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出现男人的手,听到低沉的声音,“过来。”
程若绵有点没明白,“……嗯?”
陆政的耐心只有这么一点,他没有再解释,把后排座椅之间的扶手箱合到椅背里,而后控住她侧腰将她整个人捞到了腿上。
程若绵心跳重重漏了好几拍,急喘了几下,惊魂未定地去对他的眼。
她侧坐在他腿上,陆政一只手稳稳扣着她后背,另一手虎口轻轻钳住她下颌,深沉的凝视目光在她脸上一寸一寸扫过。
浑身都被他包围禁锢住,臀部毫无余地地紧压住他的大腿,程若绵方寸大乱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
来得这么快吗?
她本以为,最起码不是应该说清楚么,在他身边她应该扮演什么角色之类的。
可现在,他,他想做什么?
她从没有跟异性有过这样的接触,坐在他身上……
心跳震耳欲聋,程若绵本能地吞咽唾液,几乎发起抖来。
陆政却似是习惯了这样做,钳住她下颌的那只手擦着她耳下颈侧的皮肤往后滑,滑到她后脑勺稳稳扣住,而后他上半身略倾,压下来。
气息逼近,程若绵本能地偏脸避开。
陆政维持在距离她的唇几厘米处停住,她的呼吸凌乱得不像话,胸膛一起一伏,眼睫也乱颤着,整个人似是慌到了极点。
静静感受了片刻她的慌乱,他笑一息,成熟男人偶尔冒出的痞气,“怎么了,我不能亲你?”
程若绵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讽刺中勾着暧。昧的意味,她咽了咽喉咙,慢慢把脸回正过来,“……能。”
她不愿再忤逆他。给他打电话时,她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这时候拒绝未免显得太拿腔拿调不识好歹。
陆政却往后退开了,护着她后背的手也一并撤开,往后一靠。
他的腿稍微往前伸了些许,程若绵被轻微颠了一下,没坐稳,本能地伸臂扶住了他的肩。他深沉的饶有兴味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
太煎熬了。
程若绵觉得热,抓住颈前的围巾松了松。
陆政眼睫微动,“……喜欢蓝色?”
两条围巾都是这个颜色。
她反应了一下,“……嗯。”
默了片刻,她低低地问,“……我一直这样坐着,会重吗?”
“想走?”
她低着脑袋摇摇头。
这时候察觉车速放缓,而后停稳。
陆政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程若绵也跟着看过去,是一家开在街边的涮羊肉。
门脸儿和地面都有些破旧,可以看出门口空地上原本是露天的用餐区域,因为天冷下雪的缘故,桌椅都被聚拢收到了一张大伞下面。
尚策下了车,没敢贸然过来开后车门。
陆政从内揿开车门按钮,“下去吧。”
程若绵如蒙大赦,从他腿上径直迈步下车。
她没敢去看尚策的眼神。
店里空无一人,墙面泛着经年累月的油渍,灯光昏暗,整体氛围像极了上个世纪的老古董。
尚策去跟老板说了几句,不大会儿,老板便弄了铜锅过来,两盘羊肉端上来,另外还有一道青菜。
尚策走过来,微微弯身,“冰柜里有饮料,您可以去选一下。”
程若绵脱了外套和围巾,起身过去。
她不喜欢喝冷饮,去问老板,“有热饮吗?”
老板看她一眼,“大麦茶。”
“行,麻烦您给我上一杯。”
“成。”
她回到座位,决意不太思考,只专心吃饭。
今天是她20岁生日,按照惯例她要吃火锅的,胡思乱想也改变不了任何现状,她宁愿暂时让自己放松一会儿。
袅袅热气升腾,驱散了寒冷。
她习惯性地要把头发扎起来,一手掬着头发,低眼看手腕,意识到细发圈不见了。正在回想丢哪儿了的时候,陆政隔着长桌把手伸过来。
细发圈安安稳稳地套在他的无名指和中指上。
程若绵不由地去看他的眼神,他眸中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深沉。于是她蓦地回想起了在街边,他不由分说把她摁到怀里。
手指穿过她的长发。
她或许不会知道,铜锅热气蒸腾之后,她一手掬着长发,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那张清冷缥缈的漂亮脸蛋儿,有多么勾人。
陆政从没觉得自己如此耐心十足、又全无耐心过。
第16章
程若绵调了蘸料,吃了几筷子,问对面的陆政,“您不吃吗?”
“吃过了。”
她就没再跟他搭话,只专心吃饭,时不时把鬓边散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
陆政一直觉得她很漂亮,漂亮得不可思议。几次见她都是在夜里,都比不过现在,沸腾的铜锅上,隔着如瀑的白雾,她吃得专心认真,嘴巴包着嚼啊嚼,似是无忧无虑似是心无旁骛。
偶尔会抬眸看他一眼,察觉到他在看她,她会谨慎地低眼,再吃起东西,动作也会变得有几分拘谨。
陆政觉得有趣。
二十分钟,程若绵拿餐巾擦了擦嘴巴,说,“我吃好了。”
陆政嗯一声。
她斟酌措辞,试探提出请求,“……我想吃冰淇淋。”
陆政掀起眼皮看她,她微抿唇笑一笑,“我可以自己去附近的便利店买,吃完了再回来。可以吗?”
这是她每年过生日时必有的小小仪式感,以往都是跟祝敏慧和冯优悠一起,三个人手拿着蛋筒碰到一起,像束花似的,而后围在一起一口一口吃掉。
今年只能她自己吃了。
陆政朝门口的尚策递了个眼神,尚策走过来,“先生。”
“找一找附近的便利店,她要买冰淇淋。”
他简单吩咐。
程若绵已经打开app搜索,“一公里有一个。”她把手机递到尚策面前。
“好的。”
尚策去结了账,三个人都上了车,迈巴赫沿着导航往便利店去。
遥遥地就能看到便利店的灯箱招牌,车子停稳,程若绵自己打开车门下去,关车门前,微俯身说,“我会很快,不会耽误您太久。”
也许她是觉得今晚自己太“任性”,所以一个行为的前前后后要用无数个懂事的话语打上补丁。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明知道他又一次帮了她天大的忙,明知道眼下是完全受制于他的处境,她还是执意以“过生日”为借口,延迟自己去直面今晚也许会发生的事的时间。
她想最后感受一次自由的快乐。
就今晚之前。
今晚之后,她保证自己会乖乖听话,当陆政的好好情人。
直到他腻烦厌倦为止。
走出便利店,程若绵撕开冰淇淋的纸质包装。
冰凉的香甜的冰淇淋入口,她仔细感受那份触感和口味。
从车窗里看出去,朦胧夜色之中,那蓝色围巾白色羽绒服的纤瘦身影,站在被积雪压弯了枝丫的大槐树下。羽绒服里面是件淡色的长裙内搭,裙摆偶尔被风轻轻拂起,一鼓一鼓。
纷纷扬扬的雪还在无声落着,隔绝在车窗与她之间。她像是属于另一个寂静平和世界的影子。
此刻,她应该是已经完全属于他了。
陆政潜意识里有这样的笃定。
可这样望着她,他隐约觉得,他像是从她原本的人生轨迹上,短暂地把她“借”过来了一阵子。
从来没有人敢让陆政这么等过,驾驶座的尚策紧张极了,时不时觑一眼从倒车镜觑一眼后座,生怕陆政面露不耐。
程若绵听到开关车门的声响,抬头望去,陆政下了车,从烟盒里抖出根儿烟衔在唇间。
想必是让他等得不耐烦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最后把蛋筒的底部一口吃掉,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纸,沾一沾嘴角。
整理妥当,她紧步往车边赶。
走到离陆政四五步远的时候,她说,“陆先生,我好了。”
陆政半侧过身来看她。
咬着未点燃的烟管,虚眯着眼眸。又是双手插兜的姿态,他这个模样极具攻击性,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动声色的入侵感。
程若绵没来得及多想,突然感觉身体不稳,毫无预兆地,他将烟自唇间取下,将她捞到身前,大手扣住她后脑勺强迫她仰起脸,而后他头低下来。
来得猝不及防。
鼻梁差点撞上,动作的前奏是迅猛的,两张脸靠近之后,程若绵闭上了眼睛。陆政却放缓了动作,仔细感受了几秒钟呼吸交错的感觉,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柔软的唇相贴,程若绵抖了一下,本能地抓住了他衬衫的前襟。
“舌头给我。”
听到他低哑的命令,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做,试探地张唇略略探出舌尖,整个人紧张到几乎麻了。
舌尖被捉住的一瞬,她呜嘤了一声。
吻愈来愈深,她浑身都软掉了,鼻腔和喉咙都逸出模糊破碎的气音,落在发梢和耳侧的雪,接触到皮肉,像是瞬间滚烫起来,变成水雾蒸发掉。
刚吃过冰淇淋的缘故,她的舌尖是冰凉的,口腔都是香甜的气息。
程若绵双腿软绵绵地站不稳,身形往后倒,被陆政捞住,他像拎个什么物件儿一样把软绵绵的她转身摁到车身上。
吻还在继续,她感觉自己已经要窒息了,他的唇舌还在入侵,含吮厮磨。那种让人毫无招架之力的攻击性,让这个吻甚至不像是一个吻,更像是摧毁和占。有。
陆政一手钳着她下颌,是强迫她不许躲的姿态,另一手撑在车顶,车顶已经积了一层雪,他修长的大手深陷雪中,因为用力而紧绷,洁白的雪映着淡粉色的骨节,筋脉突出,手背青筋暴起。
雪统统落在他大衣的后背,被他的身体围困住的这方角落像是成了避风港,风和雪都绕开。
只留下升腾的热度。
程若绵不会换气,真的要窒息了,求生本能让她开始推他的肩。
陆政终于稍稍退开。她胸膛猛烈地起伏着,张着唇汲取氧气,眼睫颤颤悠悠慢慢张开,撞入他深不见底的晦暗眼眸。
他低眼看她的唇,指腹碾过,低哑的嗓,“草莓味儿?”
脸蛋儿发热发烫,她发不出声音,轻轻点头。
冰淇淋的口感和他的吻混在一起,让她再也分不清楚。
-
大雪之夜,夜已深,城市主干道的堵车状况略有缓解。
迈巴赫前后排之间的挡板,早在车辆启动之时就已经升上。
后座,程若绵坐在陆政腿上。他还在吻她,节奏比一开始在车外放缓了许多,轻缓细腻的感受让她听不见任何看不见任何,所有其他感官都丧失了。
像一首歌副歌之后绵长的余韵。
红润的唇被一遍一遍蹂。躏,津液分泌交缠,舌尖勾连舌尖,在她呼吸不及之时,陆政稍稍退后,待她稍缓过来,吻便再度侵入。
她的外套围巾早被他脱掉,柔软的针织长裙紧贴她的身体曲线,本能让她弓着背,意图让身前的曲线尽量远离他的身体。
陆政察觉了。
吻停下来。
他往后一靠,甚至有几分疏懒地点了根儿烟。
程若绵也察觉了他的游刃有余。
他像是对一切了然于胸,接吻的节奏、舌与舌的玩法,他甚至知道,现在应该进入中场休息时间了,因为回到别墅之后还有大餐正题。
不知道他这样吻过多少人。
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吻法吗?
如此强势,掐住她下颌的那只手几乎像是扼住她的脖子。
他跟多少人,做过多少次?
程若绵蓦地察觉自己竟在想这些,立刻警惕地刹住思绪。
她不应该,不应该在乎这些,因为这些统统与她无关。
陆政肘搁在车窗窗框上,偶尔闲闲地抬手送到唇间抽一口。
他一寸不错地看着她。
小姑娘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眼睫低垂,眉眼间又笼上了淡淡的愁。
她像一抹清淡哀愁的诗。
在如烟的江南春雨之际摇曳。
程若绵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在发烧了。
淋着大雪走了那么久,吃了热腾腾的涮羊肉,又吃了冰激凌,在雪中接吻时她出了薄薄的汗。
以她的畏寒体质,发烧再正常不过。
她不该淋雪的。
不该招惹陆政。
可说到底,这一切都并非她主动,她躲不开他。
-
迈巴赫驶抵别墅区。
陆政在一楼开放式厨房拿了两瓶水,带着程若绵上楼。
二楼客厅也设有酒柜,他站在那儿调酒,没回头,对她说,“去洗澡吧。”
程若绵摸索着寻到主卧,先去洗手间和更衣间里找换洗的内衣裤和睡衣。
没找到,这里只有男人的衣服。
她只能又到客厅来找他。
陆政已经脱了大衣和西服外套,单穿着一件灰色衬衫,没系皮带,虚虚倚着酒柜边缘,五指指尖拢着杯口垂在身侧。
神情是慵懒淡漠的,像是下班后喝点酒放松小憩。
她开了口,“……没有我的衣服么?内衣和睡衣。”
“没有。”
陆政看着她,淡淡地,“你需要吗?”
程若绵低下眼,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他是说她不需要穿衣服吗?
也对。
他们都心知肚明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从最开始,不就是这个目的么。得到她有一些难度,花费他几次偶遇几次帮忙,但也不太有难度,帮的那些忙,只是他几句话吩咐下去的功夫。他像是座岿然不动的山,她只是在山野间迷路的麋鹿。
他们之间地位如此悬殊,有些时候,就像刚才,她连多反驳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各取所需么。
他需要她的乖巧顺从,她需要他强大的庇护。
她当然是清楚的。
可当这个时刻即将来临,她忽然宁愿是别的什么人,那样她可以就当被狗咬了,潇潇洒洒把这事儿忘掉。
可那是陆政。
早在在丽·宫门口打照面之前,她就于人声鼎沸中惊鸿一瞥过的男人。
她一直没有承认过,其实,那一瞥之后,他的模样就长久地留在了她心中,她偶尔会把他拿出来想一想,像小时候路过的昂贵的精品服装店,里面陈列着如梦似幻的公主裙,不能拥有,偶尔会特意从那条街经过,站在橱窗外看一看。
命运弄人。
非要她与他变成这样不堪的关系。
程若绵去洗了澡,吹干头发,裹着浴巾,来到主卧自带的起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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