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有着一半充盈着使命感的血脉。
“即便你与我确实目标一致，但我仍旧觉得你这种行为活脱脱就像是个学术疯子。一切对外人展露的好意、伸出的援手、交付的感情全是为了继续自己的实验计划，环环相扣皆在你的谋划之中。”
陆终实则不必说这些，作为意识体，当她确认前一位在黎星执行使命的林念女士生下重霄的决定是有利于使命完成之时，便无须在乎重霄其他目的。
重霄必然会对生命意识投放计划的意识体完成人类文明独立有帮助。
她只是意识体，完成使命才是第一要义。
陆终没有觉醒全部作为意识体的记忆，因此最真情实感的记忆便是十八年的地球生活与现在的黎星生活。
相较于十八年孤独却充实的地球生活，在黎星所感受到了师长的关心与友人的情谊却更加触动陆终内心的那片柔软之地。
“不。”重霄看着陆终，语气诚恳又带着些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拘束，“相处下来，最吸引我的东西，比起察觉你是意识体而让你加入重启的8- 26实验，更多的是你本人。”
陆终挠了挠下巴，这人怎么说话也怪怪的。
“就是……”重霄似乎也觉得不妥，连忙想要解释，又不想表现得太过于慌张，但耳朵微微泛红却暴露了他有些慌乱的心，“我的意思是，不论是在试炼赛还是各项能力测试之中，你的实力都足够去加入8-26实验。”
“原来是这个意思。”陆终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重霄打断了。
“你想去看一看林念女士吗？”重霄带着期待的目光落在陆终眼里便显得有些不容拒绝。
“看样子你不仅发现了林念女士没有消散的精神意识，还保留了下来？”
“只能收集、保留一部分，从我发现她的精神意识的存在一直到成功转移与保存花了许多年，我没办法彻底向外界验证二次死亡也是因为目前还不能够完整地保留精神意识。 ”
“走吧，我也想要去看看我的这位前辈。”
如果可以陆终想要向林念本人验证，作为意识体在黎星留下血脉是否真的不带一丝私心，只为了使命。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把身上8-26的'味道'给清除干净。”
重霄的话语提醒了陆终，在8-26待的时间越长，他们身上属于8-26的气息就会越浓郁，并不是单指气味，还有似乎永远散不尽的微微泛白的灰尘颗粒。
被发现身上有这么浓郁的8-26的气味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老生面前，二人偷偷摸摸准备回寝室，却正巧撞上了百卯领着老生清查新生宿舍。
陆终反手推了重霄一把，二人躲进了狭小的储物间。
储物间里放着备用的清洁机器人和废弃的机械零件，将本就不大的储物间填塞得更加拥挤。
二人的距离被迫压缩，陆终背后就是储物间的门，她一只手紧紧握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无所适从地贴在自己的身侧，身前便是重霄。
陆终没想到梦中的场景竟然会在此刻被复刻出来，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在虫族的洞穴，而是更为狭小、闷热的储物间。
第53章
门外,二人能够清晰地听见百卯与老生的脚步声与对话声，具体说着什么他们此刻已经无心在意。
过分闷热、狭小的空间本就没有多少能够流通的新鲜空气，加上拥挤，此刻不论是陆终还是重霄都有些喘不过气。
更为“致命”的是, 重霄那原本对于陆终而言并没有任何吸引力的信息素, 在陆终的腺体因为尾孢寄生造成的伤害还未完全修复的情况下却变得极具吸引力。
重霄因为时间匆忙来不及调整朝向,进入储物间后便是背对着陆终的姿势。身后贴着陆终，热得令他心慌，身前却贴着冰凉的清洁机器人的铁皮，凉得让人想要后缩。
重霄似乎能够感受通过紧贴身后的女alpha的衣物传来的心脏鼓动、感受到陆终衣物之下蕴藏着强劲力量的肌肉的松懈与紧绷。
后背触及的柔韧是女alpha的独有特征, 是极佳耐力的体现、更是能量的其一储备之处。
此刻,他只得庆幸早早换了新的信息素抑制贴，而百卯作为知道实情的人之一，也提前将足量的用以掩盖他真实信息素的替换药剂准备齐全，不然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真不好说陆终会不会发现异常。
听着门外的百卯那一行人的脚步声远去，陆终轻轻松了口气。
扫过脖颈的微热气流让重霄缓缓挪动一步，更加贴近面前清洁机器人的体表冰凉铁皮。
重霄声音很小,如同耳语,本是为了配合此刻二人藏匿的状态，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气氛与空间的衬托,那如同耳语的话语则显得有些亲昵与暧昧,如爱侣间浓情蜜意之时互抒心意时的轻声呢喃。
重霄说完才感觉到这份古怪，接着耳畔传来陆终压低声音的耳语：
“还不能出去, 等走廊里的老生都散了才行。”
陆终的话语没有出现任何情绪的起伏与波动,重霄按捺着心间怪异的鼓动，只当这是闷热造成的身体异样。
这样狭小的空间, 陆终也有了再次确认重霄身上的信息素的机会。
至少陆终嗅着被抑制贴掩盖下少量散播在空气之中的属于重霄的信息素的时候，她是这般在心底说服自己的。
她不承认重霄作为一个alpha，这样的信息素的确有些吸引她。
“我的腺体……”陆终琢磨着她已经上了重霄的'贼船'，加入了8-26计划，那么腺体因尾孢出现异常的情况也没有必要隐瞒，尽早找到解决方法才能够更快恢复到身体的最佳状态，“出了点问题，我感知不到其他的信息素。”
“但你的信息素控制得很好。”
重霄说得没错，这样逼仄、闷热的空间之中，陆终的信息素却稳定得可怕。
汗液或多或少都会携带着部分信息素挥发在空气之中，但陆终似乎将信息素的含量人为压缩到了极致，细数这储物间的狭小空间内的信息素含量，属于重霄的信息素远多于陆终，这还是在重霄使用了抑制贴的情况下。
陆终又能作何解释？她总不可能告诉重霄，在另一个星系名为地球的星球上，居住在那里的人类并没有信息素，因此她很习惯感知不到信息素的状态。
“不过腺体的问题确实需要尽早解决，校医那边……怪不得你会直接告诉我，你竟然瞒过了检查的机器。”
重霄恍然大悟，不过仅在一秒之后，心中莫名其妙产生的'特殊对待'的喜悦就消散了，他想明白了为什么陆终会如此信任他。
学校算是陆终的一张免费饭票，研究所则是另一张。因为腺体的问题，陆终可能会失去学校这张饭票，但研究所的8-26计划需要陆终，所以陆终会'特殊对待'他。
重霄觉得空气有点太闷了，搞得情绪都有些提不上劲儿。
“好了，走廊上的老生散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出去……哎，你别挤。”
陆终话音未落，重霄已经开始在这转身都有些费劲儿的空间里调整位置，将手伸向门把手。
这样一来，倒显得像是重霄在主动拥住陆终。
太亲密了。
这样的念头才出现，便被打开了门的储物间充盈进的新鲜空气打散。
*
休息日，福切尔给这群新生们留了8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可以离校，但必须按时返回。
趁着这个机会，陆终与重霄回了一趟研究所。
“所以说，这才是你真正的实验室，你的'地下研究所'。”
陆终跟着重霄穿过了数个屋垒的地下交汇通道后，走进了一片看似废弃的区域中。
“这些培养液里的鱼类，都是活的吗？”陆终明知故问，通道两旁装着培养液的柱状透明缸已经十分陈旧，连接在接口处的管道也已经破裂，时不时便会溢出几滴浓稠的液体，空气中有一股极为刺鼻的怪味儿。
“这些鱼类都是在鲸族的允许之下使用的，你放心。”
重霄误认为陆终是在担心这些实验使用了鱼类作为试验品有冒犯鲸族的意思，见陆终仍在打量那些培养液中的鱼类，重霄开口道：“人鲸战争正式开始之前，这里便被鲸族规划好了，用作生物火种保留计划的生物种子库，替人类建的。”
“人类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
陆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从未被记录在历史资料中的种子库，但她清楚记得人类与鲸族的战斗，人类最后要拿出的武器足以彻底毁灭星系的生态，那样的毁灭打击可不是靠着这个生物种子库就能够延续黎星文明的。
“这个生物种子库是鲸族为了人类对抗类人族准备的，你现在应该比我更了解鲸族，知晓鲸族来到黎星的真实目的，所以，人类确实不知道鲸族在背后为他们做了这些。”
重霄知晓这些信息也是因为他母亲的身份，若不是因为知晓了这些信息，他也不会这般亲近鲸族。
鲸族为了协助人类完成文明独立，规避被类人族'清理'灭绝的威胁，在不会过多干涉人类文明的自主发展的前提下，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鲸族并非没有对抗类人族的力量，但人类的命运被干涉得太多，人类便会彻底“奴化”。
如果不是看到人类大有同归于尽的意思，当初的人鲸之战也不会强行被鲸族终止。
随着二人向着通道更深处走去，那些刺鼻的气息也渐渐减轻。
在刺鼻的气息全部消失后，一扇年代感十足的厚重金属门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这扇门后便是重霄的个人地下实验室的所在地。
“这里除了你和8-26研究组成员，就没有别人了？”陆终询问着。
为了保证这个地下实验室不被任何无关人员所发现，被筛选加入8-26计划的研究人员皆是一次死亡的非完全人类，林武也是其中之一。
“还有林念女士，我不是说了要带你来见见她？”
重霄说完，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语，当陆终二人正式踏入划分为实验场所的范围时，机械的电子女声响起：“早上好，孩子。”
这便是林念。
一时间陆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样机械的声音任何一个AI系统管家都可以做到，如果不是亲眼见过8-26内的场景，陆终根本不愿去相信这个声音来自林念，是重霄花费了大量心血保留下来的精神意识。
“因为我的能力不足，没有办法完整保存林念女士的精神意识，剩余的精神意识与系统芯片融合之后便会显得自主意识并不明显，但你只要多花些时间与她交流，你会发现她并非AI系统管家，是真实的人类意识。”
重霄眼中再一次出现了陆终所熟悉的那份渴求，渴求她去相信他的这番话，渴求她的眼神之中不要出现怀疑、否定、质疑。
“这个实验室也是鲸族当初用作种子库的储藏室吗？”
重霄视线下垂，沉默半晌后才回答陆终道：“不，这是我与鲸族协调后自行开发的空间，没有登记在研究所的弧垒可用空间记载中，各类实验开销也没有走过研究所的账，毕竟这不是能够放在明面上的实验室。”
重霄越说，语气越失落，直接不再隐藏。
陆终觉得新奇，进入了这个独属于重霄的地下研究所后，重霄就好似褪去了全部伪装，散发着只有回归母亲怀抱时才会出现的天真孩子气。
想必，就算整个世界都不相信重霄能够保存林念女士的精神意识，重霄也会坚定地守在这里，日复一日与林念女士对话，记载着林念女士更为人性化的进度。
“孩子，你好。”
不知为何，明明是机械感十足的女声，陆终却在这声问候的结尾听出了点点慈爱。
“您好，林念女士，我是陆终，生命意识投放计划-黎星使命意识体，您的任务接替者，”陆终看向重霄，把额边垂下的一缕头发顺手别在了耳后，借着这个动作挪开了目光，“您儿子的朋友。”
“欢迎你。”
林念女士说完这句话许久也没有再出声，这很符合AI管家的状态，没有触发的命令语句，便不会主动出声，但林念女士不是AI ，因此，这样的沉默便好似在否认重霄强调林念女士是精神意识的话语。
陆终不以为意，语气自然，她说着学校开学后发生的事，说着那些与重霄相关但他肯定不乐意告诉林念女士的事。
她就像一个向朋友父母打小报告的损友，告知着一位并没有太多机会去了解自己的孩子的家长，她的孩子的喜怒哀乐。
尽管林念女士仍旧没有回应，陆终却还是一个人乐在其中，讲完了这阵子学校里的事，她又开始从与重霄相识讲起，实验室那些冰冷的仪器有节奏的运作声都被陆终一个人的声音所掩盖，说到情绪高昂之时，陆终还会笑出声，但这却使重霄内心更加五味杂陈。
“陆终……”重霄想让她停下来，一段得不到回应的对话是没有意义的，只会让他觉得难堪，重霄再次呼唤陆终，却直接被陆终无视。
“您可不知道，当时我一脚就给那个骚扰重霄的蠢货踹出去了，不是我自夸，我这腿，那力量，绝对是这个。”
陆终对着先前林念女士声音传出的方向比了个大拇指，滑稽又夸张。
正当她认定这一次也得不到林念女士的回应，准备开始讲述别的内容时，林念女士的声音出现了。
“这么厉害。”
仍旧是匮乏情感的机械音，但不论是陆终还是重霄都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欣慰与夸赞，甚至还察觉了对方为了配合陆终的语气，扬起了语调。
林念女士不是AI ，也不是一个思念母亲产生了癔症的人的幻觉，她就是一个母亲的精神意识。
除了易感期时在鲸族领地做的那个梦，陆终几乎告知了林念女士全部她所知有关重霄的内容，这时，她才开口对一旁看着她与林念对话已久的重霄说道：“我说过，'我相信'，你该信任我对你的信任。”
重霄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陆终在说什么，当他告知陆终，没有人相信他发现了林念精神意识的存在后，陆终说过，她相信他。
“不过你这么难去信任别人，我是不是也得担心一下你是否仍旧怀疑我来黎星的目的？”陆终打趣道。
“我为何要去怀疑你来黎星的目的？”
“就因为我是意识体，所以才不用怀疑吗？”
“不，”重霄看着实验室仪器运作时有节奏亮起的蓝色灯光，脑子出现了阳光映照进陆终眼中，那片黑蓝散去雾霭才会显现的汪洋的画面，认真答道：“因为，你是陆终。”
第54章
当重霄的实验室彻底向陆终开放后, 两人的关系也更为亲近了些。
不是言语上、行为上的亲近，而是一种信任交付或是利益一致后产生的类似契约协定一般的信任感。
“终于可以上机甲实操课了，馋死我了。”
3-26寝室中，盛翎摩拳擦掌。
福切尔军校的机甲, 那跟之前在地区学校时的机甲可不是同一水准, 不论是火力配置还是同步率介入时的流畅度, 那都得是顶尖水平才会被福切尔划为训练、战备机甲。
35/93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