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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榆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询问，许久才嘀咕出了一句：“你怎么了？”
暗道中应当与来时一般安静，只有被厚实墙壁混合的微不可闻的电流与机械运作声，可陆终却觉得周遭杂音太多，根本没有听清白榆嘟囔着的询问。
白榆闭了嘴，以为陆终还在分析这他与何光分不清现实与游戏，对同伴开枪的事。
从训练室进入，由训练室离开，从训练室以及超维模拟空间的访客记录查看，没有任何异样。
暗道的存在是何人发现又有多少人发现，这些事情陆终暂时也顾不上探明。
强忍着头部的胀痛，陆终返回了寝室，连巡逻的人向陆终打招呼，陆终都未作回应。
要不是执着于今天进行了一整天的训练、晚间又完成了外出任务，身上留着不少脏污，得洗个澡再睡觉，陆终绝对会一头栽向床铺。
重霄正在收拾行李，后面几日他决定直接住在研究所那边，正好目前福切尔也没有什么必须他参与的任务。
“陆终？”
听到寝室门被打开的声响以及那熟悉的脚步声，重霄甚至无需回头确认来人是谁，只不过比起往日，这一次陆终的脚步有些虚浮。
重霄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回头呼唤，没想到陆终直奔浴室而去，没有理会他。
重霄已经换了一身方便在研究所行动的服装，那张让他忐忑的纸条也已经在他做好了思想准备后打开看了，失望与惊喜交加的情绪令重霄哭笑不得。
他原以为是陆终写给他的什么话，期待了一路，没想到回到寝室打开后看到的却是一串代码。
但失望的情绪持续不到一秒，他马上就注意到了这串代码的重要性，这是当初林念女士未完成的实验数据代码。
重霄看着那串代码，呆愣了许久，他甚至出现了一种与陆终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念头。
他想要继续林念的研究的这个想法已经持续很久了，但是很多不利因素以及他自身的能力缺陷导致实验不得不停滞多年，即便他重组了实验组、拥有了属于他的地下实验室， 8 -26计划还是没办法顺利重启。
直到陆终的出现。
重霄承认他一开始带着目的与试探接近陆终，与陆终交好、满足她的诉求不过是为了将人划进他的研究所，但相处之中，他本不单纯的目的却变得愈发单纯。
他单纯地被陆终所吸引。
他欣赏陆终身上那挣脱束缚、追逐自由的洒脱，欣赏陆终第一次见到他看到的就是他本人，不是重珀上校的孩子的身份，更欣赏在她眼中，当人需要帮助时，能够完全无视环境、身份、地位，施以援手。
如果说黎星人看重利益，一切行为都要掂量利益轻重，那么陆终则是完美的意识体，没有一点黎星人的痕迹，她的身上毫无算计的味道。
任何行为的出发点归根结底只不过是因为她想做。
正因为如此，重霄才能够毫不顾忌地带陆终去见林念，去他的地下研究所，将他在所有人眼中疯癫、不理解的理念——“二次死亡”的验证，展示在陆终面前。
也会在需要寻求帮助时，潜意识带领着他潜入地震之中危机四伏的地下城，找到陆终，在情绪极不稳定、焦躁不安时，接纳陆终的引导。
那是他绝对不会暴露在他人眼中的一面，但在陆终面前，那些情绪的外泄似乎没有关系。
若爱意能够具象化，那么定然是充斥着信任的行动。
当重霄察觉他愿意将脆弱暴露在陆终面前、展现给陆终他的真实心理世界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沉溺进了这份一点点积攒直至庞大到他不想隐瞒的爱意中。
重霄与白榆不同，白榆可以借着一时的脾气向陆终输出为什么不选择他的质问，但重霄不是那样的性格，爱也不是靠质问索求。
浴室那边已经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声音了，重霄先前就因为陆终回到寝室后没有给他回应有些不解，这会儿带着几分不安，朝着浴室走去。
浴室门没有关上，里面也没有任何洗漱的声响。
重霄敲了几下门询问道：“陆终？你还好吗？”
没有得到回应，重霄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推开了半掩着的浴室门。
“陆终！”
重霄踩着浴室的水将半个身子都栽在浴缸中的陆终给捞了出来。
陆终闭着眼，上半身完全浸在水中，被重霄捞出来的时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判断陆终还有心跳后，重霄将陆终平放在浴室地板上，清理口鼻后准备进行人工呼吸。
“我睡着了？”重霄还没有什么行动，陆终就睁开了眼，她抹了一把浸湿了水的头发滴落在脸上的水滴，撑着地面靠在了浴缸旁。
“你身体不舒服？”重霄看着陆终有些充血的眼睛，还保持着跪坐准备为陆终做人工呼吸的姿势。
“我的头，感觉要炸了。”陆终看着自己已经湿透的上衣和重霄脸上未褪去的慌张问道：“我刚刚怎么了？睡着了？”
“你整个上半身都埋进了水里，那可不是睡着了的样子。”重霄说着，站起身拿过架子上的干毛巾。
“自从我在超维模拟空间释放了那阵精神力之后，我的头就开始愈发不适，感觉精神力想要冲破我的头颅。”陆终解释道，“浸在水里稍微缓解了一些，没想到我睡过去了。”
“也可能是因疼痛晕厥，现在好些了吗？”重霄蹲下，观察着陆终的精神状态、检查她的头部是否存在外伤。
“我感受到了，你的精神力和信息素都在外泄。”重霄将毛巾团了团，垫在陆终脑后，让她靠在浴缸边的脑袋稍微舒适些。
“我怀疑是当时在荒地戴上的那个精神力抑制器的原因，精神力抑制器解除时，那些被压制的精神力便一直没有找到释放的机会，直到今天。”
陆终说话的功夫，脸又苍白了几分，头部的剧烈疼痛让她忍不住咬紧牙，连话也不想再多说。
“你的分析应该没错，按意识体的脑域分析，已经调整到适配身躯的精神力水平如果因为外力的影响打乱了原本的强度，自然会尝试重新适配，但你今天又戴上了同样对精神力有压制作用的接入仪。”
重霄有些内疚，他赶制接入仪时并没有想那么多，没有考虑到陆终若是精神力强度超过了这身躯的承受程度会出现什么情况。
若是8-26计划的那台精神意识投映机甲能够顺利使用，解决陆终此刻的情况便是绰绰有余。
它可以让陆终的精神意识暂时脱离身体的局限，直到调整到与身体适配的状态再回到身躯之中。
“我看到你给我的那串代码了，有了这串代码，虽然精神力映射机甲完全启动仍旧需要时间，但可以暂时将你的精神意识投射在特殊的介质之中。”重霄用干毛巾擦着陆终的脸。
陆终意识很清醒，只是因为头部的剧烈疼痛不想动弹。
重霄：“我之前怀疑过你吃不饱的原因或许与这身躯有关，巴勒纳也与我说过你以另一种形态进食或许就可以完成充足的能量补充。”
“等精神意识投映的实验成功，你就可以以精神力投映的形态进食，说不定你现在头疼也是因为精神力本就与身躯的不适配，不是单纯因为精神力想要外泄。”重霄将手贴在陆终的太阳穴附近，甚至能够感受到皮肤之下横冲直撞的力量。
“你不能再碰精神力抑制器了，接入仪也一样。”
没有压制过的精神力还好，承受过精神力抑制器对精神力的压制，只会让精神力被人为提纯。
扰乱了原本与身躯承受能力匹配的精神力强度，精神力对陆终而言就不是保护她的武器，而是从内部凌迟她的酷刑。
抑制器对一般人或许没有这样的作用，但若是本身精神力强度就有些不适配身躯的意识体，情况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特殊时期，巴勒纳可能没办法进校，你与我一同去研究所吧，意识体的情况只能拜托他们鲸族关注。”重霄也很清楚陆终作为一年生的指挥加上现在又是虫母的目标，想要离校是一件多么不可能的事情。
陆终闭上了眼，头疼愈演愈烈，她感觉眼睛都开始变得酸涩，“不行，我不能离开福切尔，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虽然暂时没有高智慧等级的虫族出现，但这也更让陆终怀疑虫母在酝酿什么阴谋，《天星之外》造成的虚拟与现实相模糊的情况也没有解决，她得盯着事件的走向。
被偷走的筐蛇尾脑核以及极大可能是背后主谋的承衡上将，还有不确定所言信息虚实难辨的羲和上将，桩桩件件有着牵连关系的事件都让陆终认为此刻不应当离开福切尔。
“实在不行，我就先戴着精神力抑制器，直到你完成精神意识投映的实验。”陆终撑起身体，头疼已经让她出现想要呕吐的症状。
重霄将纸巾递给陆终，却发现陆终连视野都出现了异常，陆终想要拿过纸巾，手却从纸巾旁边划过。
“怎么回事？”
陆终再次尝试拿过纸巾，却感觉到嘴边出现了纸巾的触感，重霄帮陆终擦干净了因为干呕而沾上的水渍。
“你想过一直戴着精神力抑制器的后果吗？等到取下的那天，被长期压缩的精神力瞬间爆发，如果映射失败，你被精练提纯的精神力会直接……”
重霄感受到手背一热，陆终轻拍着重霄的手背，重霄闷声吐出后面几个字，“毁掉你的身躯……就像湮灭林念的那束光。”
“我是陆终，不是林念，在使命完成前，我不会死亡，你也不会失败。”
说这些话已经耗费了陆终不少精力，头部的不适让她说任何话、做任何动作都变得极为耗费精力，陆终想起寝室里还有几个精神力抑制器，是为不听指挥的一年生准备的，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知道我不会阻拦你任何已做好思想准备的决定。”重霄看着陆终手指的方向明白了陆终的意思。
那里放着精神力抑制器。
拍着重霄手背的手停住了，陆终的手贴在重霄的手背上，穿过指缝握住，“你会成功，你该相信我。”
“……总是如此。”
听着像是在抱怨陆终的一意孤行，但实则只有二人知晓这是重霄的肯定。
重霄眷恋着手背的温暖，自从认识陆终，他从未动摇过对陆终的信任，他对陆终的信任，一如既往，总是如此。
重霄俯身，将额头贴在了陆终盖在自己手背的手上，他要记住这个温度。
“我去拿精神力抑制器。”
第87章
这几日,一年生的指挥换了种风格，天天戴着精神力抑制器不说，还戴上了目遮。
目遮类似于墨镜，在黎星,一般用于因为先天感光过于敏感的人的视力保护,福切尔几乎没有人有这个毛病,因此陆终戴着目遮出现在众人面前反而被当作了一种个性的穿搭方式。
“据说天天戴着精神力抑制器可以锻炼精神力强度，与绑着负重进行力量或者体术训练的效果类似。”
这样的说法不知怎的就在学校传开来，不少人也都跟风戴上了精神力抑制器，没想到到了需要摘下精神力抑制器时, 他们还真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强度提升了不少。
“这是肯定的, 假设精神力有十个档次，平时完成任务需要五个档次，但因为佩戴了精神力抑制器，只能输出两个档次, 为了完成任务就会以两个档次的输出水平不断输出，直到达成五个档次，久而久之自然对精神力的控制和输出能力有所锻炼。”连星解释道。
连星没有跟风没有佩戴精神力抑制器,不过多亏了精神力抑制器,一年生们这阵子对精神力的使用特别注意精打细算，连带着因为精神力污染水平过高而去校医院进行精神力净化的学生的人数都少了不少。
连星和于恒也许久没有再被校医院拉去当“苦力”, 帮助缓解校医院治疗师忙不过来的情况。
“陆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眼睛出什么问题了？”于恒凑到连星身旁,两个人喝着食堂给omega调配的营养蔬果汁，交换着信息。
“昨天我去找她聊那枚从新纪带回来的卵的时候,仔细看了一眼, ”连星合理一口果汁，清爽的口感顺着嗓子流淌,比一般的营养剂要好喝得多，“陆终眼睛里全是血丝，但不是没睡好的原因引起的。”
连星昨天是顺着目遮的侧边观察的陆终的眼睛，因此看到的更多的不是陆终的瞳仁，而是白眼球，陆终的白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看着有些骇人。
闻言，于恒沉默着猛灌了好几口果汁，随后对连星说道：“最近还有新增的虫族寄生人员吗？”
“昨天顺道看到陆终那里的一年生巡逻报告，应该是没有新增了。”连星突然回过味儿来，“你怀疑陆终被寄生了？”
“她那样'藏着掖着'，很难不引起怀疑吧，但是她也没那么容易被寄生，自从知道了她是前上校的孩子，拥有与前上校相似的能力同时还是虫母的目标，羲和上将就一直暗中派人关注着陆终。”
于恒最近的消息有些过于灵通了。
连星将于恒脸上的神情收入眼底，喝完最后一口果汁后，将瓶子交给回收的机器人。
“于黎上尉又在盯着你，你真没有得罪过他？”连星看着转角处于黎的身影，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旁的于恒。
“他只是平等地厌恶每一个边缘地带的人。”于恒的解释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还有些事情要去找凯洋，先走了，下午的净化训练课程你还要和我搭档吗？”连星看到于黎似乎有朝她与于恒这边走来的迹象，决定还是先撤，至于于恒……连星总觉得于黎不会为难于恒。
“净化课我不去了，体能训练我还是跟你搭档。”
“好。”连星没有错过于恒眼中的犹豫。
最近不论是陆终还是于恒，都有些奇怪，连星在心底琢磨着，也不强求于恒主动向她诉说什么。
将要走出休息处的时候，连星回头看了一眼于恒，恰巧看到于黎正在对于恒说着什么，于恒抗拒的神情很明显，但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姿态。
“……我，就，不该，出生。”
连星看着于恒的说话时的嘴型，解读出了这句话。
'我就不该出生？什么意思'连星不想引起二人的注意，没有继续在原地停留，心底念叨着这句话离开了休息处。
正逢午休时间，因为最近任务量的增加，不少学生即便是午休时间也必须保持肌肉的活跃度，以应对突发情况及时出任务。
“走路看着点！”
连星看着一脸凶相朝着她的方向跑来，差点把她撞倒的alpha二年生，她还没有怪对方横冲直撞，反而被教训了一顿。
想要出手教训，又怕对方故意趁着她出手，贴着她砸到对方身上的拳头，嗅闻信息素。
看着对方身上贴了好几层的抑制贴，连星释放了一点儿信息素，不再搭理这人。
她又不是不知道对方故意撞她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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