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我咬的吧?在你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陆终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单靠一个脑域图,于黎便会这么笃定她被虫族寄生。
她都已经“吃”上人了!
“不过在新纪嘛,吃人也算不得什么,再说了你也没真吃人,”木白将布包里的刀递给陆终,“这刀给你,用来分烤肉。”
木白交给陆终的刀可不是什么切烤肉的刀,而是陆终作战所使用的足以破开虫族甲壳的刀。
陆终醒来的时候,身上携带的有攻击性的武器都被收走,还以为菲斯特给她的这把刀也被拿走了,没想到木白留了个心,早早便替陆终收了起来。
兽腿的脂肪在火焰的炙烤下很快便挥发出将人腹中的馋虫都勾得头晕眼花的香气,滋滋啦啦的油脂溶解声更是令人垂涎欲滴。
食物在某种意义上的确象征着安定,食物的气息也在极大程度上安抚了营地的人们。
陆终吃着吃着就感觉身边坐满了人,抹了一把嘴上沾上的油,看着重霄他们围坐在四周,又不太想把手里的肉分出去。
她才只吃了三分饱。
“你吃吧,我们的食物从来营地开始就已经分好了。”重霄看出了陆终的想法,拿出了口袋里的肉干儿,啃了起来。
他知道陆终不喜欢吃东西的时候被人盯着,与其看着她吃,不如陪着吃点儿什么。
食物肯定是不够的,如果剿灭筐蛇尾的任务迟迟没有进展,他们的食物便会在荒地消耗干净,补给更不用想了,荒地的磁场紊乱,补给的车队甚至找不到他们营地所在的位置。
今日他们出去巡逻,寻找筐蛇尾的踪迹的同时也在寻找食物与水源,雪水过滤之后勉强可以饮用,但休眠期的巨兽可实在不好找寻踪迹。
“你们没有把筐蛇尾的断肢腕足收集一下吗?”陆终咽下最后一块儿肉,擦了嘴,看着重霄他们脸上明显饥一顿饱一顿才会出现的萎靡神色,想到了他们的食物问题。
初来荒地的他们,肯定不清楚荒地的规则,估计口粮已经消耗了大半,还找不到补充的渠道。
“什么意思?收集那玩意儿做什么?”盛翎猛灌了一口水,他规划于今日食用的口粮已经吃完了,剩下的几个小时饿了只能靠喝水充饥。
“吃啊。”陆终理所当然地回答让盛翎大惊失色。
木白见状笑出了声,在根本不缺食物的失地,怎么可能想到吃虫族,可对于新纪人而言,只要是能够供他们活下去的肉,那都可以是食物。
“我给你留了点儿,帮你处理伤口的时候,你一直喊着'鱿鱼''烤鱿鱼'什么的,又念叨着筐蛇尾,我想着你应该是想尝尝它的味道。”木白从布袋里拿出了一块儿冻得硬邦邦的腕足块儿,有一个手掌那么大,如果陆终不主动提及,他还真没打算把这块儿肉拿出来。
虫族随时可能再一次对新纪下手,这些筐蛇尾的肉既是他们这些民众的食物,也是他们生长处附属物的机会。
陆终迫不及待地接过,好在是冬季,有着天然的冰鲜条件。
“真够意思!等任务结束了,我给你带点儿失,”陆终顿了顿,没有当着这一众福切尔同学的面将新纪人对新纪以外的土地的称呼说出口,“给你带点儿……福切尔的特色食物。”
“和其他人分了分,也就得到这一块儿,我感觉这硬邦邦的也不太可能好吃,想着你想要也就留下了。”木白说着,正想问陆终要怎么处理这食材,就被于黎打断。
“疑似虫族寄生者的你,凭什么身份回到福切尔?更何况你是'逃兵',”于黎嗤笑,“就算是前上校的孩子、是战争遗孤,那也是战争罪犯的孩子。 ”
陆终没有回答,她不清楚于黎是否知晓她是因为为了完成卧底任务才来的新纪,可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重点已经不是她是否是逃兵了,而是她与虫族相识的脑域数值,这一定她无法否认。
她是意识体,意识体的特殊性导致她的确没办法拥有与正常人类相似的脑域活跃范围,如同虫族的意识相互联结,意识体为了更好适应意识投放所选中的躯体,自然就会扩大脑域的数值范围。
意识体的事情陆终自然不可能告知于黎,更不可能让更多无关的人类知晓,她只能默认这个误会,找找其他能够证实她并未被虫族寄生的证据。
“如果,与我是恋人关系呢?上报芯片记录的恋爱关系。”
重霄突然开口,声音并不大,却足够让听闻这话的人,包括陆终都满眼震惊,“这样,陆终可以与我一同进入中心城,返回福切尔了吗?”
普通恋爱关系,代表着恋爱双方都有一定反悔余地,相处下来不合适,结束关系,也就散了,但上报芯片记录的恋爱关系,代表双方确认对方为此生唯一伴侣,是具有法律效应的恋爱关系,是对恋爱双方的保障。
为了规范A 、 O的情感道德,普通恋爱的情况下,情侣之间不能做出完全标记行为,但上报了芯片记录的恋爱关系的情侣却可以,因此上报过芯片记录恋爱的情侣也被默认有过完全标记行为。
“你开……”惊愕之下,陆终说话时竟是破了音,语调奇怪地将后面几个字说完,“……什么玩笑。”
她这会儿哪还有什么吃“烤鱿鱼”的心思!
盛翎看看陆终又看看重霄,头来回转,像一个无法停止的风向标。
“什,什么时候的事?我不是跟你俩一个宿舍吗?你俩什么时候……”
盛翎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陆终离开福切尔之前,他们寝室的人几乎是同步行动的状态,那样的情况下陆终与重霄怎么谈的恋爱又是何时上报过芯片记录恋爱。
他虽然一直觉得陆终恐O喜A ,对重霄有那么些意思,可他没想过陆终“下手”这么快。
还有,他们谁标记的谁?
第71章
“重霄,你,”于黎揉着眉心,他还顾忌着重霄上校之子的身份,没有将话说得太难听,只是嘱咐了一句让他好好斟酌,就带着人出去巡逻了。
其实刚巡逻完,这会儿也没什么必要再出去,尤其是现在临近日落,在天黑之后更适宜筐蛇尾活动的时间段再出去巡逻比现在要有价值。
但于黎实在受不了看着陆终和重霄这么“你唱我和”的折腾,每次碰上陆终他都感觉心间有一股无名之火。
为了忍住不动用私刑, 于黎决定还是再去巡逻一趟, 眼不见心不烦。
临近黄昏,这会儿出去巡逻估计时间不会很长,在天黑之前于黎他们必定会折返取武器,进行夜间的武装探索。
陆终头一次感觉食物是这么的难以下咽,她是个没那么在乎食物口味的人,但这一次是真的吃不下手中的食物。
倒不是厨艺不精导致的问题,而是心里藏着事儿,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陆终满脑子都是重霄的那句“恋人关系”。
开什么玩笑,她只是一个意识体,而重霄,也算是半个意识体,他们俩的存在都是为了完成人类文明独立。
什么恋人不恋人的……
陆终的讯音传话迅速在重霄脑子里响起:
[你早就想到了我会很难以军校生的身份回到福切尔? ]
除了重霄早有打算,陆终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会促使重霄以“恋人关系”来圈定他们俩的身份。
她与重霄早就约定好了重启8-26计划,完成协助人类文明顺利独立的使命,她与重霄有着利益捆绑,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因素掺杂。
重霄没办法如陆终一般使用讯音回话, 此刻便成了陆终的单向输出。
[你至少得与我商量一下。 ]
[虽然你的母亲是意识体,但不代表你也得接受意识体的命运,你与我捆绑了上报芯片的恋爱关系……你真的做好了思想准备吗?我知道你是为了帮助我回到中心城,方便继续我们的计划,但欠缺考虑。 ]
陆终怀疑重霄其实根本就没那么清楚一个意识体的命运,意识体就算再像一个人类,终究也只是鲸族中的最高级文明创造出来的意识,不是真正的人类。
重霄选择与这样的意识去绑定上报芯片的恋爱关系,如同想要与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保持同频的速度。
现在为了完成意识体使命,重霄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确方便,可未来呢?未来陆终的使命完成了,重霄又当如何?
秉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陆终还是将烤好的“鱿鱼”吃了干净,她身上的那些锁链以及脑袋上的精神力抑制器在于黎为完全打消对陆终的怀疑之前是不可能取下的,被限制了行动的陆终也只能在用餐结束后回到帐篷中。
“你就当养伤了,这阵子也别想着乱跑。”木白给陆终换好了药后,交代完这句话就背上他的包,准备返回新纪。
还没有轮到重霄他们巡逻,这会儿重霄、盛翎她们也都进了帐篷,准备休息一下。
帐篷并不小,于黎带出来完成剿灭筐蛇尾任务的队伍成员除了omega,都住在这里。
“这次带队的人怎么是于黎?狄澈与百卯呢?”陆终询问,如果她没记错,于黎其实更擅长针对系外生命体作战,筐蛇尾一类的虫族,百卯的经验更丰富。
“狄澈上尉她……”盛翎正想回答,却看到那个本该已经离开帐篷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唰”的一下就回到了他们这边。
“狄澈,狄澈!你说的是狄澈?”木白抓着盛翎的胳膊,神色紧张又带着几分期待。
又是这个名字!
又是这个他无意之中曾提起过无数次、忘记又再次想起,循环往复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名字!
“你认识?”陆终问出这话时的语气让帐篷内的这几人看木白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探究。
一个新纪人,如何认识一个福切尔的上尉?而陆终的语气并不惊讶,似乎不意外木白可能与福切尔有关系。
“不认识,不对,我应该认识,但我不认识。”木白语言系统有些混乱,他很想说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因为“狄澈”这个名字带给他的熟悉感而慌乱到难以言明想要表达的真正实情。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自己应当熟悉这个名字,但是你却感觉自己并不熟悉这个名字。”柳烁理清了木白的意思,“你有记忆缺失的情况吗?”
“……不记得了。”木白又一次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你们还记得这几个图案吗?”
陆终拿过纸笔,三两下画出了她曾在木白店铺的内室看到的那几个箱子上的图案。
“眼熟,但细看又不像,这我也不能确定,”盛翎最先拿过陆终画好图案的纸张,将纸张换了好几个方向,最后回答,“是不是你画技的问题?太丑了吧!”
陆终晃荡了几下锁链,警告的意味让盛翎闭了嘴。
柳烁从盛翎手中抽走纸张,打量了半晌,又挠了几下额头。
她是真想帮她的恩人找回面子,可这画她还真夸不出口。
那也要夸!
柳烁怎么可能是一个会放弃赞美自己恩人机会的人。
“画得不是挺好的?我就看出来了,这图案一定跟福切尔有关。”
凯洋侧头瞄了一眼,点了点头,他是打心眼里觉得陆终的画已经画得很到位了,一眼就能看出与福切尔有关。
重霄在陆终画出图案时就已经看过了纸张上的内容,虽然的确有些难以辨认,但主要的形状、特征,他还是看明白了图案的构成,“应该是旧版的福切尔标志。”
柳烁手上的纸张又来到了白榆的手里,他们这几个住在中心城、家里长辈多多少少与福切尔有点儿关系的人,对于旧版的福切尔标志要比边缘地带的陆终他们熟悉得多。
“福切尔军校专用的旧版储物箱都印着这样的标志,现在福切尔的标志在一定程度上沿用了过去的设计。”白榆说道。
他家里也有一个这样的箱子,虽然他家不像重霄,世世代代都是福切尔的股肱之臣,但靠着他爸的职务便利,也拿到了一个旧版设计的箱子。
一个箱子并不值钱,值钱的是,只有在几十年前旧版设计使用的时期就为福切尔效力,才会拥有这种老版设计的箱子。
陆终并不认识旧版设计,但她认得出这图案与福切尔的关系,现在听重霄、白榆他们这么一说,木白的身份不言而喻。
如果木白的的确确是福切尔的人,那么那些内部专用的手势命令、对于狄澈这个名字的熟悉都有了答案。
“木白,你想弄清楚自己缺失了哪些记忆吗?”陆终自从发现了木白或许与福切尔有关,就开始考虑将人带回福切尔,只不过以木白的性子,这还真不是一件“说走就走”的事。
“记忆这东西,丢了也就丢了,执着找回也不是一定是好事。”
木白看着陆终他们拿着那张纸传了一圈儿,又听几人说了与福切尔有关的话语之后,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这个自认为彻彻底底的新纪人竟是与失地的福切尔有着关联,“我只是想知道,狄澈,是谁?与我又是什么关系。”
说完,木白有些神情恍惚地掀开了帐篷的营帐门,走了出去。
待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吱嘎吱嘎的踩雪声彻底消失,陆终才缓缓开口,“我怀疑,他可能是狄澈上尉的同期,他的身上有'战斗'的痕迹,陈旧的'战斗'痕迹。”
“同期啊……和于黎上尉似乎并不熟悉他。”沉默已久的凯洋开口道,似乎想说什么又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你知道些什么?说起来之前队伍被打散你不是一直跟着于黎上尉行动?”柳烁用胳膊肘捅了捅凯洋。
“我能知道什么,”凯洋苦笑,“于黎上尉一直很讨厌边缘地带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刚才我就是突然想到,如果这个木白也是出身边缘地带,就算他与于黎、狄澈是同期,甚至是他们的前辈,于黎上尉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深刻印象。”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陆终灌下一口处理过的淡水,眼神落在了熟练给她往杯中添水的重霄的身上。
来新纪完成卧底任务这么久,她都快忘记了重霄有着帮她备下食物、水源的习惯,虽然理由是不想陆终每次因为饥饿,精神力污染指数飙升太快,影响任务和训练的进行。
“好了,吃饱喝足,休息好了,现在,我们要演一出戏。”陆终看着众人,压低了声音,“不用与于黎说明了,他本色出演才最真实,这会儿他差不多该回了。”
说完陆终戴着当啷作响的锁链走出了帐篷。
天色渐暗,天边还有最后几丝未收尽的余晖。
帐篷内的几人靠着营帐门还未完全遮掩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形。
正逢于黎带着人巡逻回来,陆终二话不说,奔着于黎而去。
于黎皱眉,正想开口质问陆终这个疑似虫族寄生者的“战俘”在营地乱跑什么,便看见陆终的拳头照着他的面门而来。
于黎的反应倒也迅速,抬脚便踹向陆终左胸口的伤口。
陆终侧身躲开,伏低身子,扫腿扬起一层积雪融化后的雪水。
于黎抬手遮挡,防止眼睛因为雪水的进入而造成视野限制,眼神却通过胳膊下方未遮挡的位置判断着陆终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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