清楚，从她的反应里猜了个大概。
瞧着她此刻气得眉头紧锁，连鼻子都皱得紧巴巴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陆景森又问：“想起来了？”
虽然是询问，但怎么听都像是笑话她。
“…”
姜绪宁抿唇，收敛表情，浑身上下都写满‘尴尬’俩字。
陆景森自觉越界，便就此打住，没再说下去。
他余光瞥了眼茶桌，转而看向姜绪宁，“坐吧，正好茶刚泡好。”
姜绪宁没动。
她还在气着，暂时没有品茶的心思。
正当她打算主动结束这场本就不该开始的见面时，桌前的陆景森先她一步开口：“这茶是今年新采明前碧螺春，试试吧。”
说着，那修长的手指将茶壶轻抬起，熟练为对面的那空茶杯添满。
袅袅白烟从杯口处升起，浓郁的绿茶香即便是隔着桌子几步也能够闻见。
古韵古香的园林，配上新采的绿茶，倒真有古时世家大族成员闲暇品茶观景的意思。
姜绪宁本来要拒绝的心思被这点氛围全吸引了去。
心里只剩一句话――
都这样了，还不如喝完再走。
她几步便走过去坐下，抬手端起茶杯至面前。
杯中茶水碧绿清澈。
茶香味更浓郁了些，却不呛人，似雨后山谷那样幽长。入喉滋味鲜醇甘厚，回味持久。
陆景森垂眸，也跟着抿一口茶水。
姜绪宁没忍住打量他。
他生得端正，脸部棱角分明。不输西方人那极为立体的骨相，使他看上去更为成熟冷肃。
可这样一张脸上，偏生了双内勾外翘的杏眼。
配上略带弧度的浓眉，冷暖皆宜，几分沉稳书生气。
即便身着强势的戗驳领西装，气质也并不刻薄。
他显然注意到了打量，面色沉静：“既然是见面相亲，就从最基本的自我介绍开始，你觉得呢？”
他说话时总是淡淡的，语气也稍显疏离，给人的并不像是轻松攀谈。
倒像是某种严肃的商业谈判场合。
姜绪宁眉头微蹙，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想着基本的尊重与礼仪还是要有，进而点头。
“我的家世和名字你都已经知道，年龄的话…”陆景森顿了下，“没记错我比你大两岁，至于工作，目前是泰辰的CEO。”
“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姜绪宁摇头，只觉得更像谈判了。
但感受却不坏。
之前几次被安排见面相亲的时候，那些男人上来就主动抢走了话语权。
对她不仅没有给到应有的尊重，甚至大多像肖旭那样，在交谈中对她尽是嘲讽。
总之没一个正常的。
到陆景森这虽然也算不上多热切，但好歹没有越界，也没有瞧不起她。
“到你了。”陆景森说道。
姜绪宁放下茶杯：“姜绪宁，26岁，《THE WAY》杂志创意总监，目前刚从伦敦回国不到半个月。”
“你有想问的吗？”
陆景森对上视线――
那双眼睛清澈有神，正直直看着他。
包间里很安静，恒温空调的出风声若有若无，小炉子上的水在炭火中扑腾。
咕嘟咕嘟。
“没有。”他回道，脑海中却莫名浮现昨日离开的那个背影。
姜绪宁松了口气。
她还惦记着这莫名其妙被安排的相亲见面。
既然茶喝了，面也见了，话也该解释清楚了。
她主动开口：“是这样的，今天这次见面我并不知情，而且…”
话还未完，一阵声音传进她耳朵里，让她停下来。
循着声音看去，屏幕朝下的黑色手机正在桌子角落震动着――
是陆景森的。
陆景森倒是沉着，看眼来电显示后便说：“不好意思，我需要接个电话。”
“请便。”姜绪宁只能将话都吞了回去，继续端起杯子品茶。
她侧过头，打算欣赏会园林解解闷。
陆景森接起电话，手机递到耳边。
这时，一道甜腻的女声在透过手机声筒突兀响起――
“哥哥！人家好想你啊！”
陆景森、姜绪宁：“？”
第5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哥哥！人家好想你啊！”
“哥哥你现在在哪啊？”
过于好的通话音质让那边的人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
甚至是隔了一个桌子，姜绪宁也听得清楚。
回荡在包间里。
她侧过头，薄唇浅抿一口茶，欣赏窗外的视线没动。
镇定自若。
庭院里的花花草草风景如画，安静得很。
接电话的陆景森愣了瞬，眉头当即紧皱。
他又瞧了眼来电显示，确定是来自陆景姝后，他才再次将手机举至耳边。
“麻烦让她听电话。”他声音冷下来。
话语提起的‘她’只会是陆景姝。
那个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的亲生妹妹。
可电话那边的人却好像没听见似得，依旧夹着嗓子嗲嗲喊：“人家是琪琪！是你的宝贝！才不是陆景姝呢！”
“琪琪是听说哥哥今天又去见新的姐姐了，所以才打电话过来问的。”
“哥哥你和姐姐见完面了吗？能不能来接我啊？”
姜绪宁眉心一跳，嘴角跟着挂上抹嘲讽的浅笑。
半分钟前对人的好印象在这一刻尽数化为虚无。
天下乌鸦果然一般黑。
她想，沉默中收回视线，将茶杯轻轻落在紫檀木桌上，敛眸起身。
目光居高临下，她只甩过去一句：“看来陆少今日日程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告辞。”
陆景森不可能品不出来对方话语言行里的怒意，正欲开口叫住人，手机那边又传来一句――
“哥哥，你昨天还在说谁都比不上琪琪，说相亲见的那些女人都廉价货色的，怎么今天就变卦了呢？”
“琪琪真的好…”
“嘟――。”
话音未落，电话便被陆景森果断按下了结束。
再这么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姜绪宁迈开的步子停住。
良好的教养勉强压制住了她的坏脾气，却压不住她那几乎要将人生剖开的攻击力。
她抿紧双唇，细长的浓眉染上怒意，那双的好看的狐狸眼变得眼神尖锐。
脸色完全沉下去。
陆景森的反应稍快，起身解释：“姜小姐，你先冷静下听我解释。”
他倒是冷静，神色依旧，如若不是语速变快了些，根本就看不出来变化。
只是这时候，过于冷静反而只会带来副作用。
姜绪宁怒目看过去，话带嘲讽：“你的这位‘琪琪’已经把话都说得很清楚，你就不用当复读机，再重复一遍了。”
她身高虽无法做到与面前的陆景森平视，但气场却丝毫不输。
多以锐利的直线条为主的精致五官令她更多几分强势。
“我不认识这位‘琪琪。’”陆景森理智解释，“之所以我会接这个电话，完全是因为这通电话是我妹妹的电话打来的。”
姜绪宁冷笑一声。
她性子急，怒意上头后根本不屑于听过多解释。
“陆先生，你不想相亲见面，我也一样。”姜绪宁极力控制住怒火，那双眼睛里不见半分和善，语气硬得像是最后的警告。
陆景森眉头紧蹙。
他无法反驳这句话。
这次相亲见面的确并非他所求。
“今天这次见面本就是我父亲单方面做的同意和安排，而我会到这来，是被我父亲诓骗的，并非我本意。”
“所以如果你觉得和你相亲见面的女人都是‘廉价货色’的话…”
说着，她直直对上对方深沉目光，薄唇轻启：“那我只能告诉你，你也没有你自以为那么魅力十足。”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姜绪宁压根不想停留，冷脸迈开步子，只留下一句：“希望你和你的‘琪琪’百年好合。”
“孤、独、终、老。”
包间大门被人狠狠地砸闭上的巨响几乎传遍了整个鹤园。
震得包间里的陆景森耳边轰鸣不断。
残阳斜斜照着，方才给予人宁静安谧的园林此刻也没了作用。
紫檀木桌上的茶杯留有余温。
陆景森深呼吸，过了好一会，脸色稍缓和后，他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方才结束的电话――
那道甜腻的声音响起：“喂…”
“最后一次，让陆景姝接电话。”
他绷紧了语气，让人即便是隔着手机也能听出当中寒意。
电话那边的人没再说话。
一阵OO@@的声音过后，电话似乎交到了另一人手里――
“哥…”
是陆景姝。
陆景森不说话。
电话那边传来往日最熟悉的，来自于古寺那座报时钟被敲响的声音。
听得人彻底清醒。
陆景姝最是清楚自己兄长脾气。
兄长陆景森虽然看上去平和好相处，素日待人接物也都是温柔恭谦，保持着距离。
可一旦生气，就完全变了个人，冷漠肃穆，根本不给人解释留可能。
就像是食肉动物面对猎物那样，不将对方逼到死路就绝不会松口。
眼下的沉默，就是在给她最后辩解的机会。
“我不是故意的…”陆景姝小心翼翼开口，声音微微颤抖，“是我朋友喝醉了，拿错手机，才不小心…”
这实在是个太容易被戳穿的谎言。
陆景森声音森冷：“你在哪喝酒？”
“在…宁安巷子那家清吧。”陆景姝老实回答。
电话被挂断了。
陆景森不自觉握紧手机。
儿时被教导得进退有度的他平日极少动怒，可此时却彻底沉下脸色，眸子深近墨。
他深呼吸，人站得笔直。
胸腔里的怒火花费半晌才按捺下去。
望着通话结束的页面，陆景姝紧张得后背一阵冷汗。
以前不论她怎么胡闹，陆景森也都会把她的话听完，然后告诉她下不为例。
但这次…
身旁的朋友向她投去关心的目光，询问：“没事吧？你哥真有这么可怕？”
被簇拥着坐在正中央的陆景姝咬紧了牙关，根本没心思回答。
几人却好像没瞧见陆景姝逐渐暗下来的脸色，继续说了下去――
“不就是相亲嘛，被搅黄一次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吧。”
“你还说呢！刚才你装的那么起劲，一口一个‘哥哥’的‘琪琪’的！”
“我看你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勾搭上陆少吧！”
“就是！”
陆景姝被这些话吵得脑袋生疼，厉声吼了句：“闭嘴！”
几人都被结结实实吓一跳。
往日里这套话术都能将这位娇纵小姐哄得开开心心的，今日怎么失灵了。
几人面面相觑，意识到事情不对，拿上酒杯，用眼神催促离开。
周遭终于安静下来后，陆景姝长舒一口气。
“姜绪宁…”
该不会这次是真的？
第6章 晚风肆虐
出了包间拿回车钥匙，姜绪宁几乎可以说是黑着脸离开了餐厅。
一路上的服务员遇见了，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能到鹤园消费吃饭的人非富即贵，即便是生面孔，他们也丝毫不敢怠慢。
众服务员弯腰颔首，恭敬地将人送出鹤园。
“混蛋！”
“人渣！”
“真以为自己是男人就了不起了！”
边走，姜绪宁边低声咒骂。
前几次相亲见面时受的气堆砌到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开来。
“一开始还装得客客气气的，还请人喝茶？”
“呸！”
快步到了停车场后，她才暂且停下步子，呼吸急促，胸膛也上下起伏。
她按下手里的车钥匙寻找自己的车。
鹤园建在古寺与湿地公园旁，为了保护环境与古建筑，也因政策，所以并未修建地下停车场。
而是围绕着鹤园本身，建起了个偌大的停车场，用相似的木质结构搭建了屋顶遮风挡雨，与人齐宽的柱子撑起所有重量。
凉爽透气，身后是自然美景，前方是城市街景。
姜绪宁侧站在当中，转过去看了眼山间稍微显出点点的葱翠绿植。
苦夏残阳，热气不退，但这点绿意却轻而易举将她上头的怒气抚平了些。
再稍微往旁看，百年古寺饱经风霜的屋檐一角掩于山林当中，莫名吸引人。
斜阳打过去时，引人不禁遐想。
正好是此时，寺庙报时钟被敲响的声音传来――
“咚――！咚――！”
姜绪宁站在原地没动，听着这钟声，心情竟是慢慢平复。
片刻后，她再次动身，却并未选择朝自己那辆黑色保时捷卡宴去，而是调转了方向。
鹤园距离百年古寺不过十多分钟的步程，她打算去看看。
身子比大脑做出的反应要快，她不过几步就出了停车场走到了人行街道上。
青州城的城市绿化做得极好，即便是远离市中心的地方，路两旁也栽满树。
正值夏季，树子枝繁叶茂，正好挡住大半阳光，风一吹，倒也还算凉爽。
姜绪宁步伐下意识放慢，往古寺所在的方向走去，将后边的阔气宽敞的鹤园远远甩开。
鹤园餐厅内，不久前被狠狠摔闭上的包间门再次打开。
走廊上服务员连忙弯腰行礼。
陆家人算得上是这边的常客，更是贵客，即便是会所老板来了也是客客气气的。
早几次陆景森前来时，也是彬彬有礼的，且总是一身西装革履，给人的感觉温润沉稳。
今日却格外不同。
眉头紧锁，脸色微沉，步伐匆匆，一看便知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到了会所前台，陆景森才停下步子问前台服务员。
“请问下，刚才离开的那位姜小姐往哪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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