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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终撑着脑袋看着脱离了超维模拟后的城镇，开口道：“当初最自视高贵的人在虫族袭击中死了不少吧？剩下的就算活着也差不多被吓得乖顺，福切尔都对外提出了要寻找虫母本体，不知道虫族精神意识已经消失的'上等民'自然会乖乖配合。”
不论见识过多少次陆终对获取的有效信息的分析与提炼能力的总结，重霄还是会配合陆终抓重点的能力。
“现在想想，当初想要把中心城作为主战场，除了是为了保护边缘地带的民众以及不打扰到鲸族，更多的也是为了笼络边缘地带的民众人心，清理、敲打一下中心城那些不太好动摇地位的'上等民'。”
陆终收回目光，就算她真切感受过羲和的慈爱与宽容，但她从未就此认定羲和坐在上将的位置上这么久，一直使用的是怀柔政策。
还有那位神秘的让人根本找不到什么资料也基本没有在福切尔看到过身影的凌丕，不论将中心城作为战场的这个决议一开始由谁提出，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决议提出的时机卡得恰到好处。
而羲和上将与已经稳坐上将位置的凌丕，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不过，那些与她没有关系，只要有利于黎星、有利于和平，有利于人类文明的进展，谁坐在领导人的位置上她都不在乎。
“还真有点好奇，凌丕上将到底长什么样。”陆终只听闻过对方是一位女性omega ，是福切尔omega中的战力天花板，但却从未见过真容。
“估计除了羲和上将，没有人知道了吧，说不定羲和上将知晓的也是假的。”重霄接收到陆终好奇的目光，继续道：“凌丕上将的精神力天赋有人透露过，但不知道是否可信。”
“是什么能力？”
“面容与身形变化，” 重霄看着陆终消化着这个信息量的模样，加大了信息量的输出，“所以，有可能她就藏在我们身边的人群中，用肉眼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还真是……有点吓人了啊。”陆终突然正襟危坐，又意识到这悬浮车上除了她与重霄就只剩下开车的司机，没有人会盯着他俩。
下车后，陆终跟着重霄走进了研究所。
人类渐渐升维之后，研究所的科技感更是翻倍提升。
原本就与外面的世界气氛截然不同的研究所，在人类处于升维阶段的关键时刻，更是充斥着科技灵感爆发时特有的新奇。
“这里的电梯都改了？”陆终看着原本位于弧垒内部的电梯，忍不住感慨。
“没有，电梯还在，只是电梯科技做了调整，如果非要形容，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就是运输带上的货物，但是电梯内部空间调整了生物重力，我们不会因为电梯运行方向的变化而感受到被运输的不适。”重霄的解释让陆终对黎星现有科技更加陌生。
“还真是方便，之前那些弯弯绕绕的通道也不需要我们自行步行抵达目的地了是吗？”陆终透过电梯的透镜玻璃窗，看见了同样正在朝着不同方向运行的其他电梯。
“对，除了一些需要特殊权限的区域。”重霄没有直接举例，但陆终知晓这些特殊区域无非就是鲸族通道以及一些内部还未公开的实验室。
二人交谈间，已经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间有许多类似睡眠舱的仪器的实验室。
“你待会直接躺进去就好，如果困了就直接睡，仪器会对你的精神力、信息素等等特殊能力和激素进行扫描，我会注意着你的数据变化，寻找精神力异常充能的原因。”重霄交代着，打开了舱门。
进入舱内的陆终被完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世界突然就安静下来，连舱内的运作声都微不可闻。
陆终合上眼，感觉整个人似乎坠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
这样的虚无没有颜色，就像是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上的时候，那只闭上的眼睛看到的世界。
也不知是因为今日的奔波的疲惫，还是舱内释放了带有安眠成分的气体，陆终就这样在虚无的裹挟之中，陷入睡眠。
悄无声息的舱内突然出现了海浪声，顺着海浪声，陆终从虚无之中挣脱，下一秒，她意识到自己入了梦。
海水没过口鼻，陆终却没有窒息的痛苦，她看着隔着海面与自己对视的面孔，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在水下，看着水面之上的人，还是身处水上，正在看着水面的倒影。
那是一张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
“陆终，谢谢你。”
陆终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出不了声，她看着那个与她相同长相的人朝着她伸出手，似要触碰她，但在陆终抬起手与之接触的瞬间，对方化作了水面荡漾开的水波纹。
陆终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询问更多，却在身体坐起的瞬间，离开了海水之中。
如同世界被瞬间颠倒，陆终由水下仰视水面的位置来到了水面之上。
但再次望向水面时，却早已没有了那个与陆终相似的面孔，只有涌动的海水和浪花。
陆终环视四周，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海，身后是平坦宽广的陆地，与大海一般，同样一望无垠。
好似她所处的位置是陆地的终点。
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生命，没有人迹，只有她一人。
“陆终，陆终。”
被重霄的呼唤声从梦中唤醒，陆终看着已经被打开的舱门，和试图通过她脸上的神情弄清楚她是否有不适的重霄，扯出一抹带有安抚意味的笑。
“我好像睡了一觉，”陆终从舱中坐起，见内部运行已经结束，询问重霄道：“你从数据上看出什么了吗？”
“嗯，找到你精神力没有向你抗议能量不足需要补充，从而引起饥饿感和精神力污染的原因了。”重霄将数据报告交给陆终。
陆终看着不同颜色标识的数据，指着明明数值为0 ，却要专门标注出来的哪一项，“这个颜色代表什么？”
“代表你那个与时间相关的能力。”
“数值是0。”陆终强调道，她就算“时废”这个能力使用得再不顺手，也不代表这个能力可以直接归零划分，“零不就相当于我没有这个力量？”
“没错，”重霄虽然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通过大脑区域反应的各种力量的活跃度来分析，陆终的这项能力的确如同不存在了一般，“你可能真的没有这个能力了。”
重霄分析道：“根据大脑区域反应对能量波动记录来看，你的精神力选择'吃掉'你的这个能力，虽然你没有察觉，但是或许你认为这个与时间相关的能力并不重要？因此精神力在持续没有得到力量补充的情况下选择将它变作自身能量。”
“可我在夕星的时候仍旧出现过能力补充不足，饥饿感无法消失的情况，为何那时……”陆终话说到一半，自己有了答案。
绒团子说不定并不是在单纯汲取她的能量，还吸收走了她的精神力污染，如此她才能够在夕星的那么长时间里都没有因为精神力污染产生过不适。
而后来绒团子不再吸收陆终的能量，精神力污染也没有了绒团子的调理，因此才会出现无法通过海鱼消除的饥饿感。
之后则是返回黎星时饥饿感完全消失，直至此刻。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陆终的精神力找到了自救的办法，把陆终认为无用的力量全部吞噬，化作自身力量。
一个不稳定的能力，没有了也不影响陆终的战斗和身体，只是陆终忽然明白了为何尹或会说，她会是“终点”。
没有了可以暂时欺瞒宇宙规则，穿梭时间线和宇宙线的能力，她会是现有的宇宙线和时间上的最后一个陆终。
“你在想什么？”
重霄察觉陆终或许有什么事情没有告知他，但他并不好奇，只要陆终完整、真实地站在他面前，他去在乎那些虚无的线索、规则、信息做什么？
该知道的，他迟早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他也从不好奇。
“我在想陆地终点的模样，你见过吗？”
陆终看向重霄，在那双映满了她的模样的双眸里，看到了此刻的自己。
最应该珍惜的，正是此时此刻的现在，不是留有遗憾的过去，也不是充满未知的将来。
“没有，或许是大海吧，之后有空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重霄伸出手，整理好陆终因为刚刚躺下的姿势而翻折的衣领，“不过在那之前，你想试试精神意识投映吗？”
第120章
陆终无法准确形容进行精神意识投映的感受。
像是由外感受到的吸力, 又像是由内出现的膨胀感。
与当初她因为躯体溃散，为了保存有效的精神意识，最大限度保证她能够“活”下去，霄将她的精神意识剥离残败身躯的时候一般,那种熟悉的剥夺感再次出现。
[重霄, 你还在吗？ ]
“放心, 我陪你一同进行精神意识投映。”
重霄说完这句话后也没入作为介质的海水之中。
他没有陆终的讯音能力，没办法在浸入海水中后，保持与陆终的交流。
[完成精神意识投映前，我们不能有接触是吗？ ]
陆终的询问回荡在海水之中, 比起在陆地上听到的讯音要更加空灵。
重霄点头, 以肢体语言回复陆终。
为了确保机器更准确地辨别目标的精神意识，陆终与重霄在完成精神意识投映前，不能有肢体接触，也不能相隔过近。
还好这里的海水深处连接了鲸族通道, 可以直通大海，有足够的空间供二人完成精神意识投映。
重霄向研究组的负责人员示意，启动了精神意识投映仪。
重霄在这次启动之前已经亲自体验过数次精神意识投映,不断地调整,直至进行精神意识投映的人员的不适感降至最低，这才放心将精神意识投映仪拿出来供陆终使用。
[重霄你还在吗？我看不见了。 ]
陆终的精神意识刚刚被投映出身躯之外,对外界的感受能力还需要时间才能够出现,而处于这个状态的陆终无法像还在身躯之内时，以肉眼视物。
重霄已经完成了精神意识投映,一头长须鲸形状的精神意识,围绕着陆终还未成型的精神意识游动。
他努力想要告知陆终他的存在，但陆终暂时还无法感知到他所传递的信息。
陆终的精神意识比重霄预想的要庞大得多。
如果不是他选择直接取用海水、连接海洋,仅靠着研究所的海水介质储存池，根本无法容纳投映出的陆终的精神意识。
还未成型的精神意识就像是夜幕苍穹之中的星云，神秘、壮观，其间有行星运转，雾状物将其包裹，更添一抹深邃。
重霄看着那星云形状的精神意识缓慢构建，愈发接近鲸族的原始形态。
那是一头蓝鲸，流线型的身躯以及宽阔扁平状的尾巴，如同坠入深海的弯月。
[重霄，你还在吗？ ]
陆终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她已经习惯了精神意识投映的状态，以具象的精神意识去探索世界的感觉与平时完全不同，如同卸掉了浑身的重量，整个人与半空中漂浮、五官相互融合之后对世界的感知。
[我一直在。 ]
完成了精神意识投映后，二人便可以通过精神意识的特殊交流频率进行交谈，对于陆终而言与讯音无差，但对于重霄而言，就像是意念交谈一般。
重霄的精神意识体型比陆终要小得多，但这是相比较陆终具象化的精神意识的结果，在其他研究员眼中，这两头庞然大物几乎挤满了海水介质的空间。
“测试，测试，精神意识投映对象，陆终、重霄，已完成精神意识投映，是否开启通道？”
研究员的播报声响起，处于投映状态的陆终与重霄，听见这个人耳能够接受的播报频率，却如同听到猛然响起的鞭炮声，刺耳而吵闹。
由重霄精神意识投映出的长须鲸，摆动尾巴，做着特定的指示动作，以答复研究员的测试申请。
通道被打开，陆终不由得被通道深处所吸引，游向更宽广的海洋区域。
“精神意识远离身躯真的不会出问题吗？”陆终询问。
“我们的身躯有研究组的人看着，不会有问题。”
她很习惯现在的状态，她的精神意识本就不该受到任何束缚，但她没有合适的身躯容纳这样的精神意识。
如果她所以有关过往的记忆仍旧是封锁状态，她应当如同上一次意识体投放在地球时的状态一般，身躯与意识体完美匹配，可惜，想要完成使命就必须去解锁记忆，弄清真相。
“我记得你提过，巴勒纳建议你以另一种形式进食，这样就可以解决能量补充赶不上能量消耗的问题。”
重霄游向陆终，身躯轻蹭陆终，胸鳍划动海水，如同拨开清风。
“看来，很多暗示是我解读得太迟。”
陆终摆动尾鳍，宽大的尾鳍带动水流，让她流线型的身躯更易破开海水的阻隔，一瞬就超越了重霄。
“精神意识投映的形态与精神意识有什么关联？”陆终看着同为鲸鱼形态的重霄，有一个早已种下种子的猜测正在缓慢生长。
重霄：“这个还需要更多实验来进行判断，不过8-26研究组的成员，几乎全员都亲身体验过精神意识投映，且体型都不大，因为受测者中也有精神力强度达到S级别的人，因此我排除了投映形态大小与精神力强度的关联。”
陆终继续追问道：“参与实验的研究组成员也会投映出鲸鱼形态的精神意识吗？”
“这个……没有，除了你我，没有我怀疑只有与生命意识投放计划有关的人，才会出现这个形态的精神意识投映。”因为重霄已知与生命意识投放计划有关的人并不多，很难去验证这个猜测。
重霄不知陆终要游向何处，但是见陆终游动方向的目标性极其明确，便也只是紧紧跟上，没有任何干扰和制止行为。
陆终听见重霄的回答，眼神落在他的鱼尾上。
在一切的初始、她还不是意识体、生命意识投放计划还没有正式启动之前、陆终在无人岛的海边捡到刚刚升维，还不适应形体变化的鲸族霄的时候，她就看出了那人鱼有着一条鲸鱼的尾巴。
鲸鱼品种众多、即便有相似之处，从特征上还是能看出其真正的种类，而霄当时的尾巴恰如现在的重霄。
或许林念当初就是为此才选择孕育了重霄。
难不成重霄的精神意识正是当初死亡后的霄未消散的精神意识？
林念选择孕育这样的身躯是为了放入霄的意识体？
陆终已经经历过太多次的意识体投放，哪怕现在找回了最初的那些记忆，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完整的陆终。
即便重霄就是霄，重霄也没有了身为霄的记忆，他拥有的，是在这一个与现在的陆终相遇的时间线、宇宙线中学习、生活、战斗的一幕幕。
“你在想谁？”
重霄加快了游速，赶上了陆终，凑到她身旁轻声询问。
“我在想，一个过分聪明的人，还能过得自由、开心吗？一个人若是清楚知道自己在人生的每个阶段应该干什么，每一步都走在早已规划好的道路上，她的人生是捷径还是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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